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的果园在另一处的山脚下, 面积不算大,为了申请下来这么一块地做果园, 田有福可是废了老鼻子力气。
当初大队上的人还不理解, 觉得费事还不讨好,山上也零星有些野果子树,什么毛桃野枣的, 总能糊弄着吃点。何必非要开个果园?
但事实证明了, 田有福还是有远见。
果园盖起来之后,田有福多方查探, 最终决定了在果园里种上苹果和山楂。
一来是这两种都是受放且好运输的, 二来这两种果树都是耐寒的种类, 种下之后不用操心过冬太冷会不会把树苗给冻死的问题。
果园不大,盖起来的第三年就让社员们都尝到了甜头。
每年的九月十月摘了果子,先是给大家都分上一点,然后就是联系收果子的单位来收。因为交通不是很便利,所以最终落下的钱也不多。
这些钱里田有福没有全部平分,而是留出一部分作为大队的资金, 剩下的两年一分。
徐霜说去年分的时候是一户分十块。
虽然不多,但是比起其他大队忙活几年也分不到一分钱, 对比起来第七大队的待遇已经是很难得。
故此, 大家都对果园很是上心, 平日里哪怕是饿肚子的家庭也不会让小孩翻进果园里去祸害果苗, 生怕坏了大队的生意和自家的进项。
王樱穿了之后倒是没怎么来过果园, 所以跟着徐霜去果园转悠的时候还赞叹不已。
“这地方真不错, 就是果树种的太少了。”
规模太小, 每年供货也就是附近的县城, 再远的就不够了。
徐霜:“这点就差不多了, 再远的地方,果子还没送到就坏了。”
苹果还好说,山楂如果不晒干,实际上也存放不了太久。
王樱一脸纳闷:“那就不能做成罐头吗?”
山楂罐头也算是个稀罕东西吧,而且第七大队光是单纯出果子,价格根本就要不上。还不如做成罐头,销的远还能卖上价。
徐霜:“哪有那么容易呢,先不说公社会不会批准,光是弄机器回来就贵的要死,大家都不会同意的。”
徐霜拉着王樱穿过果园的小树,躲在边上的一间放工具的房子里。
也是最近老狗挑粪的活太忙,他晚上也睡在了果园里,所以徐霜就带着王樱现在躲着,等到半夜再把老狗提溜到外面细问。
两个人来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吃过饭,准备等人睡着就去问。
老狗跟一个守林的社员一边吃饭一边聊天,本来老狗就不爱下地干活,分的粮食不够吃。经过一个冬天之后,老狗的粮食吃了个七七八八,捉襟见肘起来,所以这会儿老狗碗里的既不是土豆棒子面,也不是什么白菜高粱粉,而是山上摘的野菜。
他把面条菜荠菜拌上盐,在锅上蒸熟。也不论卖相西里呼噜的一股脑塞进肚子,光吃野菜也吃不饱,他又给自己灌了一肚子的凉水。
吃喝完,老狗就在外面掰了一根小树枝剔牙。
守着果园的人嘻嘻哈哈:“狗叔,你之前给我说的那个小寡妇偷汉子的事不是没讲完?再给我讲讲吧。”
老狗剔着牙得意洋洋:“那还是早些年了,那谁家的小寡妇,长的就风骚的很,整天都扭着个大屁股在大队上逛……”
老狗上了年纪,又没老婆,想老婆想的厉害了就瞎编乱造,拿自己听来的一些传言添添改改的,说出来有鼻子有眼,把守林的年轻社员给听得一愣一愣的。
王樱趴在窗户外面,被徐霜把脑袋压下去。
徐霜紧紧皱着眉头,觉得自己上次揍老狗还是揍的轻了,这货满嘴跑火车的损色儿样,真的太欠打。
王樱也很无语,老狗跟人讲这些桃色轶事的神情她都能想到,保管是色眯眯的样子。
就很欠打。
但是王樱没想到的是,后面老狗满嘴的火车瞎胡跑,说着说着就不像话起来。
“我跟你说,别看你狗叔没娶到婆娘。但你狗叔我的眼睛是最毒的,看女人一看一个准的。”
“就跟那个下放咱们这儿的唱戏的婆娘,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你晓得吧,像是这样的人,建国前那都是胡同里头出来的,啧啧,也就是按个唱戏的名头好听,实际上都是干的那档子事。”
王樱在外面听得已经是火冒三丈。
偏偏里头还在作死。
年轻的守林员笑着打趣:“那狗叔你就娶了那个婆娘呗,反正她就是成分不好,我瞧着身段还行。成分虽然差,但是你是三代贫农啊,你跟她搭上,还是她占便宜了呢。”
老狗赶紧摇头:“你这臭小子,别想着给你狗叔找事。她那样的人,就算是贴给我我都不要的。我家根子多正的,咋可能要这样的进门嘛。”
守林员嘴上打了个哈哈就转移了话题,本来他打趣老狗让老狗娶人也是闹着玩的。这年头谁会没事干娶一个成分不好的女人啊,而且对方还不光是成分不好,那事下放的坏分子。没有人敢沾的。
可他不说了,但刚才的话却像是一颗火种埋进了老狗的心里。
两个人没聊一会儿就各自回屋睡觉,老狗在床上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刚才小年轻说的那句话。
娶个坏分子,老狗指定不会干的。
但是想到那个叫程淑芬的女人刚来大队的时候,虽然年纪大了一些,看着也干瘦,可脸和身段还是好看的……
老狗在床上焦灼的翻了个身,他知道自己脑子中想的是不该想的。
偏偏他却不能控制。
上次他想对王樱下手,结果叫徐霜给揍的躺床上那么久,下来了之后又是进山又是扫雪,这个冬天过的累的不行,如果不是这么累,他也不会一个劲的吃。才到春天就把存粮全给吃完了。
对王樱的歪念头他是不敢动了,现在偶尔想起徐霜,他还觉得自己身上挨过打的地方隐隐作痛。
老狗在床上实在是睡不着,鬼使神差的就起了床,想着自己睡不着,不然去后山那片转转?
连他自己都不敢往深了想,自己为什么要去后山那一块……
王樱和徐霜本来打算等他睡着了再给他弄醒,可是左等右等也等不到老狗入睡。反而这人还起床了!
王樱紧皱着眉头,看着老狗偷偷出了果园。
“……他这是往哪儿去的?”
徐霜拉着王樱跟了一段:“应该是后山。”
王樱给气的脸都黑了几分,前脚老狗还提起程淑芬,后脚就往后山去。
这人真的是记吃不记打吧!
徐霜晓得王樱的愤怒,悄悄拉着她跟上,走到一处隐蔽的地方,徐霜上去就是一个手刀把人给弄晕了。
王樱:“给拉到打谷场去。”
徐霜之前告诉过他怎么收拾老狗的过程,王樱这次显然也不准备放过老狗这个总是管不住自己的货。
等到老狗再醒来,他几乎是要吓尿了。
深沉的月色下,徐霜和王樱都一脸不善的看着他。
他边上还是大队的水井。
如同噩梦重现,还是这里,还是徐霜,还是一副气势汹汹要找事的样子。
老狗赶紧就开始求饶:“我啥也没干啊!我也没往外说啥不该说的!”
他直觉徐霜还要揍他,上来就赶紧道歉认怂。
可他猜错了今天的主角,王樱走到他面前,先是给了他两拳,然后才反问道:“你敢说你刚才没想干啥?”
人都往后山走了,还能是没想干啥?
老狗万万想不到王樱居然看穿了自己的意图,顷刻之间吓的脸色苍白。
“我、我没……我没真干成啊!”
老狗彻底吓哭了,下身也冒出了可疑的液体:“我真没有!我真没干成啊!呜呜呜我就是想一下,想一下就被你拎过来了……”
老狗彻底怂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不就是说了两句骚话,心里想了些不好的事情。、
可他真的没干啊!
这两口子怎么就能每次逮他一逮一个准呢!
难道说天上真的有神佛看着,叫他这辈子都不能干一点坏良心的事?
王樱又给了他两拳,老狗捂着脑袋,连哭都不敢大声。
王樱先出了一口气,这才问起正事:“你上后山的事我等会儿再给你算,现在我问你一个事,你给我好好的想,想好了再回答。”
老狗忙不迭的就告饶点头:“姑奶奶您尽管问。”
呜呜呜以前就觉得徐霜打人疼,现在才发现王樱打人怎么也这样疼啊,这两口子真是生来就克自己吧。
王樱:“前几年我妈去世的那次,你跟我妈住着同一个病房,有没有听到什么事,我妈临去之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老狗不防王樱居然是问这个的,他认认真真垂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我就记得那时候你大伯来了,跟你娘说了一会儿话,不过我太困了,早就睡着了……”
王樱脸上没有表现出什么:“真的?你再想想,我妈那时候所有的动作和话,你能急起来都跟我复述一遍。”
老狗苦笑:“我真不记得了,那时候我怕都怕死了,就想赶紧睡觉……中间就听见几个字,说什么让永福快点回来。”
王樱有些沉默,永福就是原主父亲的名字。
徐霜看王樱脸色不好,就接过了话头继续问:“中间你说王永顺进了病房,王永顺走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样?”
老狗叫苦不迭:“两位祖宗,我真的不记得了!只记得王永顺在的时候,中间病房好像进过人,说是前面换病房的人家,漏了东西过来找的。给我叫醒了一会儿,除开这个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王樱难掩失望,废了那么大的劲,反而是把一切弄回到了原点。
徐霜轻抚着她的肩膀:“好歹知道中间是有人进去过的,咱们再找就是了。”
老狗虽然不顶事,但怎么说也是给了一个明确的方向,看来事情最终还是要落在那个产妇的家属身上。
王樱打起精神:“没事,我回头再去磨一磨吴大夫,看看他能不能通融一下给一个地址吧。”
老狗在边上急的不行:“祖宗,爷,姑奶奶,我能走了吗?”
他往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坏心思了,他再也不敢了。
今天他还是没有明确的付诸行动,只是脑子中想了想就被王樱收拾了。他以前怎么会觉得王樱是个好欺负的孤女呢!
明明这人是个心狠手黑的恶人啊!
对待恶人,老狗瞬间如同小绵羊一样,再也不提自己挨揍的事情,只求王樱现在放过自己。
王樱跟徐霜对视一眼,老狗这人,嘴巴贱,人也不灵清,脑子还容易歪。之前那次吃了教训还不够,这次又犯了错。
实在是可恨。
但是光是为了这些,也不够给他揭到明面上,再加上毕竟他还没摸到后山脚呢。
老狗这会儿已经意识到自己犯到这两口子手里,最终还是看王樱的态度,所以他一个劲儿对着王樱哀求。
王樱也不负他的期望,直接一拳头给他打晕了。
徐霜:“你打算怎么办?”
王樱想了想,对着徐霜勾了勾手指头。
“我记得你上次摸进了大队办公室,搞到了医用酒精?”
徐霜:……
于是第二天,曾经的一幕再次重现。
宋大贵僵着脸色看地上的老狗,气不打一处来。
“真行啊你!上次你偷喝了医用酒精,这次又来!老狗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就盯着咱大队的医用酒精呢!要不你怎么能每次都精准的摸到酒精给自己灌的起都起不来?”
“成了,你也别解释了,咱们大队的粪今年就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