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纳的手微微缩紧, 这样挑衅的话从少年口中说出来,简直像调情一样。他轻笑一声:“那个伪善的家伙,底线可比我低多了。”
“我都能愿意和你走, 还在乎他是什么样的人吗?”沈柯说完这句话,一下子拉远了自己和伽纳的距离,粉嫩的指腹摩擦着戴在左手无名指的那枚红宝石戒指, 当着伽纳的面亲了一口, “不要让我改变主意。”
“听你的。”伽纳看着面前的人,只觉得怀中还残留着一股清淡的奶香味,让他莫名的口干舌燥起来。
他站在原地,等自己沸腾的血液平复后才抬脚向前,脚尖落地时宛如走进了异次元,再次消失在众人眼前。
“他……走了吗?”等了几秒后,蓝玖才敢说话。
她确实畏惧刚才那个喜怒无常的人, 但并不会怕到放弃少年。不敢说话的理由很简单, 就是怕影响到少年,一直以来都是对方在保护他们,他们太弱了,只能在关键时候争取少拖一点后腿。
“嗯。”沈柯安慰了一下几人,这才正式打量着手指上那枚红钻石戒指,他试图将其拔下来,却发现戒指像是生根了一样,纹丝不动。
【统子。】沈柯已经心如止水, 他用着宛如幽灵般地语气说, 【这下真的靠你了, 假如我真的被伽纳带走了, 那咱们就永别吧, 我会记得想你的。】
他会这么干,也只是想赌一把,赌系统真的有办法让他不被带走。
系统机械音中难得出现了复杂情绪:【……何必做到这个地步?】
它其实很不能理解,在千千万万的副本中,死亡的npc与玩家不计其数,玩家之间尚且做不到互帮互助,npc之间的互相残杀也时有发生。就算沈柯现在救了他们,或者是一天,或者是一个星期,他们终将重蹈覆辙,这样做也只能延长他们的生命而已,赌上自己的性命去拯救别人这种事,没有意义。
沈柯:【我也不知道,想救就救了。】
系统对他这个答案并不意外:【或许,这就是我们相遇的理由吧。】
沈柯敏锐地听出它话里有话:【你是什么意思?】
系统:【系统也可以选择宿主的,本系统当时就觉得你是个善良的人呢,所以就来找你啦~】
它又恢复了如初见时那调皮的语气。
沈柯:【……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
系统:【才没有呢,嘻嘻~】
沈柯:【……】
他抬眸,看似将注意力放在了两边的战斗上,脑海中却仍然想着系统刚刚说的话。他虽然顺着系统的话说下去了,但不代表信了,系统绝对有事瞒着他。
沈柯将系统说的那句话一字不落的记下,才看向着重星月那边。
星月他们的情况有点不容乐观,白鸽一直在隐藏实力,他将整座教堂变成了火海,游刃有余地躲避着每次攻击,现在都还看不清楚他的实力。
K和李灾对付的五六只鬼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虫子被初六压制,鬼娃的实力有所减弱给了他们松一口气的时间,不过鬼娃始终是在数量上取得了压制,玩家一时半会还解决不了。
枝枝和红酒两人联合,几个回合之后终于将头顶的那张小丑牌撕掉了,白鸽拿着手上特制的打火机,接住了星月毫无间隙地猛攻。
“好玩吗?如果两位女士对小丑花色有兴趣,我这还有。”白鸽说话间又躲过了星月横劈过来的一击,那刀刃带着风划过他的头顶,落下几根头发。
“还真是不可小觑,有意思。”白鸽微笑着,手腕在空中翻转,打了个响指之后,手中出现了十多张牌呈现扇形摊开,上面的花色赫然全都是咧嘴笑着的小丑。
小丑牌在空中旋转变大,眨眼间便布满了他们头顶,纷纷扬扬的灰烬宛如一场鹅毛大雪,一下子将众人拉进了灰雾之都。
红酒、枝枝:“……”
红酒那头波浪卷发尾已经被烧焦了好大一截,她紧皱着可以夹死苍蝇的眉头,“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他那么讨厌?”
“接近他。”星月后退一步,站在她们身边。
白鸽身上不知道还有多少卡牌,看样子头顶的小丑牌是撕不完了,只能快速斩断源头。
“这是他的破绽?”红酒反应很快,从意义不明的三个字中解读了其中的含义。
“对。”星月说完,又冲了上去。
红酒倒下的那杯粉色液体在源源不断地吸收着上空的灰烬,但并不是全部,漏网之鱼落在他们身上,如同岩浆般的温度不是闹着玩的,纵使他们使用了一些别的道具,皮肤也火辣辣一大片。
等红酒的道具失效,众人用不了一分钟就会被烧成灰烬。他们没有别的选择,解决不掉白鸽,他们就一起死。
红酒立马做了调整,让枝枝和k做了一个对调,枝枝比较适合远程射击,而k和她一样是近战。
白鸽的近战,并不出色。
“以多欺少可算不上一种良好的道德品质。”面临着不同方位的攻击,白鸽步伐稍稍有些凌乱。
“去NM的道德品质,简直令人作呕。”枝枝难得爆了粗口,如果说之前的白鸽是一个聪明的绅士的话,那现在就是一个恶心的伪善者,比那些本来就邪恶的混蛋更恶心,如果不是星月出手,她已经是对方手下的一具尸体了。
面对枝枝明晃晃的辱骂,白鸽难得没有反驳,他看了枝枝一眼,平静的目光中夹杂了一抹古怪与新奇。
他那种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具尸体,看一具会唱跳rap的尸体。
沈柯对自己脑中的这种想法给恶寒到了,心中的不安却愈演愈烈。
他反射性地看向初六,很好,还是看不清两人的动作。
星月、红酒和李灾的配合很快就天衣无缝起来,纵使实力稍弱一筹,他们依旧是来自困难副本的玩家。
白鸽来不及整理凌乱的衣领,当他手臂上出现第一道伤口时,他忽然道:“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话落音的瞬间,枪声响起。
红酒和k都没反应过来,就被白鸽按着头顶砸了下去,原本三人正好围住了白鸽,在枪响的时候,有了一个缺口。
枝枝再次扣动扳机,对准的仍然是同一个人,但这次没有命中目标。
“星月!枝枝你??!”沈柯第一时间就想冲过去,但理智劝住了他。
他现在过去也没用,甚至还可能送羊入虎口,被白鸽抓住。
星月的胸口处绽放出了一朵寒冬的腊梅,子弹没入了他的身体,那血液从他的指缝中溢出,染红了他的整个手掌。
他躲过枝枝的又一枪后,苍白着脸半跪在地上,用匕首抵着地面才勉强支撑住了身体,平复几秒,星月甩了甩手上的血液,忍受着刺骨的疼痛站起身。
李灾没了枝枝对抗鬼娃,立马就受了鬼娃一爪子,在被挖下一块血肉后他一脚踹开回娃,转身直奔枝枝,目标十分明确地冲着她手中那把枪。
他得夺掉枝枝的枪,不能让她再开枪了。
枝枝此时的状态很怪,但对沈柯来说很熟悉,她就像是一个提现木偶没有了灵魂,白鸽的那一句话就是触动开关的咒语。
沈柯瞬间就想到了被做成人偶的娜娜她们,刺骨的寒意涌上头顶。
红酒吐出一口血来,她迅速地从地上爬起,不可思议地看向枝枝,在目光接触到她空洞的眼神后,刹那间也明白了什么。
“是你,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红酒女士,我想你误会了,这可不关我的事。”白鸽面色坦然,他可没撒谎,甚至还很热心的给予一定提示,“你仔细想想,枝枝女士曾经对你说过什么?”
电光火石间,红酒想起了她们在海边捡到这枝枝的时候,枝枝告诉她们,她失忆了,红酒猛然惊住,“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是的,准确来说你们应该感谢我,当初在遇到她的时候她的灵魂已经快消散了,是我把她的灵魂召唤了回来,要不然她早就成为一具傀儡了。不过嘛,她可不是我的傀儡,我不搞这种东西。”白鸽没有替人背锅的习惯,当然,他当时召唤回枝枝的灵魂也不是什么善心,只是纯粹是觉得有趣。
沈柯朱唇轻启,冰冷地吐出两个字:“虫子。”
枝枝死了。
她的肉、体还活着,但她的灵魂已经死了。
“我……我们能帮上什么忙吗?”李简生犹豫了一会,还是选择开口。
他觉得少年现在的情绪有点激动,以至于整个人都开始陌生起来,他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少年。
“你拿着这枚戒指好好活着,如果可以的话,替我还给星月。”他闭了闭眼睛,他的怒气越重,表情就越平静。
“伽纳!”沈柯冲着初六那边喊到。
当这两个字脱口而出,众人感觉耳边好像有风轻轻吹过。
无形的波纹在两道残影之中扩散,时间好像被放慢了几倍,虫子站在了金纹之中,身形只停滞了不到一秒,就被金文组成的长剑贯穿了腹部,钉在了地上。
他苍白的皮肤上很多处都染上了刺目的血,比那不停滴落在地的血液更鲜艳的,是他那双已经没有黑色的眼睛,那眼眶中一根根红色的血丝蠕动,流露出几欲毁灭的疯狂。
对于虫子和初六来说,一秒足以决定生死。
初六站在硕大的金色文字上低头看他,没有胜利的喜悦,也没有展露出一丝笑容,脸上只有无尽的淡漠。
他居高临下,金色光芒环绕在他身边,衬的宛如一个高高在上的神,不,神会怜悯众生,而他不会。
虫子躺在地上任由金纹吞噬着自己,手指向虚空中一划,将伽纳隐藏的异空间直接捏碎。
“你果然是疯子。”伽纳站在角落的彩绘窗户下擦拭着嘴角溢出的鲜血,忍不住啧了一声,这家伙明明可以逃出禁锢,却放弃了这个机会,只为了将他拉出来。
异空间和暂停时间都是伽纳通过道具获得的能力,异空间他有很多个,但每一个都跟他相连通,捏碎一个就等于也给他捅上了一刀,妈的不愧是疯子。
就在刚才,伽纳对虫子是施展了暂停时间的能力,这才使得让这场僵持的战斗画下句号。操控时间的能力很逆天,物极必反,一般情况下伽纳是不会轻易使用的,特别还是对上的还是虫子这样的变态。他用了全力也只能暂停掉对方的一秒时间,好在不用他出手,初六就利用这一秒解决掉了虫子。
“他想杀我。”虫子没有反抗,他用掉了最后的机会,现在彻底逃不掉了。
“准确来说,是这样没错。”
即使不说名字,他们也都知道那个他是谁。
伽纳没有靠近虫子,就算隐匿的时候,他也和虫子保持了足够安全的距离。他可不觉得虫子被初六打败,就没有危险了。
“他不明白。”虫子说,他转头看向少年站着的地方,少年已经主动走了过来。
他提着婚纱的裙摆,脚下地步伐不快却很坚定,半透明的头纱在风中飘动,火焰在为他铺路,灰烬在为他伴舞。
少年是这教堂中第一位也是最后一位新娘,他在一片残骸之中前行,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拦他的脚步。
虫子眼中的红色消退,他又恢复了一丝活人的气息,扬起嘴角朝着少年伸出手。
少年就是为了虫子而来,他在虫子面前站定,精致的脸上露出令人炫目地笑容,抽出一把遍布梵文的刀,狠狠地将虫子那只手钉在地上。
“我早就想这样做了。”
副本彻底崩坏,沈柯已经不想再做任何的伪装。
他握着刀柄拔出尖刀,也不顾被自己不小心被划伤的手,用着那戴着红色钻戒的手,抚摸上了虫子的脖子。
“我不是你的玩具,没有任何人是你的玩具,包括娜娜、珍妮、莉莉……”他停顿了一下,半跪在虫子身旁,“还有枝枝。”
沈柯歪头,那张像洋娃娃一样的面孔沾上了一滴血,他没有去擦拭,慢慢弯下腰靠近虫子,用最轻柔的语气,说最冰冷的话,“答应我,你去死好不好?”
他的手慢慢缩紧,狠狠地掐着虫子的脖子,另一只握住刀的手对准虫子的心脏,用力刺了下去。
虫子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身下的鲜血不断地涌出,染红了少年的手,也染红了他那条破碎的婚纱。
“好。”虫子兴奋的身体微微颤抖,他享受着少年带给他的疼痛,并且为之着迷。
他抬起那只被尖刀刺穿的手,轻轻地握住了少年拿着刀柄的手,顺着少年的力道往下压。
少年的力气太小了,就算用力,刀也只能没入一半。
他带着少年的手,一点一点将尖刀完全了插进去,“现在刺穿的,才是我的心脏。”
虫子气息变得微弱,依附着他攻击人的鬼娃和虫豸通通都变成了血液,融入了地底。
白鸽早在虫子被初六钉在地板上的时候,就消失在了教堂,或者说是消失在了这个副本。
他完全没有去救虫子的意思,对于白鸽来说唯一遗憾的就是,这场戏没有按照他的计划落幕,他的剧本可是微笑着看着所有人死亡,然后带走少年。其实如果少年当时选的是他的话,他也可以重写剧本,然后反水。
但是没关系,白鸽最不缺的就是耐心,路还长,用不了多久,他们又会见面的。
“要不要我把心脏挖出来送给你?”虫子伸出手指,按着溅在少年脸上的那滴血,轻轻抹开。
他是真的想这么做,少年喜欢娜娜,他把娜娜做成了人偶,少年喜欢他的心脏,他就毫不犹豫地挖出来送给少年。
他喜欢少年浑身上下都是他的东西,沾着他的血液,拿着他的心脏。
“不,我嫌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