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游以前老是拿一些奇怪的东西忽悠仙人, 听少年这么说,当然明白了少年以为自己是为了岩王帝君才变成金发金眸的样子。
即使身为乐子人的雷达在告诉他,错过这个故事下次可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封游权衡之下, 只能含泪地拒绝了这个故事。
“怎么会这样呢?”少年有些沮丧地弯下眉毛。
难道他就这么喜欢他口中的那位帝君大人吗?
不过少年听的出来封游话语里勉强的意味, 再抬头看了看封游的目光。
真挚, 金眸深处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水色, 看着竟然有几分像泪光。
神色间也能看的出来纠结和为难之色,看上去其实十分勉强和遗憾。
温迪背过身去,刚好让少年看不见他这时的表情, 顺便充满某一种意味地看了一眼封游, 语气感慨万分。
露出一副沧桑的难过语气, 实则继续怂恿少年。
“有些事情发生后, 当然不想再提了,但并非是他真的不愿。”
在温迪的怂恿之下, 少年突然明白了封游此时真正的心境。
为情所伤之人, 不论是哪一种生灵, 恐怕都不愿意再继续触碰微妙的可能。
但绝非是他不愿意。
但不代表他们身为朋友,不能帮助封游。
少年郑重其事地点了一下头:“封游, 我明白了, 一定会没事的!”
封游僵住:不, 我觉得你不明白。
封游十分勉强地勾了勾嘴角,本想保持的云淡风轻姿态荡然无存。
他可能需要想一想如何保护好来之不易的生命。
就在封游想办法打消少年的想法的时候,温迪突然出声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门口有人。”
身为千风的精灵, 温迪当然也可以从风中得出他所需要的信息。
但他现在的力量, 依旧是无法比过高塔之王迭卡拉庇安的, 正如当初少年敲门时, 温迪关不上的狂风——那是高塔之王的意志, 千风亦无法违背。
除非……他也去寻求当初的信仰之力。
封游和少年同时看向屋外。
温迪却飘到窗户那边:“唔……一个熟人,要不要开门呢?”
听闻温迪的话,少年起身:“是莱艮芬德吗,是的话我下去开门好了。”
封游仗着体型的优势按下了少年,走到门边。
在敲门声响起的时候,还用手指按住下唇,向温迪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毫不清楚屋内情况的莱艮芬德打开门,猝不及防地看见屋内突然多出了一个从未见过的金发青年。
在撞见那双金眸的那一刻,愣神片刻后随即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周边事物。
他以为自己走错门了。
但屋内坐在床上笑意吟吟看着他的吟游诗人,和边上的那只风之精灵……又确实证明自己没有找错人。
环视一圈屋内,没有看见那只熟悉的偷懒的团子,以及眼前陌生青年那双熟悉的金眸。
……不是吧。
等到封游拉他进来,少年和他详细讲清楚了事情的经过之后,莱艮芬德才恍然发觉一件事情。
寻常人家究其一生都不一定能碰见一只精灵,更何况还是直接遇见两只。
吟游诗人他,是有什么特殊的诱捕器吗?
虽然封游在一段时间内很好地保持了云淡风轻的世外高人之态,但在温迪的挑拨离间之下,两人又成功地开始互相伤害。
少年只能在一旁无奈的拉架。
原本想确认少年安危的莱艮芬德坐在另一边看着他们,一个更加大胆的想法在脑海里出现。
这一次的损伤其实并不严重,高塔之王本人也同样不屑于出面,只是派了一直跟在他身旁的那一位少女前来。
迭卡拉庇安的性格,正是高塔之中永不止休的狂风写照。
他并不会关注狂风下弯腰的蒙德人,只会满意地以为那是人民对他的敬仰之情。
即使他创建了狂风围绕的高塔,在一片冰雪之地中开辟一处不被风雪覆盖的国度,但他却不明白,狂风之中的蒙德人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莱艮芬德并不只把目光投向应该敬仰的神明,他的目光更多注视在小巷之中那些普通的生活、平凡的群众。
如果有力量的话。
或许……他们可以取而代之呢?
以红发青年此时的状态,看的出来他十分相信吟游诗人,否则不会如此随意地陷入沉思——又或者,他在想些别的重要之事。
封游趁着和温迪打闹的功夫,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皱眉明显在想着什么东西的红发青年。
莱艮芬德此时的思绪,封游大概清楚一二。
封游虽然从不外出,但并不代表他对现状一无所知。
两千多年后的蒙德,确实是个自由之都,和现在的风景大不相同。
封游虽然曾经认识当初的岩神与风神,但时间过于匆忙,即使后来有幸和他们交了朋友,他并不了解过去在提瓦特发生的所有事情。
当过于了解过去之事,在伴随着过多的私心处理事情的时候,总会缠绕上许多别的不必要之事。
想必他的血亲也明白,旅途之中的收获不在于终点如何,而在于旅途的风景。
只有见证事物的沉淀,才能明白那些沉淀的重量。
才会……想要为此做些什么。
毕竟,如果封游只是为了救出自己的血亲,那就不必要如此大费波折、还要分出自己的大部分的力量了。
新蒙德的创立必然伴随着旧蒙德的覆灭,更何况,未来成为风神的,也是当下依旧稚嫩的千风一缕。
成长并不代表着务必失去什么东西,但失去重要的东西,绝对是成长最快速的方法。
现在看来,温迪也是如此。
封游在决定插入蒙德的时间线的时候,有两个节点可以供他选择——温迪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沉睡之中度过,每次出面的时候,蒙德基本都处于危难之时,他以自己的方式贯彻着蒙德的守护。
在数次的计算之中,现在的这一个时间点对他来说,其实不是理论上对他来说最好的选择,但挑选出来的节点一定是成功率一样的时间。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偏向,也同样是封游一直在考虑的问题。
不过,封游现在倒是明白了。
两千多年后的蒙德,见到温迪的时候,他使用的并非是风之精灵的形象,也并非是别的人形。
偏偏,是少年的样子。
温迪喜欢诗歌,也同样是被少年的旋律所吸引,来到他的身边。
怎么看,也没有突然想要成为吟游诗人的愿望。
究竟是什么让温迪这么做呢?
也许是失去,也许是为了怀念。
总之不管怎么看,都不是一件值得人高兴的事情。
封游敛眉,收起眼底不明的神色,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声气,接着抬手——
按住了温迪头顶的两撮翘起来的揪揪。
“你干什么!”温迪目露威胁。
封游摇头:“门口有人呢,看上去等了好久,不让她进来吗?”
也许是在高塔之王身侧待的时间久了,会掩盖她本人的气息,也难怪温迪发现不了他。
在几人疑惑的视线之下,封游看向窗外,扬声:“不知道来人是谁,等了这么久,想不想进来,随你喜欢。”
沉默了一瞬,但没等太久,屋外响起了克制的敲门声。
还真的有人?
莱艮芬德下意识站了起来。
站在门外的少女在几人的注视之下,伸手摘下了兜帽,露出完整的面容,神色冷静。
天生的直觉让温迪控制住了这屋内的风。
少女深深地看了一眼一旁的风之精灵,收回视线之后,看着床上的少年。
“……你们好,我是阿莫斯,曾是王身后的侍从。”她转身,关上了门,“我想,以我的个人的身份,来要一束风之花。”
……
等到阿莫斯离开之后,莱艮芬德终于打破了刚刚的沉默,万分感慨地摇了摇头。
“没想到竟然连阿莫斯都会背弃她所侍奉的王。”
温迪好奇地问:“你很了解她?”
“有多了解也说不上。”莱艮芬德否认这个说法,“只不过是之前在联系古恩希尔德一族的时候,有过接触而已。”
“她曾是最出色的猎人,不过,爱上了高塔之王,自愿跟随到他的身边罢了。”
封游慢慢地点头:“看来是看清了高塔之王的为人,心灰意冷了呢。”
少年眼里倒是有着光亮:“这样一来,有着古恩希尔德和阿莫斯她们的帮助,我们的目的成功的可能很大。”
“但愿如此吧。”封游看着房屋中心的火炉,语气低沉。
.
少年怎么都不想休息,想趁着没有离去的兴奋劲,完成之前答应过的诗歌。
“虽然很想趁现在写一首关于蓝天和飞鸟的诗歌……”少年拿着笔,为难地摇头,“但没见过,只是光凭想象还是很难做出来。”
温迪毫不在意地挥手:“这个简单,到时候我帮你抓一只飞鸟来好啦。”
少年被温迪的话逗笑了:“算了,抓一只鸟可不合适,不过嘛……”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亮晶晶的:“可以帮我找一根鹰翎吗!”
“传说那是翱翔在高天之上的飞鸟……真羡慕!”
他也好想飞一次试试!
温迪十分自信的叉腰:“只是一根鹰翎而已吗?那简单。”
“可不要小瞧了我,我可是千风的精灵!”
封游依旧靠在火炉旁边,轻笑了一声:“要让温迪去抓鸟……可是个难活,到时候可别被飞鸟追着啄才是。”
温迪对于这种程度的挑衅话早就免疫了:“你这么熟练,是不是被鸟啄过啊?”
“对哦,你是片叶子,被鸟啄很正常的嘛。”
少年正愁没有诗歌素材写,听完温迪的话,当即宣布,要好好构思一下写给封游的诗歌。
看着少年眼底坚定的光芒,封游自诩拗不过他了。
看上去十分潇洒风流的金发青年突然灰暗了好几个度,似乎遭受了什么重大的打击一样。
封游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做足了为情所伤的样子。
“如果你真的要写的话……那麻烦你在结尾帮我添几句话。”
希望……希望他亲爱的摩拉兄看在这些话的份上,下手揍他的时候轻一点。
这次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受不了少年的坚持,含着泪同意了他的做法而已!
他真的不是自愿的!
少年拿着笔,跃跃欲试:“当然可以,你要加什么直接说就行!”
封游说之前补充了一句:“不是我原创的,是我的一个朋友。”
青年说话的神色十分认真。
连温迪都若有所思地抱起胳膊看着他。
少年认真地记录着青年所说的话。
羽毛笔蘸着墨汁,留在纸上的字迹清晰流畅。
——天动万象,山海化形;荒地生星,璨如烈阳。
封游拍了拍手,带着说不明白的释然:“就这样吧。”
无论是对粉嫩的若陀花也好,还是对那一位岩王帝君也好。
唉,他都搬出岩王帝君顶级粉丝后援团的应援词了。
等到下次见面的时候……应该……不至于见到他直接下狠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