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警校篇
设乐家对于那把1700万的小提琴执念太深。
同样的, 事到如今,他们的名声跟珍贵又脆弱的古董一样被保护得不得了,因此设乐家居然以为可以重演23年前瞒天过海的剧本——他们让对羽贺来说戒心最低的设乐莲希来送下了药的牛奶, 之后又用持续燃烧的烟头制造火灾, 再把房间制造成密室。
如果我对他们没心眼的话, 估计可能着他们的道, 但我一开始来的时候,就觉得设乐家是来欺负羽贺响辅的,从来都没有把他们当做好人来对待。因此, 他们的设局不过是漏风的墙, 看起来无懈可击, 但其实千疮百孔, 全是可笑的破绽。
羽贺响辅是属于内敛型的性格。
我原本想的是我威吓他们,让他们不要把任何心思打在羽贺响辅身上。平安地度过这一天之后, 羽贺响辅继续忙自己的工作室, 和设乐家井水不犯河水。待到所有事情尘埃落地, 他可以用最充裕的时间去处理我已经铺设好的最小的心理落差。我的设计思路和应付诸伏景光的事情一样——尽量不引起任何受害方不平不宁不安的“水花”。
结果计划还是赶不上变化。
羽贺响辅深夜驱车回家去了,就是他之前说的工作室。
他买的是复式公寓, 不仅打通了上下层, 连左右公寓也跟着买了下来。左边的公寓作为工作室, 有一扇打通的门可以来回。他直接带我见他的猫——它就是一只毛球球,习惯性地待在他床上睡觉。他的床垫超级低。整张床的高度还没有到我的膝盖,但是非常大, 光是枕头就有六个, 两个超大的, 两个一般大的, 还有两个小半大的, 摆得跟酒店一样。
“你可以摸它。”
“……”
我没动,是因为我在想这床让我从头到尾滚一圈需要三秒还是五秒,“叫什么名字?”
“Itchy。”
这名字让猫看起来比想象中的还要叫人发痒。
羽贺响辅给我看的时候,只是开了小夜灯,没有把灯完全打开,我也看不清猫是米黄色的,还是白色的。我第二天在沙发上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全身白色的长毛,因为那只猫的腿短,它就像是在地板上匍匐前进的软塌塌的小毛球。见人也不怕生,它见到我醒了,还抓着沙发爬到我胸口上,然后坐定,趴好。
我想起了《龙猫》里面那个小姑娘趴在大龙猫身上的场景。
它这样让我不舒服,我翻个身,把它甩了下来,撑着下巴问道:“它是个男孩,还是女孩?”因为客厅直接连着完全开放的厨房,所以我说话的时候,我确信在厨房的人是听得到的。
羽贺响辅早就醒了。他在厨房叮叮咚咚烤全麦面包,切水果,煎烤鸡肉的时候,我为了避免要跟着做早饭,一直在客厅的沙发上装睡。直到那团小毛球从房间跑出来为止。在羽贺回答之前,我又说道:“话说,我可以叫小东西「小拖把」吗?”
羽贺响辅果然听得到,他有条不紊地一件一件回答我说道:“它是个男孩。如果它不反对的话,你可以这么叫。”
我觉得小拖把搭上这么不负责任的主人是它的不幸,但我没有同情心地揉着它的小脸颊,郑重其事地公布,“好的,你叫小拖把了。”
小拖把软得不行,好像没有骨头一样。就在我正在给它想办法扎一个朝天辫的时候,羽贺响辅通知我说道:“你如果醒了的话,可以先去洗漱,然后趁热吃早餐。”
“好。”
因为我请了半天的假,所以我磨磨蹭蹭到午休的时候,才回警校。羽贺响辅在校门口问我周末有没有时间,他最近应该会一直在日本东京。当然,他也告诉我如果之后,他出差的话也会提前先讲。我记得这周末就是体育祭了。不过警校的体育祭不是给家长看的,是给教官,警校管理层,警视厅管理层看的,但对于警校生来说,就是关东关西之战。
“我这周体育祭,下周你有空再约我吧,我一般晚上也没有事情,你要是想找人吃饭,也可以找我,也不一定要在周末见。”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跟他摊开手,要他手机说道:“案件有什么进展,或者细节不清楚,你有任何想问的问题,你可以直接问目暮警官本人。关于法律问题,你有什么不清楚的话,我给你推荐一个律师。剩下他们解决不了的问题,你可以再来问我。”
在手机里面录下目暮警官和妃律师的联系电话后,我才跟他说道:“你跟他们说你认识小弘就好,他们就会多照顾你的。”
我说完之后,才注意到刚才他还有话想要对我说,结果被我打断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你还没有给我联系方式。”
“你自己在联系簿上面自己找。”
这种事还用他开口问。
羽贺响辅愣了愣,接过手机之后,很快就找到联系簿,上面有因为是数字而自然置顶的联系方式——「1」,我看到他发现了,便说道:“是不是超明显?”
羽贺响辅低头笑道:“你真的很聪明。”
“这用你说?”我得意得就差长出尾巴,左右来回摇了。
“你们警校很严的话,我如果中途打电话,你是不是接不到?”
我想了想,说道:“那就没办法了。你要是有急事的话,你就在门卫这边找我,他们会通知教官来找我的。”
“听起来很麻烦的样子。”
“没办法,我还有三四个月才读完警校。”说到这里,我拍了拍他的车顶,说道,“你要是早点来挖墙脚,我就跟你混了。这件事还是得怪你!”
“那现在还来得及吗?我给你拟工作合同。”
我瞪着他现在说这些风凉话,说道:“我都吃两个多月的苦啦,你现在说这种话,那我不就白干了吗?而且,我有好多事情得做,现在还不是享清福的时候。”
羽贺响辅便说道:“那你需要帮忙的话,我随时可以帮忙。我还是认识很多媒体娱乐圈的人,如果你需要的话,随时可以找我。”
“诶——你要是去求人,我可是不干的。别人上赶着来求你帮忙,你顺便蹭一点边际效益,那我就找你。”
羽贺响辅一听完就笑了。
“我知道了。”
“听听你这句话,在笑之前,我保证你不知道。”我要批评他。
我才刚说完,我身后就传出松田阵平提高音量的大嗓门,“榎本弘一,你这话是要说到明年,是吧?”我回头一看,看松田阵平、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三人都在校门的铁栅栏另一侧。看起来好像是等了好一会儿,我感觉自己确实也说了挺久的。
和他道别后,我刚要向他们方向走过去,羽贺的声音又冒起来喊住我,说道:“你们警校能带零食吗?”
羽贺在车子里面翻出了一大堆外国进口的巧克力球。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准备的。
“不能。”我义正言辞地说明警校的严规铁纪的同时,我把我的裤子口袋撑开,继续说道:“不过,有人偷偷往里面放的话,那我是不知者无罪。”
于是,羽贺响辅朝着我的口袋里面放了一个巧克力球。
我的眼睛跟着睁大了,“我口袋那么大!”
明明都可以装七八个巧克力球了。
我昨天晚上在他家洗澡换了衣服,现在回来穿的是羽贺的白T恤和运动短裤。
那口袋可以装很多东西的好吧?!
“那你不要分给别人,我就给你。”
“我自己都不够吃。”我催促道,“多给我一点。”
我觉得羽贺响辅真是天真,居然还会想我分食?我又不是拿到一大桶巧克力球了。
跟他说再见之后,我很快就进校门,和他们三个汇合。我对他们在校门口等我的既定事实有一堆的问题想要问。比如说他们是因为巧合才刚好出现在这里的,还是因为他们听说我昨天晚上遇到了案件,想要打听清楚情况,又或者——
“昨天晚上学校有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萩原研二果然很敏锐,说道:“你不在学校,也能知道学校发生什么事情吗?”
我摇着手机说道:“你昨天晚上不是在群里面讲有人在搞事情吗?所以,我留意了一下。毕竟有人在说我的坏话,我总不能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这句话说得也没有错,萩原研二也挑不出错误,可他表情还在说我有问题。
“所以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诸伏景光想了想,继续说道:“其实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但很大一部分的关西学生今天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我们和班上的关西学生打听了情况。”
不同班的关西生和关东生相处模式不太一样。我们班的关西学生不会像其他班的一样,把跟自己同班里面的关东生的关系弄得水火不容。
“白鸟同学说,有几个班的学生从可靠渠道里面听说「榎本弘一」会半夜偷偷在学校B-2训练场吸烟,他们就偷偷去围堵了。”诸伏景光看向我的方向,继续说道,“这个可靠渠道应该指的就是我们的群里面的某人说的话吧。”
诸伏景光就差点名道姓了。
我拍着额头,帮忙回忆道:“就是有一个人说「榎本弘一爱在学校B-2训练场的小树林里面吸烟」,然后底下柳本和南川以为泄密了,就堵住大家的口说「这是不可以说出去的」,「大家都假装不知道」「小心你们的发言」之类的吧,然后群里面很多人就跟着配合说「知道」的那个吗?这是前两天的事情了吧?”
我问:“所以,真的有人过去了吗?”
松田阵平直接把我看透了一样,“你可以直接把‘吗’去掉。”
“临近体育祭,关西学生就想要搓搓我们的威风啊,”我抱着手臂说道,“哎呀,哎呀,他们怎么就这么坏心眼呢?大家互相宽容包容嘛。”
松田阵平开门见山道:“你故意让他们半夜在那里不睡觉蹲守的吧?”
“我怎么会是这种坏心眼的人呢?”我捂着胸口,顺便吃了一颗巧克力球。
萩原研二应该和他们一样都是刚得到消息,现在才开始展开讨论,说道:“关西学生喜欢冒险有爱逞强,越挫越勇,做事又积极大胆。如果只是被耍了的话,他们没有必要那么战战兢兢的。他们一定遇到的是让他们害怕的事情,才会有这种反应。”
萩原研二看向我,“你昨晚又不在,你做什么让他们突然间性情大变?”
我可是相当无辜啊,“我怎么知道呢?”
三人齐齐不再掩饰了,直接要用视线把我的脸烧出六个洞来。
我想了想。
嗯……
“应该是他们在那里碰到我们亲爱的教官们偷偷抽烟了吧?”
我试图用“吧”这样可爱轻松的口吻来缓解事情的严重程度,但显然这也不可能改变事实。
这句话刚结束,三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