两人沉住气的结果, 就是三公主拿着那份申请去见过常明松后,再回来,不仅让太子批了那位申请, 还干脆直接的提出,要赶在出京前大婚。
听到这话,正宁帝错愕的站起身, 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的三女儿。
“乐平, 你不是在开玩笑?”
三公主神色认真的回道,“父皇, 儿臣不是在开玩笑, 既然常明松敢迈出这一步, 儿臣也愿意试着迈出一步,比起其他女子,儿臣能够幸运得到您与母后,还有太子的支持与纵容,肯定不会轻易做决定,辜负你们的一番心意。”
这是三公主的真心话,若没有这些亲人做为她的坚强后盾, 纵为公主,在当前的大环境下,拖到二十多岁没有成亲,也难以承受周围那些非议与揣测。
见三公主思路清晰而又理智, 不像是四公主那般昏了头, 不管不顾,正宁帝才稍感放心, 下意识看向何殊。
虽然心中十分期待三女儿的婚姻大事能够解决, 但是事到临头, 正宁帝还是不免有些紧张与不确定,他十分认可太子说女子嫁人,相当于是二次投胎的说法。
“太子意下如何?”
见皇上连她的亲事都要征询太子这个弟弟的意见,让三公主感到有些一言难尽。
依三公主的性格,会做出这个看上去很仓促,甚至显得有些不理智的决定,何殊并不决定意外。
她若没有这个魄力与担当,当初也不敢在东合府做下强制迁民,强令炸堤汇洪之举。
“儿臣虽然觉得这个决定做得有些仓促,不过三皇姐毕竟是父皇的股肱之臣,要大婚的话,朝廷理该适当延长她的赴任期限,算是给几天婚假。”
这就是没有异议的态度,三公主闻言,露出一抹舒心的笑容。
她心中也清楚,这件事最主要的是看太子的意见,哪怕常明松是太子为她推荐的驸马候选人,三公主也不确认这件事能否顺利。
毕竟她更清楚太子对她的期望,可能不会愿意看到她草草决定自己的亲事。
但是这个看似草率的选择,对她而言,并非敷衍了事,而是经过她的慎重思考,又与常明松仔细分析过未来的各种可能后,才郑重做出的决定。
多年的为官生涯与历练,将她锻炼得理智而又现实,早没了去追求什么风花雪月的心思,也不会考虑什么你爱不爱我、我爱不爱你的想法。
太子为她们这些姐姐选驸马时的某些煞费苦心,固然不合情理,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离经叛道与冷酷,可是不可否认的是,太子所考量的那些,其实都很现实有用。
虽然在太子推荐的候选人中,大半是家中父母双亲俱在,且待人慈善的幸福家庭出身,很符合时下人结亲时的优先选择,只是她与两位姐姐挑中都是这种特殊类型而已。
常明松不像别的男子,表面敬重有加,甚至是讨好谄媚,但是三公主毫不怀疑,那种人旦离了她的视线,就会毫不客气的非议她的一切。
常明松应该是真心敬佩与认可她做的那些事,那种毫不掩饰的钦佩、敬重与激动无措,三公主并不陌生。
因为她此前在何昌逸,与其他一些人的身上都曾见到过,早就能分得清其中的真心与假意。
经过后面几次的接触,加深对其性格习惯的一些了解后,三公主就已生出一些想法,若真要成亲,她并不介意选对方做自己的驸马,所以她才会说出那句‘以后多联系’。
而对方在得到这句后,做出的反应,也确实让三公主感到满意,所以她才在与常明松进行一番立足于现实考量的深谈后,做出直接举行大婚的决定。
听说三公主已经决定好人选,将于近日举行大婚的消息,本没抱指望的皇后可谓是大为震惊。
“怎么会这么突然?妾身虽然惦记着这件事,但是为了不给她施加压力,一直没敢召她进宫询问,前些天一点下文都没有,怎么现在突然就要大婚了?”
看着慌乱不已,还因惊喜来得太过突然,感到不敢置信的皇后,正宁帝表示,他其实也是这么个着急忙慌的状态。
可他不敢说,更不敢表现出来,还要努力摆出一切尽在掌握的淡定姿态。
“老三跟朕说了这件事后,朕便将那常明松叫进来见了一面,看着确实是个对老三颇为仰慕的老实孩子,更何况还有太子亲自把关,这个人选应该错不了。”
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的皇后抚着胸/口做深呼吸,又喝了一大口气,才将这个消息给她带来的巨大冲击压下去,冷静的问道。
“那孩子家里是个什么情况?可要妾身将他们召进来见见?”
正宁帝闻言,脸上那淡定的笑容瞬间凝了一下,随后才若无其事的回道。
“他是家中独子,双母双亡,得荫恩入六部为官,能力不错,才二十一岁,就已因功晋为六品,很受太子的欣赏。”
皇后却已经皱眉不满的质问道,“怎么一下两个的,选的都是这种无父母双亲在堂的孤儿?”
皇后嫁给正宁帝时,亲婆母早已去逝,再加上皇家不比普通人家,也不讲究什么儿媳要孝敬侍奉公婆,心中对此没有多少概念。
但她知道,别家给女儿选亲时,都有很多讲究,最喜欢双亲俱在还身体康健,甚至是兄弟兄弟多的。
正宁帝清了下嗓子道,“结亲要考虑的重点是驸马的人品能力,别的并不重要,反正要与老三过一辈子的是驸马,又不是旁人,而且我们的女儿是公主,不用与普通百姓家的姑娘比。”
皇后还是隐约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大正常,相似的事可一可二,不可三,这可是第三个了,怎能这么巧?
可是这些驸马虽然都是太子推荐的人选,但是太子推荐的人多,亲自从中选出驸马的是公主自己,太子没有做任何干涉。
“话虽这么说,妾身就是觉得,除了老四,咱们的三个公主都给自己挑这类家中人丁不兴的驸马,怎么让人觉得,这么不对劲呢?”
正宁帝虽然也已从中看出一些端倪,但是想想大公主与二公主婚后的情况,再对比婚后将日过得一团糟,最后除了给他与太子添一堆乱,什么都没着的四公主,他就觉得,还是太子英明睿智。
但是这种事自家心里明白就行,实在不能说出去,所以正宁帝连皇后都不敢明言。
“没什么不对劲的,我看你啊,就是为了老三的亲事问题,忧心太过,才会这般多想。”
想到自己的那些难以控制的莫名情绪,皇后也觉得可能正是这个原因,努力抛开心中的那些疑惑,精神抖擞的问道。
“好吧,不管别的,我们还是商量老三的大婚事宜,哪怕时间赶得紧,该走的流程也不能少,她的嫁妆,除了按宫中例该给的那些,妾身这几年也为她攒了一些,虽说妾身不是她的生母,但是妾身毕竟养了她一场,待她跟老大老二都一样。”
听到这话,正宁帝的心情有些复杂,三公主的生母是为他教导人事的启蒙宫女,是他的第一个女人,是个真正老实本分的女子。
当年的皇后连生两女后,给这些妾室通房停了避子汤,她才因有孕,被从无名通房提为正经的妾室,上宗室名册的那种。
“梓童待老三的心意,朕尚多有不及,真是惭愧,不过除了按例该有的那些,朕也额外为她准备的有份嫁妆,回头让人将单子与东西给你送来。”
“陛下言重了,您对这些女儿们的心意,谁都挑不出一点不是来。”
这是皇后的真心话,皇上没有因为她们这些妻妾没生出儿子而迁怒,对那些女儿们也都十分疼爱。
要不是还有个太子从旁把关,宫里还不知道会出多少个像老四那么没分寸的公主。
这种父亲实属少见,至少皇后自己不曾遇到过,成亲前的那些闺中好友中,也没见谁能有机会得到父亲的这般宠爱与重视。
三公主将在近期大婚的消息传出,在京中也迅速掀起轩然大波,各家都忙着打听选定的驸马是哪位,是什么出身。
远比其他公主大婚的消息引起的的关注大,毕竟三公主的情况与其他公主不同,除了公主这重身份,还是堂堂三品大员,即便不是京官,也属位高权重。
毕竟身为公主的身份,让她圣宠在握,即便出京外任,也依旧简在帝心。
不管彼此间的关系如何,在三公主大婚一事上,各家都需要拿出自己的诚意。
等到三公主将要大婚的驸马人选的生平信息,被调查出来后,大家才知道三公主选的驸马竟是一个家世不显,父母双亲俱亡的孤儿。
那常家只在祖上曾出过一个三品官,到了三驸马的祖父这辈,只勉强混了个在京中不起眼的七品小官。
三驸马的大伯虽已考取举人功名,却屡试不第,蹉跎至今。
而只读过武院的三驸马之所以能够入朝为官,也是因其父亲是因公殉职,从而得了荫恩。
这么一位不仅家境普通,也没有什么文采学识之人,竟能成为尚三公主这只真凤凰的驸马,实在让人想不通这其中的缘由。
倒是普通百姓的想法很朴实,认为这是因为当今皇上没有忘记为因功殉职的功臣,才会将自己的公主下嫁给这么一位各方面都普通的驸马。
由此也再次引发众人感念朝廷从不辜负尽忠职守的官吏,还史无前例的特别厚待为国英勇献身的功臣讨论。
看到下边人递上来的奏报中提及的那些舆论,何殊露出满意的笑容,这就是民心,也是她的布局算计,但她从没勉强过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