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辰低下头, 拿起手里的啤酒瓶喝了一口。
他两年的暗恋，结束了。
其实上周体育课，他就看出来了。
姜乘曜总往看台上看, 每次投球进了, 他都会看一眼, 他站在姜乘曜后侧，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台上那么多人，但值得姜乘曜那么看的人，也就一个随翊。
一个耀眼的风云人物，看向另一个耀眼的风云人物。
但现场情绪复杂的, 并不只是他一个人。
还有顾清扬。
顾清扬后半场基本上什么都没吃。
就只喝啤酒了。
他一边喝啤酒一边想, 姜乘曜喜欢随翊？
姜乘曜居然喜欢随翊。
他和其他人的想法一样，姜乘曜看起来那么直。
现在回想起来，姜乘曜对随翊, 的确跟对其他人不一样。
姜乘曜是天之骄子, 他们这些人严格说起来只能算中产家庭, 虽然算得上家境富裕，但是和姜乘曜一比就差远了。
姜乘曜出身顶级富豪家庭, 长的又帅, 千宠万爱长大的阔少, 其实脾气是有几分冷淡骄矜的，好像什么都不缺，想要的都有, 所以有些意兴阑珊的感觉。
即便是穿着拖鞋大裤衩, 和同学们一起坐在大排档里, 他骨子里也没有烟火气。
可是随翊来了以后, 他真的变了很多。
会去大食堂吃饭了。
周末来学校，还会给室友带吃的。
姜乘曜这个人，气质长相都和甜点那么不搭。
天生只适合带包长白山香烟的男孩子。
顾清扬很少喝酒，冷不防就喝过了头。
回去的路上脚步有些踉跄，等到他们回到小苏楼，姜乘曜嚼着薄荷糖，问：“要扶你么？”
顾清扬摇摇头。
有轮渡声从远处传来，顾清扬靠着栏杆站了一会，这时节了，晚上再穿篮球衣，就有点冷。
姜乘曜似乎没觉得冷，黑色球衣将他的胳膊衬得又白又长，上臂并不粗壮，肌肉线条却很好看。
像他身上不动声色的张扬。
他们回到宿舍里，看见随翊在凌雪竹那边坐着。
姜乘曜愣了一下，随翊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回来了。”
“嗯。”姜乘曜坐下来脱了篮球鞋，问，“你们干嘛呢？”
“物理老师发了道题给雪哥。“随翊说。
凌雪竹拿着笔在纸上沙沙地写，眉头皱着，神情很认真，随翊回过头去，低声说：“它做简谐运动摆角小于五度的话……”
这道题的确很难，光算式都写了一整张A4纸了。
“要我帮忙么？”姜乘曜问。
顾清扬就看了姜乘曜一眼。
凌雪竹说：“快算出来了。”
“你可以算算看，看我们答案一样不一样。”随翊说。
姜乘曜就过来看了一眼，身上有淡淡的汗味和酒气。
随翊回头，嘴唇直接撞到他赤着的胳膊上。
柔软的嘴唇和上臂的肌肉碰触到一起，姜乘曜心里一荡，就站直了。
随翊怔了一下，闻到了他身上的汗味。
像是荷尔蒙。
他抿了下嘴唇，又意识到自己的嘴唇刚碰到过姜乘曜的胳膊。
嘴唇有点干的时候最敏感，有点麻。
“我把题发你微信上吧。”随翊说。
姜乘曜轻咳了一声：“行。”
顾清扬拿着杯子喝水，问：“不去洗澡么？”
“我先看看题。”姜乘曜说。
随翊说：“你们先去洗澡吧，再不去澡堂就不让进了。”
姜乘曜一只手拿着手机点开微信看了一下，姿态懒散，然后放下手机去拿换洗的衣服。
他和顾清扬一起出了宿舍。
走到楼梯上的时候姜乘曜抬起胳膊，看了一眼被随翊嘴唇碰到的地方。
真软。
他都不知道人的嘴唇原来这么软的。
这一回可不得了，压都压不住，怎么转移注意力都没用。
澡堂有时候和洗手间一样，是男孩子们的天堂，热气腾腾，有些混乱。姜乘曜双手抵着木板，热水顺着他的颈背流下来，流到前腹，腹部绷成一张弓，腹肌线条分明起来，更像公狗的腰。
再往下，呈九十度日天。
顾清扬并没有等姜乘曜，也没吹头发，洗完澡就出来了，买了瓶水，慢悠悠地往宿舍走。
上楼梯的时候遇到了查寝的学生会干部，一群人纷纷恭敬地叫主席。
顾清扬淡淡地“嗯”了一声，瞥了一眼他们恭敬的样子。他在学弟面前要严肃很多。做学生会主席，太和蔼了并不是好事。
宿舍楼突然变黑，熄灯了。
他拎着东西上楼，推开宿舍的门，一进来就看到随翊在脱衣服。
脱了一半，察觉有人开门，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将身上的衣服换了，爬上扶梯。
他的身形瘦长又青春，线条流畅。
顾清扬瞬间就清明了。
等到姜乘曜洗完澡回来，他们都已经休息了。
姜乘曜打开床头灯，坐在那里试着做了一下那道物理题，这一做反倒上瘾了。
高手都喜欢挑战难题。
他一直算到凌晨，草稿纸都算了两大张，最后终于算出来了。
他关了灯上床，随翊却还没睡，轻声问：“算出来了么？”
姜乘曜说了最后的取值范围。
很长，他才念一半，随翊就笑了，说：“那是跟我们算的一样。”
姜乘曜在黑暗里闻见叫他心潮翻涌的栀子花香，说：“累死了。”
他们声音很轻，顾清扬侧过身，在黑暗里看着他们。
很难想象青礼最出风头的一哥姜乘曜，也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随翊也这样觉得。
姜乘曜趴在床上，大概在黑暗里看他。
他能察觉他的呼吸。
姜乘曜想，随翊说他大学之前不会谈恋爱。
高三了，恋爱容易影响学习，看得出来，随翊是个一切以学习为重的人，很理智。他说这话并不只是随口胡诌一个拒绝的借口。
现在谁先张口谁先被拒绝，他和凌雪竹都心知肚明。
但他觉得他没有凌雪竹能忍，有可能会输。
再给他一点刺激，他就会爆炸。
可能性格原因，他觉得凌雪竹真的一股闷声干大事的势头。
他怎么能做到喜欢一个人，还能这么沉得住气的。
凌雪竹翻了个身，面朝里。
他觉得姜乘曜进攻性好强。
他得承认，这样的姜乘曜很危险。
谁能抵抗一个冲着你摇尾巴的大狼狗呢。
这只大狼狗还绝顶聪明。
姜乘曜的物理真的很牛逼。他的理综，物理是拿了满分的。他最差的反而是只需要背诵的生物。
差不多的分数，但偏科偏到极致的姜乘曜，看起来就比四平八稳的顾清扬厉害很多。
今天他和随翊一起做的那道物理题非常变态，但姜乘曜一个人就做出来了。
超高的智商，配上飞行员的身体素质，他真的优秀到有点吓人。
但这只是个开始。
因为十一要到了，青礼即将迎来一系列盛会。
第一，是秋季运动会，除了青礼内部的校运动会，还有一场最重要的盛事，那就是江海市所有51所高中一起参加的江海市中学篮球联赛。
第二，国庆放假前一天，有迎新兼国庆晚会，这是青礼官方举办的最为盛大的一场晚会。
这是一场盛大的狂欢，青礼一年一度的高潮。
第二天一大早，随翊还在睡觉，就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头。
他睁开眼睛，姜乘曜说：“起来了。”
随翊赶紧坐了起来。
姜乘曜就笑：“你头发翘起来了。”
顾清扬看了看手表，说：“今天没定闹钟？”
姜乘曜说：“没。”
姜乘曜下床来，顾清扬发现他不再穿平角裤了，穿了个宽松的篮球短裤。上半身也穿了个T恤。
清清爽爽的，收敛了他精壮小狼狗的荷尔蒙。
只是动作依旧有点散漫的痞，姜乘曜套上裤子，坐下来套运动袜。
“看看你们昨天做的题？”他对凌雪竹说。
凌雪竹在擦脸，闻言点了点头，把桌子上写了答案的纸递给他。
姜乘曜接过来，靠在椅子上看，两条大长腿伸好远。
随翊从扶梯上下来。
篮球裤，长腿，白袜，元素真是齐备。
姜乘曜看着凌雪竹的答案说：“跟我解法不一样。”
随翊的拖鞋跑的有点远，他伸脚去勾，刚伸出腿去，姜乘曜就用脚给他把拖鞋推了过来。
随翊一愣，扭头看向姜乘曜，姜乘曜一直在看答案，头都没抬一下，也没什么表情。
都不知道他怎么注意到的！
顾清扬在阳台刷牙，隔着玻璃看向室内，玻璃上隐约映着自己的倒影，他的眉目有点严肃。
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姜乘曜这些小动作。
偏偏还做的特别自然，依旧是那个散漫不羁的样子。
他不得不承认，姜乘曜天生会勾人。
随翊推开阳台门进来，看了一眼外头说：“阴天啊？”
顾清扬“嗯”了一声：“阴天。”
今天周一，有早操和升旗仪式。
随翊才刚进教室，俞快就冲着他挥手。
他的前后桌全都在笑着看他。
等到他走到座位上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
他的桌屉都被塞满了。
桌屉放不下，有些情书和吃的就被放到了他桌子上。
有零食，有水果。
顾清阳和姜乘曜坐在最后一排，往前正好能看到。
刘子辉也看到了，说：“随翊这收的东西也太多了吧？！”
随翊要学习，东西搁不下，他就用书包装了起来，装了满满一书包，放在了椅背和窗户中间的缝隙上。
外头的校园广播响起来，放的是《love story 》的小提琴版，学校里好像有人特别喜欢这首歌，在学校里听到的频率仅次于《起风了》，这首音乐前奏尤其绝，极有节奏感的鼓点配上高亢和声，浪漫又激情。
节奏感极强的音乐响彻整个校园，教学楼外人群汹涌。
今天天气不好，晨光熹微，像是将明未明之际。随翊今天在校服里面穿了带领的白色polo 衫，运动鞋代替了他平常爱穿的板鞋，愈发显得高洁笔挺，配上他清艳的眉眼，浓密的头发，简直就是行走的焦点，像带着青春香气。
凌雪竹趴在窗户上看他，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也就只有他身后高挑帅气的姜乘曜，能分他些许秋色。
他看到姜乘曜追上去，走到随翊跟前，两只手往裤兜里一揣，然后倒着走看他。
肆意青春，散漫不羁。
音乐声很宏大，纯音乐比原歌更激情，鼓点很强劲，顾清扬穿衣服制服，带着国旗班的同学从汇文楼出来。
张江在后面说：“卧槽，第一次见曜哥这么主动。”
他都以为他这人一辈子就是被人追的命。
“情书收的很多啊。”姜乘曜插着兜说。
晨风吹乱了随翊的头发，随翊抿着唇，在姜乘曜跟前已经不再装乖，只挑了一下锋锐的眉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