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境
逍遥宫中, 一念阁的时间是停止的。
这座三层的阁楼位于逍遥湖的湖心,只要走上通往阁楼的长廊,就可以看见夜幕缓缓降下, 散发着清辉的月亮永远悬挂在远处深蓝色的空中, 将楼阁照成了剪影。
每当清风拂过, 只有楼阁前的竹林会发出沙沙声响,细看之下, 会发现每一根竹节都由断剑组成,有些还锋利无比, 有些却腐朽不堪,上方每一道剑痕都表明它们曾经经历了高强度的战斗。
穿过这座竹林, 就是一念阁。
但没有得到主人的允许,一般修士根本无法走到一念阁的跟前,人们只能徒劳的在长廊上徘徊, 湖心中彷徨,竹林里踟蹰,半空中流连, 越是想要靠近, 那座阁楼就越是宛如剪影一般宁静的矗立在月光下, 几近永远。
这一天,却从那宁静中的剪影传出了凄厉的叫声, 吓飞了一片水鸟。
“啊啊啊——”
刹那仙君却顾不得那么多,他只觉得自己的手很痛很痛很痛。
还是旁边一个药修迅速的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包药物, 散在刹那仙君那只探入云镜的胳膊的接口位置, 才让这剧痛减轻了一点点, 让刹那仙君找回了一点思考能力。
遗憾的是, 熟知刹那仙君的人都知道, 这位仙君的脑袋是个装饰品,里面那点脑浆聊胜于无,大多数情况不思考比思考更加糟糕。
好容易可以脑袋思考问题了,这位仙君不想着如何脱困,只有无边无际的仇恨涌上来。
周诲!周诲!周诲!!!
自小到大,他都没有吃过那么大的亏。
从来只有他从别人那边抢东西的份!怎么有人敢砍他的手?!
可刹那仙君暂时无法脱身,甚至他的胳膊还火燎般的剧痛,于是这仇恨不可避免的转移到了周围的人身上: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点过来帮我啊!”
有人为难道:“这种情况,要怎么帮呢?”
逍遥宫之所以会选择最没脑子的刹那仙君督场,正是因为他这手绝招:
手转乾坤。
只要有诸如云镜这样的联系通讯物体,他就可以远距离隔空取物,并且那物体无论距离多远,质量几何,对刹那仙君来说,都毫无意义,只如同近在咫尺的芥子。
显然,这招对逍遥宫来说,是有着相当战略价值的存在。
也是刹那仙君敢如此嚣张的底气所在。
可逍遥宫众人却第一次看刹那仙君吃了那么大的亏,竟然如同将手伸进罐子里去捉蝎子的熊孩子一样,收不回手了。
只是空间法术是各类仙法中最无法直接干涉的一类,因为一个操作不好就首身分离,而且现在的情况要怎么帮,拖着刹那仙君的胳膊将他拽回来吗?
因此在场即使有几个大乘,也如老鼠拉龟一般无从下手。
而到了这份上,刹那仙君似乎也不想逃的样子:
“灵力!给我灵力!我要杀了周诲那厮!”
刹那仙君瞪着满是红丝的眼睛怒吼道,一点都没有“仙君”的样子。
在场的修士们互相看了看,最终无法违抗对方的意志,想要运功输送灵力,也就是这时候,有声音喝道:
“别碰他!”
伴随着这声叱喝,一道月光般的剑气扫向了刹那仙君的胳膊,在其他人根本来不及阻止的情况下,将他的胳膊一切两半,血流顿时如喷泉般喷出。
同时,连接两处的云镜也摔在了地上,无法凝聚成形,只蒸腾出浓郁的云雾。
可即使这样,似乎还不放心,又见几道剑气刮过,直至将凝聚云镜的雾气彻底搅散消失以后,才有一道影子出现在了一念阁中。
那依稀是个身材修长的剑客的影子,背部剑匣的投影是其最大的特征,但影子终究只是影子,对方显然没有直接现身的意思。
那影子却开口说道:“不倦仙尊最擅长捕捉灵力,你们若是出手,就等于记载仙尊的账上了!”
在场的几个大乘顿时脸色发青,距离刹那仙君退后了一大步。
“胡说八道!”刹那仙君抱住自己胳膊怒斥道。
其实在胳膊被彻底切断后,他反而没那么痛苦了,但看着自己残缺的胳膊,即使知道有仙术可以再弥补回来,他也觉得丢了大脸。
他对那影子吼叫道:“司空耀,你公报私仇!”
“我和你不曾有私,哪里来得仇?”被称为司空耀的影子无奈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一直都将这座一念阁当做自己的囊中之物,连剑法都模仿得一念真仙!”刹那仙君冷笑道,“可惜啊可惜,你的剑法怎么都比不上真仙,只有逃跑的功力青出于蓝,被周诲追杀七年的感觉很愉快?真亏你还有脸苟活于世!”
“确实挺愉快的,反正最终我还是活下来了嘛!”司空耀无所谓道。
反正它现在是影子的形态,也没有脸。
司空耀忠告道:“反倒是你,现在立刻离开一念阁,去清心殿求你祖师赐到符比较好,我不能保证仅仅是切掉胳膊,就可以保住你性命了。”
“哈哈哈,司空耀,你承认了吧!你果然是为了私仇砍我胳膊的!”刹那仙君却根本不是听人话的类型,“我和你这种只会逃跑的胆小鬼不一样!如果刚刚不是你阻碍我,我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现在的年轻人也太有自信了……”司空耀抱怨道。
这时候,一个大乘不知道是想要打断这无聊的争论,还是真的忍不住了,战战兢兢道:
“绝,绝影剑尊,您,您的影子,怎么有点发白?”
众人闻言,凝神向司空耀影子,果然将那深黑色的影子似乎透着些月白色。
“窝草!”
影子顿时发出了一声尖叫,迅速的消失了。
再想找他,就听见司空耀的声音远远的从湖中长廊的位置传来:
“快逃!周诲来了!”
那声音还是在漂移的,第一个字的时候在长廊中央,最后一个字已经在长廊末端了,显然普通修士即使获得允许进入也要走上四五个时辰的长廊被他几个字时间跑完了。
其他人可没有司空耀这种反应速度,不少人闻声还愣愣的抬起头看向窗外,想要看看司空耀到底在哪里呢!
只是他们没有看见司空耀(的影子),倒看见远在天边的月亮正悬挂在窗前,如同一只巨大的玉色眼珠,毫无感情的注视着所有人。
“啊啊!”
在座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不少人也像是司空耀一般,迅速的向楼下窜下。
他们隐约听见了一声叹息:
“又让他跑了。”
众人闻言,哪里不知道这是谁,跑得更快了。
但也有“勇者”浑然不惧的,比如刹那仙君。
“哈哈,周诲!你竟然敢追到这里来!”刹那仙君在听见那声音的时候,不怒反喜,露出了狰狞的笑容,“这里是我的地盘!”
“理论上如此,但这里真是你的‘地盘’吗?”温和的声音古怪道,“逍遥宫的教学真奇怪,给孩子拼命充气就算了,都渡劫了,还不教教怎么构建自己的小世界,这样真的能飞升吗?”
“啰嗦!”刹那仙君叫道,他最厌恶这种教导口气了,“我才不需要那种无用的流程!此处一念阁乃是我们逍遥宫一念真仙飞升时留下来的!可不比你这个永远无法飞升的要强!”
“既然你来了!就留在这里吧!”
他这么吼叫着,张开了自己的手臂,他身下的影子也随之变长变大,向着整个一念阁覆盖而去。
于是一念阁在一瞬间褪去了色彩,变得如同它的外部一般,只有黑白两色,像是个剪影。
甚至连那些来不及逃出一念阁,逃出竹林,逃出这个范围的普通修士们,都一同失去了色彩,带着那惊恐的表情,定格在了原地。
这是传说中一念真仙的绝杀:一念俱灭。
刹那仙君的功力有差,即使他炼化了一念阁,也无法做到一念俱灭,但他可以借由一念阁的威力,将时间静止在须臾刹那之间。
在这一刻,整个一念阁中,只有刹那仙君可以行动。
“周诲,我知道你在这里,我要杀了你——”
刹那仙君捂着依然不断喷血的胳膊站起身来。
此刻的他,头发蓬乱,满身是血,表情狰狞,与其说是个仙君,不如像是个鬼怪。
刹那仙君却没有觉察到自己的形象。
“周诲——”
他满脑子只有最后的执念。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在他行走的时候,身上的色彩正在一点点褪去,最后和整个剪影般的楼阁混作一体,只有地上殷红的血迹在浅蓝色的月光中散发妖冶的光芒。
*
刹那仙君的消失并不悄无声息。
虽然他本人都没有觉察到自己的消失,但此刻在逍遥宫的所有修仙者都感受了一念阁的消失。
是的,在刹那仙君消失的同时,一念阁也在消失。
这一念阁位于逍遥湖的中心,而逍遥湖又是逍遥宫的中心,逍遥宫的人们无论是乘坐宝船起降,还是踏着飞剑经过,都可以看见那精致的楼阁位于湖心,泛着幽蓝的月光,自成一方天地。
像是这般特别的存在,哪怕是刚刚踏入炼气期的修士都可以感知到那片特别的灵气。
但是,这块小天地要消失了。
它在那里已经存在了几百年几千年,却如同一团突然丢进了水中的墨纸一般,洇开了大量的墨迹,就如同烟雾般的散开。
逍遥宫的人们却无可奈何。
此刻在宫中的两位渡劫期长老,还有几十个大乘修士一起出手,也没有让那“墨汁”消散的速度慢一点,人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墨绿色的逍遥湖变成了一潭死水。
“就不回来了吗?”一位美妇人伤心欲绝的问道。
司空耀——他现在不是影子了,而是背着剑匣的白衣剑仙,看起来甚至挺年轻——沉默着摇了摇头。
他其实觉得,现在这个损失可以接受。
只损失了一念阁而已。
司空耀知道,以前周诲就想要砸烂逍遥宫本体的,只是一直没有找到逍遥宫的具体位置而已,搞得他像是狗一样被周诲溜了七年。
也好在刹那仙君要排场,天天占着那一念阁不放,而一念阁是真仙炼制的小空间,自成一片天地,跟外界的逍遥宫并不沾边,否则周诲能顺水推舟,连逍遥宫一起端了。
说起来,不是说周诲建立了自己的门派以后,性子已经收敛了很多吗?
怎么下手那么狠?
这次比上次追杀自己不一样,这次直接杀死了一个渡劫,杀死的这个还出身颇为“高贵”,和逍遥宫的高层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是要和逍遥宫结下死仇的节奏啊!
司空耀在心里古怪的评估着。
不过这话不合适直接说出来,容易得罪人。
事实上,就现在这种情况,已经有人看司空耀不顺眼了。
那美妇不死心的质问道:“你不是去救我家徒儿了吗?”
“迟了一步。”司空耀道,他挑起眉问道,“怎么?你想让我在里面给他陪葬?”
那美妇面露愤恨,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嗡嗡的声音道:
“够了!”
开口的是一个八尺壮汉,睁目虚张,一身腱子肉即使是绫罗绸缎都无法遮挡,倒有几分土匪装作富家翁的感觉,但最为恐怖的是他一身灵威,几乎可以用铺天盖地来形容,使得他那原本高大的身材显得愈发庞大,单单站在这里,就宛如一座山丘。
这壮汉怒斥道:“吵什么吵!现在追究责任也晚了。”
司空耀就不说话了。
美妇人尤不甘心的哭泣道:“那我徒儿就这么白死了?”
“怎么可能?”那壮汉咬牙切齿道,“周诲一再挑衅我逍遥宫,我等再□□让,他竟不知见好就收,我要亲自发函天道盟,问问他们天道何在?!”
周围的人安静的听着,知道这事绝不是谴责了事。
那壮汉果然道:
“另外,从今日开始,封锁所有中境的商路,禁制所有粮食丹药符咒等商品进入中境!我倒要看看!他周诲不在意我逍遥宫,他中境的门派是不是能受得了!我要这五境六渊,没有周诲的立身之地!”
*
中境,天灵山
“师尊,这个是怎么做到的?”
周诲的四徒弟,关业好奇的看着桌上的小纸屋问道。
那是一套精致的纸膜,它由黑白双色的纸张裁剪而成,有白色的湖泊,黑色的长廊和楼阁,只有楼阁前的竹林是铁刺制成的,还有一些小纸人奔走在楼阁和竹林间,他们惊恐的张着嘴,似乎想要逃跑的样子,看起来非常的“可爱”。
恩,如果不知道这个纸屋的来历的话,觉得可爱的吧?
很不幸的是,关业等人跟着周诲坐在玉石屏风前,将这出闹剧从头看到了尾,包括最后玉石生烟,烟气又形成了这套小纸屋。
没错,该纸屋就是一念阁,周诲全须全尾的将它夺过来了。
稍微有点尝试的修仙者都知道,这样比直接毁掉它更困难——至少逍遥宫就以为一念阁已经彻底被周诲毁掉了。
只不过关业并不怎么关心周诲是怎么夺取的,只关心这个纸屋是怎么建造的。
“这是法宝吗?”他好奇道。
“不完全是,它其实规则已经能自洽了,不愧是真仙制造的小洞天,可惜……”周诲看着纸屋,也流露出赞叹的神色。
随后他对关业笑道:“放心,这是你们进入了炼虚以后的必修课,但在此之前,你们还有一堆基础要打,而且必须打扎实了,否则就算我留了什么好东西下来,你们也像是这一位一样,只会糟蹋了。”
关业被周诲笑得一阵脑壳痛。
他看了看玉屏,装模作样道:“二师兄似乎已经控制了秘境,应该快要回来了,我去接他。”并且对他的五师弟使了个眼神。
路书泷连忙道:“我也去。”
“那我也去好了。”冉灯也想要逃走。
不过不等他们离开,一直玩味的撑着下巴看着周诲的宇文轩突然问道:
“师尊,你说得‘留下什么好东西’来,是什么情况?”
周诲挑起眉毛。
冉灯觉得这话不像话,撇嘴道:“当然是飞升了!还有什么情况。”
宇文轩不说话,就盯着周诲看。
周诲温柔的对他笑道:“如同你师妹所说,还能有什么状况?难不成是我死了?很可惜,以渡劫期的寿命,你们不好好修炼的话,等你们死没了我都还存在。”
“那我就放心了。”宇文轩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就师尊刚刚动手的架势,我以为你放弃我们了呢!”
“你在说什么?”周诲道。
“因为你创建了天灵派……不对,在你捡了老二以后,行事就越来越谨慎了,”宇文轩指控道,“虽然你不说,但我知道,你是想给这群小崽子留条后路吧!我甚至曾经认真考虑过,这群家伙一直拖后腿的话,就干掉他们的。”
冉灯连同她的两个师弟一起打了个寒颤。
他们在这一瞬间感觉到了宇文轩身上的杀气,显然这大师兄在说真的。
周诲都被宇文轩气笑了:“你三天没被挂,又皮痒了是不是?”
“好在,师尊你刚刚动手的样子,不像是考虑我们。”宇文轩故作欣慰的点了点头。
周诲不想说话,他觉得头痛。
这个大徒弟怎么说呢,总是在不该敏锐的时候,异常敏锐。
他决定处理刹那仙君的那一刻,确实没有考虑天灵派——反正天灵派被灭门都被天定了,那么还给逍遥宫这个面子干嘛?!周诲甚至觉得比起不明不白的死在所谓的“主角”手中,还不如死前干票大的呢!
当然,这话不合适说出来。
要不然宇文轩搞不好会抢先他去干票大的。
周诲冷笑道:“考虑那么多做什么,左右一个填出来的充气娃娃而已,挥挥手就没了。”
“不愧是师尊,真厉害——”宇文轩拖长了声调说道。
他突然一个飞扑,向着周诲这边抱了过来。
周诲下意识的想要抬起手将这个家伙推开,但那边压过来的灵力却让周诲一下子使不上劲,就被宇文轩抱了个正着。
“嗯哼,挥挥手就没了?”宇文轩的脸埋在周诲腰间,抬眼看他的师尊,“师尊,你的灵力消耗可不是这样说的啊!”
周诲直接给了他脑袋一巴掌。
周诲确实没说谎,那种含水份的渡劫期,再来一打也不够周诲收拾的。
真正让周诲花费了点心思的,反而是取走一念阁,并且根据一念阁的位置去推算逍遥宫的具体地点——还没成功,看来逍遥宫应该有一位比他还厉害的阵法大师在。
不过这样是有点透支灵力了,再加上宇文轩使用灵力的方式有点与众不同,即使是这小子童年的时候,周诲不集中精力都躲不过这熊孩子抱大腿,才被他抱了个正着。
周诲觉得这只是日常而已,却听见冉灯的声音哽咽了起来:
“也就是说,师尊刚刚用尽了力量?”
恩?你哭什么?
周诲惊讶的看向冉灯,结果发现不止是冉灯,关业和路书泷的眼睛也湿润了。
“即使是我也知道,那种程度的敌人做不到让师尊透支力量的!”
“何况师尊为了准备飞升,好久没有这么使用力量了。”
“大师兄,难道师尊……”
“恩!”宇文轩从周诲腰间滑下来,正坐在地板上,很认真的点了点头,露出了悲痛的表情,“虽然一开始听你们和老二讨论的时候,我觉得很荒谬,但根据我这段时间的观察,师尊确实在上次天劫中受了重伤!”
……你为什么不直接说我死了算了!
周诲抽了抽嘴角:“谁受了重伤?”虽然是有点伤,但渡劫期的“伤”的概念根本不是低阶修士可以理解的,硬要说的,会对飞升造成阻碍,可不会妨碍他打孩子。
周诲气极反笑:“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放弃了飞升!所以现在就算多用点力量,也不算什么大事吧?”
“既然放弃了飞升?你为什么要说‘留下东西’呢?”宇文轩却敏锐的提问道,“明明你刚刚都说了,你不飞升的话,寿命会超过我们,为什么还要‘留下东西’?”
你是哪里来的杠精吗?那都是因为天道注定了……
周诲想解释,却无法解释。
可看着周诲似乎无法解释的样子,冉灯等人似乎更加深信不疑了。
最要命的是,不知什么时候,在一边显示着曲千星等人状况的玉屏上,代表着曲千星等人的玉雕也转过头,看向了玉屏外的方向:
“师尊受了重伤?”
这是什么时候开得双向直播?!
周诲难以置信的瞪向宇文轩,他用神识感应着山门前大桃树的形状,物色起哪根枝头更合适宇文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