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玩家们四处乱逛,寻找神像头颅的路上,李芳芳一直很沉默。
她才不认为冉绮是听到了童谣猜到了她的身份。
她更倾向于冉绮和李奶奶聊了那么久,聊的就是她的事。
冉绮这嘴,什么都能套。
没给她祖宗八辈套出来,算冉绮发挥失常。
冉绮拿捏了李芳芳和李奶奶的小秘密,在她背上睡得更香了。
土文镇不大,但游客很多,走在街上密密麻麻像赶集似的。
一行人从北逛到南。
北角是坟场,白天看着也很阴森。
从门口望去,一眼能看到一个墓碑为苗义之妻刘珊的坟。
西边还有一排三连间的房子,有个老头正坐在门口看坟。
傅含星等人试图去搭话,只换来老头的驱逐。
老头不让他们进去,骂骂咧咧说最近有人盗墓。
他们就又绕到南边去。
南边有栋三层木楼,前后带大院天井,看着颇为富贵。
这就是刘家的院子。
傅含星等人围着院子转。
许全趴在细细的门缝上朝里看,“这院子里怎么黑布隆冬的?”
“不可能吧。里面是天井,不封顶的。”戴薇过去朝里看,惊讶道:“还真是黑的,黑里好像还带着点红,中间还有个小圆点……啊!”
她突然惊叫一声,一屁股跌在地上。
正在打量院周围的夏蓓忙上前去扶起她:“怎么了?”
“动,动了,眼睛……是眼睛!”戴薇手指颤抖地指指门缝。
光是听她这么一说,夏蓓汗毛直立。
许全也哆嗦了一下。
若那是眼睛,刚刚他岂不是和那眼睛的主人脸贴着脸对视?
那边傅含星攀着院墙爬上去,朝天井里看了眼:“里面没有人。”
他下来,也朝门缝里看了眼,果见门缝里有只巨大的眼睛。
细看,泛红的眼瞳里还映出了他的脸。
淡淡腥臭从门缝里散发出来。
傅含星也吓了一跳,下意识远离大宅。
冉绮趴在李芳芳背上半梦半醒地问:“白天的时候,镇上不该全是人吗?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玩家们都看向李芳芳。
李芳芳微笑:“刘家大宅属于晚上的参观场景,白天导游不作解释哦。”
李芳芳都这么说了,玩家们也没胆子靠自己硬闯刘家大宅。
距离天黑还有五个小时,玩家们商议过后,决定暂时不找头颅,回去睡觉,养足精神以应对晚上的旅游。
然而李芳芳道:“不行哦,定好的行程不能改。”
她的微笑变得格外森冷。
不找也得找。
她带着玩家们继续穿街走巷,玩家们想在哪儿暂时休息,她也会同意。
只是休息一旦超过五分钟,她就会把脸凑到玩家面前,面无表情地道:“该继续找了哦。”
把玩家们吓得想眯一会儿都不行。
李芳芳这样监工似的催促,傅含星等人也明白了,白天是不可能找到那颗神像头颅的。
终于熬到晚上,李芳芳又带他们进行新的一轮定点旅游。
李芳芳是提供饭菜和水的,他们不会饿也不会渴。
但是,真的好累。
将近三十个小时里,他们只睡了三小时不到。
冉绮睡了一下午,这会儿倒是精神了。
亲热地挽着李芳芳的胳膊,跟她去刘家宅子。
李芳芳介绍道:“刘家老夫妻是和善人,两人辛辛苦苦一辈子造了这栋三层木楼。因舍不得女儿出嫁,给女儿招婿,未曾想招到女婿后,一家都成了薄命人。”
晚上的刘家宅子没有上锁。
推开,空气里漂浮着浓重的灰尘。
仰头向上看,四四方方的漆黑天空显得十分压抑。
大堂里落满了灰尘。
正对大门的香案上,放着女孩儿的玩具。
其中有个两面是花的拨浪鼓,十分精致,周围还镶嵌了一圈金属线。
冉绮觉得这拨浪鼓十分眼熟,拿起拨浪鼓转了转。
“咯咯咯……”
寂静黑暗的大楼里突然响起小女孩儿的笑声,吓得众人一激灵,昏昏沉沉的大脑都清醒了。
冉绮四处张望,什么也看不见。
她试探性地又转了转拨浪鼓。
“咯咯咯……咯咯咯……”小女孩儿的笑声更加明显。
其中还能听到,有一妇人若隐若现的温柔声音。
玩家们都聚到冉绮身边。
这楼里一切看不清的黑暗处,似乎都藏了双眼睛在看着他们。
左边的门缝里,通往楼梯的拐角处,香案下的空档……
咚咚咚……
冉绮持续地转起拨浪鼓。
“咯咯咯……咯咯咯……”小女孩儿稚嫩的笑声在整栋楼里环绕。
“小宝贝,快快睡,娘亲喂你吃糖水……”
妇人温柔的声音和小女孩儿的声音融在一起,无处不在。
“我的小妮儿真乖。”妇人的声音充满了疼爱。
突然,左侧的门缝里闪过一个人影。
冉绮和玩家们望去,就见黑暗中,一个穿清朝裙袍的女人,抱着一个五岁左右的女童,坐在门缝里轻哄。
她侧脸圆润温和,神情温柔,看着女童的眼里充满了疼爱。
那女童白白胖胖,能看出,是糖水铺里那九岁女孩小时候的模样。
冉绮一边转动拨浪鼓,一边朝左侧门缝靠近。
待靠近,那景象就消失了。
小女孩的哭声从楼上传来。
还有两个人焦急地来回踱步的脚步声,以及妇人压抑的痛呼。
“夫人,用力,用力,孩子就快出来了,再加把劲!”
紧接着一男子的脚步声噔噔噔从楼梯跑到楼上。
可是冉绮等人却看不到任何人影,连鬼影都看不到。
“珊珊,你最爱喝的桂花糖水,来,喝两口攒攒力气……妮儿,去喂你娘喝。”
冉绮等人追上楼去,还是什么人影也看不见。
二楼堂屋杂乱不堪,桌子上还放着铜盆,铜盆上挂着抹布。
铜盆里有干涸的乌黑水迹,散发着淡淡腥臭。
忽听一声凄厉的惨叫和碗摔碎的声音。
小女孩儿大哭起来:“娘!娘!”
“女儿,我的女儿,珊珊呐。”
“珊珊,珊珊你醒醒,你醒醒,没有你,娘在这儿还有什么意义,珊珊啊,我的珊珊……”
老人哭得比小女孩更凄惨,但是男人毫无反应。
男人的哭声十分淡定,“珊珊,你安心走好,我一定会照顾好咱们的孩子的。”
“骗子,你这个大骗子……我杀了你!”
“你这个黑心肝的畜生,去死,去死!”
老夫妻俩的声音十分怨毒刺耳,可男人似乎听不见。
屋里浮现出模糊景象。
老夫妻俩站在一处,怀里抱着个浑身是血,皮肤乌紫的胎儿,怨恨又祈求地看着门外。
门外是窸窸窣窣草席裹尸的声音。
“珊珊……你要把我家珊珊送到哪儿去。”
“苗义,你好狠呐,连个棺材都不给我家珊珊。你不得好死,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谁来帮帮我,我给他钱,我给他钱呜呜呜……我的珊珊啊。”
老夫妻被困在了这座木楼里,哭得十分凄惨,十分无能为力。
接下来,仍旧看不见任何景象。
但听动静就知,苗义娶了新媳妇,苗义带着一家搬走了……
堂屋正中央,突然想起另一个拨浪鼓的声音。
冉绮等玩家循声望去。
半透明的,已经逐渐变得瘦弱的小姑娘,坐在那儿摇着拨浪鼓。
她在想娘。
可娘不在了。
她只能自己哄自己。
老夫妻俩抱着那个死胎,就站在她身边,摸着她的头:“妮儿啊,妮儿啊……”
可是他们触碰不到她。
他俩直抹泪。
小姑娘也看不见他们。
过了会儿,小姑娘抬头看了眼门外,连忙把拨浪鼓放下,就跑走了。
也许就是这次,她这一走,再也回不来了。
【卧槽,苗义是让他自己女儿亲手毒死了妈妈吗?】
【他媳妇那么温柔,女儿那么乖,他怎么下得去手啊!】
【我现在真怀疑***确实是****的。】
由于涉及到某些剧情,弹幕又被自动屏蔽了。
但不用他们提醒,冉绮心里也已经知道,这是个怎样的故事,也知道,该如何找到那颗神像头颅了。
傅含星也有了一些推测。
牛有维满心都是害怕,想不到什么。看他们都沉默,道:“你们想到了啥就说,咱们早点弄明白咋回事早安全。”
冉绮也不卖关子,唏嘘道:“刘家的妮儿,十有八·九就是被苗义或者榴花杀死的。”
“糖水铺后院的水井,只有那么一点高,白天榴花就说了,虎子自己玩的时候差点掉下去。也许就是这件事给了榴花和苗义灵感,让他们伪造了桌下的字画,污蔑妮儿是疯子。”
“为了不伪造得太明显,他们还刻意耍了心计,把字分开来写。但他们没有留意到,有些过于复杂的字,妮儿是不该会写的。”
傅含星补充道:“还有楼上,他们把妮儿的东西清理得太干净,一点都没有被恶鬼找上门来的惊慌。”
冉绮想到糖水铺楼上的被褥和床杆,有些唏嘘地道:“他们把妮儿塑造成了疯子,应该是在楼上的床上,把妮儿活活闷死了。”
“糖水铺不富裕,但也不至于穷到被褥那么薄。应该是他们闷死了妮儿之后,直接拿闷气的妮儿的被褥给她裹了尸。”
傅含星道:“他们嫌妮儿死得晦气,所以买了香烧。今天白天去买香,老头说苗义没去买过香,是因为白天的妮儿还没死。”
“可他们连给妮儿烧香都不诚心,烧了几次就懒得,把香炉和香都朝柜子里一塞。”
夏蓓闭了闭眼,痛心地道:“他们是真不怕鬼神报应啊。”
戴薇道:“我竟然有点希望,妮儿和她娘真的成了恶鬼,回来把苗家夫妻给杀了。”
冉绮道:“很可惜,她们至死都没有变成恶鬼。而杀了苗家夫妻,应该是我们的任务。”
戴薇、夏蓓和许全牛有维,都惊讶地看向冉绮,“为什么这么说?”
不等冉绮回答原因。
滴答——
有粘稠的液体滴到桌上脏污的铜盆里。
原本已经污浊干涸的铜盆,不知何时蓄满了也快要溢出来的粘稠液体。
空气中散发出越来越浓郁的腥臭味,像是发臭的血混杂着分泌物,令人作呕。
滴答——
又一滴粘液滴进铜盆。
妮儿方才坐的椅子旁的两位老人,缓缓抬起头来。
“娃儿——”他们轻唤。
玩家们都惊诧不已:这对老夫妻竟不是幻象!
傅含星等人顺着老夫妻的视线,缓缓抬头。
房顶上巨大的婴儿,浑身血污,皮肤是缺氧的乌紫。
他身上的脐带与血丝,像生长的肉藤蔓,完完全全与木楼融为一体。
木楼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肉胎盘。
鬼婴睁着两颗泛红深洞般的圆眼睛,默默地注视着他们。
眼神懵懂,却反而更加瘆人。
“是,是白天的那只眼睛……”戴薇嗓音颤抖得不像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