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地的风景很好, 尤其是在夜晚之后,城外几乎没有什么别的人。
但此时的封游没有心情欣赏这美丽的风景。
封游木着脸盯着温迪喝酒。
他只给自己倒了小半杯,剩下的全部都在温迪手里。
温迪感受到封游幽怨的神情后, 喝酒的动作反而更加高兴起来, 一杯接一杯,根本没打算停下来。
清算往事之后, 还不到能够放松下来的时候, 封游捧着脸看了一会温迪,决定还是把在劳伦斯家听到的事情和温迪说清楚。
温迪喝酒的动作一顿:“好啊,封游。真没想到,原来你早就混进劳伦斯家蹭吃蹭喝啦?”
“亏我还在街头酒馆卖唱,早知道就装成你的亲戚去投奔你了。”
封游金眸之中透露出几分得意之色:“那没办法, 我天人之姿。”
“不过你可以装成落魄了的远房表亲,这样就能解释像你这么不正经气质的人,为什么会是我的亲戚了。”
温迪听完封游的话,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
“……你可真敢夸啊。”
“不过……”温迪收起表情, 神色认真, “劳伦斯家竟然没有怀疑你吗?”
“以他们的性格来说,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就断定你来自璃月的身份吧?”
“嗯。”封游点头, “他们派出了人去璃月确认我的身份,我也在那人的身份上做了些许手脚,总之,他就算知道了我不是璃月人,也一时半会回来不了。”
封游说完之后, 又迟疑地补充了一句:“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就以他对温迪这人的了解……恐怕当时他和摩拉克斯说的那些话, 远远不止他透露出来的那么简单吧?
想必, 一定添加了许多个人色彩极其浓厚的偏见。
所以, 要是璃月那边又出了什么意外,绝对不是他封游的问题!
封游话锋一转:“可是,我倒是认为劳伦斯家可能意识到了些什么。”
千年对普通人来说确实十分长久,这个时间足以让一个家族覆灭、又可以让一个家族重新显现。
但无论如何,蒙德的风神只是沉睡,并不是死亡。
一个拥护风神的家族内部,又怎么会没有当初高塔孤王时期留下的东西呢?
温迪也跟着封游的思路想了想,随即很快摆手:“害,这个不可能啦。”
“当时你真正的样子可什么都没有留下来,放心好了。”
虽然说封游的猜想也挺对的,但是其实当时真正留下来的影像之类的……唔,总之和封游想象的样子非常不同呢。
“再说了,劳伦斯他们家那些掌权的人,也确实没有什么对风神的敬畏之心了。”温迪躺在枝干上,神色轻松地看着夜晚的月亮。
“哎,这么说起来,我这个风神当得还真是……”
“真是太失败了?”封游扬眉,好奇温迪到底想说什么。
温迪正色:“当得实在是太成功了!”
“真不愧是我,北境蒙德最厉害的神明,巴巴托斯!”
封游:……说的好像,蒙德还有第二个神明一样。
靠坐在枝干上的吟游诗人语气懒洋洋的。
“至于温妮莎那边的事情嘛……放心好了。”
“这个东西嘛……难道你以为我会不知道?”
“我总不能当着温妮莎的面告诉她,那些蒙德的贵族嘴里全是谎言,无论明天的对决胜利与否,他们都不会给予到手的奴隶自由吧?”
“或者再干脆一点、直接把明天的对决换成不可能胜利的对象……”
风中的琴声若有若无。
“毕竟,在所有关于英雄的诗篇里,明天都一定是属于胜利的一天。”
封游把手中的酒杯放了下来,抱起胳膊,扬眉:“我还以为你要说——毕竟,蒙德城内最伟大的风神回来了。”
“是啊。”温迪放下天空之琴,把视线放在封游身上,眼神中满满的都是趣味,“多谢夸奖,我确实是最伟大的风神。”
封游被风神的自恋无语到了:“我可没有在夸你。”
“话已经说出口了,可别想当没发生过。”温迪摊手,“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啦。”
温迪神色轻松,似乎蒙德城内的现状影响不到他一样。
吟游诗人与少年相似的面容之上,是与少年截然不同的神情。
在这一刻,说话的不是轻松自由的温迪,而是背负着蒙德责任的巴巴托斯。
“好吧好吧,有些话和你说起来,反而也没有那么难开口。”
“其实……在看到风神像消失的时候,我的心里,也确实有那么点不太好受。”
“那个时候,我在想……蒙德,是不是不需要我这样一个风神了呢?是不是有了新的拥趸,已经不再需要不能时刻照料他们的风声了呢?”
封游神色微动。
温迪很快接着说:“不过我可没封游你那么脆弱。”
“在见到城内的那些流言时,我很快就意识到,不是蒙德不再需要风神了,也不是蒙德人不再需要曾经向往的自由了。”
“是他们忘记了真正代表的自由风声如何吹过他们的身畔。”
“而我身为风神的职责……”温迪按住胸前那颗翠绿色的宝石,“便是引导他们想起心中沉睡的自由啊。”
“毕竟,我见识过他们身上丝毫不受贵族统治而影响的自由。”
封游想了良久,停在半空中的手终于还是犹豫着、轻轻地落在温迪帽子边上的塞西莉亚花上。
“这一次,也可以让我陪着你吗?”
就像曾经温迪还没有成为巴巴托斯那样陪着他,至少现在陪着他。
封游也想看看,寄托着少年期许的温迪,成长为怎样的风神。
温迪眯起眼睛,故意做出一副探究样子地看着封游,但没有把落在帽子上的手甩下去。
“总感觉……有人在背后打着什么我不知道的算盘呢?”
封游露出一个笑容。
“等到帮助神明打败了远处的敌人,那我岂不是可以白蹭一个能够流传提瓦特的诗篇了?”
“我要告诉我的血亲,他们的哥哥,可是很厉害的。”
“噢——”温迪拖长了尾音,“你竟然打着这种主意?真是小瞧你自夸的本事了。”
“难道温迪要拒绝我的请求了吗?”
温迪转过头莞尔一笑:“这可说不准,我可是全提瓦特最好的吟游诗人。”
“不过……要让最好的吟游诗人来写一首诗歌的话,可是要付出相应代价的啊?”
“比如说?”封游摊手,想了想那些不正经的吟游诗人会说的话,“虔诚、热爱?”
“比如说,一杯最好的蒲公英酒,一瓶最好的蒲公英酒,一桶最好的蒲公英酒!”
封游:……
.
蒙德城内不只有封游和温迪未睡,还有一个地方,也同样亮着长灯。
拥有着蒙德一整个酒庄的莱艮芬德族长,原本正在书房屋内的暗格里仔细辨认里头保存的图画——这上面的内容,记载着千年前的往事。
千年以来,许多歌谣会消失,由纸张记载的文本和图画也会风化、暗淡,字迹和图画终会消失,但总有人会记得,将这些誊写下来。
这张历史悠久的图画也已经变得有些难以辨认了。
但莱艮芬德族长,依旧能看得出来,在高塔的一旁,有一位面容不太清晰的红发青年——那是他的先祖。
另一个少年的面容保存得更好一些,眉眼清秀、面容坚毅、瞳中有光。
在少年边上,飘着一只可爱的风精灵。
而那一只风精灵正费力地抓着……一只……
莱艮芬德皱着眉,仔细地辨认,毕竟经过了太长的时间,画面的某些地方模糊了起来也十分正常。
似乎是一只……长得格外圆润的史莱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