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在昨天的飞机上,我和对方公司的接待人员做过对接,确定了今天洽谈的时间、地点。
害怕昨晚据说是跑出去买小马玩偶的两个人睡过头,我把自己收拾出人样,用酒店房间的内部座机给他们打了电话。
我的选择是正确的,电话打过去半分钟,那边终于有人慢吞吞接通,声音有气无力,“喂?”
我友好提示,“距离会议开始还有两个小时,您起床准备了吗?”
听筒里传来茫然的一声“啊”。
我不报期望地问了一句,“您带了要穿的西服吗?”
“唔,”提姆语气含糊,“我看看,我忘了。”
我知道了,想必刚睡醒的你脑子是一团浆糊。没关系,秘书的工作是体贴浆糊。
体贴、隐忍、咬牙。
电话里传来行李箱被粗暴拖出来的声音,提姆翻行李翻到一半,突然神志清醒,“我带了西装,不然我带行李箱过来干什么?”
他顿了顿,“啊,但杰森没带。”
我就知道我应该提前问一嘴。
算了,没关系。
我无声地叹息一声,“希望您五分钟后能着装正常地打开门,西装店的人会上门为您二位带来备选的西服,尺码我提前报给他们了,不必担心。”
“等您二位挑好西服,酒店工作人员会将早午餐送进套房。不必担心,您有充足的时间在会议开始前享受食物。”
那边沉默了一小会儿,隐隐约约能听到杰森的声音,“她什么时候知道我们的尺码了?”
我就是知道,我不仅知道你们的身高三围,我还知道你穿多大码数的鞋,希望你们日后能对自己的秘书保持应有的尊重。
51.
电话那头的人也许是受到了惊吓,迟迟没有挂断电话。而我出于下属的礼让,也没有挂断电话。
我们在电话两头僵持着,直到杰森的声音变得清晰,“她在等CD,你在等什么?”
不知道,可能在等传送吧。
52.
提姆尴尬地咳了一声,“谢谢,你真体贴,让我想起了,嗯,我的一位长辈。”
嗯?
我好像没有扎那个传说中非常危险的发型吧?
我是看起来很有母爱的样子吗?
提姆支支吾吾半天,没憋出来任何一个哪怕听上去不像敷衍的理由。
我听到他在那边手忙脚乱地穿起拖鞋,“没什么,不是说你年纪比我大的意思,总之,待会儿见。”
——等等,什么叫我的年纪比你大?
就算这是事实也不要当着我的面说!
虽然我不仅年龄比你大,职位还比你低,工资也要靠你发,但是我操的心多啊!
等我从韦恩企业离职,完全可以无缝上岗哥谭幼儿园幼师,反正带一个小朋友是带,带一群小朋友也是带。
什么叫,我的年纪比他大?
气死了。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53.
两个小时内我都不会替你整理文件了!
先学会独立成长,小朋友。
我要打游戏去了。
……气死了!
我只比你大几岁而已!
54.
我用了一个半小时和一台switch平复自己的心情。
抓了八只伊布后,我又是充满元气的打工人。
秘书的工作不应该过分干涉对接领导的私人生活,不管其他人愿意把怎样的工作交到秘书手上,提姆不是一个乐于被打搅的人。
我本身的性格太容易操心了,这样对我和对工作,都不好。
好在当天与合作方的会谈还算顺利,提姆在生意场上戴上他那副笑眯眯的少年英才面具,双方你来我往,表面上谈得很愉快。
称提姆一句糊弄大师绝不为过,我们其他人只需要配合他哄骗……不对,使用心理战术即可。
我们第一天的会谈,大家都只是客气客气,真正在商场上厮杀还要等到敲定合作的各项条款。
会谈结束后,合作方会带我们参观他们的工厂和种植园,我们的任务是在这一步考察他们的真实技术水平。
礼貌性的微笑在我脸上挂了一下午,我都替自己脸酸。杰森干脆连表情都懒得摆,全程神游天外。
只有提姆一直保持着游刃有余的精英姿态。即使需要拐杖和外骨骼支撑架协助行动,他身上也找不到一丝疲惫。
从合作方的种植园出来回到酒店,我感觉自己距离小废物只有一步之遥,强撑精神定下明天的行程,澡都还没洗,我就往床上一倒。
我原本只打算休息十几分钟再起来洗澡,但等我再度恢复意识,有人在敲我的房门,而我连房间里的灯都没有关上。
我在包里抽了一张婴儿湿巾草草擦脸,打开猫眼朝外看,提姆以为我没醒,正准备转身离开。
“麻烦稍等。”我把湿巾扔进垃圾桶,抓了两下乱翘的头发,推开门,“有新的工作吗?”
“你怎么总是想着工作?”提姆惨兮兮地一笑。
在不工作的时候,他看上去和普通的大学生没有多大区别,“打扰你了,我之前在手机上问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晚餐,你没有回复我,我想你应该是睡着了。”
我看了一眼扔在床上的手机,屏幕此刻黑着,大概是没电了。
“你没吃晚餐吧?”提姆说,“我们在附近的餐厅里给你打包了一份豌豆腌肉套餐,用保温袋装着,不用担心,还很热。”
他把手里的保温袋递给我,我脑筋有点转不过来,呆呆地说了声“谢谢”。
提姆还拄在我门前,扶着拐杖,像一棵傻不愣登的树。
呆头树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我今天上午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没有指责你多管闲事的意思。”
我茫然地张嘴,“哈?”
今天上午发生了什么?难道我不在场吗?我以为我是无痛当妈,结果你的话本该对我造成心灵打击?
我是谁?我在哪儿?这是哪个片场?
看到我困惑的表情,提姆没控制住移开视线,几乎要呜咽出声音。他的整张脸都烧起来,脸色发红发烫,像有人在他头顶架锅烧水。
“我不是说你多管闲事,也没有觉得你很老妈子。我说的长辈是阿尔弗雷德,我很尊敬他。他很照顾我,是很了不起的人,总之,总之——”
他一口气说了一长段话,越描越黑,最后自暴自弃,“这显得我很笨。好吧,”他缓缓吐气,“我的意思是,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你都是很棒的助手和朋友。”
“嗯,”我点点头,“我在你心里是年轻版和女版的……谁,阿尔弗雷德?”
提姆慢慢笑起来,他笑的时候眼睛总显得很亮,“这样说会让我显得很不成熟,拜托,在杰森面前给我撑撑场面。”
“生意人不会因为你年龄小对你手下留情。”我被他闪闪发光的帅哥脸晃到眼睛,往后斜靠在门上,“没关系,只要你的奖金发得够多,你永远都是我亲爱的上司。”
提姆认真地在口袋里翻找一圈,找到一根能量棒,塞进我手中的保温袋里,“这是赠品,明天不要告诉杰森是我想多了。”
我庄严承诺,“为您效劳。”
55.
明天就去找杰森问谁是阿尔弗雷德。
他自己看出来了那就不能是我的问题了。
阿尔弗雷德到底是谁啊,搞得我更抓心挠肺了。
该不会是把我当成奶奶了吧?
见鬼,建议他多和皮卡丘一起洗头。
56.
我的意思是让他多触触电。
对振作精神有绝妙的作用。
57.
杰森的表情在“离谱”和“神奇”之间反复跳跃。
第二天的行程重点是和对方高层碰面,相互交流管理经验。这一环节说白了就是拿来拉关系和浪费时间的。
拉关系的重点对象自然是提姆。我和杰森毫不意外被排除在社交圈外,毕竟区区一个秘书一个保镖,怎么配和高贵的管理层讲话。
呸,建议你们和雷丘一起洗头。
杰森听了我对昨晚情况省略了若干重点的描述,陷入沉思。
半晌,他如梦似幻地感慨,“谁说他是调情高手的?”
“这不是调情。”
杰森从善如流,“是谁说德雷克的情商很高的?”
我回答他,“是哥谭小报。而且,讲道理,他的情商是很高。”
这次乌龙完全是他思虑过度,说穿了,恰好是他情商过高的体现。
我习惯了在工作中担任照顾他人的位置,突然被人关照,反而感到别扭。
“别在意,”杰森轻松道,“这小子是多思多虑的性格。”
他眼里闪过一点不怀好意,颇为阴险地勾唇,“我还没告诉过你阿尔弗雷德是谁吧?”
杰森煞有介事地清清嗓子,吐字音调字正腔圆,“管家、保洁员、厨师、秘书、医师、护士、维修工、前特工以及家庭独.裁者,掌握世界上一切生活知识和生存技能。他是蟑螂克星,是厨房杀手之杀手,是宇宙中所有自大狂的训诫导师,我们万能的神。”
他在胸口画了一个“A”,虔诚地祷告,“阿福在上。”
我:“……”
我:“……”
杰森睁开一只眼睛,“你怎么往后坐了一个位置?”
“没什么,”我满脸真诚,“我在考虑提前我的退休计划,提前走进精神正常的人群中。”
我虚伪地比划两下,“卢修斯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