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被关了起来, 卫瞬等人抓紧时间修复破损的大门,提防丧尸军团出现拯救他们的王。
然而直到他们把门口防护设置一层层加强,丧尸的影子都没见到一个。
仿佛恕的消失, 对于丧尸来说是无足挂齿的事情。
又或者说恕压根没把自己被抓的事情和他的孩子们说, 默默承受了这些屈辱。
晚上零下几度,卫瞬穿着厚实的棉服坐阵门口,警惕丧尸的出现,冻得他浑身冒白烟。
趁着这个时候,池依依偷偷跑到关押恕的地方,开门溜了进去。
刚打开房间里的灯, 池依依就看到恕像头待宰的小猪一样。
他被人五花大绑地绑在案板上,毫无求生欲地躺得平平。
见到这一幕,池依依竟然狠狠地共情了。
她就像看到之前某个世界的池小猫,差点被绝育之前也是这样的,五花大绑,弱小可怜。
她连忙上前,琢磨怎样才能把恕身上的束缚带解开。
“不是刚刚才抽过血吗, 那么快就要切我的肝脏下来研究了?”感受到身体有触碰感, 恕没有发现是池依依进来了, 还以为是青山医生去而复返。
“我是依依。”池依依回复道。
话音落地, 刚刚还五花大绑的恕立刻坐了起来,一手拿掉身上的束缚带, 轻松得像是摘掉粘在衣服上的线头。
看得池依依人都傻了:“你没有被绑?”
“我确实被绑了。”恕活动长期捆绑而僵化的四肢,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但是这个绳子对我来说没有多少限制, 我轻轻一挣开就能站起来了。”
池依依:…真不愧是丧尸王。
她开始幻想, 青山医生看到丧尸王被绑着, 放心地切着他的肝脏, 结果切着切着,恕忽然坐了起来,指着他的手术刀说:“你也太粗暴了,切疼我知不知道?”
…呃,竟然还挺符合恕的人设。
想到这,池依依又好奇道:“既然你能挣脱开束缚带,为什么还要乖乖躺在这里,等着被抽血切肝脏?你不反抗吗?”
按照丧尸王的实力,把这支小队都灭掉,岂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这样她还能拿到巨额奖励,美滋滋死去。
然而池依依问出这句话后,恕的反应却是:“什么是反抗?”
“如果我不乖乖躺在这里,忽然坐起来的话,附近的人会发出很刺耳的尖叫声,然后拿很痛的手.枪打我的脑袋。”
恕把手放到自己的后脑勺,扣弄头皮后摸出一颗子弹:“你看。”
“…”
池依依惊了。
她凝视着自己手心的子弹,怎么也想不到,在此之前,恕竟然顶着一头子弹走来走去,偏偏他黝黑色的头发长又浓密,竟然没一人能看到端倪。
恕没有常识,所以不觉得从头皮里取出一枚子弹是一件多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他俏皮地将腿盘在一起,身体来回前后晃动,好像池依依来就已经足够开心了,被关还是被杀都不是问题。
恕扯出夸张的开心表情,问: “依依你来这里找我,是想找我一起玩吗?”
池依依这才想起正事。
她连忙拨开身上厚厚的衣服,从层层叠叠的袖子里找出一节白嫩手臂,像是递干粮那样,直接递到恕的嘴边,“饿了吧,你吃吧。”
差点以为是零食,准备一口咬下去的恕:…
他反过来握住池依依的手臂,问:“依依是希望被我咬吗?就像田甜那样。”
池依依点了点头,“你知道我一直都想找死,如果能被你咬,我也算死而无憾了。”
她哪敢有遗憾,这可是一亿积分啊!回到星体后都可以直接搬到空中别墅豪华花园套房!因为这茬,池依依就差把自己的头塞进恕的嘴巴里,央求他轻轻啃一口。
然而恕却露出了扭捏的表情,好像池依依在说什么令人难为情的告白。
“被我咬不是什么舒服的死法,你应该找找看别的方式。”
“不!我就要你,你快咬我一口。”
“好吧…”
看着这一幕,废物老婆系统磕CP的嘴角逐渐向下,最后缓缓打出一个[?]
不是,这是什么新型情话?
它给找死炮灰和反派大BOSS之间拉CP,为的可不是这个!
就在废物老婆系统心灰意冷,准备下个世界再战的时候,恕接下来的动作直接点燃了它。
取代啃咬的,是恕轻轻舔了一下池依依的手背。
动物不都这样吗,如果对弱小的存在产生保护欲和宠溺.欲,就会用舔代替所有的动作,这是恕刻在野兽DNA里的本能,可是当他顶着人类的外壳做着动物的事情,两人画风忽然就变得暧昧且情.欲起来。
池依依眼睁睁看着他舔舐着自己的手臂,一路摩梭在手腕,最后停留在指尖。
他含着池依依的手指,用尖锐的虎牙轻轻摩梭着白嫩皮肤,但就是没能狠得下心咬下去。最后恕用舌头卷着池依依的手指退了出来,临离开前还有点不舍得地轻咬一口,没有出血的那种。
废物老婆系统:我燃起来了!!
总所周知,池依依在感受人类感情上面反应比较慢,经常察觉不出自己正被人喜欢着,可是恕作为动物,他的反应非常直白,就差没把池依依摁倒开始交沛了。
池依依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手,问:“…你对其他食物也是这样吗?”
咬个人而已,怎么还跟吃奥利奥一样,还要扭一扭、泡一泡?
“应该没有。”恕回答道。
房间角落里给爸妈约会现场生火的田甜,听到这出对话后冷笑了一声。池依依这才发现房间里竟然还有一个人,正蹲在角落不断往炉子里加柴火,难怪她觉得这里怎么那么暖和。
田甜回想了一下自己变异的过程。
她提出想变成丧尸的愿望后,恕跟只王八一样伸头咬住她的手指,随后还细致用水漱口。
变异全程用不了三秒钟,哪还有什么劝说环节,舔舐环节,全特么是妈妈自己的私心。
田甜愤愤不平地想着,手上添柴动作却没有停下,将房间烘得热热的,就跟她的心情一样上火。
在如此高温的烘托下,池依依的手掌心都出汗了。
恕将她的手牵到胸前,本想用衣服擦掉池依依手心的汗珠,却突然想起他的衣服被卫瞬弄脏了,只能再像动物一样用舌头将水珠舔掉。
池依依连忙制止他的行为,将手抽回来。
她不解问道:“你喜欢我吗?”
田甜一听这个话题,手上动作立刻就停了,连呼吸都不敢呼吸一下。
作为前人类女性,田甜非常了解这个问题可能隐藏的陷阱——如果恕回答喜欢,很容易被池依依这种大咧咧女孩讨厌,觉得对方所有行为都有目的性。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卫瞬,自从告白后,他无论做什么池依依都会补一句“我不喜欢你。”
但如果恕回答不喜欢,那这场爱情游戏就会正式结束,两人绝无可能。
考虑到恕妈妈脖子顶上这颗空空如也的脑袋,田甜提心吊胆,为妈妈的爱情操碎了心,生怕他回答一些很奇怪的答案,打断当下暧昧的气氛。
然而谁都没想到,恕的回答竟然是——
“喜欢是什么东西?”
池依依:“嗯?”
“我现在只会委屈、憎恨、高兴和生气,还没学会喜欢。如果喜欢是希望你如愿去死,那我应该不喜欢你;如果喜欢是不希望你走上我这条被人憎恨的路,那我喜欢你。”
恕将自己的老底都揭开了,过分真诚,以至于触动了池依依的心。
他掰着手指,分析喜欢和不喜欢可能是什么东西,而他又怎么样,最后得出的总结是:“综上所述,我应该是喜欢又不喜欢你。”
他一脸认真严肃地回答问题,池依依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田甜也跟着松一口气。
是她多虑了,恕身上有一种缺少脑干的美,这种感觉和池依依热衷躺平的心态相得益彰,也只有干净得跟一张白纸一样的恕才能安然无恙地从陷阱里跳出来,真正走进池依依的心里。
池依依笑完后,捧着恕的脸问:“你是主播吗?”
“主播?”恕毫无挣扎地将脸放在池依依的手上,本能地用下巴摸索了一下。
他反问道:“这是一个职业吗,那我不是主播我是妈妈,你呢?那你是主播吗?”
一听就知道是在电视剧里学会的对话。
字正腔圆的程度像极了“I am fine,thank you,and you?”的回答模板。
“对的。”池依依第一次在快穿小世界里对某一个男主发出邀请:“我在星体的赛博面位,等我们下播后见一面,如何?”
“星体、赛博面位、下播…”
恕重复着这些闻所未闻的名词,就算听不懂也努力吸收着信息量的样子特别可爱。
池依依见状,又忍不住弯起眼角,逗狗一样挠了挠他的下巴。
然而她不知道,她的首次邀请,成功让主播间观众们都激动起来了——
【等等等,我知道池依依是个作死小炮灰,所以星体没有封她的记忆,她还记得星体、主播等事情,可是恕怎么不知道啊?】
【恕是反派大Boss,角色重要,所以封了记忆不记得了吧,等他下播后就能想起来了】
【天啊!这是荧幕CP要走到现实了吗,已经提前开始期待这个小世界结束了。】
…
门外传来咔嚓、咔嚓的脚步声。
正磕爸妈CP上头的怨种女儿田甜耳朵动了动,敏锐地感受到有人靠近:“卫瞬过来了,青山也推着仪器过来了,爸爸你得回去了。”
池依依:?爸爸是谁?
她被田甜莫名其妙地推出房间,余光看到恕重新躺回手术台,自己又将束缚带重新绑好,转眼又回到无欲无求、躺平任宰的实验物状态。
池依依出门后,一股强烈的凉风夹杂着冰雪吹到她脸上,冻得她浑身一激灵。
一直以来,被恕的丧尸孩子们保护得好好的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极端天气的强烈反差,特别是从温暖的房间出来后,体温直线下降。
池依依打了一个喷嚏。
卫瞬远远看到这一幕,走近后将自己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来,盖在池依依的肩膀上,说:“刚刚从哪过来的,怎么不多穿一点?”
池依依吸了一下鼻子,眨巴着大眼睛回复:“我不喜欢你噢。”
卫瞬:“…知道了知道了。”
卫瞬算是明白了,池依依一有不想回答的问题,就故意提起这一茬,想让他尴尬不再继续追问她。
办法是好办法,可惜,被池依依连续捉弄了几次,卫瞬感觉自己变佛系了。
现在再提起告白的事情,他连社死的感觉都没有了,只觉得池依依高兴就好。
“不喜欢就不喜欢。”卫瞬用手拢了拢池依依身上的衣服,“反正我们之间有的是时间。”
一切正上正轨,他们有的是时间。
因为丧尸王在他们手上,所有丧尸都避开他们而行,安全基地建成已近在咫尺。
等基地建成后,会有很多幸存者慕名而来,很快,卫瞬又会当回上辈子的基地长。
不仅如此,这辈子的他救了所有队友的命,安全基地的建成时间也比上辈子早了五年,还遇到了喜欢的心动女孩…等等一切,卫瞬已经心满意足了。
卫瞬驻步,想跟唯一知道他重生的池依依分享些什么,结果侧目就看到她惊恐的表情。
这是什么表情?
发生了什么?
卫瞬下意识朝池依依望着的方向看过去,还没看清远处是什么东西,他就察觉到池依依的身影反应飞快地挡在自己眼前。
紧接着,她像被什么东西从后面推倒一样,朝他身上扑了上来。
卫瞬眼疾手快接住了池依依,手顺势放在她头上,却摸到一手的湿润。
他惊恐朝池依依身后望去。
是下午的丧尸王。被低能儿们啃咬只剩下一手一腿,它竟然还能转换成最低等的丧尸,单条腿绷着来找他心心念念的仇人——卫瞬、池依依等人。
他趁着卫瞬走神的时候扑上来,本想攻击卫瞬的脖颈,却被池依依用脑袋挡住了。
卫瞬一脚踹开了假丧尸王,抱着浑身发软的池依依,不知所措。
“依依!”他连声线都是颤抖的:“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你看我被丧尸咬了都没事…”
池依依虚弱得睁开眼睛,长叹一口气后,说了一句足够卫瞬猜一辈子的话:“我都说了,我的头不臭,这些丧尸还不信。”
“太好了,刚好觉得天气好冷不想呆在这里了。”
说完,池依依觉得头皮一阵发麻,紧接着失去了意识。
“依依!”卫瞬抱起池依依,往最近的房间里面冲。
与此同时。
青山正在给恕做肝脏手术。
因为对方不是人类,青山甚至连麻药都没有给他用,医者仁心在丧尸面前完全没有体现。
他甚至不允许恕在手术过程中睡觉,因为他要实时监控细胞的活跃情况,睡着的话检测结果会有偏差。
恕疼得阖上眼皮,就被青山弄醒。
“不能睡觉!”青山凶道。
恕像被欺负的小动物一样,“我不是睡觉,我疼啊我好疼啊。”
手术刀下去,肝被切下来一小块,剩余部分仿佛有生命力地疯狂颤抖。
恕的身体也在动,他可怜巴巴地说:“你们人类做手术也这么痛吗?”
可怜的丧尸王甚至连麻药都不知道,自己疼着还在关心其他人也像他一样那么疼吗?
“闭嘴。”青山毫不客气地用手术刀柄戳了戳恕的内脏:“哪有丧尸咬人痛?”
“被丧尸咬,比躺在这里被人切走肝脏更痛吗?”恕完全不知道青山这是在阴阳怪气:“那确实很痛,丧尸和我都不是好东西。”
青山:“…”
这回答…为什么他会有种自己才是坏人的感觉?
忽然。
恕察觉到不远处有一个生命正在消逝。
刚刚还躺在手术台上任人宰割的实验品,在认出消逝的生命体是谁后,倏地一下直接坐了起来,吓得青山连手术刀都丢掉了,慌忙将腰间的手.枪抽出来,对准恕的脑袋。
“你居然没有被绑?”
青山惊了。
有什么比同处一室的怪物没有被绑,随时随地能咬死他更恐怖的事情呢?
也是,作为丧尸王的恕,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被绳子绑住。可是恕既然可以挣脱离开这里,为什么还那么乖乖配合实验,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人类对待未知物的时候,恐惧的第一反应是暴力,就连平和如青山,也在第一时间将所有的攻击性对准恕。
恕却难得地没有害怕。
他的注意力早已不在这里。
面对青山的质问,他没有回答,反而用手捂住血液喷涌的伤口,急急忙忙下床,看起来像是要逃跑一样。
“她死了!她死了!”
恕的眼泪直接就下来了,就跟他那一直在不断粘稠滴血的伤口一样。
青山对着恕的后脑勺开了一枪,命令道“给我躺下去!”
恕摸了摸脑袋,继续往前跑,坚持要离开。
青山也毫不留情,扣动扳机又给了他一枪。
连续两枪,总算成功拉住恕离去的脚步,两发崭新子弹镶进他的头里,疼得他脑瓜嗡嗡响,眼前头晕眼花连周遭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恕甚至不知道自己正在落泪。
“放我走。”
“我要去咬池依依,我要把她留在这个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