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母也是在路上才接到程云哲的电话, 说程老爷子会过来。
她心底别提多激动了。
能让程老爷子赏脸认可的婚事，之后的好处少不了，对方说不定一高兴, 就给程云哲升职了。
看来他们赌得没有错, 程老爷子自从生病后, 对曾孙子的盼望，那叫一个急切。
婚事的事情, 必须抓紧了。
程父也不断张罗着点菜, 又添加了几个清淡的菜品, 这个专门给程老爷子点的, 还特意去叮嘱了好一通。
季父也一扫之前的不悦，和程父相谈甚欢，程母夸完季倩倩，接着夸季凝, 对季家更是上心好几分。
希望季倩倩不要辜负她所望, 结了婚, 可一定要一举得男，给她生下一个大胖孙子。
菜一道道被端上来, 色香俱全。
季凝闻着香味, 肚子都饿了, 可是程老爷子没来，谁都没动筷，程家夫妇和季家夫妇都在相互恭维着。
季倩倩则在一边, 脸上带着笑意，看起来心情也很不错。
又等了一会, 包间的门还是一动不动, 但其余人都没有不耐烦, 反而带着期待激动。
季凝是真饿了。
她拿出手机，悄悄给程颐发出消息：好饿啊，我要饿扁了。
发完这一句，接着又发了一个委屈巴巴的表情，一只兔子躺在地上，抚摸着饿扁了的肚子。
程颐那边也很快回消息：再等五分钟就能吃了。
季凝知道自己还得再等，只是发了个瘪嘴的表情。
这个好吃的饭菜，再等等估计都凉得差不多了。
程颐发了个摸头的表情：马上。
季凝发了个叉腰的表情，闲得无聊，故意和他作对：不要。
“乖。”
程颐又发了一个字，话语间就带着哄人的气息。
随着两人相处的亲近，季凝在程颐面前也愈发放得开，偶尔缠着他胡闹是正常。
程颐以前冷静自制，面对她时，倒是多了几分耐心。
季凝看着他发来的字，嘴角止不住上翘。
“小凝和谁聊天笑得这么开心？”季倩倩突然出声，把大家的视线引导她身上。
大家都在寒暄，季凝独自坐着偷玩手机，怕是不情愿来吧。
季母一看，脸色顿时就有点不好看了。
“在看班群消息，周一上午的课被换了，上午没课了，可以不用早起。”季凝脸上不慌不忙，含着笑解释。
上学时，如果能睡个小懒觉，谁不开心呢？
到底还是个学生。
“现在的大学也不好上，课也被排得满满的。”程母笑着接话。
程诗诗却在一旁插话，“我怎么看着不像？应该是和别人在聊天吧？笑得那么开心，和我那个谈了恋爱的室友一样。”
她讨厌死季凝了。
一看就是不正经的模样，说不定勾引着程颐，在学校里还和不少男人正在暧昧。
“凝凝谈恋爱了？”程母一脸诧异。
她觉得季凝长得是比季倩倩好，但是孤儿院长大的，谁知道以前经历什么，肯定是不如季倩倩。
只有季凝不如季倩倩，才能说明他们这个决定正确。
要不然，娶个养女，在圈内也是丢面子的。
“没有没有。”季母连忙否认，“她哪有谈什么恋爱啊？这个孩子内向得很，害羞。”
“看着也不像害羞啊。”程诗诗添油加醋，就是想当众给季凝难堪，随后又看向季母笑得天真，“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父母都是不知道的，有时候就是连父母，都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外面什么样。”
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季凝可能在外面不检点吗？
季母脸色当场就难看了，季凝好歹也是代表着季家的脸面，□□好了，也能联姻到不错的家庭。
这不是怀她女儿名声吗？
程母端起茶，慢悠悠喝着，也没出口阻止，神色间，还有几分看热闹的心思。
季倩倩在一旁，就等着看季凝下不来台，越想越解恨，无意抬头，看到季子渊拧着眉头，一脸苛责薄怒看向她，神色间明显都是看穿她小心思的责怪，顿时表情也僵硬起来。
季子渊眸光里已经透露出了厌烦。
这让季倩倩有些不敢太嚣张，咬着牙低垂着眉眼。
“季凝还不够害羞啊？就你话多。”程母放下茶杯，轻斥了程诗诗一声，好打破尴尬气氛。
程诗诗还想说什么，就被季凝打断，只见她看向程诗诗出言道：“那天我就看到你和你男朋友了。”
“你胡说什么？”程诗诗一下激动得站起身来，眼神闪躲看着她。
“就在那个四季酒店门口啊，你男朋友骑着摩托车——”季凝疑惑，又继续出口。
程诗诗赶忙慌张站起来：“你看错人了！”
尖锐的声线在包间内回荡，把大家都吓了一跳，不用程诗诗承认，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
程诗诗谈恋爱了。
这个年纪谈恋爱也没什么，但程诗诗这些年没怎么学习，还早恋，和一个混混在一起。
这件事被程家夫妇压下去后，勒令他们分手，还给程诗诗转校，还以为女儿改邪归正，没想到又和男人厮混在一起。
“是我看错了。”季凝一副说错话的模样，赶紧低下头，不再说话。
这一幕是她偶然撞到的，她之所以肯定程诗诗谈恋爱，就是因为在小说中，对方也是个恋爱脑。
为了一个混混，不惜和家里断绝关系，被人当做靶子来对付季凝。
为男人打胎，偷窃，最后居然还说是季凝害她变成这个样子，是个没脑子的小姑子。
按照时间推测，程诗诗现在就已经跟那个男的厮混在一起了。
程父的脸色已经黑沉得不行，觉得脸都要丢光了，眼底迸发着怒火，看向程诗诗。
程诗诗被吓得不敢动，面色惨白。
这下看笑话的变成了季母，她早就看不惯程母摆着的姿态，真当自己是豪门太太了？忘记没回程家前那副穷酸样了？
论出身，她好歹也是中产出身，程父程母是什么身份？要不是程老爷子的初恋生下程父，程老爷子闯出来了，他们地位悬殊得很。
这两人，能有什么好教养？程诗诗居然还敢讽刺季凝，她又是什么好东西？
要不是季家这几年生意不好，也犯不着赶着上前。
在季母眼里，程父和程母算不上程家人，毕竟程老爷子根本没和初恋领证，只能算私生子。
只不过程云哲还算勉强过得去，她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程母看着即将暴怒的程父，见对方还捏紧拳头，生怕他当中就要对程诗诗大打出手，连忙起身。
这个时候，包间的门被从外面推开，程父也没再继续有动作，除了季凝，其余人都瞬间紧张起来。
包间服务员率先迎笑走进来，随后站到一边做了个手势：“您请进。”
程老爷子走了进来，他穿着一件中山装，腰背挺直，脸上虽然布满皱纹，但精神抖擞，心情看起来还很不错。
程父和程母变了脸，瞬间忘记了程诗诗的事情。
只要儿子得程老爷子喜爱，这就是他们在程家最大的底气。
两人的笑意，又在下一秒凝固住。
程老爷子身后跟着的，居然不是程云哲，而是程颐。
只见程老爷子往里走了几步，还要特意停下来，看看这个小儿子有没有跟在自己后面。
见程颐跟在后面，脸上笑容和蔼，看向众人：“人都到齐了？”
程父扯了扯嘴角，态度恭敬：“爸，都到齐了，都等着您呢。”
程老爷子疼爱程颐，圈内人都知道，对方能力又突出，相比之下，他要能力没能力，要本事没本事。
程颐没回来之前，程老爷子还看程父两眼，自从程颐回来后，所有人都不入程老爷子的眼。
摆明了就想培养程颐当接班人。
今天的主角是他们家，程颐一出现，性质又改变了，程云哲都只跟在程颐身后。
面子都丢光了。
季母还对季倩倩说：“老爷子和程颐都来了，一会可要好好表现。”
季倩倩看着季母露出的高兴，死死攥着手。
程老爷子原本想让程颐坐在自己身边，可几人就给他留了一个主位，他左看右看，程颐却先一步开口：“我坐那边就行。”
他指了指季凝身边的座位，她坐得远，身边刚好有位置。
程颐话音未落，已经走了过去。
等程颐坐在季凝身边，她还在诧异的阶段，一点都没想到他居然也来了。
季凝看向他时，瞳孔微微张了张，程颐勾唇浅浅一笑，压低声音道：“不是饿了吗？”
“饿~~”
程颐极轻笑出了声，将服务员盛好递过来的汤，先放在她面前，动作很随意自然。
程老爷子看向程云哲和季倩倩，开始出言道：“既然决定了要结婚，订婚宴就好好办，以后相互扶持过日子。”
“谢谢程爷爷。”季倩倩一脸娇羞。
“我知道了爷爷。”程云哲从刚刚进来时，面色就不太好，余光看到程颐给季凝递汤，更是抿紧唇瓣。
他是在公司遇到了程老爷子和程颐，程老爷子还在说程颐的婚事，程颐就说起了程云哲今年结婚的事情。
扯到程云哲身上，程老爷子又得知今天要去见季家人，就提出要一起过去。
原本是一件争光的事情，没想到程老爷子想带上程颐。
程云哲都没想到程颐居然答应跟了过来，看到桌上的季凝，程云哲瞬间明白了。
当初季家是说要和程家联姻，也没说一定要季倩倩，程云哲突然觉得，他对季凝都比对季倩倩更有探索欲。
面对季倩倩，更像是完成任务，心里毫无波澜，况且季倩倩也不过是看重他的身份罢了，真情估计也没几分。
程老爷子也没多说，让众人动筷吃饭。
季凝长呼了一口气，可算是能吃饭了。
程颐看着她那副样子，眼底噙了一丝笑意。
听说这个酒店最有名的一道菜就是红烧狮子头，季凝伸出筷子，准备夹来尝尝。
她筷子刚伸过去，还没夹到，转盘就被人转动了。
季凝抬头望去，程诗诗正眼底不满怨恨看着她，那个眼神，恨不得要把她撕掉。
虽然说暂时躲过一劫，等回了程家，程父不会放过她。
这一切，都怪季凝。
季凝宛如没看到她那个眼神，又伸手去夹旁边的烧鹅。
程诗诗又转动了转盘。
就不给她吃！
下一秒，程诗诗放在转盘上的手又僵住，只见程颐慢条斯理伸手，将狮子头转到季凝面前，然后夹了一块肉末豆腐。
动作不知道是不是有意。
季凝如愿夹了狮子头，见程诗诗一直盯着她，眼底带着清澈一脸好意问：“你吃吗？听说这里的狮子头很好吃。”
这个动作把程诗诗气炸，胸口距离起伏，却在看到程颐轻飘飘的眼神时，敢怒不敢言。
这个狐狸精！
狐狸精！
“饭菜不合胃口吗？”程老爷子见程诗诗面色变来变去，开口问。
“哪有什么不合胃口。”程母干笑着接话，冲程诗诗瞪了一眼，警告她不要闹事。
程老爷子最看重名声礼节，程诗诗可别在这里闹出笑话，还让程颐看到。
“没有，饭菜很好吃，爷爷也要多吃点。”程诗诗不敢再造次。
程老爷子收回神色，看向刚刚说话的季凝，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不到半秒，又转移到程颐身上，突然出声感慨一句：“你们两个人早点结婚也好，我老了，没几年好活，早日结婚生子，我也好放心。”
“老爷子可不能说这话，身子骨硬朗着呢。”季父连忙道，紧接着又夸了一遍程老爷子精神好。
众人听到程老爷子这么说，都以为是对季倩倩和程云哲的认可。
这样的话，结婚时好处就少不了。
要是能剩下程家第一个曾孙，说不定地位都比程颐还高。
如此一想，激动的人可不少。
唯有程颐最淡定，面无表情吃着自己的饭，又用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对季凝说了一句：“虾滑不错。”
话落，他转动转盘，把虾滑停在她面前，自己夹了旁边的鱼香肉丝。
程老爷子见程颐一点反应都没有，半开玩笑就对他道：“阿颐啊，云哲都要结婚了，你这个当叔叔的，可也要抓紧。”
他对程云哲结婚没多上心，关键是这个让他引以为傲的小儿子，不看到他娶妻生子，死都不瞑目。
程家夫妻刚刚上扬的嘴角直接消散。
说到底，程老爷子在意的，还是程颐。
以往程颐都无视，随后就找个借口走了，所以程老爷子说这话的时候，都不敢多说。
这一回，程颐却应下：“嗯，知道了。”
程老爷子一怔，随后浑浊的眼底露出愉悦，笑出了声：“你知道就好，就怕你不知道，抓紧了啊。”
他这几次安排的相亲，都被程颐拒绝了，但是他能应下，就是一个好兆头，还是让程老爷子高兴不已。
这下，程老爷子心情明显好了很多，季父和他搭话，都聊上不少，这让季父也跟着欣喜若狂。
只是程家人就没多少好心情，程颐要是结婚生子，哪还轮到他们出什么风头？到时候，程老爷子一股脑，说不定就把大部分家产给他了。
程父和程母心里着急不已，吃饭的时候也变得心不在焉起来。
季倩倩也烦躁起来，看向程颐，又看向正在吃饭的季凝，怎么看，都没看出两人有暧昧举动。
难道程颐已经有了人选？挑中了哪个富家千金？
她就说嘛，程颐怎么可能会和季凝在一起？不过是玩一玩罢了。
季凝自己犯贱，为了比过她，主动送上去给程颐玩，还不是被人白玩。
季倩倩一想到季凝的下场，她心里那点闷闷不乐又缓解了不少，再怎么样，她都比季凝过得好。
现在只需要快点和程云哲结婚，如愿嫁入程家，就成功了一半。
殊不知，在众人眼中，毫无交集的季凝和程颐，在桌子底下可进行着不少猫腻。
季凝余光看向神色淡定的程颐，纤细的手指再次在他手心里挠了挠。
方才季凝伸手过去，在他腿上拍了一下，他就把她的手抓住，拉过来放在自己的腿上，握着她的手，揉来揉去，表面还能不动声色。
季凝挠了又挠，程颐抓住她的手，还是没反应，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起了玩心，小手在他掌里挣扎了两下，突然要往他腰间摸。
程颐最怕痒了。
就在季凝手往上移动的时候，程颐反应强烈，突然摁住她的手，漆黑眸光望向她，带着深不见底的幽深。
视线太炙热，让季凝都有些承受不住，立马要抽回手，程颐先一步放开她，起身去上洗手间。
季凝只觉得耳尖发烫，默默低头喝汤。
幸好没人察觉到一样，季父还在拼命和程老爷子谈天说地。
程颐出来时，饭局恰好接近尾声。
季父陪在程老爷子身边，要和他一起走出去，而程老爷子看了看伸手，程父刚要上前，只听程老爷子唤了一声：“阿颐。”
这个小儿子，身上有他和心爱之人的影子。
那是他一辈子的遗憾。
程颐上前，路过季凝，压低声线温声道：“跟上来。”
季凝还未有行动，季子渊就拉住了她，严肃警告道：“小凝，离程颐远一点，不要再和他有来往，听见了吗？”
他不管程颐和季凝认识多久，因为什么认识，只要靠近，总是危险的。
就应该离得越远越好。
“为什么？”季凝侧头看他。
“你招惹不起他，程颐没有看起来那么好相处。”季子渊眉头蹙起。
“我们相处几年，我没有发现他难相处，他很好相处。”
季凝这话把季子渊怼得哑口无言，他动了动嘴，甚至都不知道说什么。
身为哥哥，他很失职，从来没给季凝提供过什么帮助，也没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
根本没有离场说话。
“你不是要回学校吗？我顺路送你回去。”程颐突然朝季凝开口。
众人看了过来。
程云哲脸色也变了变，插话道：“倩倩也要回学校，我把她们一起送回去就好，不劳烦小叔叔了。”
他一开口，季倩倩就不悦了。她不想程颐送季凝，却更不想程云哲送季凝。
程颐无视程云哲的话，看向季凝：“走吧。”
季子渊刚要抢话，程老爷子笑着开口道：“既然顺路，就把小姑娘送回学校也好，上车吧。”
“谢谢程爷爷。”季凝倒不扭捏，甚至很有礼貌，又对着季母说道，“妈，我就先回学校了，还有作业没写完。”
季母那叫一个受宠若惊，又担心季凝和程老爷子坐在一起说错话，一味叮嘱：“要听话啊，回了学校好好上课。”
“嗯。”
季凝十分乖巧，往车边走。
程老爷子坐在了后座，程颐开车，他对季凝道：“坐前面。”
“好。”她点头往副驾驶座走，顺从得很。
等季凝系好安全带，程颐就开车往前走了。
季母笑得那叫一个开心，还觉得程颐不想传闻中那么冷漠，好相处得很，瞧瞧多热心。
程父程母原本是觉得没什么，让程云哲送季倩倩回学校，又和季家人分开后，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加上见程老爷子偏袒程颐的不顺心，看向程诗诗，骂了一句：“丢人现眼的东西，你说，你是不是又和那个臭小子在一起了？”
“我没有！”程诗诗否认。
她不能承认，不然会被打断腿。
“你没有？人家都在酒店门前看见你了，你没有？”程父越想越觉得丢脸，一巴掌就扇了过去，吼道，“你还敢说你没有？”
那就是个底层的混混，上一次发现已经把他气得半死，都给程诗诗办理转学，关系还没断掉。
程诗诗被扇懵了，瞬间就大哭起来。
程母看着她也怒其不争，害怕被老爷子知道：“你说说你，都干了什么事情？”
“那个季凝乱说话，她就是故意诬陷我。”程诗诗捂着脸喊道。
“人家和你无冤无仇，人家诬陷你？”程父冷哼一声。
程诗诗：“有仇！她就是个狐狸精，勾引小叔叔都被我发现了，她上次打了我，小叔叔还偏袒她！”
“你还说什么？”程母瞪大眼。
程父神色也蓦地凝结。
程诗诗添油加醋把那天寿宴在花园的事情说了一遍，她当然不会说是自己的错，而是季凝私底下很嚣张，仗着勾搭上程颐，根本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就是一个私生活混乱，没有半点底线的狐狸精。
程诗诗还哭着喊道：“网上说的就是真的，她就是靠别人上位，小叔叔就是她勾搭的其中一个，我讨厌她，讨厌死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