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约定的时间, 放学时分你和晓美焰在横滨国立高的门口,见到了等在那里的柏村中也。
柏村中也明明没来过几次学校,却很受欢迎。许多三年级的学长学姐路过时会热情地对他打招呼。
你把他和晓美焰互相介绍给了彼此, 开始还有点紧张。因为把津岛修治介绍给巴麻美的那次就不太顺利——
「津岛修治?好像是太宰治吧?」
等一下, 哪个是假名?你好像是4月才知道「太宰治」这个名字,可现在是3月啊?难道是去年发生的事情?
但你们说了河津樱花祭推迟的事,所以是今年没错啊?
可如果现在是在和太宰治、津岛修治交往的话、那柏村中也是谁?
现在是在做梦吗?预知梦?过去的回忆?
你在和谁交往?3月应该已经过去了啊……?
「我现在是在哪里?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现在是什么时间?」
刹那间,四周熟悉的一切忽然变得陌生起来, 天旋地转。
你皱着眉放慢了脚步, 中途不得不取出手机,一点一点摸索着印象里的事件来确定自己所处的时间经纬度。
就像双腿残疾的人扶着栏杆艰难前行一样,好不容易花费了老半天才回忆起来。
这是你过的第二次3月, 所以你会记得「未来」。
你抚了抚额头,沉沉地吐出口气。
你知道自己的记性不太好, 有时候别人说的一些小事,你完全没有印象。
所幸周围的环境本身就更迭频繁,这点缺陷无伤大雅,凑合着也能过。
可一旦陷入时间循环——
“呃,比想象的还要糟糕,”你看看手机屏幕, 本来以为怎么还能再撑一个周目, 没想到高估自己了:“要不要写日记试试呢?”
你只是轻声自言自语, 走在旁边的柏村中也还是注意到了, 朝你靠近了两步低声问:“哪里不舒服吗?”
他凑过来的样子实在好看,发丝还在脸颊侧晃荡, 能感受到温热的吐息和淡淡的男士香水味。
“……”你看看晓美焰的背影, 快速把手机塞回裙子口袋, 然后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柏村中也:“……?”
两三秒后,他猛然捂着唇,瞪大了眼睛看你。
“嗯嗯,这次是薰苔香型呢,”你煞有介事地点头:“柏木的味道很好闻哦,香香凉凉的,比香根草好闻多了。”
柏村中也已经从耳朵红到脖子根了,他压低声音:“这可是在街上……!”
“所以呢,”你歪歪头:“不喜欢吗?如果中也讨厌的话,以后就不——”
不等你说完,他突然依样凑过来也亲了你一下。
比你那蜻蜓点水般的吻时间还长一点,离开时咬了下你的唇瓣。
诶?
你眨巴着眼看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扬唇对你笑了一下,无声比了个口型。
前面的晓美焰重重咳嗽了一声。
你俩同时跟着清了清嗓子,加快脚步一前一后地跟了上去。
手机在口袋里沉甸甸地下坠,如果现在打开,会发现屏幕上相册页面显示的,是太宰治的照片。
上一周目你在酒店拍下的,手机上竟然还保留着。太宰和柏村的照片一前一后,今年3月的照片竟然在4月的前面。
你起初还以为是手机出故障了,现在看来好像这部手机能够不受时间回溯的影响。
变身的时候,随身携带的电子产品如果不取下来,状态很容易受到影响。
刚有手机的时候,你因此报废了好几部。只有现在手上这台,坚韧不拔毅力可嘉。算算得有不下五次陪你一起变了身,至今还坚持在岗。
看来是变异到了奇怪的地方。
「正巧用来记日记?」
你动用较为贫瘠的文学素养构思了一下,觉得可以用「今天我和晓美焰(永恒转校生)一起狩猎魔女了」开头。
后面就写你和晓美焰的出色表现,加上中也对你的赞美,最后用二百字表白小论文结尾吧!
你这么设想。
结果现实不说与想象背道而驰吧,反正是有点差距。
不像第一次巴麻美和太宰治的初次接触,柏村中也和晓美焰外表看起来不好接近,实际都很好相处。中也后续的礼节也做得很周到,进入车站附近的魔女结界后,对晓美焰的变身他也礼节性夸赞了。
【但是他发邮件说,还是倾向传统美。】
【对,没错,就是区区不才小女子我是也!】
【……不用特地告诉我。】
晓美焰当时脸上写满了「笨蛋情侣离我远点」,但柏村中也的角度应该是看不见她表情的啊?
晓美焰声称她的固有魔法是空间移动,而攻击魔法、非常不幸、是她手上那只小小的圆盾。只有十寸披萨那么大点。
所以她只能借助枪械之类的武器进行战斗。
事情就是从晓美焰掏枪开始变得不对劲的。
对魔法少女来说,使用现成的军火是利大于弊的。既不消耗魔法,也不必担心炸膛、后座力之类的问题。魔法少女强悍的身体完全可以自行修复。
除了储存空间有限——很少有人专精储存魔法——基本老练点的魔法少女都会去摸几把枪来预备,比如说你,比如说佐仓杏子,比如说晓美焰。
巴麻美那样品质崇高的不计入。
全横滨最大的极道港口黑手党就在她的辖区,那么多武器库天天在眼皮子底下晃。换你反正是做不到三过家门——别人家门——而不入的,今天拿两把、明天顺一把,可能港口黑手党的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早被你败完了。
像晓美焰和杏子这样的,到一个民风淳朴的城市,第一件事先到本地最大黑手党的武器库溜一圈看看,才比较正常。
当然,像晓美焰那样把人家底搬空的行为不提倡啊。
不提倡。
不过话又说回来,晓美焰掏空了横滨极道的大半家底,使用得相当熟练。
她当时用的是一把MG42通用机枪,以极强的压制能力著称,射速奇快,能达到20发/秒。
但相对的就是后座力太大,哪怕配备三脚架作为重机枪使用,子弹连发的后座力也会让枪机带着枪管后坐一段距离。
晓美焰直接把枪抵在了肩胛骨上,用身体来抵消强大的后座力。
她放枪托的位置很巧妙,你试验过很多次,在找位置上总是差了点。现在有了现场演示,看得非常专注,连说好的辅助都忘了,直到晓美焰打倒了魔女,你才缓过神来鼓掌。
柏村中也的神情就从那时候开始,好像有点微妙。
在晓美焰打完一场「表演赛」离开后,他忍不住问:“魔法少女,一般是这样战斗的吗?”
“大部分还是会用魔法啦,”你回答:“不过因为用枪不消耗魔力,所以也很受欢迎。”
“那、”他露出很复杂的神情:“那些枪、是从哪里得到的?”
“从、”你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来。
对上他视线的时候,忽然觉得「从别人那里偷来的」这句话有点说不出口。
他是个诚实而正直的人吧?但你却。
你低下头,沉默如同无言的河流在你们的四周流过。
“……会还回去的。”
他似乎笑了,轻轻摸了摸你的头:“よしよし。”
你羞恼地挣开他的手,后退了两步:“私、子供じゃない(我又不是小孩子)!”
他还笑,可恶。
……
喜欢他。
你打算等等把偷到手的军火还回去一部分,所以晚上只能提前和他分别。
道别的时候,他犹豫再三才问:“彩加、这么做的魔法少女……有很多吗?”
*
中原中也,18岁,在约会时侦破了困扰组织已久的军火失窃案。
被女朋友拉到巷子里,看着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许许多多各式各样的热武.器,手.枪、步.枪、散弹枪、重轻机枪、反坦克炮、各种型号的炸弹、弹链和弹鼓……连早被淘汰的燧发枪和击发枪这种古董型号都有。
中原中也稍微辨认了一下:
有的是港口黑手党近期失窃的,有的是失窃很久的,有的是其他组织丢的,形形色色在地上摊了一堆,把路都堵住了,像极了清仓大甩卖。
一件一件摆出来之后,纤细可爱的女朋友又拎出来一袋子零件,不好意思地说:“我拆了几把,这些零件是多出来的。”
她说着眨了眨眼睛,青翠色瞳孔被暖黄路灯镀上一层柔光,看着水光莹莹,无辜极了。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没关系,还回去他们会装。”
他试探着问了下魔法少女的数量问题,没想到对方一下如临大敌,连忙摆手:
“我拿的不多,大头都让咳咳、咳、那个、那个谁拿走了。”
显然,她愿意自己坦白,但是不打算替不在场的同伴坦白,一到关键信息的地方,她就含混地哼哼过去,那模样十足可爱,像个不会撒谎的小孩子似的。
不过就算她不说,中原中也大概也能从下午另一位魔法少女作战时毫不吝惜火力的作风感觉出来。
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摸摸她的头,安慰道:“晚上偷偷还回去吧,不会有人发现的。”
对方打掉他的手,非常自信:“那不是当然的吗?”
中原中也:……
能不能紧张一点,港口黑手党不要面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