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条?”高桥真一郎睁眼, 就看到了坐在病床边的九条九月。
“我还以为我死定了。”
“是啊,我也这么以为。”右手包着纱布的人垂着眼睛作答。
“你很幸运。”她说:“子弹刚好夹在你的心肌里,所以即使心脏一度停跳, 依旧拖到了医生赶来。”
“你闭上眼睛的时候,我真以为你就这样死掉了。”
高桥真一郎迟疑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可是, 你的表情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开心, 不像看着一个死而复生的人,而像是看着一道随着蜡烛燃尽必将随之熄灭的微弱烛火。
“你不用去工作吗?”最终他问出了这个问题。
她叹了一口气:“事件已经结束,我也终于能够暂且休息一下了。”
“现在,我可以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门外传来有些嘈杂的动静,九条九月起身, 想要去关上未完全合上的病房大门。但在关门之前, 从那道缝隙中, 她看到了一群护士从转角处推着病床匆匆赶往手术室的身影。
“麻烦避让一下!”他们对走廊上的病人这样大声喊道。
护士们步履匆匆地从门前经过的那一刻, 九条九月清楚的瞥见了躺在病床上那个女孩的脸。
那是一张相当年轻, 甚至可以称之为年幼的面孔,看起来还只有七八岁,双眼紧闭,幼小身躯内流出的血将白色的病床浸透大半。
“好可怜,那么小的孩子, 似乎是车祸……”
她将这些讨论的声音全部关在了门外。
“其实直到现在……我心里还是有一种奇妙的不真实感。”九条九月回过头,躺在病床上的人这样对她说。
“昏过去前很多与你的对话,连我自己都已经记不太清了, 就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我当时问你, 有没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 你还记得自己的答案?”九条九月再度询问。
她本来以为他会像之前那样回答“没有”,但他却说:“之前的回答我已经记不清了,但是现在,我只有唯一一个想法。”
“我出院之后,会和无角之龙的其他成员一起被审判吗?”他问。
“嗯。”九条九月回答,“有我的证词,而且你最后还立了一件大功,年限不会很久,但完全减免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听到这番话后,他的神色却并不显得如何失望。
“我的父母,兄弟,他们都是善良的好人,以后一定能够在上天堂。不过,我这样的有罪之人,恐怕无法与他们在那个世界相遇了。”
“我做过很多错事,也亏欠过许多人。”
“为了能让自己在意的人活下去,我做了数不清的糟糕事情,就算最终能够被法律判为胁迫,但我知道并非如此,我本可以有其他的选择。”
“很久之前我就想,如果有一天我能够脱离他们的话,我想要尽量去弥补自己的过错。”
“但是,我亏欠别人的不知道要还到什么时候。”他长叹一口气,“可能这辈子都无法还清了吧。”
九条九月撑着脸看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皮质封皮的老旧笔记本。
“我没猜错的话,就是上面所记载的那些名字吧?”
“等等,你是从哪里找到的?”高桥真一郎一阵惊慌,下意识就想要伸手去抢。
九条九月将本子高高举起,每当他即将够到的时候,却又总是被她险之又险的避开。
“怎么了,难道这些本子上还有什么不能让人发现的秘密吗?”她调侃道:“前面几页我记得是一堆乱码一样的字符串,连我们搜查二课的解密专家花了好几天都没有弄明白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你还蛮厉害的嘛。”
“……我就知道,我书房里的东西果然都被你翻遍了。”他语气不重的抱怨了一句。
“这是卧底搜查的基本素养。”
“你为什么语气这么得意?”
“不过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也就是我和我弟弟很多年前随便设置的一些密码。”他偏过头,眼神有些飘忽,“设计的太烂了,我一点都不想让别人知道上面写的那些东西是什么意思。”
“连我都不行吗?”
“不行!”他坚定的回答。
“那好吧。”九条九月惋惜的叹气。
“你还不清也没有关系。”
“什么?”
“你救了我,我也说过会实现你的愿望,所以你的罪孽由我来背负。”
“我会治好你的弟弟,把那个组织里的罪犯一个不漏的送进监狱。我会背负起你的罪孽,那些因你而破碎的家庭,那些你手上的鲜血,全都由我来帮你赎罪。”
“所以,高桥真一郎,你一定能够在天堂与所爱之人相遇。”
九条九月在床边闭上眼睛。
“你睡着了吗?”过了许久,他轻声询问。
“没有。”她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下一秒便紧接着作答:“我不会睡去的。”
“真的不用去休息吗?”他皱了下眉头,“可是你手上也受了很重的伤,而且你看起来真的很疲惫了。”
“不,现在还不是睡去的时候。”她这样说道,“况且,我已经不需要休息了。”
现实中的高桥真一郎已经死去,但在看到预言中还尚存生命的他的那一刻,昨日重现回应了她的愿望,发生了进化。
不想要睡去,想要能够永远留在这个他未曾离去的世界。
人类的□□是有极限的,没有人能够一直不睡眠,人类不睡眠的极限是七天。但是在进化后的昨日重现,建立起了预言和现实的链接。触觉,嗅觉,味觉,这些原本在预言世界中只有经历和观看,现在却变成了能够体验。
睡眠也一样。只要在预言中获得充足的睡眠,理论上现实中的九条九月就不需要再进行睡眠。只要她不睡去,预言就不会刷新,她可以将这个世界永远的持续进行下去。
此刻,她甚至能够能感受到高桥真一郎摆在床边的那双手的温度。不再冰凉,因为医院里的暖气带上了一丝温度。还能感受到脉搏的跳动,就跟她自己的脉搏一样明显。
他是多么真切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啊。
只要有昨日重现,只要她一直不刷新时间线,他就可以一直真实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九条九月一直陪了他很久,谈笑,讲故事,最终推着他的轮椅到了医院楼顶,抬头看着星空。
“你看,九条。”他笑了:“那是南礼川。”
“之前一直躺在病房里,没想到离这里这么近。”
“我啊。”他感慨道:“其实我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能够活下来。九条。”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做那种事呢?”她忍不住嗤笑一声:“我的身手比你好多了,也知道该如何保护重要部位,就算你不傻乎乎的去挡,我也一定可以活下来。”
“但是现在我们两个都没有事。”面对她的嘲笑,他只是回以平和的微笑,“这难道不是很幸运吗?”
“我明明都交代完了遗言,却没有死掉,这样看来简直像是做梦一样。”
“在工厂的时候,我就在想,用我这样早该死去的生命能够换回一个警察的性命,不是一件很划算的事情吗?但是,现在我的想法改变了,九条。”他说:“既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我便不再想要死去。即使再艰难,我也想要一直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九条九月搭在他轮椅上的双手手指猛的收紧。
“等我出来不知道要经过多少年。”他感慨道:“但是九条。”
“不要忘记我。”
“我知道这个要求可能有些自私。”但是对于被迫与所有曾经的友人割断联系,父母双亡,一个人在公司里苟且偷生的高桥真一郎而言。
“或许,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记住我的人了。”
“所以,请不要忘记我。”
“不会的。”她说:“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
“能偶尔来看看我吗?”
“只要你想的话,我们每天见面都可以。”
“探监能这么频繁吗?”他笑了,“这难道是警察的特权?”
“没错。”她笑了,“是我的特权。”
“那还是不用了。”他说:“偶尔来看看我,我就很满足了。毕竟你还要去工作。”
“作为警察,这些为我而浪费的时间,足以让你救下很多人。”
“九条……?”
“你要睡着了吗?”
“嗯……”
“因为我确实要去工作了。”她说,“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呢?”
“我说过会尽自己所能的实现你的愿望,但是我要失言了。”
九条九月垂下眼:“我真的很想在这个有你的世界继续生活下去,我也希望你能够一直在这个世界里存活。”
“但是不行。”她说:“正因为这个世界有你的存在,每度过一天,这里与现实的误差都在不断累计下去,直到预言最终完全与现实脱轨。”
“我在这里多存在一天,我所在意的那些人,就多了一分因为我无法察觉到的意外离我而去的风险。我必须离开这里,回到现实,和与现实相对应的那个一天后的预言中去。”
她说:“我不可能永远活在这个只要睡去就会消散的泡沫般的世界里,只有现实才是唯一的锚点。”
“在这个预言已经变得不准确的世界里,我必须去保护那些还真切的活在现实中的人。”
在与高桥真一郎在一起的时间里,她一直忧虑着现实中友人的离去。
只要预言与现实不同,就会产生不可预测的未知。如果其他在意的人又像这样发生了什么意外,而她没有及时赶到的话——
她一定会一辈子痛恨自己。
“你又在说我听不懂的话了。”他投来了温柔的目光,“但是,我真的很感谢你。”
“所以,闭上眼吧,你实在是太疲惫了。”
“我不知你为何而愧疚,但是没关系,我早就做好了死亡的觉悟。”
“所以,永远不用对我说抱歉。”
对不起。她想。我必须要放弃你。
因为我在现实里有更在乎的人,所以你成为了被我放弃的那个人。
放弃了你的生命,和与你的羁绊。从此这个世界上,不论是现实,还是预言,再也没有高桥真一郎这个人存在的痕迹。
我是杀死你的另一个凶手。
“再见。”
眼前逐渐模糊起来,现实中她已经闭上了眼,身体的困意影响到了预言的世界。仿佛清醒的睡去,她仿佛听到预言中的世界如泡沫一般破碎的声音。
在意识彻底消散前,那个温柔的声音对她说。
“九条,去做照亮别人的光吧。”
“就像照亮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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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街头的夜晚,汽笛声伴随着红红绿绿的灯火。
“咔擦,咔擦。”
玻璃碰撞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回响。
醉倒在街边的流浪汉被接续不断的细碎声音弄醒,他睁开带着酒意的迷蒙双眼,偏着头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已经深夜了,一个浅色头发的年轻人正蹲在距离他只隔了几米的酒吧后门旁边堆放玻璃垃圾的地方,伸手挑拣着里面的玻璃碎渣。他穿着一身宽松的工装风长款风衣,蹲下身时,风衣的尾端被他用手稍微别了一下,宽大的衣摆于是没有掉到满是污水的地面上。
“这里面都是分类好的垃圾,不会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哦。”他带着这样小声嘟囔了一句,没多久便就这规律的玻璃碰撞声再度沉沉睡去。
他是被雨声吵醒的。
按在地上的手被雨水泡的有些发肿,他下意识咒骂了一句。
夏日的雨总是比秋冬来的更招人喜欢,淅淅沥沥的雨滴仿佛冲刷了夏夜难耐的闷热。但在这条阴暗潮湿的小巷里,对这个随意睡倒在地上的流浪汉而言,雨水除了弄脏他还算干净的衣服之外,带来不了任何的好心情。
已经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天色昏昏沉沉的愈发漆黑。酒吧的后门边,那个年轻人依旧蹲在那堆垃圾面前,用被塑胶手套包裹的双手从玻璃堆里分拣着什么。
头顶好像没有水珠落下来,他反应了很久,迟疑的抬头看向天空,才发现自己头顶放着一把撑开的,和那个年轻人夹在颈边那把同样花色的伞。
因为伞歪歪斜斜的夹在左肩膀上,右脸边本来有些翘起的浅色短发被零星的雨点打湿,贴在他脸颊上。
背着光,男人看不到他的面孔,只能辨认清他介于浅亚麻色和金色之间少见颜色的头发,在灯光昏暗的遍布积水的小巷,如同倒映在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的月光。
过了不知道多久,远处的道路上一道明晃晃的车灯打进这条狭长的巷子里,他才终于看清他的长相。
这个行为古怪的年轻人有着相当漂亮的五官,纤长的睫毛,细挑的眉,嘴唇浅而薄,宝石般透亮的红色眼睛在狭长的眼眶中泛着冰冷的光。有些晒黑的肤色中和了五官雌雄莫辨的妩媚感,给他增添了一份野性的俊美。
“你在这里干什么呢?”酒稍微有些醒了,他好奇的询问。
他好像不是在回收垃圾,而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听到他的话,终于停了一下,抬眼向他望来。但也只是往这里随意的撇了一眼,便又低下头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一片一片的用镊子从玻璃中挑取出着打碎的残渣。
就在他以为这个陌生人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突然就这样开口。
“这条街道上,有人在假借酒吧的名义做掩护私自贩卖毒品。”
他头也不抬的回复,边毫不停歇的在垃圾堆中继续挑拣。
“他们隐藏的非常深,这几天里,我跑遍了街上的所有酒吧,但是依旧一无所获。所以我推测,或许那些特殊的项目只针对部分成员开放,所以我才迟迟无法找到线索。”
“那么,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他紧接着又问了一句:“你又为什么要在这里挑玻璃呢?”??
“我在找证据。”他说。
“静脉注射后,那些用过的针管不可能随便丢在路边,收集起来掩埋也可能会引起警察的注意力。刚好这里是酒馆,店里面到处都是玻璃制品,最便捷的方法就是将他们打碎,和其他的玻璃混在一起处理。”
“你打算从那么多玻璃里面翻找吗?”男人有些惊异的问,“这条街上有几十家酒吧,每天打包扔掉的垃圾,就算只是玻璃也有近百公斤。这些所有被打碎掉的碎片混杂在一起……一家一家挨个去找,你究竟要翻到什么时候呢?”
“针管用玻璃的形状和厚度与玻璃酒杯区别很大,只要耐心去找一定能够发现证据。”他说:“看起来有些困难,但一条可行的出路已经摆在了面前,难道因为这种原因就轻易作罢吗?”
他似乎终于有了发现,将一片细碎的玻璃残片放进了透明的塑料证物袋内,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随后又敲了敲自己发酸的脖颈和僵硬的手臂。
“你呢,这种天气,又为什么会一个人待在街上呢?”他语气柔和的询问。
“我……”
“你的衣服都湿了。”他注意到了什么,脱下自己宽松的外套,披在了这个素未谋面的陌生流浪汉身上。
“就算现在天气还很热,淋了雨也是会感冒的。”
他忧虑的询问,“你没有地方去吗?”
男人的房子昨天被追债的人占据,于是失去了最后一丝栖身之所。
但最要紧的问题,是他无法承担的高昂医药费。
明天便是最后一天,必须要想办法……
“你是警察吗?”男人心里突兀的升起了一丝平时绝不会出现的念头,“这么要紧的任务,为什么要告诉我呢?你不担心这样的事情被我暴露出去吗?”
他平静的看着他——杂乱的须发,凌乱的衣服,已经尽力掩饰但依旧不断喘着粗气的鼻腔,还有不敢与他对视的飘忽眼神。
“好像是这样没错。”他突然笑了出来,“既然这样,我是不是只能选择收买你了?”
内心的想法被人看穿,男人下意识后退一步,想要逃走,被打断还未痊愈的腿却影响了他的动作。在他正要因为失去平衡而倒在地上时,就被一支比自己纤细却异常有力的手臂抓住,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随后空荡荡的口袋里多了什么有些沉甸甸的东西,他下意识顺着那只手看过去——那是一个黑色的钱包。
那只手将钱包塞进风衣的口袋里,随后便抬起,最终暗示性伸出一根食指竖在自己的嘴唇前:“你看,你已经接受了,所以这就是我们两人的秘密了。我们约定好了,这件事你不能告诉其他人哦。”
“……为什么。”完全没有意料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男人讶异之中忘记了挣扎,只是愣愣的看着他。
“因为你并非是自甘堕落。”他微笑着解释。
“如果是内心深处已经自我放弃的人,我不会想要帮助你。如果连自己都已经对未来不报有希望,别人无论多少次伸出援手,都毫无意义。”
“但你虽然看起来落魄,衣服却依旧打理的很干净。你看,你右手上的这块手表,它年头很远,也价值不菲吧?但它被保养的非常好,就连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你也不肯将它卖出去。”
“你一定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吧?”
他很想有骨气的拒绝,但是这些钱……足以交上他拖欠的医疗费,挽救他弟弟的性命,让濒临极限的生活再度得以再度苟延残喘。
他于是沙哑的开口:“有什么……”
“九条!你这几天都跑到哪里去了?”他的话语被不远处一个喘着粗气,伞也没打的黑发紫眼男人打断。
“萩原。”他冲那个人招了招手:“好消息,我找到决定性的证据了!”
“警察先生!”在他打着伞转身离开之前,男人终于下定决心这样大喊出声。
年轻的警察似乎愣了一下。
“有什么我可以为你做的吗?”
他停住脚步,回过头,格纹伞檐下,红色的眼睛在额边浅色发丝的映衬之下闪闪发亮。
“帮助民众是警察的义务,不是吗?”
两人的背影渐行渐远。
……九条。
我一定会找到你。
我一定要报答你。
他清晰的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警视厅已经开始行动,想要无角之龙破灭,这就是最后的机会了。多年以来搜集的证据,必须要交到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手上,如果落入不该落入的人手里,那些罪恶就真的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了。
只有一个人可以信任,只有他。
如果是他的话,如果是愿意对流浪汉伸出援手的那个的警官一定……
九条……九条……
一定要找到他,一定要把证据交到他手里。
“你这两天好像在调查警察的信息啊。”
“如果不是收到他的情报我还不可置信。”黑色皮肤的女人靠在车边,银色的利刃在手中反射出毒蛇尖牙般的光泽,“如果不是担心你发现了我的身份,我也不会调查你,没想到让我发现了这种事情。”
无角之龙真正的“军师”,一直以来藏在他掩护背后,除了老板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真实身份的核心成员。
“伊藤……佑子。”死神的镰刀终于落到了他面前。
“既然有了异心,那就只好处理掉了。”
身上绑缚的石头将他拉进了河底,冰冷的河水漫上胸口……鼻腔,最终彻底淹没了他。
意识消散之前,在随身携带的手表之上,他刻下了凶手的名字。
感谢你的出现,警官先生。
如果是你的话,一定……
一定可以实现我没能做到的事。
——————
“九条警部?”山田一阳探出身子,伸长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到家了,九条警部。”
九条九月睁开了眼睛,暗淡的灯光从玻璃窗外透了进来。
她靠在后座的车窗旁,有些迷茫的按了按太阳穴。
“对,我睡着了。”
一切全都……结束了。
玻璃窗上,有一滴雨水沿着车窗内沿缓慢的向下滑落。
心中有些莫名的怅惘。
“我好像,做了一个奇怪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