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木鸭鸭, 被安静地放在抽屉里，好好地安置着。
在它身边的，是另一只几乎要掉漆的小鸭子, 橡胶材质，同样是适合放进浴缸的玩具。
如果杰森在这里的话，他会发现，这是他曾经用过的、但在回档中又送给海拾兹的那只小鸭。
...海拾兹仍然好好地保留着它, 把它放在需要小心隐藏珍惜的抽屉空间。
贝雷帽少年对着拉开的抽屉, 发了会呆。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选择把这只鸭鸭放在这里, 和最珍惜的橡胶鸭鸭在一起。这种下意识的选择，让他自己都感到困惑。
难道因为都是鸭形状吗？
抽屉里, 还有一张小纸条，也就是礼盒内一同奉上的打印纸条，是玩偶[鸭鸭]送给他的祝福语。
这其实有点奇怪。
虽然是哥谭顶级富豪布鲁斯的孩子，领养过程也是曝光在媒体下。
但作为需要小心保护的特殊体质, 为了不被心怀恶意的家伙注意到, 韦恩家一直有小心保护海拾兹不出现在公众面前，一直以来销声匿迹，几乎让哥谭市民忘记有这么一个身世坎坷的少爷。
更不要说, 作为没有身份信息的实验体，海拾兹的生日无法查询, 是韦恩家内部自己定下的。
既然如此。
...是谁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 然后前来祝贺他生日快乐？
海拾兹对着一张印刷纸片反复研究，也没能看出什么。
他努力思考了下，怀疑这个人, 其实是包括他在内的韦恩家都知道的家伙。
毕竟在受到这样的礼物前后, 迪克和提姆的反应实在让人很怀疑。
他们并不像平时一样, 会紧张地拿走礼物，反复上下研究是否有危险物品，再还给海拾兹。
相反。
就像是不约而同地清楚，这是份包含感情的真挚礼物，迪克回来以后，基本上只是简单地查看片刻，就放心地还给海拾兹。
这么想想，当初提姆接手保护海拾兹任务，在[鸭鸭]靠近并递出东西时，那样默认的状态，也很值得怀疑。
“...他们认识[他]？”海拾兹自言自语，“到底是...？”
做出这样的判断后，脑内几乎立刻浮现出了一个人的名字，一个最有可能获得迪克和提姆掩护的人，但仅仅一瞬，很快被他排除掉了。
因为他觉得很清楚...对方绝对无法来赠送生日礼物。
海拾兹：......
应该是他们认识的朋友？
恰好在这时，电脑冒出细微的通知音效，吸引了正在思考的海拾兹的注意。
他立刻轻轻合上抽屉，坐在椅子上，查看通知信息。
果不其然。
是聊天室里的两个朋友及时冒泡，祝他生日快乐。
【Clark：生日快乐，海拾兹，成年后，你就是彻底长大的大人了，这是很美好的一件事，今天也是很美好的一天，希望你今天开心，成年后也天天开心。ps，我给你寄了生日礼物，今天应该能到】
【Peter：生日快乐我的伙伴海拾兹！哇一转眼你居然成年了，我们都长大了，你还记得我们曾经是小不点吗？成年后真的很不一样，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希望你开心，我的小伙伴！】
【Peter：！！！】
【Peter：为什么啊？？】
【Peter：不是说一起发生日快乐吗，明明我已经提前一秒发送，你还是这么快，编辑的手速也太离谱了吧？】
【Peter：我想当最先祝福海拾兹生日的好朋友啊！居然输掉了呜】
【Clark：...原来你和我约定时间，居然抱着这种心思吗】
【Clark：鸭鸭不可思议.jpg】
【Clark：还好我手速够快，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彼得】
【Peter：我还是觉得不合理，记者要是都有你这种手速，我姨妈收到的报纸厚度至少能翻两倍】
作为多年好朋友的彼得和克拉克，自然是知道海拾兹生日的，在今天送上了诚意满满的祝福。
或者说，因为多年来的相处，他们聊天室三个人都知道互相之间的生日，会平时寄点东西之类的。
能在生日这天，收到好朋友的祝福，那真的是一件非常幸福开心的事情。
海拾兹立刻敲击键盘，对热情的朋友们做出回应。
【Heather：鸭鸭欢呼.jpg】
【Heather：谢谢你们，我好高兴的】
【Clark：开心就好】
【Clark：希望你能喜欢我的礼物，我有点紧张】
【Heather：我等会就去拿！我觉得我肯定会喜欢的】
【Clark：鸭鸭傻笑.jpg】
【Peter：等等，差点忘记说了！我送的生日礼物也到你那边了，不要忘了我的礼物啊啊啊】
【Heather：不会忘的，我现在就去拿】
作为关系很好的小伙伴，他们之间很早就开始尝试寄点东西。
所以海拾兹很早就知道，这两个朋友的住址。
彼得一直都在纽约的皇后区，克拉克最开始留的地址在堪萨斯州的小镇，后来由于工作原因，改到大都会里。
而海拾兹留的地址，是韦恩庄园山下一段路的富豪社区，成功融入大家。
阿福考虑到让人送朋友礼物上山不太好，再加上为了一定程度降低韦恩庄园少爷的知名度，就给了海拾兹这个地址。
每次两个朋友寄来礼物，就由阿福或者罗宾们下去拿，要不了多久就能拿到。
说来地址，倒也有趣。
海拾兹和彼得由于是孩子，地址基本没变过；克拉克却足足比他们大了七岁左右，行动范围更大，不再拘束于家和学校，所以地址总是变来变去。
曾经就有一次，克拉克跟他们说，自己要改地址。
【Heather：你要去哪呀】
【Clark：呃，北极？我上次和你说过这里，我需要去那里解决一些事情】
【Peter：等等等等！你觉得快递员能送到那里吗？北极？怎么会跨度这么大！】
【Clark：......】
【Clark：有道理】
最后那段时间的地址，就改在离北极最近的一个国家小镇里。
克拉克和海拾兹聊天时，说他其实还是在北极上边住，他在北极上有住的屋子。
【Heather：那你收东西，不是很麻烦？要跑到那个国家里去拿快递】
克拉克那时候就显得神神秘秘的，甚至像中二一样。
【Clark：对大多数人是这样，但对我来说，其实挺近的】
【Clark：过去一趟很轻松，所以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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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克开车出去了。
精力充沛的大哥总是很愿意为生日的海拾兹做各种事情，包括下去带个礼物上来，这种简单得不行的事情。
海拾兹翘首以盼。
要不了十分钟，就成功拿到了这几份礼物。
一大一小，两个精心包装的礼盒。
大的那个是彼得准备的生日礼物，配色选的是红黑，估计是上次聊蜘蛛侠，给了他这样包装的灵感，毕竟去年是红绿盒子。
小的那个是克拉克准备的，是很可爱的黄蓝配色，颜色很鲜亮。
奇怪的是，明明彼得的生日礼物因为长途寄送，蝴蝶结变得恹恹的，包装也有些小碰撞；
而克拉克的礼物却完好如初，连蝴蝶结的角度都保持在完美的好看弧度，表面没有任何运送的磕碰痕迹。
像是一做好，就被制作人精心保护着亲自带过来的。
连拿礼物的迪克都对这份小礼物啧啧称奇，八卦说：“你这个朋友到底给快递公司加了多少钱？”
快递费的问题，目前并没法占据海拾兹的心中大事的头等名次。
贝雷帽少年蹦跳着接过两个礼盒，立刻欢脱地跑上去拆礼物。
迪克注视着自家崽的背影，目送他高兴地带着礼物回房间，莫名有点吃醋，想提前送大哥准备的礼物了。
心里酸酸的。
“这两个网友今天也记得寄礼物，挺好的。”迪克就说，“但我得确认一件事情，这两个网友不是什么美艳大姐姐吧？这礼物有点太用心了。”
提姆勉强从书房探出头，搭理迪克的话语：“你这个问题很奇怪。”
迪克据理力争：“他还是个孩子！还没到谈恋爱的时候，你明白吗？”
还在收拾的阿福拿着拖把，碰巧路过。
于是放下水桶，说道：“少爷，恕我直言，你十四岁就已经在尝试谈恋爱了。”又拿着拖把，慢悠悠晃回要收拾的角落。
提姆：...什么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他觉得迪克自从抓住一次渴望早恋的海拾兹以后，对这种感情话题就变得特别警惕，警惕到有点离谱。
导致会理睬对方这种问题的自己看上去有点愚蠢。
于是更不想理迪克了，伸手就要把书房门关上，让这个突然犯傻的大哥自己困扰。
迪克：“等会，难道你们不觉得...”
“首先，虽然对方真实身份只有阿福和布鲁斯知道，那也很明显是两个男性，”提姆缓缓关上书房门，隔着门，闷声给迪克留下最后的回复，“其次，朋友之间用心不是挺正常的吗？”
问题的主人公显然不在意这些。
楼上的海拾兹正忙着拆礼物，才不知道他们乱七八糟讨论自己的感情问题。
他一拿着礼物上楼，和朋友们回复一句拿到了，就开始小心地拆开包装，看里面装的是什么礼物。
彼得的大礼盒里，是一版新出的乐高，海拾兹曾经说过他很感兴趣，但是又懒得拼。
小伙伴彼得立刻冒出念头。
他觉得这很合适当生日礼物。
于是立即行动，苦哈哈地兼职了好一段时间，抢到这版，并且亲自拼好了装在礼盒里送过来，当作生日礼物。
海拾兹很喜欢，给彼得发私聊。
【Heather：好酷！】
【Peter：yeah】
海拾兹又开始拆克拉克的礼物。
克拉克的生日礼盒简直不像是快递的产物，外包装轻轻一划就开，只象征性地垫了不少泡沫块，内部小礼盒蝴蝶结是自成一体的，拎住一角，就能轻松解开包装。
海拾兹：“好精致。”
论这种包装的精致程度，估计只有阿福的礼物和刚收到的[鸭鸭]礼盒能和这个包装打一架了。
也难怪迪克生疑。
海拾兹深吸一口气，开始期待里面的礼物。
他怀着满满的期待，扯下最后一条绑带，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礼盒揭开神秘美丽的外纱，展现真正的内核。
打开了。
展露面前，夺取海拾兹所有视线的。
——是两个石膏小娃娃。
两个被仔细地上了鲜艳色彩，手掌大小，脑袋圆圆小手短短，笑容却灿烂得不可思议的石膏娃娃。
一只石膏娃娃眼睛蓝蓝，头发深黑，却很可爱地在头顶打着小卷毛；另一只石膏娃娃头发眼睛俱是乌黑的，头顶带着一只小黄帽，手里抱着一只黄色鸭鸭，是动画片里那只鸭鸭。
这两只石膏娃娃有一个相同的特点——它们衣服都穿的是埃塞俄比亚的民族服饰。
海拾兹伸手，轻轻摸了下蓝眼睛黑头发娃娃，头顶那一撮卷毛。
好可爱。
【Clark：那只蓝眼睛的是我，黑眼睛的是你，海拾兹】
【Clark：呃，你喜欢吗？我第一次做这种娃娃，涂色有点超出边界】
【Heather：我好喜欢】
海拾兹明白克拉克的意思。
这两个石膏娃娃，是他和克拉克的童年Q版模样。
~~
他们在从前聊天时，曾经遗憾于不能见面，不能早一点认识，否则克拉克可以像大哥哥一样，带着他玩，看很多外面的东西。
外面的北极和堪萨斯州，以及繁华的大都市，海拾兹都没有见过。
甚至完整的哥谭，他都未必见识过。
虽然明白自己的体质，一直乖乖在韦恩庄园呆着，但对外面世界的渴望，和探索更多地方的想法，却一直都是有的。
在那个黑暗的、永远追逐不到杰森飞机的夜晚，他被四分五裂，跟上去的希望破碎。
哪怕再次[读档]尝试数次，也不得不承认——他无法独自离开这里，为了他自己，也为了这个世界。
于是在放弃[读档]，承认[剧情]的存在，无奈悲痛地参加杰森葬礼后的好几个夜晚，他都有些神经过敏，彻夜难眠。
他总是幻觉杰森还在离开这个走廊，觉得不知道什么时候楼道又会传来杰森离开的声音，也不知道要怎么阻止，要怎么追上去。
一切都是未知。
一切都是不可能。
这样持续多日，沉重的诡异负担感，几乎让人神经错乱。
于是很想离开哥谭，很想跟上前往黎巴嫩的飞机，这样的想法占据了脑子，让本就混乱的思绪更加迟钝。
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打开电脑，和这个时间点唯一在线的克拉克说话。
【Heather：我想去黎巴嫩】
【Heather：我想去埃塞尔比亚】
【Heather：我好难过，我去不了】
【Clark：怎么、怎么了呢？】
【Heather：我就是很难过，对不起，都是负能量，我突然很想出去，但你知道我说过，我不能出去...好吧，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努力了好多事情，最后发现全是我的无用功...】
【Heather：对不起，克拉克】
【Heather：我在说很负能量的话，我很抱歉打扰你的心情】
克拉克那边沉默了一会。
大概是两分钟，又或者是十分钟，对面都没有再说话。
海拾兹绷紧神经，情不自禁地听楼道里是不是有声音，一边很抱歉地看着停滞的聊天内容...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胡乱对朋友说负能量话语。
他以为自己可能要失去这个好朋友。
然而。
然而事实上，等待一小段时间后，聊天窗口再次动弹，克拉克停止沉默，开始发消息。
【Clark：海拾兹，在吗】
【Clark：我其实前段时间去了黎巴嫩，现在正在埃塞俄比亚工作呢】
【Clark：图片.jpg图片.jpg】
【Clark：你说你想到那两个地方，你看，我正好在，你想去哪里？我给你拍下来好吗，就当是我们一起来了】
【Clark：看，你看】
【Clark：图片.jpg】
【Clark：这就是埃塞俄比亚的小孩，他们穿着民族服饰，哦，还是一对兄弟，他们在玩游戏，这么晚玩游戏，感情真好】
像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
海拾兹觉得眼睛又开始热了...他擦擦眼睛。
【Heather：真的好巧，你居然在这里，我还以为你在星球日报本部，不是说入职不久吗】
【Clark：哦，这个...】
【Clark：新人需要历练，你懂的，我来这里精进自己】
【Clark：你看，他们在玩跳房子，我以前也玩这个】
【Heather：我也想玩】
【Clark：那么这里有一个童年的你，这里有一个童年的我，我们也在和这两个小孩玩...】
看着这些聊天话语，似乎恍惚间，海拾兹已经没有幻听到楼道里紧迫的声音，神经也不再紧绷着。
--
时隔四年。
在这一天，克拉克为他准备了这样的石膏小人。
附上的贺卡话语是。
[恭喜成年，如果成为大人后，还是想看各种风景，我还是会一直陪着你。]
[哪里都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