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第一反应是齐齐对着郑枭质问:“你怎么还有胆子回来?!”
郑枭:“?”
郑枭下意识将视线投向客厅躺椅上的人。
可邵钦完全不看他们。
露在椅背外的脑袋边边动都没动一下, 只是捧着怀里的平板继续看书。
得不到解答。
郑枭只能将视线又挪回来,正想请教他为什么没胆子回来。
那三人已然紧张开始探讨,个个面色凝重。
“怎么办?要不要告诉煜煜?”
“告不告诉迟早也都是会知道的吧QAQ!”
“现在的问题是煜煜知道了, 提刀回来准备血溅当场, 你们拦还是不拦?”
“……?”
郑枭越听越懵,想了一圈只能想到自己竞赛的事。
还有点惊讶他前脚才刚退组, 后脚这消息居然就传开了, 相当迟疑:“……是因为苏明谦吗?”
“!!”
他不提还好, 一提直接吸引三人全部火力。
纷纷拖着长调一声“好哇——”瞪他:“所以你跟苏明谦果然就是有事是不是??看你一点不心虚回来, 差点以为真是误会了!”
郑枭又:“?”
虽然苏明谦联合几个学长一起蒙他的确算“有事”,但这么个说法……
邵钦偏过脑袋便放下平板催促:“我饿了。”
四人顿时齐齐闭嘴结束交谈。
该做早餐的做早餐, 该刷牙洗漱的去刷牙洗漱, 然后才以大家在早餐桌上听说郑枭口中的正版故事收尾。
一整套为期整个比赛的起承转合给三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实在是隔院如隔山,经济学院跟计院光是专业楼就离了十万八千里, 宿舍楼也完全不在临近,谁能想到苏明谦这么不是个东西。
愣是一下给他们气着了,几乎立刻就在郑枭的说辞里倒了戈。
因为要说高年级坑低年级这种事,那还真是不稀奇。
谁还没个年少无知的时候?光他们三个就熟得很。
想当初大一刚进校。
一起入的院学生会,一起被学姐学长压榨pua,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那官威大的, 不知道还以为开几百万工资。
明明不是他们分内的事,不做却还要白白挨说当出气筒。
但凡不是因为那会儿家境差距悬殊, 暂时和他们还完全不熟的郑煜看不下去, 帮他们三个怂货直接找“院学生会领导”正面硬刚,出了头。
他们只怕一直到大二都还得无知无觉, 继续帮人卖着苦力。
也正是因为这个, 他们才得以对郑煜改观。
发现人家其实挺好的, 根本没其他人觉得的性格那么糟糕,相反脾气还挺好。
只要不是触犯他底线的原则问题,别给他人真惹毛了,随便开开玩笑,人家根本不介意。
更不会像外面传的因为他们是平民小老百姓,阶级不一样,不带他们玩。
所以当初他们能在邵钦全网黑的时候,还坚持在网上跟人对骂,不是没有原因的。
眼下一听郑枭居然就在他们眼皮底下同病相怜,也遭了同样的罪。
三人瞬间就把郑煜关于“男人都是大猪蹄子”的嘱托忘到了脑后,比郑枭还上头起来。
“哇!那岂不是他们最开始拉你进组就是扯淡??”
“但你就退了吗?现在决赛只有三天,退了亏了啊弟弟!你应该再坚持一下QAQ!”
“就是说!你活儿也干了,又不是真划水,他们还对你居心不良,一起混个奖怎么了!首先在我们A大校内肯定有奖吧,万一后面项目真牛逼,还能入围国赛搞到投资!”
瞬间这不就有梦了。
三人都为他差这三天赌了气、退了组觉得可惜。
就连昨天晚上邵钦也问他会不会后悔。
因为邵钦确定他心里对这个项目是真心喜欢的。
可郑枭只是说:“要真想拿奖,我可以明年自己组人参赛拿。”
当时就给三人听得齐齐一声“好家伙”,都说孩子有志气。
他们三个都大三了,压根打都打过这种比赛的主意,因为有人带和没人带纯靠自己摸索,不是一点两点的区别。
四五十页的商业计划书说白写就白写了,很可能选题都选不到讨好的方向。
几人凑一起一顿叽里咕噜,事情都说清了。
被派来蹲点的某三只这才后知后觉,他们看见的视频、照片究竟怎么回事,顿时扭头看邵钦:“你早知道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们!”
难怪当时他们四个全都上当,只有邵钦不上当。
还说什么感情稳定,聊着微信,敢情是早就通过了气!
然而邵钦只是托着下巴,对三人这智商到底能不能顺利结课感到忧虑:“就连他自己都是昨天才知道,你们是想我上哪儿提前知道?”
“?”
“……哦,也对哦。”
因为郑枭给他们,并不如给邵钦汇报的仔细。
室友一号正想进一步追问视频照片怎么回事,二号随手放在早餐桌上的手机便响了。
二号拿起来一看,瞬间跟握了炸药一样,说曹操曹操到,不是郑煜是谁!
这本来说好要一起办了郑枭的三人,顿时全对郑枭比出“哥哥保护你”的眼色。
尤其是二号。
拍着胸脯接起电话,结果才开头第一句便严肃着嗓音不打自招:“煜煜,郑枭没来。”
一号、三号、郑枭、邵钦:“……”
好在郑煜那边像是信号不太好,声音断断续续,没太听清,叽叽咕咕半天只聊出一句他马上过来。
出于对郑煜牛脾气的恐惧。
前脚还胸有成竹的三人,后脚瞬间慌了神,无头苍蝇一样飞快起身便想在公寓里找个地方先给郑枭藏起来,等他们给郑煜做通工作再让人出来。
但没等他们转一会儿,郑煜的声音已经从电话那头又来了,这次倒是清晰无比:“开门啊,我不是都说我站门口了!”
屋内三只“苍蝇”立刻按下暂停键。
二号:“……你就在门口了?”
郑煜直接上手拍了门:“对啊,我刚电梯里就给你们打电话啊!老子拎了好多东西不好放地上,要累死了!快爬来开门!”
邵钦听见这话才猛然想起:“哦,我前几天让他带菜了。”
三人:“…………”
…
门打开。
郑煜左手鸡蛋、豆腐,右手杨梅、桑葚,全是不好放在地上随便压的,中间还夹杂着一系列的生鲜牛肉、羊肉等东西。
三个心虚没在发现敌情第一时间汇报的人,热情洋溢堆在门口,边说“辛苦了”,边从他手里接过塑料袋。
郑煜都不用进门,光看他们这德行就知道什么情况,冷笑道:“怎么,知道是误会,又爬回去接着心疼你们的好弟弟了呗?”
三人怔愣一瞬,很快:“……煜煜你也已经知道了吗!”
郑煜顶着被冻红的鼻尖进门,拥抱暖气第一件事便是动手把身上厚重的皮外套脱了。
没好气睨某个杵在厨房朝他这边望的大高个一眼,解释:“我今天早上送我女朋友回宿舍,刚好在她宿舍楼下撞见给你们发视频照片那个女生了。她以为我不认识她,装得没事人一样想赶紧路过赶紧跑,被我逮车里问了一顿,问出来了。”
邵钦顿时挑眉望向三人:“搞了半天给你们发的是个女生啊,我就说你们怎么藏那么严实。”
三人当时就是一个窘迫满面。
之前怕郑煜和邵钦找人麻烦,他们都是当男生说的,但其实是个女生。
也是邵钦提出来他们可能被蒙了以后,他们才磨磨唧唧私底下给郑煜坦的白。
本来这种事,就算被逮住,一口咬死就那么拍的也就没什么了。
但偏偏这姑娘是个大二的,做了亏心事碰见高年级的本来就有点慌,郑煜还直接给人提溜到了车里,车门锁死。
郑煜疯批名声在外。
眼下又是一副她要不说实话,别想善终的架势,硬是给姑娘吓得嘴皮开始磕巴了。
一磕巴,郑煜就瞪她。
一瞪,没接着扯两句小姑娘就坚持不住了,直接开始讨饶。
“我前几节课被校学生会抽查考勤记了旷课,苏明谦认识学生会会长,说我要是帮他拍这个,他就说两句,想办法给我把旷课记录消了,学长我知道我错了,但不消记录我就得重修,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郑煜确定自己被人耍了,还差点当枪使,也是一下气得够呛。
果然甭管什么地方,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乱七八糟的“地下交易”永远少不了。
但他能怎么办,又不能真拿人家一个小姑娘开刀。
最后留下一句就把车门又打开了:“苏明谦还给不给你消考勤记录我不管,但反正我会找他麻烦,你自己好自为之。”
那女生胆子也是小,郑煜一沉脸就吓得恨不得哭出来。
眼下只要郑煜不找她的茬,说什么都是好的,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考勤记录,连连说着感谢他,以后绝对不会再旷课,便软着腿下车走了。
室友一二三号听完皆是一脸愧色。
毕竟这事归根结底因他们而起,敌人是从他们这儿找到的缝,幸亏人家邵钦智商在线、头脑清醒,不然算是要造孽出大事了。
给人好好的小两口戳散。
但他们说了半天的视频、照片、苏明谦,唯独没说具体干什么了。
郑枭云里雾里,终于是没忍住在所有人都仿佛尘埃落定的局面中,迟疑提问:“……什么视频照片?跟我也有关系吗?”
一二三号和郑煜:“?”
四人齐齐望向邵钦。
郑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下意识也跟着望。
邵钦坐他身边,还慢条斯理捧着热水捂手喝茶呢,见所有小眼睛看过来,又“哦”了声,慢吞吞解释:“昨天晚上郑枭来就一点多了,我有点着急睡觉,反正不是什么大事就还没来得及说。”
四人:“???”
《一点多》
《有点着急睡觉》
《不是什么大事》
然后郑枭才在几人的展示下,目瞪口呆看到了他的“出轨”证据。
不得不说,为了不重修、消除旷课记录,女生是真的蛮拼的。
视频模糊程度刚好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清两人说话时做出的动作,那气氛丝滑的,差点连郑枭自己都信了。
这事还是刚好发生在他跟邵钦冷战,顶了那么一句跟其他人谈恋爱之后……
少年几乎肉眼可见后怕紧张起来。
顶着郑煜嗖嗖的冷眼,剑眉微拧,很是小心翼翼向邵钦确定:“真的没有误会吧?”
室友一二三号也望着他。
似乎对他信任郑枭的程度仍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多少有点硬撑。
但邵钦只是捧着水杯好笑,像是觉得他们也有点不可思议。
“其他人就算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自己也因为什么照片视频挨过骂,这转头就去说别人是不是有点过于离谱了?”
好了伤疤忘了疼也不至于这么快。
几人:“!!!”
搞了半天还把这出给忘了!
…
当天下午。
室友三加上郑煜,老老实实捧着书抱佛脚。
三人见郑煜来了完全就是救星,有什么不懂的都毫不客气死劲问。
郑煜好几次被他们笨得恨不得掀桌子,但最后也还是耐着性子给人把题讲了。
郑枭则是一直在开放厨房忙着处理他带来的食材,为晚餐备菜。
尽管误会解除,但郑煜依旧没怎么正眼看过他。
反而是现在郑煜给室友讲题的样子,猝不及防让他时隔多年,终于又久违地在郑煜身上看见了当年小时候哥哥的影子。
晚餐一桌大菜很是丰盛。
邵钦还让郑枭把家里剩的几瓶红酒全一起倒锅里热了。
吃货室友一二三号对郑枭的手艺简直服得不行,突然又觉得他能搞到邵钦是正常的了。
圣诞节差一个礼拜没到,气氛首先有了。
郑枭是数着人头拿的高脚杯。
正担心自己酒量不好,犹豫要不要喝,就听邵钦道:“反正在家里,想喝就喝点。”
郑枭是没多想什么把自己的杯子拿了。
但餐桌另一头的郑煜却是幽幽挑眉,朝邵钦无声望:这时候不心疼了?
邵钦早知道这人找不着机会发泄,漫不经心露出笑:让你出出气还不好,今天晚上你随意。
于是当晚。
室友一二三号本以为大家就是美酒配美食浅酌几口,助助兴。
结果郑煜不知道怎么像是来劲了。
也不说话,就一杯接着一杯往郑枭杯子里倒,喝完了红酒,还开了瓶邵钦的洋酒,完全看不出孩子那满脸巧克力色都掩不住的飞红一样。
邵钦早早吃完下了餐桌,回房间写东西去了,好像是他们小课临时布置下来的。
三人见这么喝不太成,感觉郑枭非趴不可。
自己拦不住郑煜,只好灰溜溜扒拉到邵钦的房间门口望他,小声问要不要管一下。
结果邵钦头也不抬:“喝多了也就是吐一顿,吐了就知道在外面滴酒不沾了。”
三人先是:“?”
然后果然被忽悠得又开始觉得邵钦有大智慧了,敢情这是有意为之!属实驭夫有道!
…
邵钦再次在房间里见到郑枭,人直接是被郑煜拽着胳膊,顶在肩上扛进来的。
因为其他室友三个说好陪酒,却也已经陪了个集体阵亡。
最后烂摊子还是得郑煜一个人收。
以至于郑煜抗完郑枭,还得回去扛自己室友。
当即抬手一把将死沉的郑枭甩到床上,便开始抱怨他这纯属自己给自己找事做。
邵钦从书桌起身,挑着眉梢又是吹捧又是挤兑:“那谁叫我们煜煜心肠好,舍不得这么冷的天,让弟弟在餐桌趴一晚上。”
郑煜只是瞪眼:“这是舍不舍的事?他趴一晚上感冒了他是没事,那最后传给你,还不是你受罪!”
邵钦也不戳穿他,就笑:“行呗,反正你什么都是为我好呗。”
“废话!”
郑煜扔下两个字,摔上房门就出去接着扛人。
邵钦见郑枭趴床上一动不动,以为早就不省人事,直接醉晕菜了。
正想埋头继续把手下的东西写完,就听床上人忽然闷声:“……除了苏明谦,其实还有个事也想给你坦白。”
邵钦闻言笔尖一顿,好整以暇放下:“坦白抽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