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我的错。”
路书泷说道。
曲千星被气笑了：“不是你的错, 这个裂缝难道是自己生长出来的？”
“它原来就有个洞啊！”路书泷试图推卸责任道，但在曲千星严厉的目光注视下，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我无非不小心弄大了一点点……”
“都是我的错！”这时候，简诺主动站出来道, “因为我的‘朋友’要来才变成了这样。”
“呵呵！”曲千星盯着他们，发出了一声冷笑。
路书泷和简诺顿时缩了缩肩膀，路书泷还后退了一步, 简诺则硬着头皮站在那里，看起来要庇护路书泷似的。
看到这一幕，青阳轻语的侍女脸扭曲了一下。
她莫名的想起来最近在话本里看过的男主人为了袒护小妾跟老婆对峙的场景。
主要是气质特别像。
雍容华贵但怒气冲冲的大老婆，清丽娇弱但死不悔改的小妾，还有试图和稀泥的男主人。
可惜她是专业的，不能在这种场合笑。
何况这事儿仔细想想没什么好笑的。
首先，那个试图和稀泥的男主人很可能成为她们小姐的丈夫, 也就是她们家的男主人，然后, 破了个洞……不对, 张开了一个空间门裂缝的地方, 是青阳家的地盘, 她们小姐正在改造的秘境，最后, 也是最要命的是，这位“男主人”还试图带他的狐朋狗友去那儿, 将这个裂缝暴露在众人视线下。
想到这里，侍女看向简诺的眼神也带上了仇恨。
是的，她也觉得这一切都是简诺的锅。
不过整件事, 确实是从简诺开始的。
这件事还要从（这个世界）的半个月前，天灵派刚刚在白玉京举行完学堂的灵根测试之后开始说起。
当时，周诲正在监督沈青倩写论文——老实说，这对不倦仙尊来说，也是个苦差事。
沈掌门写得痛苦，周诲指导得更痛苦。
毕竟有些知识只在沈青倩的脑子……不，周诲怀疑沈青倩根本没脑子这种东西，她的功法她的修行方式她的技能全部储存在了她的肌肉里！
要从一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懂了些什么的人那里总结她的修行核心，这简直比重新创造一门功法更加需要耐心还没有成就感，也就是周诲有耐心跟沈青倩沟通了。
只是这样一来，周诲自然没时间门招待简诺。
不过本来就不该由不倦仙尊这个长辈来接待一个小辈，就是简皓歌亲自来了，也不太可能有这个待遇（简皓歌：我才不会上周诲家里做客呢，哼）。
只是曲千星也很忙。
成功的灵根测试后，不少修士想要白玉京学堂的教材，曲千星顺势提出了参观天灵派的教学方式，所以一直忙得团团转的，没时间门陪简诺乱跑。
再往下数，冉灯因为魂火考验奄奄一息，关业和莫悲的性格从根本上不擅长这件事，莫喜最近一直在忙碌仙法大会总决赛的各种准备——那可是要和拍卖会和仙人集市一同举办的大赛事，准备可不简单。
最后，简诺的接待工作就落在路书泷身上。
“其实，你可以让轻语师姐接待你的，”路书泷当时幽怨的看着简诺，“你不是心悦她吗？正好让她陪你到处走走，培养感情。”
“虽然听起来很美好，但是不行！”简诺坚定道：“轻语有她的事情要做，我突然跑过来不是给她添麻烦的。”
……给我添麻烦就好吗？
路书泷冷冷的看着简诺，本来简诺还想说些什么，但一个随从匆匆的过来，将一封信递到了简诺手中。
简诺看了看信的内容，顿时露出了牙痛的表情。
他转头看向路书泷，尴尬的问道：“你介意多接待几个人吗？”
“？”
“我有几个‘朋友’要来这里。”简诺苦笑地说道。
简诺看见路书泷的眼神变得更加冰冷了，看他像是在看某种杂物。
可是简诺也很无奈。
他为了掩人耳目，交的朋友都不是什么正经人。
逍遥宫的奸细有之，任性无比的修二代也有之，这两者混合在一起可是很可怕的。
简诺很清楚这点。
所以他这次跑来中境，连跟他们说一声都没有，看似为了吻合自己放荡不羁的人设，其实就是不想让这群家伙跟着。
但是，不知道那群家伙是脑子抽筋了，还是有心人故意唆使，竟然跟着简诺跑来了——简诺还无法劝阻那些家伙，因为来的那群是偷偷跑来的，其中几个甚至是离家出走，准备给简诺一个“惊喜”。
好在简诺到底是天上城的继承者，他在城里可是有不少耳目的。
因此那些“朋友”一离开天上城，简诺就知道了。
只是在对方没有告知的情况下，简诺也不好叫人回去，因此只能苦笑着看向路书泷。
“那些家伙确实太任性了，我也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跟着我跑出来，”简诺出招道，“其实不用很费心的招待他们，只要别让他们做出奇怪的事情就好了，要不然，给他们安排一场考试也行。”
“我们天灵派的考试也不是谁都可以参加得好吧！”
路书泷没好气道。
那可是师尊精心为弟子准备的题库，这位简公子难道以为是阿猫阿狗都可以窥探里面的题目的吗？
何况现在天灵派和白玉京学堂已经考完了，处于暑假阶段，哪有专门为此准备考试的道理。
只是，又不能放着不管。
路书泷气归气，但也知道不能真放着一群熊孩子不管。
——他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用了整整七世的光阴，让路书泷明白了任由熊孩子胡闹，最后能搞到什么地步，尤其他自己还是熊（龙）孩子一条。
所以放任那些家伙乱来是不可以的。
尤其最近还是天灵派卖课（x）的关键阶段，二师兄正在努力让那些门派领袖看见天灵派新型教育方式的优越性，将教材和授课方式推广出去。
这时候来一群修二代考得像是一坨x似的，还因此产生了某人那样的心理阴影，这是在砸场子呢？还是在砸场子呢？
路书泷想了想，决定不去刺激二师兄。
“我知道有个地方，”路书泷最终还是沉吟着给出了方案，“招待人最好，还可以让他们玩得非常开心。”
“其实没必要让他们太高兴，”简诺叹息道，“是什么地方呢？”
“轻语师姐那里——”
“刚刚说了，我不想打搅轻语。”简诺的表情一下子变严肃了。
他自己都舍不得打扰轻语，更别说那群狐朋狗友了。
事实上，即使在在天上城那边，他也没让那群人舞到轻语面前去。
对于简诺的紧张反应，路书泷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放心，不会麻烦到轻语师姐的。不如说，轻语师姐本来也需要一些实验样品……不，内测人员。”
“实验样品？内测人员？”简诺疑惑的问道。
*
“等，等一下！这是通往魔界的空间门裂缝吧！”
几分钟后，简诺拉住路书泷，小声地但充满不满地询问道。
他们此时位于青阳家的灵石秘境中。
简诺到达的时候，一群青阳家的弟子正围坐在高高的指挥室，透过透明的琉璃墙俯视着下方，其中一个正紧张地在桌子上移动着什么，而其他的在旁边出谋划策：
“那个地方放个箭塔。”
“先造个火系禁制吧？”
“快快，那个快要接近指挥中心了！将‘英灵’投放下去！”
“防御网太脆了，又没有放英雄，你在干什么？！”
这个气氛……很像是仙人棋会馆？
不过仙人棋的玩法不是这样，那就是类似的游戏？
简诺自己虽然不怎么玩仙人棋，但觉得自己那群狐朋狗友沉迷仙人棋挺好的，比他们原来玩得要健康，也有辅助学习的效果，至少那群每次探索秘境靠别人带着跑的家伙已经记住了好几个秘境的类型。
那么新鲜的游戏可以糊弄他们一下的……吧？
简诺正如此想的时候，他走到了控制台旁边琉璃墙旁边，往下面看了一眼，然后他就僵在了那里。
一群巨大的虫子挥动着翅膀，在细长如同迷宫般的甬道中飞行着。
它们长得异常的可怖。
这群虫子不仅有长长的触须，油光发亮的翅膀，头部还顶着一张扭曲的人脸，不断发出各种类似人类婴儿的声音。
这么扭曲的生物是魔族吧！
一定是魔族吧？
可是，这里怎么有魔族……魔族？！他想起来了！
简诺看了一眼周围那些闪着财富味道的灵石墙壁，表情却变得苍白和僵硬。
他拉着路书泷询问道：“它们怎么跑出来了？”
“你觉得那是真实的魔物？”路书泷似笑非笑地看着简诺笑道。
“不是吗？”简诺迟疑了一下，但他看着那些魔虫，眼中的警惕没有一点放松，哪怕这些虫子下一秒就被烧成了灰烬，“但这座灵石秘境是为了封印最后的魔界通道才建造的吧？没道理专门在这里模拟和魔族战斗，不能去更安全的地方吗？”
“你知道得真清楚。”路书泷惊讶地感叹道。
“这种事，稍微有心就会听说过吧！”简诺道。
“但是，那么久以前的神魔战争了，大多数人都是当作传说来听的，尤其像是最后的魔界通道这种说法，大家基本上认为不复存在了吧？”路书泷说道，“就是青阳家的孩子们，看见这些也以为是个新游戏而已。”
“‘人们以为’和‘真正消失’是两回事，现在还没有到一万年吧？……等等，‘以为’，他们‘以为’这是游戏？！所以这些魔物果然是现实存在的了？”简诺盯着路书泷道。
路书泷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在简诺眼中，这简直像是准备引入魔族毁灭人类的大反派的笑容。
简诺愤怒的质问道：“放魔族出来？你们怎么敢的？不倦仙尊大人竟然没有阻止吗？即使胡闹也有个限度——”
“是我想做的，你有什么意见吗？”
这时候，第三个声音插入了谈话。
简诺抬起头，看见青阳轻语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正抬起头，却用俯视般的居高临下的目光盯着他。
简诺下意识的露出了傻笑：“只要你喜欢，那世界毁灭都是正确的。”
路书泷默默的退后了一步，他觉得噎得慌。
青阳轻语却冷笑了一声：“别表现得色令智昏似的，你明明不那么想。像是这种你觉得和你原则相悖的意见，还是早点说清楚比较好。”
“不，没有。”简诺这种时候就表现得相当聪明，“你会做这种事，一定有你的道理，而且我想到了，这么重要的秘境，一定是经过了青阳庄主大人和不倦仙尊的同意的！他们一定是发现了不妥！”
你刚刚质问我的时候，为什么没想起来呢？
路书泷又向后退后了三步。
他就觉得自己不该在这里。
青阳轻语轻笑了一声：“你猜得没错，虽然祖宗和不倦师尊将这个秘境交给我的时候，让我非常不解，但他们的做法显然是有相当道理的，至少经过这段时间门的测量，我发现一直以来的灵石镇压并没有封闭那个‘魔眼’，它只是暂时堵住了下方的魔气，但‘魔眼’在这里，魔气和魔物就会在这里，而且越来越多，根本滔滔不绝。”
“怎么会……不，该说是果然吗？”简诺嘀咕道。
真仙既然会搞个小黑名单，报复当年得罪他们的人，为什么就不能告诉青阳家虚假的封印魔眼（魔族通道）的信息，实际上暗搓搓地等待着下一场战争的开启呢？
简诺握紧了拳头。
他脸上还勉强笑着：“所以，这样将下面的魔巢清理吗？不愧是轻语，可以做到这种事。”
“……”青阳轻语却顿了顿，转移了话题，“对了，你们怎么会想到过来。”
简诺看着青阳轻语，又看了看下方的魔族。
他虽然不觉得那些狐朋狗友有看破真相的智商，但无奈里面混了几个逍遥宫的啊，万一他们将这里的情况透露给逍遥宫，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简诺本来就不想要将朋友带来轻语这里，此时更想拒绝。
但路书泷更不想招待那些奇怪的人。
路书泷不等简诺说什么，就已经甩锅道：“其实，简诺有个要求。”
他详细说明了简诺遇到的问题。
“我不建议他们过来。”青阳轻语却说道，她的意见显然和简诺差不多。
简诺顿时高兴起来：“果然，这里的秘密就不合适给外人看。”
“这倒是小事。”青阳轻语嘀咕道。
“……轻语师姐，你的秘境系统是不是遇到了问题？”路书泷敏锐地问道。
“没有！”轻语快速回答道。
但看简诺都惊讶的看了过来，青阳轻语焦躁拽着自己的鬓发。
“好吧……其实有点问题，”青阳轻语说道，“敌人的数值不太稳定，导致入口处的魔物测不准类型，有时候会有竭尽全力也无法消灭的情况……现阶段还好，出现的魔物还比较低阶，但万一来一只高阶魔物，而正在‘游戏’的弟子修为太低的话，恐怕会扛不住，所以，恐怕无法招收外人来进行‘内测’。”
“没关系，本来就是我突发奇想。”简诺主动将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并且不留余力的贬低自己那群“朋友”道，“何况就算是真的完成了，他们也不合适来，因为他们的修为根本就是靠丹药堆起来的，魔物对他们来说太超过了。”
青阳轻语听简诺那么说，却反而有点不高兴：“不，这和什么样的修为没关系，不如说，我想要做得是没修为也可以……”
简诺听得一脸懵懂。
“说起来，为什么会测不准呢？”路书泷问道。
他算是看出来了，青阳轻语并不是主观上不愿意，纯粹是因为制作上遇到了难题，只要解决这个问题，就可以愉快的甩锅了。
路书泷因此问道：“可以给我看看相关数据模型吗？”
竟然在这种地方表现自己吗？
你明明说过你不想当轻语的坐骑的！
（路书泷：本来也没想当啊……）
简诺瞪向路书泷。
但青阳轻语表现得比简诺更紧张：“我自己能解决的，先让我想想。”
“我没说要帮青阳师姐解决啊！”路书泷乖巧地说道，“别忘了，我只是个炼丹师，就算是亲传弟子，师尊也不会在这个阶段给我塞更多东西，只是我比较熟悉天灵派的思维模式，也许能给你一些启发。”
青阳轻语听完，顿时有些意动。
她其实卡这个问题卡了很长一段时间门了，数据按照周诲教得办法，收集了一堆，但依然测不准，一点进展都没有，但让她直接去问周诲，轻语却不太愿意，因为提到这个的时候，周诲没有细说，似乎觉得是弟子已经掌握的知识点——至少天灵派的弟子是当作常识的，青阳轻语好歹一直以学霸自居，也是钻了牛角尖，不想太早跟不倦仙尊求教。
不过只是有个提示，不算犯规的……吧？
青阳轻语也不知道在跟谁较劲，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也行，那麻烦你看一看吧？”
轻语拿出了记录数据。
路书泷一开始微笑着查看着，但慢慢的，表情变得严肃甚至严厉起来。
路书泷的外表属于清丽纯粹的那一挂，再加上有些忧郁的下垂眼，这使得他即使也非常漂亮，但却没有曲千星那种我花开后百花杀的气魄。
只是这样的路书泷严厉起来的时候，却反而有一种阴冷的气魄站在他身边环绕，让人恐惧得想要避让。
轻语自然不至于避让，但她不由得不安的补充道：“我觉得大约是我数据还没有齐全。”
“……不，这不是数据没有齐全的问题，是你没做好分类，”路书泷皱眉道，“什么乱七八糟的魔气数据，又不是光是记录就没事的！要动脑分类啊！细分它们的种族，寻找共性，以此来总结数据规律——”
路书泷说到这里，突然想起青阳轻语不是自己家炼丹房的弟子，就猛然顿住了。
他看了看轻语，忧郁地叹了口气：“这不是你的问题，想来千古山庄也没有生物课……就是天灵派也是最近才开办的呢！虽然以前师尊就会注意总结就是了，那么我示范一下怎么对生物……不，魔物进行分类来获取数值吧？那么，给我一只现成的魔物样本吧！最好能是活的。”
“样本？”轻语第一次听说这个词，不过大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这时候的青阳轻语已经不敢想“独立研究”了。
看路书泷这个样子，她觉得自己竟然不知道那么“简单的常识”，简直是滔天大罪。
青阳轻语支吾道：“你是说魔物吗？没有，没有抓到。”
就算抓到了，她也不会留着啊！
谁会放心一只活着的魔物留在身边啊！
“没有活的，那死的总有吧？”路书泷问道。
“……”轻语的羞愧程度更加强了，就因为她每次都及时处理了魔物的尸骸……不，也不是每次都处理了！上次青阳轻离似乎处理了一只还丢在秘境的一角。
“应该还有一只，请跟我来。”轻语急切道。
她带着路书泷（和简诺）来到了放置魔物尸骸的地方，不过路书泷看着这个尸骸依然不太满意的样子。
“也太不完整了……算了，凑合得用吧！”
路书泷说道，并且从袖子抽出了几把小巧的柳叶刀来，对轻语说道：
“我只讲解一遍，你看好了。”
“一般遇到魔物，我们先从魔核开始研究，观察魔核的状况……”他“撕拉”地轻易的破开了该魔物存放魔力的部位，将魔核挑出来。
“如果魔核的状况不行，我们可以研究他的大脑，注意不能破坏……”他这么说着，在那个不怎么像是人形的地方做好精准的标记，划开了头盖骨。
“注意，魔物有一定的拟态，光看外形是不行的，这种时候，我们要详细的了解它的器官分类……”路书泷精细的剖开了对方的血管。
“再然后……”
……
青阳轻语和简诺沉默的看着。
他们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冷静旁观变成了不安，又到了惊恐再是麻木，知道路书泷瞪向他们：“愣着干什么？做笔记啊！”
“是！”轻语拿出了玉简。
简诺也跟着掏了掏储物袋，但这一刻，他有点后悔跟曲千星太早透底了，并且之前的想法再次冒了出来：
这条龙怎么看都是个大反派啊！
而且它还说，这么恐怖的内容竟然是天灵派常规课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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