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岩巨渊的地下矿区, 就和名字那样是在地底下的。这个地方国崩也来过,倒是没发现还有前往地底下的入口。
入口本有人看守的,但是埃舍尔只用一个石头, 就支开了看守的人。看着埃舍尔这一套熟练的动作,很难不怀疑到底是不是正经人。
反正只是一个委托而已, 委托完成就离这个人远一点。这样想着国崩默不作声跟了上去, 而进入地下后视线整个暗了下来。
周边地区没有光照进来,唯一提供光源的是偶尔飞过的不知名昆虫。
确实是很压抑的地方,国崩观察着四周, 虽然很昏暗,但是人偶视物并不局限于光线。
“真是麻烦啊,要是有盏灯就好了。”前面的埃舍尔说道, 而正如他说的那样, 再往前走就看到了一个无人的营地。
这里有人为驻扎过的痕迹, 只不过现在已经人去楼空。虽然没有人,但是帐篷附近还有亮着的灯,虽然很破旧但是足够了。
国崩沉默看着埃舍尔, 那双赤红的眼睛定定看着自己, 不用问就知道打的什么算盘。
“我不需要。”国崩拒绝了, 他看埃舍尔灵活躲开障碍的样子,可不像需要油灯的人。
“可是我需要哦。”埃舍尔睁着眼睛说瞎话, 语气带上些质疑, “难道作为雇主,连这些小要求都不可以吗。”
说的有道理, 但是莫名不爽。国崩轻哼一声, 用暴力手段拔起固定好的火把。
“走吧, 还有什么事吗。”国崩不耐烦道, 埃舍尔倒是没有被嫌弃的自觉,“那你拿着火把,不如就你来带路吧。”
看着复杂的地区,国崩考虑了走丢的可能性:“要去哪里。”
委托上只是写了要和委托人会面,然后前往地下矿区,具体要做什么倒是没写清楚。
“我啊,只是一个普通的学者而已。”埃舍尔解释道,“早有听闻地下矿区有一种奇怪的淤泥,这次是来考究的。”
看着埃舍尔那个笑眯眯的表情,不用想就知道另有所图。国崩皱了皱眉,又继续追问:“淤泥?会出现在哪里。”
“不清楚呢,毕竟我可是第一次来。”埃舍尔摆手,一副自己也不清楚的模样,“不过应该在底下吧,往里走走就是了。”
忍住把这人丢下的冲动,国崩随意选了一条路。手里的火把晃晃悠悠的,将两人的影子拉长。
这里是一个废弃的矿区,施工的痕迹很明显。所幸这里的通道都是完善的,不至于走到一半就要原路返回。
不过棘手的就是,这里的路错综复杂,一不小心就绕回原来的地方。
在又一次顺手解决“路过”的魔兽后,国崩终于想起来还有地图的存在。这里不仅仅光线黯淡,也是魔兽的巢穴。
地图记录的并不清楚,而在国崩蹲地上看地图的时候,埃舍尔则双手环胸看着别处,就好像在掐着时间盘算什么。
这条路的尽头好像是一条河,不确定是否走对的国崩转头看了眼,看着一副与自己无关、置身事外的埃舍尔,国崩觉得问这家伙也得不到答案。
“是走这里吗。”将地图推了过去,国崩指着那条河问道,“这里会有一条暗河,再后面的路没有人清楚。”
这意味着那后面可能很危险,也有可能根本就没有路。
埃舍尔看了一眼,指了另一个地方:“是走这里,然后从这里绕过去。”
地图上这个位置并没有标注有路,国崩看着埃舍尔那个笃定的样子,深刻怀疑他真的是第一次来吗?
国崩也不再多问,想着最多就是有些魔兽而已,两人按照规划的路线前进。
“靠近水源的话,应该会滋生更多东西吧。”也不等国崩回答,埃舍尔又自顾自的说道,“我越来越期待今天的研究了,到底会到何种程度呢。”
国崩看到了埃舍尔嘴角越来越明显的弧度,下意识觉得这家伙没安好心。手上的火把又晃了晃,照清楚了地上躺着的魔兽尸体。
有其他人?国崩看了眼,确定还很新鲜的战斗痕迹。这种地方还会有其他人来吗,真是稀奇。
埃舍尔总着低声念着什么,背着手、低着头低声说话,看着就和精神不正常的人那样。仿佛察觉到身边人的注视,埃舍尔猛地一抬头。
突然撞进那双还带着疯狂的眼睛里时,国崩觉得后背仿佛被阴冷的手攀上。有一种隐隐约约不安的感觉,却不知从何而起。
“想的入神了呢,忘记正事了。”两人站在悬崖边上,下面是漆黑一片的深坑,而在墙壁有突起的平台,平台上可以见到手舞足蹈的深渊法师。
那种压抑的氛围更甚,半空浮着一个巨大的漂浮物,还有不少破损的建筑。
地形崎岖不平,普通人一旦失足掉下去就爬不起来了。而在路的尽头,国崩见到了埃舍尔口中那种淤泥。
大片的黑色蔓延着,仿佛有生命那样蠕动着。在这一大片的淤泥中间,是一个黑色的突起,周围冒着黑烟。
“就是这个?”十分嫌弃的国崩抬了抬脚,周围的魔兽也察觉到有人靠近,神志不清地攻击过来。
真麻烦,放开火把的国崩伸出手,因对身后人有些顾虑所以并未使用武器。四闪的雷光短暂的照亮了这片空间,魔兽应声倒下。
身后传来鼓掌声,国崩站在原地转头看去,高站在石块上方的埃舍尔,一边鼓掌一边笑着说道:“真是精彩,你的身手还是如此灵活啊。”
“不过越这样,就越期待染上其他颜色的模样。”埃舍尔低低地笑了起来,从口袋里拿出什么抛了过去,“帮我采集一些物质吧,作为研究材料。”
国崩抬手接住那个玻璃材质的器皿,也不多过问那句意味不明的话。光是脚站在这片淤泥之上,就觉得膈应了。
国崩本打算取脚边的淤泥交差,但是却被喊住了。
“这外围的可没用哦。”埃舍尔指了指中央的地区,那个黑色的凸起还冒着热气,“好不容易来一趟,自然要取最有用的。”
轻描淡写的语气,轻叹一声的国崩说了句:“麻烦。”
看着乖乖配合朝中央走去的人,埃舍尔的笑容更为肆意,那双眼睛里满是翻滚的恶意。
最精准的实验数据,自然是要当场采集。无论是什么反应,这幅身躯,也足够好好研究一番。
越靠近就越觉得困难,不仅仅是那淤泥很粘稠,还有一种看不见的东西从四肢百骸入侵,逐渐的连迈动腿都很吃力。
自己不是人类,应该不会被这种东西影响。这样想着,国崩眼疾手快地取了一部分淤泥,然后快速离开。
而就在回头的时候,却觉得眼前一阵眩晕,低头去看时,拿着玻璃皿的手已经被染上些黑色。
毫不犹豫地,庞大的元素力朝那个黑色凸起攻击而去。巨大的声响震落顶上的碎石,不过元素力似乎并不管用。
短暂的停滞后,淤泥又快速聚集扩散开。不过就这片刻的时机也足够了,国崩跳开远离这片区域,不过指尖好像还是染上些黑色。
将玻璃器皿送回去后,国崩摩挲着指尖确定了,这东西好像擦不掉。
“很不错。”埃舍尔评价着,目光落在国崩身上,“不过还以为会有更有趣的可能,没想到反应这么快吗。”
“被翻滚的淤泥吞噬,然后连同意识、躯体,都一同被侵蚀。”埃舍尔说这这个可能,笑容都带上一些癫狂的意味,“身为非人之物的你,也会被侵蚀、失去意识吗。哈哈哈,那真是有趣的可能。”
基本确定了,眼前人不怀好意。国崩看着埃舍尔,不再靠近。原本就黯淡的火把最后晃了一下,彻底熄灭了。
漆黑的洞窟失去了光线,变得更为诡异。国崩冷静开口:“你到底是谁。”
“你居然不记得了吗。”埃舍尔一副失望的语气,“我的名字是,埃舍尔啊。”
“难道身为愚人众执行官后,你就彻底舍去了过去的记忆吗,身为人偶、流浪的那段,不堪的记忆。”
“哦,不应该这样说的。”埃舍尔叹息一声,“被背叛的人偶,想要忘记这段记忆也很正常吧。不过我认识的那家伙,可不会像这样,表情平淡地听我使唤。”
“我确实不叫埃舍尔,不过你不知道埃舍尔这个名字我确实挺意外的。”埃舍尔语气带上些质疑,少了些漫不经心的语调,“所以,你是舍弃了过去,还是说你根本不是他呢,斯卡拉姆奇。”
国崩依旧一副不动如山的表情,不过也确定了眼前人的身份:“你已经有答案的情况下,这个问题毫无意义。”
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人符合情况,那就是那个博士——多托雷,只不过倒是有些意外为何会见到少年体的他。
埃舍尔似乎看破了国崩的想法,他漫不经心的解释:“如果你指的是,本体和草神的那次交易的话,本体确实将所有切片销毁了。不过我啊,可是一个半成品哦。”
“因为初次实验,所以不够完美的试验品。因为一直沉睡才没被本体消灭,而这次被唤醒也只是为了传递一些话而已。”埃舍尔摇晃着手里的玻璃皿,勾起一个笑容。
“还有用武之地的你,是选择背叛女皇,还是回到我身边,重新成为我最佳的试验品呢,斯卡拉姆奇。”这句话的语气和埃舍尔一开始的语调完全不一样,埃舍尔学了个九成像,那种威严的、不容置疑的语气。
国崩并不觉得被盯上很危险,他只是有些在意话里的重新两字。身为第六席的散兵,会配合博士的实验吗。
人偶的这幅躯体,确实很适合拿来研究。早就听闻博士的疯名,这里面也不难理解。
面对国崩的沉默以示,埃舍尔也没在意。他只是半带吐槽意味地开口:“斯卡拉姆奇可比你牙尖嘴利多了,你们真是一点也不像。伪装简陋到,连末席都能看出来的程度。”
真不觉得,国崩还记得公子那个“真诚”的表情,可一点不像能看破他和散兵有不同之处。
“无所谓,剩下的话你也没机会告诉其他人了。”国崩一边说一边拿出了刀,只是一个失败的切片,就能自由活动交流,真是一项惊人的技术。
不过再怎么样,这个家伙都不能留下来。刀缠上雷电,噼里啪啦的雷电照亮一小片地方,也照亮了那双冷冰冰的双眼。
察觉到杀意后埃舍尔一点不着急,他摆了摆手:“反正本来就没打算回去,该知道的本体也知道了。”
“真是可惜,不能像本体那样仔仔细细地研究一下你。”埃舍尔叹息一声,雷光闪过那把刀已经对上自己的脖子。
“你猜,除了我们之外还会有谁出现在这里。”对于将死的结局,埃舍尔勾起笑容,让国崩去猜。
国崩下意识皱眉,他想到了来的路上那些痕迹,不过他并不关心这里是否有其他人:“在其他人见到我们之前,你已经没办法开口了。”
国崩握住刀柄,但是挥动之时却听见埃舍尔放大的笑声:“我啊,给冒险家协会两份委托呢。而另一份,可是专门指派给旅行者的哦。”
第一反应是里面有什么阴谋,可是转眼想到最危险的阴谋者,就在自己眼前。而且旅行者也不是普通人,她应该不会简单就中招。
“所以呢。”国崩语气平淡,没有丝毫担心,“比起旅行者,你不如担心担心自己。”
刀已经没入皮肤,埃舍尔死死握住脖子上的刀,幽幽道:“我让她去维修矿道了,你要知道矿道啊,拆除起来只需要一包炸药就好了,哈哈。”
“比起魔兽的话,我觉得炸药对旅行者更有用呢。”虽然已经没了力气站立,但是埃舍尔还在用沙哑的语气嘲讽着。
“失去前进的路,哪怕是旅行者从那么高摔下去,也难说吧……咳咳……”
国崩收回了刀,懒得和将死之人废话。虽然只是一个切片,但是和其本体讨人厌的程度不相上下。
而准备离开之前,国崩敏锐的听到了什么细微的声响,转头看去时,那个巨大的黑色凸起突然扭曲起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炸开。
“砰!”巨大的余波让国崩不得不抬手挡住,而分神的功夫就感觉脚被什么死死拉住。
国崩对上了那双赤红的眼睛,里面带着同归而尽的疯狂:“希望这份礼物……你能喜欢哈哈哈…”
没有思考的时间,接二连三的爆炸声近距离传来。脚下本就脆弱的岩壁瞬间破开,而脚上的累赘却死死抓着。
爆炸的轰鸣声中,那片矿洞坍塌了大半——
“呜哇什么声音!”爆炸声穿透了矿洞远远地传来,派蒙捂住耳朵。
旅行者也抬头看去,只不过这个地方完全看不到一点:“不清楚,处理好手上的事情再去看看吧。”
接到维修任务的旅行者和派蒙前往地下矿区,虽然不理解破旧的轨道有什么可修的,但是看在酬劳的份上就不问了。
“好像是什么爆炸声。”派蒙嘟嘟囔囔说着,“希望我们这里不要突然爆炸什么的,要不然掉下去就爬不上来了。”
两人正站在高处,如果脚底下唯一的路损坏了,那就只能祈祷早点落地了。
“派蒙不要乌鸦嘴。”旅行者吐槽了句,然后准备带上东西回去,然后就在马上回头的时候听到了什么声响。
“旅行者……你是不是踩到什么了?”派蒙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下意识靠近旅行者,然后不等旅行者去查看,近距离的爆炸声就在身边响起。
“呜哇!”能飞的派蒙眼睁睁看着这条狭窄的路在爆炸中裂开,一同被分开的还有她和旅行者,“旅行者!”
失去落脚点的旅行者直直坠落,虽然及时拔出武器想急救一下,但是爆炸并不只是一波。
“旅行者!”抓空的派蒙急忙飞过去,但是自己却帮不上,而眼见着旅行者要掉下去,身后却伸来一只手,毫不犹豫将派蒙一掌拍开。
被这一巴掌拍的迷迷糊糊的派蒙刚反应过来,就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将旅行者拉了上来。
惊魂未定的派蒙来不及多看一眼有什么不同,就呜哇一声扑了过去。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要掉下去变成馅饼了。”
爆炸声停止了,旅行者也长舒一口气。真的就差一点,然后她抬起头自然道:“谢谢啊,话说国崩你怎么在这里。”
两人这才有时间仔细看一眼眼前的人,然后刚抬头就看到了那个嫌弃的表情。
“哈?就这种劣质的陷阱你都会中招,真是可笑。”来人一脸嫌弃,语气带着嘲讽的意味,“还有,眼睛不需要可以闭上。”
旅行者和派蒙面面相觑,突然觉得好奇怪。怎么国崩脾气这么差了……而且,咋戴个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