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拍摄外景, 工作人员提前做了清场。
这场外景拍了很长时间，看热闹的路人早已渐渐散去。
傍晚，天色已黑，灯光组在导演喊CUT的时候已经关了设备。
街角的路灯亮着。
休息时间, 演员们走到一旁, 他们的手里拿着电风扇或者是冰块降温驱散热意, 化妆师忙着补妆。
常务们跟工作人员还要在闷热的室外环境下, 流着汗, 忙着为下一场布景做准备。
沈书意站在大槐树下，繁茂地枝叶挡住人们的视线, 只能看见穿着玩偶服的他，看不清楚他的五官。
九月的安城, 天气很热, 风吹过来都是热的。
蝉鸣声轰然。
一如顾迟此时的心跳声。
有汗从沈书意的发梢落下，沈书意在摘下来的玩偶服头套抱在怀里, 抬手去擦汗。
身体被抱住。
比起刚才礼貌性的回抱，伸手轻拍沈书意的后背, 顾迟的这个拥抱要亲密许多。
沈书意的玩偶服的棉花都被顾迟抱得往里头扁了扁。
沈书意越是感受到两个拥抱的区别, 对顾迟就更加心动一点。
不知道他是谁，却在他主动上前拥抱时，没有半点不耐烦, 反而很温柔地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一如他跟顾迟第一次遇见的那样，明知道他听错了，还是温柔地顾及了到他的面子, 蹲身给他签名。
顾迟真的是, 很好, 很好的一个人。
沈书意伸手, 因为穿着玩偶服，行动不便的他，笨拙地回抱住顾迟。
“哎，哎，那个玩偶，你今天的戏份结束了。我们接下来马上就要拍下一场戏了。”
执行导演再次出面赶人。
其实还没有要拍下一场戏，场务还在布景。
不过是嫌扮演玩偶的群演太不懂事，顾老师没有人赶走，是顾迟心善，怎么的还搁这纠缠着，还不识趣走人。
为了避免被认出，沈书意迅速地将玩偶的头套戴回去，“我去一下更衣间。”
顾迟巴巴地看着他。
穿着玩偶服的沈书意抬起胖乎乎的手，在顾迟的脑袋上轻拍了下。
“哎，你——”
执行导演刚要骂人，只见顾迟双膝微微蹲下，低着脑袋，俨然……还要人家摸一次的架势。
执行微微错愕。
顾老师平时是对谁都很客气，也没有架子，可，也没有到陌生人摸他脑袋都肯的地步吧？
就这么喜欢玩偶呢？
…
沈书意回到群演所在的化妆区，化妆区连着更衣间。
晚上还有夜戏，化妆区没什么人。
负责群演统筹的副导演已经在这里等他，见沈书意回来，他走上前，小声地道：“沈老师，您去那边的更衣间，那边是独立的更衣间。”
群演通常是没有自己独立的更衣间的，都得跟其他群演共用。
考虑到沈书意身份的特殊，副导演才额外给他安排了一间独立更衣间。
与此同时，副导演也将他代为保管的，沈书意的背包递给了他。
沈书意是直接打车到顾迟所在的剧组拍摄的地方。
他到的时候，当时副导演在指导群演做下一场的准备工作。
其他群演都是提前换好要上戏的衣服，因为室外温度太高，穿着玩偶服太热，因此只需要等到开拍前，把玩偶服套上就可以。
沈书意看着工作人员手中的玩偶服，起了念头。
他先是找那位饰演玩偶的群演，询问对方是否方便把这次演出的机会让他，他可以支付他双倍的薪酬。
不用演出，还能领到双倍薪酬，群演当然很心动，但是这么大一件事，他不敢做主。
他这个角色虽然没有台词，甚至没有露脸，只要是出现在镜头里，就不能出差错。又因为沈书意戴着口罩，看着多多少少有点可疑，自然不敢冒然答应。
沈书意看出群演的心动，就自己去找副导演沟通。
跟副导演沟通时，沈书意直接说明了名字，解释他今天刚好有事来安城，顺便过来探顾迟的班，想要给顾迟一个惊喜，也小小的恶作剧一下。
全网都知道沈书意跟顾迟关系好。
顾迟是这部剧的主演，沈书意这段时间又正当红，频繁露脸各大综艺跟商务活动，人家提的还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副导演哪会不肯，只是担心天气太热，沈书意能不能吃得了这份苦。
毕竟拍戏是只要导演不喊开拍，不管有没有戏份，群演就是得一直在边上候着，以免镜头带到时，出现穿帮的情况。
沈书意表示没有问题。
拍戏总不能回回都指望一条过，副导演想着，要是CUT，大不了再换回群演好了。
于是跟沈书意大致讲了下到时候的走位，以及差不多要有的动作跟反应。
谁知，竟然一次性过了。
副导演也就让那位群演先去休息，等着拍晚上的夜场。
他自己也提前回了化妆区，在这里等着沈书意把衣服给还回来。
…
沈书意从位副导演手中接过他自己的背包，诚恳地道了谢，往对方所指的方向走去。
沈书意去了更衣间。
脱下玩偶服，后背的衣服湿了大半，身上都是汗。
沈书意微微蹙了蹙眉心。
他是不是应该先去找一家酒店，洗个澡？
不一会儿，门外响起敲门声。
沈书意伸在后背拉拉链的手，动作一顿。
没等沈书意出声，门外的人人出声道：“是我，许峰。刚刚是你跟顾迟搭戏是吗？有个事想跟你说下，现在方便吗？”
现在化妆区虽然没什么人了，许峰还是得做做样子。
沈书意也知道许峰是为做样子，他配合地道：“好，马上。”
沈书意迅速脱了玩偶服，从包里取出他的棒球帽还有口罩戴上，再把双肩包背上。
走出更衣间，许峰就跟他微一点头，“你跟我来一下。”
…
沈书意跟在许峰身后，出了化妆区。
许峰警觉地环顾四周，并没有人跟过来。
主演所在的休息区跟群演的休息区并不在一起，许峰很少来这边。
相比于随时有人经过的户外，还是室内相对隐秘一点。
许峰带着沈书意，来到没什么人经过的楼梯逃生楼道。
“对不住了啊，刚刚态度上有点不是那么客气。”
沈书意轻摇着头，笑了笑，“没关系。”
以许哥现在在圈中的地位，那样的语气跟一个群演说话是恰如其分的，不何至于太过傲慢，也不至于太过亲近，是很正常的对职场打工人说话的语气。
许峰给沈书意一件他的格子短袖，还有一张房卡，“这是顾迟的房卡，你等会儿外面穿一件我的短袖就行。”这样不至于太过引人瞩目。
见沈书意愣住，衣服跟卡都忘接过去，许峰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不会吧？
这两个人，不会到现在都还只是处于牵手、拥抱的阶段吧？
“天气太热，顾迟的意思是，你可能会需要一个洗澡跟休息的地方。顾迟现在下榻的酒店都被剧组给包下了，没办法另开一间。其他距离剧组最近的酒店车程距离又有点远，不是那么方便。”
他现在可总算是知道，为什么顾迟把房卡给他时，会说这么两句，他原先还以为是顾迟第一次恋爱，脸皮薄，不大好意思，说是让他传话，其实这两句话根本就是说给他的，为了让他别多想。
敢情……还真是说给沈书意听的。
沈书意耳尖通红，“嗯。我知道的。”
他相信，以顾迟的性格，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出于对他的尊重也一定会是另开一间。
话既然已经带到，许峰这“跑腿”也算是完成了，“这今天坐了一路飞机跟车，累坏了吧？你先走，我迟点再离开。”
“好。谢谢你，许哥。麻烦你跑这一趟了。”
沈书意从许峰手中接过衬衫跟卡，很认真地跟许峰道谢。
…
沈书意穿上许峰的衬衫，离开楼梯口。
为了避嫌，许峰没有马上就出去，而是等了等。
在这个圈子里，许峰也算是什么人都见过。
沈书意这一款……说真的，挺少的，甚至可以说就没怎么见过。
不红的时候见了他客客气气，现在都红成这样了，跟顾迟两个人恋情也很稳定，见了他，还客客气气，尊重一点没少。
很多艺人不要说红了之后，有些可能才稍稍有一点要红的迹象，就开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这种不可一世跟小人得志的嘴脸，他一回也没在沈书意身上看见过。
沈书意的礼貌跟顾迟的礼貌还不太一样。
顾迟的礼貌是刻在骨子里的一种教养。
无论他高兴或者不高兴，他都不太会在人前表露出他真实的想法，像是在外面戴了个面具，把最真实的他给遮了个严严实实。
也不说他假吧，反正就不太像是普通人。
因此顾迟的礼貌，会让人有距离感。
沈书意更多的是天性使然，在他的身上很容易联想到什么叫人淡如菊，是真的很容易让人舒服的一个人。
进这个圈子这么久，还能保有这种稚子一般的赤诚。
难怪顾迟会栽沈书意身上。
对于顾迟来说，在娱乐圈这样的名利场待久了这么长时间，对于像是沈书意这种简单又纯粹的人应该根本没有什么抗力吧。
…
“滴——”
沈书意用许峰给的房卡，成功地刷开顾迟房间的门。
沈书意关上房门，转身将房卡插在卡槽里，房间的电器在一瞬间相继接通电源。
房间很闷，沈书意按了墙上中央空调的开关。
这是他第一次，在顾迟不在的情况下，“进入”完全的，属于顾迟的空间。
剧组给顾迟安排给顾迟的是一间套房，面积很大。
除了会客区，还有书房办公区，休息区跟健身区。
套房很干净，顾迟似乎并不怎么在会客区活动，会客区上除了摆放着果盘，一件多余的物件都没有。
沈书意在沙发上坐了会儿。
他没有在房间里到处走一走，总觉得在顾迟不在的情况下，擅自探索他的私人领域不太好。
房间太热，面积也大，空调降热效果没那么快。
沈书意只是坐了一会儿，身上又开始出汗。
他索性从包里取出换洗的衣物，起身去了浴室。
在浴室里，沈书意见到了顾迟惯用的沐浴露、洗发露，以及顾迟必不可少的——剃胡须刀。
沈书意唇角上扬，他把换洗的衣物放在毛巾架上，他走到盥洗台前。
他的指尖不自觉地轻抚过盥洗台上顾迟的物品。
触摸着顾迟使用过的东西，能够让他感觉到，他现在离顾迟是真的很近。
剃胡须刀旁边，除了洗面奶，胡须水……还有两盒——避|孕|套。
沈书意的指尖在触碰到避孕套的盒子时，仿佛被火星给烫着了一般，骤然收回手。
他的脸颊发烫，脸红得不能再红。
没忍住，还是好奇地将盒子给拿起。
包装有封口，如果要拆开，必须要先把封口拆除。
沈书意只好遗憾地把避|孕|套给放回原位。
脸颊温度太高，沈书意拧开水龙头。
视线对上镜子里的自己，沈书意眼露错愕——
他的头发被人偶头套压得扁扁的，还发梢湿湿地贴在额头，完全没有什么发型可言。
人偶头套应该不太干净，脸上因为出汗，有点脏兮兮。
身上的衣服的衣领也有点湿。
总之，一副才运动过，还在运动过程当中摔倒过的样子。
救命。
他刚刚……就是顶着这样一张脏兮兮的脸跟顾迟说生日快乐的吗？
沈书意懊恼的把脸给埋在手臂当中。
许久，才从这种丢人的情绪当中缓过劲来。
沈书意洗过澡，吹了头发。
他拿过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在沙发坐下。
顾迟：[我今天要拍夜戏，要晚点回来。迟点许哥会给你送吃的过去。在房间里，好好休息，想你，比心。]
这一回，顾迟发的是他自己在《春发》双手高举过头顶比心的表情包。
沈书意耳根微微发烫。
沈书意：[你也是，拍戏注意身体。以及，再一次，生日快乐！]
沈书意给顾迟发过去之后，顾迟那边没有回复。
沈书意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顾迟是20分钟前给他发的信息。
这个时候，估计又拍戏去了。
沈书意退出微信，想起今天的热搜。
他在车上时，就给宋哥发了信息，两个人讨论了一下，发了澄清的微博。
由于很多人的猜测太过荒谬，他在发了澄清微博之后，也就没有再去看实时广场，没有关注之后的舆论走向。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沈书意微抿起唇，点开微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