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茶一直是这个家里最爱睡懒觉的人, 之前她就已经认清了这一点,也坦然接受了。
原以为出来玩肯定也是睡觉睡到自然醒,结果万万没想到, 大早上4点就被人从被窝里给叫醒了。一睁开眼睛, 就看到床边蹲着一大两小三个人。
所有人都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让她原本还略微有点迷糊的神智瞬间就彻底清醒了。
桑茶:“怎……怎么了?家里进贼了吗?”
俞延:“走啊,去看日出啊!”
桑茶:“?”
俞延很兴奋:“快点快点, 我去给你们做早餐,等会带到路上吃。俞然你去收拾东西, 多带点厚衣服,记得给你妹妹带水杯。俞晴, 你就在这儿守着你妈妈穿衣服,别让她再躺下去啊!快点快点,抓紧时间, 日出不等人啊!”
桑茶一直到坐上车, 整个人都还有一种“天呐, 我是谁, 我在哪, 我为什么大清早的不睡觉要陪着这群人折腾的”茫然无措。
但俞延是真兴奋。
像他这种常年没有生活只有工作的人, 一旦放开, 那是真真正正的放飞自我,要不是俞然拦着,他甚至都想把敞篷跑车的盖子给打开。而且可能是为了配合他此刻激烈昂扬的心情, 他一路上都在放摇滚乐,声音震耳欲聋的, 别说人了, 连海边的海鸥都被吓飞了好几只。
最后桑茶听不下去了, 换了一首《Playing Love》,终于可以安静下来好好说话了。
桑茶:“你这是准备开到哪儿去看日出啊?”
俞延:“就沿着海岸线随便开,开到哪儿算哪儿。”
桑茶:“那万一看不到日出呢?”
俞延:“看不到就再回来啊,多大点事。”
桑茶想了想,觉得……还真挺有道理的,于是索性也就什么都不问了。
根据手机上的提示,海边日出时间大概是在4:30-5:00之间,俞延开着车,沿着海岸线一路晃悠,然后找了个没有什么遮挡物的码头停了下来。外面冷,于是一家四口也没下车,而是窝在车里一边吃着俞延准备的三明治一边慢慢等。
俞延一边等,一边主动给两个孩子进行一些科普。比如世界上最大的动物啊,最大的贝壳啊,游得最快的鱼啊……
中途俞晴想下去赶海,桑茶怕冷不愿意动弹,于是爸爸和哥哥就自告奋勇地带着她下去了。桑茶把车窗降下来,看着爸爸和哥哥一人拉着俞晴一只胳膊,在沙滩上狂奔,俞晴最后小小的一只都被两个男人给吊起来了,像在飞一样,反正画面看着特别温馨,以至于桑茶忍不住拿出手机给抓拍了好几张。
临近5点的时候,海面渐渐开始出现霞光。一开始是暗淡的橘色,然后慢慢地,颜色越来越亮。天与海平面的交界处,颜色也越来越丰盈,像是被人打翻了调色盘,很难去形容具体都有些什么颜色,但多看一眼,就不得不感慨大自然真是最神奇的画手。
而且在层层叠叠的颜色之后,还有光的点缀。
桑茶以前学过几年摄影,那时候她的摄影老师告诉她,摄影其实就是光的艺术。只要光线运用得当,那拍出来的照片就不会差到哪去。
桑茶其实是赞同这个说法的。因为很多时候都会发现,即便是一些平平无奇的画面,拥有了光线
的点缀,也会变得与众不同。更何况此刻的天幕,本身就已经足够绚丽多彩,太阳一出来,像是魔法师对着天空打了一个“响指”,然后无声宣告——欢迎见证奇迹!
就在桑茶静静地沉浸在日出的美景中时,她听到不远处沙滩上的俞延叫了她一声。
她忍不住偏头看过去,就看到俞延在霞光中冲她在头顶比了个心。
然后小俞晴也跟着比了一个。
爸爸和妹妹比完之后,就把目光投向了俞然。
俞然:“……”
俞然感觉自己这辈子没这么羞耻过,但羞耻归羞耻,他到底还是面朝着大海,背着着他妈,然后硬着头皮在头顶比了个爱心。
比完之后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桑茶回了他们一个大大大大的爱心。
这个点,又是大冬天的,又是大年初三,这片海除了他们一家四口,可以说一个人都没有。所以比完这个羞耻的爱心之后,俞延就带头开始对着大海喊话。
也没什么具体内容,就“啊啊啊啊啊啊”这么喊。
俞然以前上初中那会,跟着全校师生去春游,但凡是爬山,爬到山顶之后就肯定会有人对着山下声竭力嘶地狂喊。俞然从来不喊,甚至觉得那些大喊大叫的同学幼稚。
但这会在陌生的城市,在没有外人的海边,身边还有个不顾及形象在“啊啊啊啊”乱叫的老爸,俞然突然就被触动了。
以至于他也忍不住对着大海大喊了一声。
喊完其他人有没有吓到他不清楚,但他自己是真的被吓了一大跳。
刚才那个声音竟然是他发出去的?那么难听?他竟然也变成了自己曾经最看不上的那种幼稚的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桑茶也走到了他身边。桑茶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继续喊啊,不要停。”
后来俞然跟俞延父子俩比赛,看谁喊的时候气更长。两个人变着法儿的比幼稚,不过不得不承认,喊完之后人确实是舒服多了,虽然该有的压力并不会因为对着大海吼几嗓子就彻底消失不见,但当下的这一瞬间,是爽的,这就够了。
这一次海滨之旅,一家人待了两天不到就回来了。
一方面是因为俞然年初的物理预赛出成绩了,另外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学校强基班的学生又要提前开始集训了。
过了年,俞然就将进入高二下半学期。
接下来他除了有4月份的晋江杯全国物理竞赛决赛要准备,还将面临不少大学的特招考试,这些考试基本上都是针对物理和数学竞赛生的,通常都是顶尖高校的英才班或者是学科营,总之学业压力是肉眼可见的加大了的。
作为父母,桑茶和俞延也没什么帮助能给到俞然,所以只能在他出发去学校之前,派桑茶作为代表告诉俞然:“要是实在觉得学习压力太大,就给你的心理医生打电话,或者是去你爸赞助的那个心理诊所去面诊一下。反正自家投资的心理诊所,不去白不去。”
俞然沉默半响,幽幽道:“……其实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我才是这个家里最正常的那一个。”
桑茶:“相信这个家里每一个人都这么觉得。”
俞然:“……”
-
俞然回学校之后,老太太也回去了。
她在自己家待习惯了,在儿子家里虽然也有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但总归觉得不如自己家里舒服自在。而且住惯了带大院子的房子,现在的这个房子对她来说总觉得舒适度不够。以至于她临走的时候还不忘交代俞延:“赚那么多钱,不知道给老婆孩子换个大房子住吗?就算这一片没有什么大别墅,难道稍微远一点的地方也没有?”
俞延后来把这事跟桑茶提了提,桑茶考虑了一晚上,觉得也可以。
毕竟房子总归是新的好。
再说了,又不需要她自己掏钱。
只不过这样一来,当初给老太太买下来的那套房子,就很有可能用不上了。毕竟当初买哪套房子,是为了让老太太搬过来住的时候可以离他们近一点,但如果桑茶带着孩子们都搬走了,那给老太太买的那套房子就失去了最初购买的意义。
俞延倒是觉得无所谓:“就当投资了,先放着呗!反正老太太暂时也不会过来住。而且俞晴的小学也在这附近,咱们就算是搬家,估计也不会搬太远。”
事实证明新家确实离得不远,就在距离他们老房子两个路口的一个新开发的别墅区。这一次,桑茶终于拥有了一个带院子的房子,可以把暖房里她种的那些花花草草全部都搬到新院子里去。桑茶到时候还准备把院子重新规划修葺一下,专门给俞晴弄一个可以玩滑板的地方,这样俞晴到时候就可以直接在院子里玩滑板。
而且新房子足够大,到时候二狗和猫咪都可以有单独的属于自己的房间。
当然了,房子还需要重新装修改善一下,所以搬家的花估计得等到夏天了。在此之前,俞延还要出国一趟,把M国那边的工作再重新安排。
反正按照俞延的推断,他彻底回国的时间跟搬新家的时间,估计差不多。
这么一想,桑茶忍不住提议道:“要不咱们到时候搞一个乔迁之喜,把这些年发出去的礼金收一波回来?”
俞延:“算了,买个小破别墅算什么乔迁之喜,我曾经在CBD买了一栋楼都没搞什么乔迁之喜。你要真想庆祝,我建议咱们还是关起房门来庆祝,我跟你说,我最近弄了个印度神油……”
桑茶一巴掌捂住他的嘴:“住嘴吧你,说的都是严打不让播的内容。”
俞延嘴被她捂着,还不忘嘴欠:“那就不说,光做。”
俞延后来是2月底出的国。
他出国没多久,上次采访他的商业杂志就寄到家里来了。桑茶第一反应就是翻自己的照片,不得不说专业的还是专业的,即便是商业杂志,依然把她拍得特别好看。
她当时看完就把杂志放在了一边,结果没想到隔天俞晴就把杂志带到幼儿园去显摆去了。晚上幼儿园老师打电话过来跟桑茶告状:“今天让小朋友画画介绍一下自己的爸爸妈妈,结果你们家小俞晴直接把杂志带来了学校,而且还在上面写了句——这我爹,这我妈,牛吧? ”
桑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