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 其下的追随者增加,怎么说都该是一件好事。
就算摩拉克斯不计较这些,但追随者自愿投奔与他, 不算好事, 也都不会是一件坏事。
只要发生的不算是坏事,那就是一件值得让封游再为他讲一个故事的可庆贺之事。
但看摩拉克斯现在的神情, 可并不怎么高兴。
封游想了想, 只是把手指顺着肩膀上绑好梳下来的金发一路往上, 插进发缝里去, 冰凉的指尖触及温暖的发丝间时,连封游都没忍住打了个激灵。
接触到了这一丝冷意, 封游也冷静了不少, 等着摩拉克斯之后要说的话。
若陀也同样觉察到不对劲之处, 皱眉, 问到:“人数多吗?”
摩拉克斯将视线投向远处被雾气弥漫到的地方:“只能说……以赫乌莉亚所拥有的子民而言, 不算少。”
边上站着的封游, 听完那句话之后反而沉默不语地偏了偏头,摩拉克斯看了一眼封游, 便继续说道。
“如此大规模地投奔另一个魔神, 并非常理之事可以解释。”
摩拉克斯的神情像是在回忆当时的场景。
逃难而来的盐神子民匍匐与地上,神色像是在忏悔, 又像是在害怕。
以至于他们说出将盐神杀害的理由时,摩拉克斯也没有升起任何除了可惜之外的情绪。
因为他知道, 盐神的子民们,并没有将当时的全部真相告知与他。
“他们也自知瞒不了多久, 便将赫乌莉亚领地里发生的一切告知与我——是赫乌莉亚的子民, 为了将这位过于温柔的魔神从这个世界上解脱, 才把她杀了的。”
至于那些子民说的理由如何漂亮,在场的两人并不会在意,他们只注意到了这个结果。
封游成功接触到了新的知识:“他们杀害了……自己追随的魔神?”
摩拉克斯嗯了一声:“从结果上来说,是的。”
“所以……”封游现在十分好奇,“你答应盐神子民的要求了吗?”
“提供收留之地,并无不可,璃月没有禁止别的魔神子民进入的要求。”摩拉克斯说,“不过……这不妨碍我亲自去一趟赫乌莉亚逝去之地,看清楚这些剩余子民隐瞒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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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陀和封游便跟着摩拉克斯往那边雾气里走,走进了之后,雾气也随之而散开。
原本就不多的房屋建筑,变得更加零零落落,墙壁并未坍塌,但里头的家具和用品都全部不见了,只留下一些实在带不走的东西,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看得出来,住在其中的几位居民逃跑时十分匆忙。
封游抬手,想要触摸这片雾气,等手上传来潮湿的触感之后,才发现,这片雾气其实是大量的水汽和盐分组成的。
探出袖口的指尖都沾染了几分精细的白色晶体。
封游正想要疑惑地凑上去闻一闻这是什么东西,就听见摩拉克斯一如既往平静的低沉声音:“是盐。”
封游脸色一变。
“或者……盐之魔神的尸体?”
这个比喻就稍显恶趣味了一些了。
封游脸色并不太好看,任谁知道,自己正身处于这种状态之下的地方,脸色都不会太过于好看的。
摩拉克斯见状反倒安慰了几句:“毕竟是盐之魔神,魔神即使意识体力量再过于弱小,在死亡那一刻爆发的能力都不容小觑,拥有着盐权能的她,死亡后造就这样一番景象,也不算意外。”
封游从话里察觉到一些不对劲:“你的意思是说,这里还不是她的死亡之地?”
如果说力量强大的话,仅仅是覆盖一片地区的普通盐分雾气,却无任何杀伤力,着实有些普通了。
“嗯,恰好我知道她最后的栖身之地在哪,跟我来——等等。”
摩拉克斯听到身后的雾气里传来脚步声,带着封游和若陀往另一边走,也在几人身上施加了遮蔽气息的仙法。
来人小心翼翼地抱着两样东西,在走近雾气之前,还弯下了腰,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看见旁人,才轻轻呼了一口气,在地上跪了下来,虔诚地拜了拜。
过了半晌,才从地上捡起东西,目标坚定地往一处走。
“嗯……原来是那两样东西遮掩了他的气息。”
摩拉克斯看着身着布衣的普通人往地中之盐的核心走的背影,低声说道。
再加上盐之魔神刚刚逝去不久,到处都是她本人的权能气息干扰,若非如此,也不会连摩拉克斯都没有察觉到此人的到来。
“摩拉兄认识他吗?”
“有幸见过几面,他也是那些来投奔我盐神子民中的一员。”
一同在那一支队伍里,神色惊疑不定,摩拉克斯和他们见面询问盐之魔神死亡细节的时候,还有些畏畏缩缩。
魔神死亡时会造成怎么样的轰动与影响,不需要他们说,摩拉克斯也同样知道。
那些盐神子民能够存活下来,一定是因为不在死亡时盐之魔神的身边,但他们身上盐的气味实在是过于厚重了一点。
摩拉克斯知道这些疑点,出于别的考量,他便亲自前来了一趟……没想到。
只需要见识到眼前这一幕,摩拉克斯便已经清楚了来龙去脉。
“封兄,若陀,跟着他一起往前走吧。等亲眼见到了那些东西,你们也就明白真相了。”
原本前往地中之盐核心之处,还需要再揭开几处封印才能进入,这也同样是盐之魔神保护自己手下子民的一种手段。
但封游他们一同跟着的人,似乎对此颇为熟悉,找到了四个元素方碑,按一定的顺序,很快就成功打开了封印。
封游倒是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揭开元素方碑好像是按照了一定的顺序,南、东、西、北……这是什么规律?
原本被封锁起来,拒绝外人进入的地中之盐,就这么直截了当地在他们三个人面前宽敞地打开了。
也是,毕竟镇守此地,保护且庇佑此地的魔神,已经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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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真正进入了此地,封游才明白,为什么摩拉克斯会一再强调,魔神死亡时会在一瞬间爆发巨大的威力了。
封印敞开之后,内里的盐分更加沉重,空气中都漂浮着明显的颗粒。
四周的墙壁上,也同样被厚重的盐粒所覆盖,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面目了,即使原先有着温馨的装饰也不再看得清楚。
……还有试图逃跑的人。
只是试图而已,因为这些人,现在早已被一层一层的盐分所覆盖整个身体,成为了一起封存在这个地下的雕像。
若陀感受了一下附近的气息,摇头:“是近日才死亡的。”
他们一同跟着的人已经很熟练地无视了身旁死去的人,似乎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只是牢牢地抓住手中的两样物品,朝大殿中心走去。
“摩拉兄,他手上拿的到底是什么?”
“归还赫乌莉亚的遗物吧,盐盏与盐尺,拥有她的权能——总之,利用合适的方法,就能拥有无穷无尽的盐。”
如果时间充足,摩拉克斯还能详细地再继续解释解释,这类盏与尺的功效,可惜,眼前人的背影快看不见了。
封游便拉上两人,一齐往大殿中心走去。
一路上,依旧是许多试图往外跑却失败化为雕塑的人,被盐覆盖的面容还能清晰地看得出来几分惊恐与无助。
似乎难以预见,他们竟然会遭到这样一番难以接受的一幕。
大殿中心,盐之魔神赫乌莉亚的形体,早就在死亡的那一刻溃散。
魔神死亡的时候,是不会留下本体的,形体早就在魔神本人意识开始消散的时候便消失殆尽,只留下自己权能象征的物品。
在无数盐粒堆积的中心,只留下一个举着锋利的刀刺向对面的人形。
再成功杀死盐之魔神的那一刻,他的时间也同样随着盐之魔神的死亡而定格了,脸上没有喜悦和悔恨,只留下刺杀那一刻的狰狞之色。
封游很快就见到,那个带着赫乌莉亚遗物前来大殿的人,想要做的事情是什么了。
他走到了大殿中心,擦了擦手心之中出现的汗水,重重地拔出了那柄刀,将刀刃与剑身拔开。
在刺杀赫乌莉亚的刀断开的那一霎那,清脆的响声结束,身着布衣的子民,就立刻匆匆地拿起地上的遗物和刀,穿过三人,往外跑。
摩拉克斯他一直没有解开隐蔽身形的法术,所以普通人当然见不到一直跟着他的三人。
其实当见到那位曾经的追随者把刺杀了赫乌莉亚的刀断开便跑的那一幕时,不再需要摩拉克斯的解释,封游和若陀也都明白了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留下三个人的大殿中心,还是一任魔神逝去的大殿,多少有些落寞。
若陀想了想,告诉他们两人,他先跟着那个人去看看。
封游往前走了走,停在案牍前。
这边同样有着不少公文书,不过和摩拉克斯书房里的那些确实没有办法相比较。
封游却被案牍上的另一行小字吸引了视线。
【南出天衡,东入瑶光,西登绝云,北访轻策,诸地萧条,生灵涂炭。土地广袤,竟难容一处安宁之地。】
封游沉默了一瞬,他大概明白,为什么摩拉克斯其实有些不高兴了。
他伸出好不容易捂热了的手指,将指尖扣在桌面上,摩挲小字的时候,指尖上还能明显地感受到一层盐粒。
脑海深处还传来不太明显的困意。
盐之魔神曾踏遍土地,为逃避战争,也为自己的子民夺求一方和平之地,最终选择了地中之盐。
“摩拉兄……”封游轻轻地问道,空旷的大殿之内还能听见他的回音,“你说他明明这么害怕,怎么还要回来夺剑呢?”
摩拉克斯收回注视着盐粒的视线,平静地回答:
“恐怕……是见识了魔神死亡后爆发出的能量盛状,亲眼见到了身旁人在一瞬间被盐迹覆盖死亡,按他们的想法,估计是害怕这些「盐」会成为缠绕他们不散不灭的诅咒吧。”
封游走回到摩拉克斯,视线里有些说不出的担忧。
摩拉克斯半盍着眼睛,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眼底真正的想法。
他是在同情赫乌莉亚吗?
不,绝对不是。
还是另一种感同身受?
还没等封游想明白,就听见一声近乎于叹息的感慨:“……可惜了。”
“封兄,你觉得,赫乌莉亚会诅咒她的子民吗?”
封游下意识地摇头。
“不会,一个仁慈到,连子民向自己挥刀都不会躲开的魔神……又怎么可能会自愿降下诅咒呢?”
摩拉克斯眼尾轻轻地弯了弯,像是勾起一抹短暂的笑意:“没错,可惜,是他们害怕魔神的不确定性吧,死亡时不受控制的能量爆发,说不定也会在死亡后给予诅咒呢?”
封游问:“会吗?”
摩拉克斯摇头:“其实不会,可惜他们并不知道。”
并不知道,但也甚至愿意为此前来他们曾避之不及,需要立刻逃离的地中之盐核心处。
只是因为害怕……害怕那虚无缥缈的魔神诅咒而已。
“摩拉克斯,你觉得,盐之魔神的死亡……可惜么?”
“她的行为足够善良、足够仁慈,但却软弱,但却迁就……”
“你觉得她的所作所为是什么,只是历史里徒劳的一段记录?”
不过摩拉克斯却没有留下别的任何感慨,只是认真地回答了封游的话。
“也许吧,封兄。”
“也许以后的我,会改变现在的想法也说不定。”鎏金色的眼眸里闪烁着的更多的情绪,是偏向于理性那一面的,在此刻来说,做下这样的宣判未免有些冷酷了些。
“现在的我只会觉得……这样过于温柔过于迁就,也过于弱小的魔神……”摩拉克斯的神情似乎有些怅然若失,“赫乌莉亚她确实不适合,生活在魔神战争的时代吧。”
摩拉克斯不否认她做出的牺牲与仁爱之心,但他还是认为,像赫乌莉亚这般的魔神,并不适合现在的魔神战争。
他也从不认为,像她这样过于弱小和迁就的魔神能在这场残酷的厮杀之中获得最后的执政之位,守护接下来的璃月。
摩拉克斯不会认同,也不会同情她的遭遇。
封游压低了声音,用两个人之间说悄悄话一样的语气,但又不是试探,或者算是纯纯的出于好奇心,像是金色的大猫懒洋洋地伸出爪子挠主人一道,挠完之后连爪子都懒得伸回去,明明意识到这个问题完全可以说是冒犯,但他还是这么问了。
“帝君大人莫非,并不喜欢善良和柔弱的魔神?”
摩拉克斯不会掉进封游的陷阱的,面对这么一个冒犯的问题,他并不生气,脸上反而带了一路上下来,久违的笑意。
“我倒是想听一听,封游兄你的见解?”
地中之盐的温度很适合人类生存,即使处于地底,也是难得的适宜生存之地。
“我?”封游微微眯着眼睛,似乎有些困倦了,“善良和邪恶的判定……可不是由我一个人就能划分。”
即使从广义上来说,赫乌莉亚确实是一位温柔仁慈的魔神,但并没有什么用处。
对与别的魔神来说,若是在战争之中相逢,他们并不会对她的温柔仁慈而感动,只会觉得她软弱无能,是个最方便打压的对象。
以现在的魔神战争的残酷性来说,就算是梦之魔神、漩涡之魔神奥赛尔之类的魔神,只要能提供庇佑与和平之地,依旧有不少追随者会选择信仰他们。
善良和仁慈似乎是这一场争夺战之中最为无用的东西。
封游想起进来时,看到的那张案牍上刻着的字迹。
【南出天衡,东入瑶光,西登绝云,北访轻策,诸地萧条,生灵涂炭。土地广袤,竟难容一处安宁之地。】
赫乌莉亚,这位温柔仁慈的魔神,为了让自己的子民得享一处栖息的和平之地,踏遍了这片土地的所有角落,最终找到了位于地底的地中之盐。
虽然实力弱小,但亦然不能否认她的爱人之心与付出的行迹,即使最后……
封游想到这里,还是因为脑海深处的困意袭来,有些没忍住厚重困意地闭上眼睛:“更何况,摩拉兄你不也同样在做着,和赫乌莉亚一样的事情吗?”
“……呵,是吗?”
封游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若是落在不知情的旁人眼中,倒是十分不敬。
不过幸好,现在并没有别的人。
听到摩拉克斯有些不相信自己的反问语气,发困的封游倒是难得有了些想反驳的欲望:“那当然了,不信你去问你的那些下属啊,不对,徒弟也行,或者浮舍、魈,留云借风之类的,要是有别的答案,我发誓,我接下来就不来摘你书桌上的花。”
虽然那些花摘了也没有什么大事。
但摩拉克斯不会这么告诉封游的,否则封游一定会得寸进尺,一天就能把他书桌上的花全部薅完,除了会把清心之类的喂给甘雨吃,别的全部能被他用来编成花圈绑辫子。
“也不对,我的形容并不恰当。”封游虽然困,但还是认真地修改了语言上的漏洞,“并非是你像赫乌莉亚,赫乌莉亚身上有的能被后人称道的那些仁慈和善良……明明是被帝君您,完美又恰当地执行着的。”
正因为摩拉克斯同样走着这样的一条道路,所以他才会觉得赫乌莉亚初心难得,为此付出实际行动更为难得。
完成进攻的举动并不难,比学会进攻更难的是如何防御。
得到一块土地在这场战场之中从来不是什么值得困扰的事情,需要困扰的是如何保护好它。
摩拉克斯在这条道路之上,远比赫乌莉亚走得更远,也看得更远。
只不过赫乌莉亚性格和实力局限,只能被动龟缩于一角。
盐神弱小,所拥有的眷属与追随者,和别的强大魔神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那些在盐神死亡的余波之中幸存的子民数量即使不算少,但同样的,对摩拉克斯来说,得到他们的信仰和爱戴并不是一件必须的事情——甚至还能算是一件麻烦的事情,毕竟,人本就是多疑的。
但摩拉克斯还是会收留他们。
摩拉克斯轻笑着摇头:“我不需要奉承。”
毕竟这类的奉承,他听得足够多了,但实话实说,连封游都这么说的感觉,并不坏。
“怎么?”封游难得真心实意地夸一夸人,却没想到这个夸人的话在被夸的人眼里却成了奉承,这让他很不高兴。
“难道我说的地方有哪里不对吗?”
摩拉克斯虽然对着封游有些无奈,但内心深处却产生了连自己都无法欺骗的一些愉悦之意。
“并非如此。”摩拉克斯说,“只不过突然听到这类类似‘您’的尊称,一时反应不过来罢了,封兄,客气了。”
封游即使非常想要睡觉,也不掩饰现在的得意之情:“不用觉得过不去,要是真的觉得过不去,等回去的晚上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啊——”
摩拉克斯垂眸,决定还是立刻转移这个话题比较好。
“那封兄可否告诉我……”
摩拉克斯头一回轻柔下了语气,说不上低沉,缓慢吐字时眼底闪烁着探究不清楚的思绪与神情,像是在探究关于这个世界的奥秘一样。
“以后的我,也许会如何看待赫乌莉亚呢?”
这个和他试图做着一样的事情的、却过于弱小的魔神。
摩拉克斯可以确定,以他的性格,并不会对旁人心慈手软,也不会因为任何变故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心生犹豫。
即使是敌人认为他冷酷或无情,即使是别的魔神认为他伪善或者冠冕堂皇。
这些评价对他来说都不过是不值一提的东西,连一点犹豫都不能影响到。
甚至无法减慢一丝一毫他投下岩枪和岩脊的速度。
说他过于自傲过于自负过于狂妄也好,这是摩拉克斯内心亘古不变的想法和骄傲。
封游听到摩拉克斯的话之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睁眼,等再睁眼时,金眸里却是从未有过的清醒,清醒地有些冷酷起来。
“你会希望她也出生在一个更加温柔的时代。”
说话的声音很轻,转眼就消散在沾染了盐分和水汽的空气之中,连这句近似于宣判的话语也很快消失不见。
在瞬间的清醒之后,摩拉克斯身前金发的男人又很快困了起来,仿佛几天没有睡觉的困意一般,怎么挡也挡不住。
他刚刚……说了些什么来着。
赫乌莉亚,温柔、弱小,以及摩拉克斯。
先前走出去探查周围的若陀终于回来了,见到昏昏欲睡以及沉思的摩拉克斯,表示十分疑惑。
摩拉克斯原本还在考虑封游话里的意思,看到若陀姗姗来时,突然升起了一丝逗弄的兴味。
“若陀,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若陀立即正色道:“洗耳恭听,摩拉克斯。”
外出回来的若陀龙王,一听见摩拉克斯的要求,便立即正襟危坐起来,脸上带着几分严肃。
“你认为,赫乌莉亚和我像在哪里?”
封游在对抗困意的比赛中终于略胜一筹,从想睡觉的泥潭里挣扎着爬出来的时候,耳边就突然想起了摩拉克斯问若陀的话,还没等摩拉克斯问完,他就立即抢答,还结合了刚刚那些关键语句。
“当然是因为——帝君大人是个柔弱善良的好魔神!”
“咳、咳咳咳——!!?”
话音刚落,若陀像是被地中之盐的空气呛到了一样,捂住胸口立刻咳嗽了起来,咳嗽的时候还往左右两边看了看,确保盐之魔神本人和她的在场追随者全部都死完了。
“你……封游!”若陀咬牙,“你给我住口。”
“嘁。”封游摇摇头,“若陀你怎么最近这么暴躁,没关系,我原谅你——条件是让我摸摸——”
一开始封游还能好好地藏好自己的意图,但说道条件这两个字时,眼里就突然亮起了诡异的神色,还从口袋里伸出了一根手指,示意为条件一。
封游的话刚说一半,就被若陀立刻打断,若陀本来想更暴躁一点,但想想还是忍住了:“什么都别想摸!”
其实单独这话,也不至于让若陀这么暴躁,只是这个“柔弱善良”的形容词,让他想起了一些更加不太愉快的日日夜夜。
“封游,除了柔弱善良,你还敢再换个形容词吗?!”
——明明跟上上个故事里,他那柔弱善良的血亲没什么两样。
刚刚若陀被空气呛得实在是太过于厉害,以至于现在说出话的时候语气里都带了几分嘶哑:“再说,摩拉克斯和柔弱哪里沾边了!”
封游被质疑了,封游表示很难过:“哪里没有沾边?我这就和你掰扯掰扯!”
虽然是他刚清醒的还没有搞清楚状态的那一个瞬间,脱口而出的话语,说完之后,连封游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伟大的封游,他,不允许质疑。
“首先,是这个柔弱一词——呃,这个……你看看摩拉克斯现在的化形之身,明明就是个柔弱普通的普通人类,普通人类是什么?是普通的凡人知道吗?”
“再看看若陀兄你,你的原形是什么?明明就是比天辉砦还要大一头的非常庞大的石龙哎!”
“你还想拿石龙和凡人相比……若陀兄,没想到你这么过分啊!”
若陀此刻已经捏紧了拳头,把化身和原形比,真不愧是他的好封游兄。
还有,明明封游那天隐约见到过摩拉克斯的原形,现在竟然还敢和失了忆一样张口就来。
但封游对此浑然不知,还在摇头,试图说服若陀。
“还有还有,柔弱讲完了,那就是善良。”
“摩拉兄可是花了好大功夫,徒步走了好远才把我从陌生的地方捡回璃月,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难道还称不上善良吗!”
“若陀兄你太让我失望了,相比摩拉兄,你连尾巴都不肯让我摸一摸!”
听到这句话,若陀反而松开了拳头,淡然地接受了这一句柔弱善良,完全与先前的挑衅形成了和解。
“确实,收留了封游,摩拉克斯真是,柔弱……”说出这个词汇的时候,若陀还是没能忍住抽了抽嘴角,“……善良。”
“……啊。”摩拉克斯背手,摇头叹气:“……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