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换世界】
结束了半夜的夜巡, 哥谭罪犯们安静如鸡，韦恩企业的员工们勤勤恳恳，让布鲁斯免去睡了一小时就爬起来工作的可能性。
于是很合理地。
布鲁斯睡到快中午, 才自然地醒过来。
这个点对于年轻的他来说，算得上很晚，浪费了很多时间处理哥谭要务。
但布鲁斯这个年龄说到底，也早就已经步入中年人的范畴, 精气神不可避免地下降。
那么为了保持清醒的头脑, 晚起一点也算不上什么了。
毕竟连罗宾都换个了好几代了, 时间过去得很快。
布鲁斯这么想着, 睁开眼睛。
他的卧室一如既往地拉紧窗帘，不让任何阳光进来，保持夜晚的平静。
这也和以前一样。毕竟大太阳晒着睡觉, 布鲁斯确实没那兴致。
他随意扫了眼衣服所在的地方，伸手摸过来，位置也在往常的地方。
一切似乎都是正常的。
……不。
等等，他发现了不对。
布鲁斯一个翻身跃起——他的身手仍保持在世界巅峰——随后迅速地揭开一点窗帘, 让光线充分洒进整个卧室。
而卧室的全貌，也因此彻底地展现在他的目光下。
布鲁斯冷静地打量：的确不对。
这里看似是他的卧室，看似是他的韦恩庄园。但其实确实另一个地方——至少不是他的卧室。
这么说有点绕口。
布鲁斯披上外衣, 谨慎地靠近书桌。
要理解他的警惕，可以通过这个书桌上边的东西来体会。
书桌上，摆了一个简单的玩具小鸭。积木拼的。
这对于布鲁斯来说, 是绝不可能出现的东西。
他对鸭子并没有偏爱, 也绝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一个小鸭, 还很珍重地摆在书桌上——这不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除此之外, 扫视四周。
这个看似熟悉的房间, 有着太多根本不该出现的东西：什么小孩涂鸦的册子，什么木制的小玩意，甚至一堆摄影需要用到的书籍和道具，甚至还有大学报考的参考书目。
这些，可不是布鲁斯房间会出现的东西，至少他很确定不是自己放进去的。
可是，谁能逃过韦恩庄园的重重封锁，戏谑般趁他睡觉在房间里放这些东西，还完全不伤害他呢？
布鲁斯首先想到小丑，但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小丑可不是会这么干的人。
第二个有可能的是杰森，可是他确定自己不知道杰森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感兴趣。
同样，他也不觉得杰森能偷偷闯进房间，只为了放这些就走。
……再多的可疑人选，连布鲁斯也猜不出来了。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不清楚。
于是只好小心再小心，一点点靠近那只最可疑的、憨态可掬的鸭鸭玩具。
布鲁斯谨慎地出手，他按照往常习惯，居然在熟悉的位置找到医用手套带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拿起鸭鸭。
很好。
表面没有抹毒。也没有找到任何机关。
鸭鸭眼睛不是可拆卸的，没有藏锐器。
仿佛就是一个普通的鸭鸭玩具。
但布鲁斯根本不信，他认为里面很有可能暗藏玄机，于是摸出把小刀，试图小心地切开内胆。
【住手】
脑袋里突然响起声音，布鲁斯一凛，却没发现周围有人，反而是拿着刀的手失去掌控力和知觉。
就好像有人夺走了他对一只手臂的掌控权。
布鲁斯警戒起来，他脑海里冒出无数种设想，一个比一个可怕，却不表现在面上，只是沉声道：“你是谁？在哪？”
那道声音略一沉默，操控着布鲁斯的手，把刀放下了。
【我是布鲁斯·韦恩】
布鲁斯一挑眉，看着不受自己控制的手，冷笑着：“巧了。”
“我也是布鲁斯·韦恩。”
--
最后达成了协商。
中间经过无数试探和言语交战，激烈程度算得上一次脑内小规模战争，两边都扛着大炮和需求储备互相斗争。
于是。
在从未出现过的精神斗争结束后，布鲁斯和脑内那位“布鲁斯”确认了双方的身份。
他们都是布鲁斯·韦恩。
只不过一个是本世界的，一个是另一个世界线的。他们拥有完全一致的身份和几乎一模一样的经历，说是平行体也没问题。
如今布鲁斯察觉到不对劲，正是因为他莫名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上的“布鲁斯”的身体上，并获得了一部分身体的掌控权。
为了便于区分，本世界的“布鲁斯”暂且叫做韦恩，而其他世界掉过来的叫做布鲁斯。
“你怎样才能回去？”韦恩这么问布鲁斯。
两个人的性格大致一样，都很不喜欢突如其来的、未知的家伙侵入其领地，哪怕对方是另一个自己。
韦恩此时就巴不得送布鲁斯回去。
布鲁斯自然也想回去。
他没琢磨明白自己为什么过来，自然也不知道怎么回去，更何况他也还在对一些掌控之外的东西感到不自在。
不过，他还是比韦恩知道得要多一点：“我对你身体的掌控力，在随着时间减弱，灵魂感知也是。”
韦恩抓住他话语中的关键：“所以你下午就能回去？”
布鲁斯说：“大概。”他也不确定。
韦恩：“……”
两个布鲁斯都不喜欢找黑暗正义联盟的家伙，既觉得难以掌控，又不大喜欢那些玄乎的东西。
“但如果你今晚还不离开，”韦恩威胁道，“那么就去找他们，把你赶出去。希望你没说谎。”
布鲁斯确定自己看不惯过分警惕的自己了，冷哼一声：“行。”
算是达成协议。
韦恩松开对身体的掌控权，交给布鲁斯。他们已做好协议。
布鲁斯不得擅自毁坏物件，也不得随意搞乱人际关系。韦恩做出让步，给布鲁斯充分的自主权，免得两人抢掌控权。
还有一个好听点的说法。
韦恩这么说：“你可以当做异世界半日游。”
布鲁斯：“……”那真是糟糕的游伴。
——
布鲁斯开始体验异世界的生活。
说是异世界，但其实大部分都和他原本的世界没差别，生活日常和环境布置，甚至时间安排都完全一致。
布鲁斯下楼吃了个午餐，觉得连阿福都是自己那边的那个。
尽管他感觉，呃这个阿福，好像要更慈祥、有爷爷氛围一点。
特殊的因素。
布鲁斯刻意留意着。
他用过餐，去蝙蝠洞打开电脑，看最近的资讯和罪犯动向，和自己那边也是大差不离。
除了反派们好像有几个不太对劲。
毒藤女念念叨叨，说什么打倒纯爱；双面人和稻草人对着墙壁嘟嚷发狂，想在不同寻常地思念什么。
甚至小丑也在独立牢房里坐着，对着墙壁恍惚而狂热地思考人生。
布鲁斯暗暗地：这些改变又是因为什么？
他暂时不得而知。
不过很快，当他捣鼓出自己家内部的资料查看，眼睛斜斜地瞅到那一张画了鸭鸭和小鸟的小板凳后，他顿时就清楚多了。
“……原来如此。”他对着海拾兹的资料说。
哪怕只是照片，这孩子的模样也让人感到美得窒息——同样令人惊叹的是，这孩子相关的神奇经历。
这孩子是百万世界中的一个奇迹，另一个世界意识的珍宝。
当然，从用心的记录中不难看出，这孩子同样也是蝙蝠家的珍宝。
……布鲁斯的世界没有这个孩子。
他看着那些资料，和那张小板凳，陷入些神奇的思考：在意识层面上，他突然多了一个孩子，又多了一个其他世界的亲情羁绊。
这是很奇怪的感觉，但并不让人讨厌。
这时候，他看见板凳上的鸭鸭图案，看见特意给海拾兹从小长大的鸭鸭房间，更或者书桌上的鸭鸭玩具。
就不觉得脱离掌控外的冷漠，而是觉得新奇且触动。
这居然是他的新儿子……
“显然，你很喜欢他。”布鲁斯对着房间内，之前不理解，如今倒是明白缘由的一些杂物发表言论，“你对这孩子很有父亲的感觉。”
“废话。”韦恩很直接地，“我就是他父亲。”
布鲁斯没反驳他，因为他现在知道，这句话是说真的，他很了解自己。
看来异世界的他，是真的把突如其来的孩子当亲儿子看。
——
半日游的时间很赶巧。
中午游荡调查了不久，下午就要准备举办两周一次的家庭宴会了。
其实也说不上是什么宴会，哪怕他们办得起。
实际上这只是他们这些互相还算认识的人凑一块，说说话吃顿晚餐而已。
但这对于蝙蝠家来说，已经是很难得的、值得珍惜的团聚时刻。
毕竟都是成年人了，大多数蝙蝠崽不仅要经营现实生活和义警双重身份，还要和“讨厌的”老蝙蝠来一套来回组合拳，回家的次数自然也少了。
就连提姆也出去闯荡了，以全新的“红罗宾”名义脱离蝙蝠侠，时不时网上办公隔空处理韦恩企业事务。
而达米安也因此顺利成为新的一代罗宾——这让这个小屁孩高兴得不得了，觉得离梦想更近一步。
哪怕这小屁孩还是需要上学和家教同时进行，有这个好消息，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了。让他把全部时间投在学校和哥谭都行。
不过，不管是怎样，到了两周一聚会的时候，所有蝙蝠崽都得暂且放下或者提前忙完手头的事情，坐在韦恩庄园餐厅大方桌前。
“海拾兹什么时候回来？”达米安是最早到的，一直坐在餐桌上叨叨念念着。
提姆第二个回来，也坐到餐桌那边，很看不惯地：“你吵死了。”
“哈？”达米安不甘示弱，“来打一架吗？”
提姆：“小屁孩，你当我怕你。”
达米安：“啧，还没吃饭，来吧来吧。”
他们俩吵得跃跃欲试，给了布鲁斯一种熟悉的味道——他那边的提姆和达米安也是这样，甚至吵得更凶一点。
布鲁斯现在在韦恩身体内。
他把操纵权交给韦恩，让韦恩享受他自己的家庭聚会，自己则缩在身体里，默默地看。
韦恩坐在餐桌前，淡定地看着，没说话也没动。
直到门再次被推开，他才抬眼，微微露出一点笑意。
“你笑得怎么这么恶心？”刚进来的杰森开了门就要吐槽，长腿一迈，找了位置坐下。
迪克跟在杰森后边，困惑地盯着韦恩的嘴角看：“不，你不觉得你能发现他笑才是最奇怪的吗？”
他指出：“老蝙蝠的嘴角不是只上扬了一毫米？”
“你眼睛不好。”杰森冷哼一声，拖开身旁的椅子，让随后进来的家伙坐下。
布鲁斯观察着。
随后进来的家伙，面容极其美丽。很显然，这就是那位海拾兹。
“dad笑得还算明显啦。”海拾兹坐在杰森旁边，帮韦恩解围，“比以前明显。”
他这么说着，弯着眼睛，用叉子在提姆和达米安中间敲了敲。
这两人立刻收起剑拔弩张的气势，虽然仍不服气，但好歹是没打算现在去蝙蝠洞来一架。
“这次是提姆先惹我的。”达米安和海拾兹告状。
提姆冷漠地：“这是因为谁太吵了？”
不过也就是嘴上抱怨了。
人来齐，尤其是海拾兹插入他们争斗中，他们之间的小矛盾也就会变成嘴上花花了。
韦恩懒得理这群乱七八糟说话的蝙蝠崽们，问海拾兹：“这几天采访顺利吗？”
海拾兹此时已经成为了一个记者。
他前段时间忙得很，正是因为入职没太久，有很多事要做，更需要历练，所以满世界到处跑。
“顺利！”
“需要我提醒你们，”阿福端着点心进来，笑眯眯地，“再不吃就不好吃了。”
大家长一发言，确实是有效果的。
所有人都拿起刀叉，享用了丰盛的、温暖的一餐。
布鲁斯看着，在韦恩心底说话：【你和杰森的关系……看着是要比我好一点】
韦恩：【是吗】
布鲁斯很确定：是的。
不仅如此，韦恩这边的融洽的家庭氛围，布鲁斯那边虽然也有，却不会这么顺利——每个闷葫芦都喜欢绕几个弯。
布鲁斯也看出来了：【海拾兹…这孩子是我们不一样的关键】
布鲁斯评价道：【这孩子很好】
心善，坚强努力，且善于表达，这样的孩子到哪都是惹人喜爱的。
“dad，”正说着，海拾兹就叉了一块韦恩喜欢的食物，给韦恩盘子里，“吃这个。”
韦恩说：“好。”
海拾兹小小声地：“今天心情没那么好吗？”
他敏锐地注意到韦恩因为布鲁斯出现，而有些焦躁的心情。
韦恩眼神温和，给海拾兹盘子也塞了一块：“不是什么大事，没什么。”
海拾兹还是说：“你要注意身体哦。”
韦恩点头：“好。”
…真的就像养儿子了。
这和布鲁斯那群闷葫芦的语言能力和细心程度相比，就是天差地别——这完全就是甜心一样可爱的儿子。
布鲁斯说：【看来你挺适应当父亲的】
韦恩：【是吗，羡慕吗】
布鲁斯：【啧】
有一点羡慕的。
他默默地关注了海拾兹和其他孩子好一会，心里也冒出点当父亲的感觉，很微妙——之前他的世界也有这样的感觉，只是在家庭宴会里，这种感觉更容易让人感受到。
…他还是很喜欢这个儿子的。
听说只有因为那个世界意识的意外，才会有这个孩子。布鲁斯默默地想，不知道他有没有机会得到一个？
反正连穿越这样神奇的经历都有了。
韦恩：【如果你遇到了，就好好对这孩子】
布鲁斯：【……】
夜幕降临。
布鲁斯看着家庭团聚的一幕，觉得自己的灵魂更加轻飘飘。
他要离开了。
韦恩：【再见，不，永别】
布鲁斯：【永别】
话音刚落，眼前一阵晕眩，布鲁斯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睛。
——他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迪克他们的通讯打过来：“你去哪了？说好要来会，结果一下午找不到你。”
布鲁斯沉默了一会：“去调查了一些东西，晚点过来。”
迪克他们顿时困惑地：“哈？”
布鲁斯没再回复，毕竟这事讲起来不是简单几句能讲完的。
相比起来，他此时更想去做一件事情。
按照记忆。
他找到地下实验室的路口，钻了进去。顺着曾看过的资料，一路弯弯绕绕，找到那个实验室，和那个高大的绿色营养罐。
……他居然真的找到了。
不知道是巧合、阴差阳错还是怎样。
但很神奇的，他发现了这个孩子…现在漂在营养罐里，未来叫做海拾兹的孩子。
布鲁斯沉默了一会，顺从心意，把这家伙从营养罐中解放出来，给人戴上口罩。
很小一只，因为没在外面的世界成长。
想想这孩子未来会长成自己曾经看过的样子，倒觉得有些神奇。
“唔。”
这孩子醒了。
布鲁斯看着这孩子睁开眼睛，趴在他手臂上茫然了一会。
他正想说点什么，却听着旁边的机器滋啦一声，就开始放鸭鸭动画片。
动画片上的鸭鸭说：“妈妈。”
布鲁斯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果然看着手臂上的小孩眼前一亮，口罩都挡不住这孩子学习的热情，张口就是：“妈妈！”
布鲁斯：“no。”
现在他觉得头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