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岛敦接过少年太宰治递过来的光源,近距离一看,才发现点亮火折子的不是燃烧的磷粉而是一堆聚集在一起的会发光的虫子。
萤火虫?
中岛敦还是见过萤火虫的模样的,反正肯定不是这种全身都在发光,看起来像一只光团子一样的虫子。
最后一个被怪嘴吐出来的是泉镜花,比起狼狈摔在地上的中岛敦,少女显得游刃有余不少。
少年太宰治同样递给她一把火折子。
“不要将自己暴露在完全的黑暗里。”少年太宰治说,“在光源熄灭之前通过虫洞回到有光的另一边就行了,黑暗不会伤害你们的。”
许是少年太宰话里的指向性太强,中岛敦大胆地提出猜想:“黑暗也是怪物的一种吗?”
灰发少年自从落进黑暗之后就一直若有若无地觉得有什么视线在打量着他,冰凉阴森,像是被某种狩猎状态的野兽盯梢一般不寒而栗。
如果“黑暗”也是一种怪物的话......
少年太宰治没有回答中岛敦。
黑暗的那端,星星一样闪烁的光芒晃动着,时隐时现时而扭动了轨迹。
脚踩在湿润打滑的草泥路上,宛如星空降落在身边,一时之间浪漫梦幻地仿佛置身童话世界。
尽管在场没有一个人真的这么认为。
为了将自己的注意力从脑海里诡异压抑的音乐中解放出来,中岛敦又提出下一个问题:“太宰先生,你刚才说我们已经到达目的地了,那么请问所谓蝴蝶......”
他话音未落,嘴里就被少年太宰治塞进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中岛敦瞪大了眼,下意识就把这个东西干咽了下去。
“咳咳咳咳咳咳......”
喉咙里的东西是真的非常的柔软,轻轻地滑过舌头,留下满嘴芳香。
但是毫无咀嚼的情况下生咽□□积有手腕骨那么粗的东西,中岛敦还是被它卡的够呛。
泉镜花的短刀出鞘,刀尖已经抵上了少年太宰治的喉间。
哪怕命悬一线,少年太宰治的笑容也未曾改变分毫,泉镜花与他对视着,却无法从他的那只眼里看见任何属于人类的情感。
这么说也不完全准确。
少年的眼神很冰凉,不是人在生气时的那种冰凉,也不是不含情感导致的冰凉,他的眼睛更是一种可以与死物类比的,与金属触摸时才会感到的冰凉。
你会觉得一颗金属制造的球体拥有情感吗?人类会往金属品身上寄托情感,人类也会幻想金属品产生情感,但没有人会真的认为一个金属拥有情感。
“我没事,小镜花......咳咳咳......只是呛到了。”中岛敦连忙制止了泉镜花的攻击。
随着不明物体的入口,他非常明显地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那些诡异的声音与道不出名字的乐器戛然而止,但世界并非完完全全的安静了下去,他还是可以听到自己与身边两人的脚步声,呼吸声,还有一整个自然界。
安静,但也不是全然的安静。
幻听消失了。
中岛敦觉得自己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想听到纯音乐了。
泉镜花见中岛敦无碍,精神也肉眼可见的恢复了不少,便知道自己是误会了。
“对不起,太宰先生。”她认真地道歉。
少年太宰治一如既往地不做答复,他将手上的火折子举的很低,照着地面行走,然后弯腰采摘了一株看不清模样的植物递给泉镜花:“你也吃一点。”
泉镜花接过,低头一看。
这是一株形状与樱花相似的花朵。
但是樱花是开在树上的,供养这朵花直到它绽放的植被却跟灌木丛一样矮。
“花?”中岛敦也好奇地靠近。
“一起抓吧,这里的蝴蝶除了你们也没有其他人会用到了。”少年太宰治蹲在前面,一把一把地摘着地上的小花。
“这是蝴蝶?”中岛敦完全愣住了,无论是外形气味还是入口的味道(虽然但是吃的不是蝴蝶太好了。),都指向这是一朵花啊!难道是幻听转变成幻觉了吗?
泉镜花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把自己分到的那朵鲜花吃掉后撸起袖子加入了采花队列。
中岛敦的斜挎包早就遗失在不知道什么地方了,但泉镜花的背包还在。
她解下挂着白色小兔子的双肩背包,把摘的花全塞了进去。
在黑暗里很难看清,但这里其实是一片花田。
或者说是一片蝴蝶丛也可以。
“永夜”的蝴蝶同样也是怪物的一种,白日长有一对与身体相比无比硕大美丽的翅膀,黄昏时则会落在地上化为色彩鲜艳的花朵。
对人类全然无害,食用时还能增加理智,恢复受到怪物身上携带的疯狂光环的影响而产生的任何不适。
少年太宰治拥有极高的灵感,轻而易举就会与不同的怪物构建沟通,也因此备受困扰。
为了防止中招各种奇奇怪怪的疯狂光环,然后理智清零异变成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的伙伴便提出在营地附近种植一片花田。
他们在白天捉来蝴蝶,像是放牧一样逼迫蝴蝶停泊在这一片土地上。
久而久之,鲜花吸引蝴蝶,蝴蝶落地成花,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花田就这样自(种)己(植长(完)成(毕)了。
鲜花才刚塞满背包,少年太宰治就开始赶人。
“你们该回去了。”少年太宰治掂量了一下背包,看起来似乎对重量不太满意:“还需要蝴蝶的时候可以再来。”
他把人带回了那张怪嘴旁边。
这是虫洞,能力显而易见是在不同的两个坐标之间构建一个通道。
无人的时候,虫洞是闭合着的。
从侧面看起来,它就像一朵巨大的怪花,花叶花茎一个不落。一但有人靠近,虫洞就会用最大的力气把自己张开到极限,森然的锯齿盘旋成了漩涡,看起来一口就能嚼烂一头成年大象。
当时跳进这张嘴里的中岛敦正处于理智混乱的状态,虽然有所察觉但是内心的恐惧全被用来对抗耳边的诡异声音了,完全没有现在站在洞口,直面这张狰狞的巨口来的直观。
“要......要跳下去吗?”中岛敦的内心直泛哆嗦。
“跳吧。”泉镜花握着他的手。
中岛敦给自己做了好一番心里建设,下定决心之前,他迟疑地回过头:“太宰先生,你不回去吗?”
“我的伙伴还在等我汇合呢。”少年太宰治举着火折子,笑的两眼弯弯。
中岛敦不疑有他,挥手与人告别。
只是不知为何,心里稍微产生了些微奇怪的违和感。
少年太宰治本就不是武装侦探社的成员,有自己的去处很正常。
这么想着,他打消了自己的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