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皇家举办的拍卖会可谓是在京城及其周边引起了莫大的轰动, 无数权贵富商抓住着最后一个能明面上获得那些稀奇物件的机会大肆砸钱竞拍,却又报以这是在帮助陛下给灾区捐款的名义,一个个冠冕堂皇得不行。
抓满金银珠宝的手拿着伪善的面具自鸣得意,虚伪得令无数心怀天下的文人志士挥笔写下了声讨的篇章, 却没想到他们很快就得意不起来了。
在拍卖会结束的一个月后, 被查封的店面突然又陆陆续续地开了起来, 里面又上架了琳琅满目的精美商品。每个店面都财大气粗地以昂贵的玻璃作为主装饰, 将所售货物用着极为吸人眼球的方式摆给每一个路人观赏。
里面的商品甚至比之前原国人产出的还要精致多样,就比如说专营香水的闻香阁,里面的“花露”就比原国的香水种类多了数倍,甚至专供权贵的特调香水还会有香型的变化,让无数本以为香水就是用花瓣蒸馏加工而出的匠人震惊极了,想破了头也要钻研出其中的秘密, 使得之后黎国居然出现了“调香师”这一职业。
色泽更加明艳流畅的琉璃、品种更加丰富新奇的美食……除了原国本有的货物外, 还多了纸张、炭笔、火柴、香皂等一系列与生活息息相关的实用物件, 最重要的是这些东西便宜到不可思议,除了某些特地用来圈钱的商品外,大多都是普通百姓都可以买得起的价格。
尤其是质量佳又极便宜的纸张和炭笔,不知引起了多少穷困书生的眼泪, 纷纷要写诗文赞美发明者,不过因为大量纸张涌入市场, 倒也没造成“洛阳纸贵”的现象。
总而言之,黎国原本的市场可谓是被搅得天翻地覆, 那些以极高价格拍来原国商品的冤大头气得摔碎了原本视若珍宝, 如今却连新产品的最低档次的质量都比不上的琉璃, 而一些以造纸、制笔等工艺为收入来源的世家大族也急疯了, 纷纷开始寻找这一切的幕后主使, 打着先抢技术再把那没眼力见的东西搞得家破人亡的想法。
然而他们根本不用费心找,幕后主使就自己站出来了——正是当今圣上。
“朕随便找了几个工匠,没想到就研制出来更好的了,这不是想把喜悦分给天下百姓嘛。”
早朝时,颜今朝面对大臣们的质问,十分无辜道:
“啊?为什么不早说?那朕是在开完拍卖会之后才得到的消息,要是能早点拿到货,朕肯定会把它们当成拍卖会的压轴来宣传了,然而就是这么不巧,朕也很遗憾啊。”
你放屁!!
尽管朝臣们都知道颜今朝在胡说八道,但奈何对方说的乍听之下还有几分道理,更别提还是个民心所向的明君——在民间得知当今圣上为了让平民百姓也能用得起新商品,而夜以继日呕心沥血,终于成功做出了利国利民的这些“神器”后,都快把颜今朝当成神仙下凡供起来了,这时要是谁敢对皇帝出手,绝对会被唾沫星子淹死——他们也就敢怒不敢言,只能试图用权势威逼一下这个毫无底蕴的小皇帝。
颜今朝也不能一个人吃肉,好歹给大家喝点汤啊!
然而颜今朝似乎看出了他们的想法,立即就开始装模作样道:
“爱卿们光看朕卖出了很多东西,但你们有没有想过这背后的成本?朕的匠人们造出的东西质量比原国的好了数倍,价格却也低了数倍,别说赚钱了,朕不往里面贴钱就不错了。”
好像是哦。
“那陛下为何不把价格定的更高一些……?”工部侍郎疑惑道。
“这不是之前没做过生意,不懂得行情。”颜今朝十分坦然地揭自己短,“光想着能让百姓们衣食富足,也就没想过成本,这个月流水上来了才知道其中利害,朕还是太年轻了啊。”
大臣们沉默了,虽然觉得这话听起来很傻,但的确是这文人小皇帝的风格,只知道风花雪月的脑袋一沾染起铜臭就会变得蠢笨,但那颗为国为民的心却是不容置疑的。
“那陛下要涨价吗?”
本应光风霁月的黎国栋梁们就这样在殿内和自家陛下讨论起了商贾之事。
“不了,朕金口玉言,怎能随意反悔?之后再整些专供权贵的玩意儿,像原国人一样割韭……咳,朕的意思是,有些商品可以走精品路线,到时候把赚的钱补贴回来就行。”
朝臣们感觉自己被讽刺了,但不敢说,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以后一定还是会买的,这就是世家必须要维持的“底蕴”。
颜今朝看着这一张张吃瘪的老脸,在心中暗笑,其实系统早就把成本控制好了,哪怕不像胡卜卜那样盆满钵满,但赚头还是不少的,起码给俞世酒麾下的军队统一打造新军备是足够了。
“不过说到这里,诸位爱卿就不好奇朕是哪里来的原始资本造出这些物件的吗?”
虽然听不太懂原始资本的意思,但大臣们还是懂了颜今朝话里话外的暗示,并集体看向了最近这段时间,在上朝时就宛如个透明人般放权的俞世酒。
这简直是个毋庸置疑的问题。
颜今朝做了十几年的吉祥物皇帝,虽然他的确挺有钱的(毕竟他随随便便开场诗会就能用诗作和画作换来无数仰慕者的礼物),但手底下根本没有可用的人。
要知道,颜今朝售卖的东西尽管量不多,但所有种类加起来也是十分可怕的数字了,要在这京中避过所有人的眼线偷偷设立大量作坊完全是件不可能的事情,除非背后站着掌控了黎国十几年的摄政王。
“诸位爱卿果然聪明。”颜今朝颔首,“没错,朕只是提供了银子、工匠和一些技术建议而已,其他的事都是摄政王一手操办的,他为此也算是尽心尽力,甚至都累瘦了一些。”
说着,颜今朝的语气间竟有几分心疼。
“微臣惶恐。”俞世酒连忙道,“能为陛下效力,是微臣的荣幸。”
颜今朝眨眨眼睛:“也罢,你轻一点也更好抱。”
“……”俞世酒面色爆红。
“……”大臣们快酸掉了牙——陛下,您还记得这是在殿上吗陛下!
自诩清正的御史刚要忍不住劝谏,颜今朝便话题一转道:
“按理来说,朕应给摄政王些分红来犒劳他,然而他拒绝了,于是朕打算给他些别的奖励。”
随着这一句话,原本还算舒缓的朝堂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大臣们都觉得有什么要发生了,却不知自己是否有能够阻拦的能力。
总是懒洋洋地斜倚在龙椅上的颜今朝,在上朝以来第一次坐直了身体,与原主那仪态端正却毫无气势的模样不同,他的姿态中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尽管嘴角天然自带上翘的弧度,深邃的眼眸却无法让人升起轻视之心。
“朕要封俞世酒为平西大将军,率领五十万大军驻守山裕关,抵御原国入侵。”
“陛下三思啊——!!”
本就有所预感的大臣们连忙下跪阻止。
黎国重文轻武,虽说边关常年受到原国侵扰,但整体上还算安稳,军队满打满算也不超过百万,这还是把只在农闲季节招募的乡兵算上去的数字,镇守京城的禁军也不过三十万。
俞世酒作为以抗原起家直冲京城的摄政王,旗下士兵有约有四十万,这已经是个很恐怖的数字了,所以才能稳住位置。
如今颜今朝居然要让俞世酒名正言顺地拥有五十万士兵的统帅权,倘若后者一旦带着军队叛变,龙椅上换个人那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世家大族根基再深也不能招募私兵,在刀光剑影面前什么权势都没用,等到时候俞世酒上位了,他们还有活下来的机会?
原本以为是小皇帝用美人计把摄政王迷得色令智昏,现在看来,失了神智的显然是颜今朝!
“朕说的是要,不是想。”颜今朝笑着把玩起了手上的茶杯,某个曾经被砸过的将军不由得手背一痛。
“敢问陛下如何凑齐那五十万大军?”户部尚书问道。
“朕手上的禁军分五万出来,忠武将军和游击将军作为此战的副将一同前去,全程听平西大将军指挥。”
这些散阶将军也是有一些军权的,虽然他们私下勾连世家,但总的来说还是要听从皇家指挥,颜今朝显然早就想好了一切。
朝臣们吵吵嚷嚷的,话里话外都是不同意,颜今朝只是面无表情的听着,显然没有丝毫动摇的意思。
俞世酒虽然早就听说了颜今朝的计划,但他总以为那是对方在哄自己做事时的蜜语甜言──即便如此他也很喜悦了──他从未想过,颜今朝居然是认真的,他居然真的愿为了自己和整个朝堂对抗,明明他自己都根基不稳,处境危险。
堂堂摄政王本应铁血无情,但俞世酒此时却只觉眼眶发热。这段时间,他数次向颜今朝表示心意,却从未得到确定的回应,还在对方的(美色)诱惑下忙前忙后,很多权力和人脉都不经意间就交了出去了。再加上朝臣间的那些流言,他当然也有想过陛下是不是为了揽权在玩弄自己的感情。
他不愿把心上人想的那么坏,就索性不想,甚至苦中作乐地觉得如果颜今朝真的有这般心机,那未来一定能把黎国治理的很好,哪怕自己成为踏脚石也值了。
但饶是乐观如俞世酒,也从未能想过陛下能信赖自己到这种地步,在这个瞬间,他终于确信自己是被爱着的。
【当前任务目标幸福值升至百分之六十,俞世酒终于意识到,他或许不用抛弃自我,只为父亲保家卫国的理想而活,他也可以获得自己的幸福……哇哦,任务进度一下子升了百分之三十,宿主你很厉害哦。】
系统的播报声让颜今朝的嘴角浮现一丝笑意,也许是因为性格最为深沉,俞世酒的幸福值是所有任务对象中涨的最慢的,过了小半年也不过百分之三十,为此系统一直很急,让宿主不要再耍性子逗老婆。
但事实证明,这个美强惨灵魂还是那样的单纯恋爱脑,俞世酒想要的,也不过是君心难测下的一份信任而已。
等俞世酒打败胡卜卜回来,他就答应和对方在一起吧。
但朝堂上的大臣显然不明白皇帝和摄政王正在想一些和严肃朝政毫无关系的事,有的老臣实在容忍不了颜今朝的肆意妄为,眼看就要撞柱子“以死明志”;而俞世酒在激动之后也迅速冷静下来,如果自己带着大军离开,独守京城的颜今朝说不定就会因这群心思各异的老臣遭遇危险,他绝不能就这样接受。
正当大家难得一致地想让颜今朝收回成命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只见一个传令兵打扮的男子惊慌失措地冲了进来,大声道:
“报──原国的平东大将军突然率领八十万大军进攻我国,如今已越过边关连拿三城,所到之地生灵涂炭,据说原国国君胡卜卜已经动手,很有可能会御驾亲征!”
本来还在吵嚷的朝堂瞬间归于平静,但很快又炸锅般地再度燃烧。
俞世酒死死地咬住下唇,他想起自己当年曾见到的人间地狱,想到黎国那些被肆意欺辱的百姓,只想现在就奔至战场,再也说不出让颜今朝收回成命的话。
“胡卜卜狗急跳墙得够快啊。”
只有坐在龙椅上的帝王,依旧是那样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