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晟在宾馆前台定了个房间, 又分别给钟卉父母各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里也没说太多,只是报了个平安。老两口听说女儿没事了,都松了口气。
江晟原本今天是带着气来的, 听两个老人忙不迭地跟他道谢,倒弄得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两口也是才知道女儿离婚的事, 心里头难受。如今当着这个女婿的面,却只能当作什么事都不知道。
江晟从宾馆老板娘那借了双拖鞋,打开车门扔到钟卉面前,抬看便看到她那双杏眼里一闪而过的惊慌。
他呼吸一窒, 停下动作, 眉毛微挑地看着她:“你这是什么表情?你不会真以为我辛辛苦苦从清荔来这,只是因为小树名字的事吧?”
钟卉飞快地调过视线, 微微地抿住唇:“我的脚刚才好像扭到了。”
江晟下意识地皱眉,手捏住她两只脚踝,抬高放直, 这才发现她左脚脚踝肿得老高, 脚底划出的一道道口子,血迹都已经干涸了,触目惊心。
钟卉痛得直抽抽,缩回自己的两只脚:“我应该能自己走。”
光听着她的声音, 江晟已经感觉到疼痛了, 没理会她,不由分说地抄起地上的鞋子, 抱着她进了宾馆。
前台的老板娘看着他从车里抱进一个浑身是泥的女人,吓了一跳, 慌忙从柜台后头出来:“这是咋回事啊?”
江晟:“我老婆掉进田里了, 摔到了脚。你这有酒精、纱布和干净的衣服吧?没有的话, 你看能不能帮我弄点过来,明天算在房费里一起给你。”
这个点,一个男人带着个女人住宾馆,有些称呼是为了免去麻烦。江晟这么想。
果然,老板娘神色很快由警惕转为同情,忙道:“酒精纱布都有现成的,衣服这个点上哪买新的?你老婆要是不嫌弃,我这有几身穿小了的干净旧衣服……”
这个时候有的换就不错了,钟卉忙探出头:“谢谢!我不嫌弃,有的换就行了。”
进了宾馆房间,江晟直接将她抱进卫生间,将洗漱用品塞到她怀里,动作快得钟卉都没反应过来,“你先洗澡。”
这间宾馆应该是新建没多久,厕所虽然是个暗厕,还算干净。钟卉靠着洗漱台,庆幸自己伤的是脚,不是手。
满是泥浆的衣服直接脱在地上,她将自己身体从里到外洗了好几遍,又用热水将自己的脚冲洗干净。
热水打在伤口上,钟卉痛得咬住了唇。
肿成硬块的胸部,没有吸奶器,只能靠手了。钟卉是过来人,在一个全是女工的工厂干了十年,那会条件比不得现在,多少姐妹们都是这么过来的。
……
江晟站在窗户边,打开一条缝,让冷风吹着自己,对着外面漆黑的夜空抽了根烟,眉宇间显而易见萧索和烦闷。
这一晚上折腾到现在,冷静下来后,他越发清晰地意识到,最让他愤恨的是,他和钟卉离婚后,她那边倒是儿女又全,阖家团圆,他却孤零零地形单影只!搞了半天,他才是被抛弃的那个!想到这个,他心里头就像堵了砖块似的难受。
凭什么只有他难受?!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翻涌的思绪,宾馆老板娘送了酒精纱布、一身秋衣裤,一套棉衣裤进来。
都是旧衣服,样子也不好看,但瞅着还算干净。江晟拿起房间里唯一一把椅子搁到卫生间门口,将那几件衣服放在椅子上。
“衣服放这了。”
“好。”里面应了一句。
洗完澡,去掉满身的污泥,从里到外都是洁净清爽的感觉,穿着带着洗衣粉气息的干净衣服,肿胀的胸部也松软下来,钟卉感觉整个人又活过来。
她趿着拖鞋,想挪到卫生间门口,刚挪动两步,脚上一阵剧痛。
江晟在外头听到动静,推开门,便看到钟卉站在洗漱台旁边,一头湿发,脸颊两侧泛着红,显然已经洗好了。
水汽裹着一丝淡淡的清甜奶味钻入他的鼻孔,熟悉的气味让江晟心神一凛,目光便落在钟卉胸前,脑海中的画面不受控制地纷至沓来。
他想到钟卉生禾禾坐月子时的情形。那时候,两人正是感情最好的时候。有些事情,钟卉不让别人干,只许他帮忙。
月子里,他偶尔会帮她洗头,洗澡。每次给她洗澡,看着她因为哺乳格外饱满的胸部,他都很难控制自己的身体反应,但钟卉的身体不允许他胡作非为。
那时候年轻啊,钟卉出了月子,他看她的眼神都是绿的。
哪像现在呢?离婚前他和钟卉已经半年多没有过了。想到这,江晟悚然一惊,难道……
钟卉并不知道这个男人脑子在想什么,有些为难地看着他:“我洗好了。不过脚是真的动不了,可能还要麻烦你。”
江晟喉咙滚了滚,将她抱出来,放在床上,拽过她的一只脚,开始准备给她清毒。
钟卉觉得有些不自在,半支起身子,“我来吧。”
江晟抿着唇,语气很淡:“伤口有点大,我怕你下不了手。”
钟卉想了一下,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没再吭声。
“左脚肿得像猪蹄一样,明天回清荔要找人推一推。”江晟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棉球蘸着酒精在脚底滑过,钟卉倒抽一口气,一股又麻又痛的感觉漫了上来,脚掌不由自主地缩起。
江晟端详着她的脚,除了那些碍眼的伤口,还是记忆中的白晳滑腻。用酒精消完毒后,他扔掉手里的棉球,这才发现她的脚竟然和他的手掌一样长。
钟卉感觉他的手指在她的脚心挠了几下,立马恼了,支起身子瞪着他,一抬头便看那个男人狭长的眼睛里一片深邃幽暗,正层层叠叠地笼在她的脸上,深沉中透着热量。
她冷淡地睨着他,下一秒却看到那个男人抬起她的脚放在鼻端。
钟卉猛地一惊,用力抽回自己的脚,怒斥道:“你干什么!”
江晟目光锁在她身上,一本正经道:“你不会不知道那些水田里都撒满了粪块吧?我帮你闻闻,有没有洗干净。”
“……”
这人倒底吃错了什么药了!钟卉这会头晕脑胀,脚又挣脱不掉他的手,心里头便生出窘迫来,咬牙道:“你别胡闹了行不行!”
江晟捏着她的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她,唇角扯了扯:“我们商量个事。”
钟卉呼吸一紧:“什么事?给小树改名的事免谈!”
江晟缓缓开口:“不改名也行。你再赔我一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