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欺负了应该怪谁?
堂堂特级咒术师, 因为校园欺凌自杀而变成了特级咒灵吗?
想起那具刻满了自相矛盾的要求的尸体,夏油杰又觉得源鹿的死绝不是校园欺凌这么简单。
能保留神志、与人交流的特级咒灵也曾出现过,不过都是些广为流传千年的恐怖。像源鹿这样, 突然以人类的身份出现,又以咒灵的形态现身的真是闻所未闻。
咒术高层就算再糟糕,也不可能做出把特级咒灵错认成特级咒术师的事情。
源鹿在他们来之前,肯定是人类。
他脱口而出:“当然要怪欺负人的人。”
源鹿的那份资料里连家庭背景都没有。
辅助监督是干什么吃的?
源鹿勾勾唇,圆杏般的眼瞳中划过一抹讥讽。
“回答错误。”
夏油杰皱眉:“错误?难道要怪被欺负的人吗?”
错误就是错误, 源鹿没有解释的意思。
她将手掌翻转过来拍手,在手指甲的轻微碰撞声中,空气周围的黑紫色浓雾被引流成一股, 蛇一般慢慢靠近夏油杰。
只有死人才会反手鼓掌……
夏油杰想放咒灵反抗, 又想起源鹿刚说的‘意识空间’,不敢冒这个险,放任那些黑紫色浓雾将他包围,只露出一个脑袋。
直觉告诉她, 源鹿说的是真的。
他动手,受伤的绝对不是她, 而是他自己。
源鹿停止拍手, 但看夏油杰的眼神多了点赞许。
“你还挺聪明的。”
“……悟干了什么?”
“他不相信我, 把这炸了。”
“……”
像五条悟干的出来的事。
源鹿歪歪头。她挽了个少女发髻, 传统的巫女服, 没有繁重首饰,浑身散发着浑然天成的明艳大方, 像从画卷中走出的神女。
“我知道你也不相信我, 不过没关系, 你可以和那白毛的家伙一样, 炸着试试。”
“……算了,你要问什么问题?”
迄今为止,源鹿展现出的实力和智慧,都远超夏油杰见过的所有特级咒灵。
但夏油杰却逐渐冷静了下来,危机感也降低了许多。
因为源鹿看着……不仅没有敌意。
反而有种恶作剧成功的洋洋得意感,眼里的蠢蠢欲动几乎要压制不住。
冷静下来一想,源鹿身上的气息和特级咒灵其实并不像。
硬要比对,更像横滨遇到的那个无主特级的领域?
不,应该是特殊的术式吧。
如果是对大脑发动的术式,让人把自己误认为特级咒灵,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那个白毛回答了我不少……让我想想我还要知道什么……有了,领域展开是什么?”
“领域展开是……”
夏油杰被自己的侃侃而谈吓了一跳。
这种感觉相当奇妙,源鹿问题抛出后,他便自然而然的说出正确答案,甚至有些平日问夏油杰他绝对无法脱口而出的细节也被详细描述出。
无法停止,只能清晰的听着自己的讲述。
这种状态一直延续到回答完毕。
强制执行……的束缚。
但这种只针对人的能力,为何会被认定为特级咒术师?
源鹿听的很认真,就差拿出本子做笔记了。
听完领域展开后,她又问了几个绝不是咒术初学者能问出的问题,大概是之前五条悟已经给她解答过了,夏油杰一一作答。
一边回答,他一边想。
夜蛾老师要是在,绝对能感动的泪流满面。
让人头疼的问题学生竟然对书上的理论知识对答如流。
所以源鹿搞这出的目的是在入学前偷偷补习吗?
毕竟之前是野生咒术师。
“下一个问题,你会把杂志和袜子藏在床垫和沙发下面吗?还有你换衣服的时候在镜子前摆过美少女战士的动作也是真的吗?”
源鹿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眼里是最纯粹的好奇。
夏油杰:……
“会,真的。”
“杂志的类型呢?”
“维密模特杂志和……”
夏油杰咬牙切齿的回答。
回答完问题,说话的权利被还回来,他趁源鹿问出下一个问题之前开口。
“这问题是谁告诉你的?”
“那个白毛。”
果然是他啊,五条悟。
夏油杰拳头硬了。
“源鹿,等会我会忘了这一切是吗?”
源鹿不假思索的点点头:“会啊。”
因为束缚已经成立了嘛。
这是源鹿的能力之一——问答束缚。
违背「正确」就要付出代价。
至于「正确」是什么?
「正确」是多数人的认知,「正确」是提问者的界定。
黑色丸子头的少年突然露出个狰狞的笑容。
“那我告诉你一些好玩的吧。”
源鹿点点头,然后眼睛越听越亮。
“真的吗,他因为嫉妒你更受女生欢迎,所以造谣你有恐女症?他好讨厌欸。”
“抢别人点心也太坏了!”
夏油杰一边酣畅淋漓的造谣……给新同学介绍同班同学,一边觉得有些好笑。
源鹿怎么可能是咒灵,这分明是个活泼的女子高中生嘛。
所以她的术式到底是什么?
又是怎么被咒术高层知道的?
*
清风吹在脸上,还带来些许猫毛的腥燥味。
夏油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在一棵梧桐树上。
他抬头,发现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有只炸毛的猫。目测是爬上树之后下不去了。
他低头,看到树下围了许多学生,人群里还有个身高鹤立鸡群的白毛举着手机在拍照。
夏油杰:???
从底下学生的讨论得知,他上树是要救这只猫的。
“杰,救小猫的时候不要发呆,小心自己的安全呀。”
五条悟发出矫揉造作的关心声。
脑袋还没转过弯的夏油杰下意识把小猫捞到怀里。
“喵——唔!”
“靠!”
一分钟后,夏油杰黑着脸出现在树下,脸上多了几道猫爪印。
“所以,我突然大喊要助人为乐,然后到处问别人需不需要帮助……”
夏油杰声音颤抖的重复着五条悟的叙述,到最后,他自己都有些说不下去了。
这太社死了吧。
五条悟憋着笑,晃了晃手机:“我全部录下下来了,等回去马上就找个照相馆把它们洗出来,然后邀请硝子、七海、灰原甚至歌姬他们都来欣赏。”
夏油杰一拳上去,结果被五条悟的术式【无下限】拦住了。
原本长相慈眉善目的黑发少年此刻面目狰狞的像个恶鬼:“你去死吧,五条悟!”
“喂喂,恼羞成怒了!”
“打扰一下,是你们找我吗?”
两人正打闹着,突然有个娇俏的声音插进来,他们闻声看去。
黑发杏眼,睫毛又细又密,是当下最受欢迎的清纯长相,却不小家子气。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双手背在身后,身材很好,明明是普通的校服,却穿出了晚礼服的感觉。
源鹿!
两人心中不约而同的蹦出了这个名字。
他们这次要接的新同学。
比照片还要漂亮啊。
夏油杰立马停手,摆出个温柔的笑容,但他脸上的猫爪印和淤青完美的破坏了这点。
“你们,源同学,我们是咒术高专派来接你的。”
奇怪,明明是第一次见源鹿,为什么……
五条悟拥有六眼,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劲,他看着源鹿身上的咒力走向,再看了眼夏油杰。
“杰刚才的发疯是你做的?可以啊,新同学。”
嘶,明明是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为什么他莫名有种毛骨悚然感?就好像她手里握了自己什么把柄一样。
“嗯? ”源鹿茫然的眨了眨眼,然后脸上露出适当的歉意:“可能是我控制不好能力,抱歉。”
“能力?”
“嗯,我的能力和操控情绪有关,有时候会外泄,应该是不小心波及到夏油同学了。”
夏油杰瞬间想起了刚才的社死,然后疑惑道。
“源同学,你认识我?”
“叔父说过,夏油同学和五条同学都是当世最强的咒术师,让我一定要和你们好好学习,现在见面,果然是人中龙飞。”
五条悟被夸的飘飘然,他抓住重点:“叔父?你是有家族的?”
“青森源家,不出名的小家族,因为我要去高专上学,再加上家族在东京有些事要处理,所以本家已经搬到东京来了。”
介绍这些时,源鹿明明一直在笑,却莫名给人一种阴森感。
五条悟眨了眨眼,发现只是错觉。
夏油杰想了半天也没想起为什么觉得源鹿眼熟。
“源同学,你的转学手续办完了吗?需要我们帮忙搬行李吗?”
“已经办完了,至于行李,族人已经帮忙购置了。”
“那就好,我们去高专吧。”
没想到,源鹿却摇摇头。
“本家刚刚来电话,说刚搬迁,有些杂事要我处理,所以……”
那个青森源家竟然是女儿掌家?
夏油杰稍微有些意外,不过想到源鹿的特级咒术师身份也就释然了,他笑笑。
“那就不打扰源同学了,留个电话吧。”
源鹿表情僵硬了一瞬间:“我手机刚摔坏了。”
她才刚具现不久,忙着处理家族的事情,哪有什么手机。
人类好麻烦啊——
要不是为了……她才不理他们呢。
夏油杰虽然有些疑惑,但想着源鹿是要入学,只好点点头。
“那好吧。”
目送两人离开,源鹿脸上的笑容立刻垮了下来。
阳光洒在少女肩头,投下一片阴影。
“我真的要入学吗,哥哥?”
一道男音从少女的唇中发出。
“对于我们来说,咒术师是挣钱最快的方式了,小鹿,你不想早点找到伤害主人的家伙……和主人吗?”
源鹿嘟嘟嘴,抱怨道:“人类好麻烦,装乖也太恶心了。”
和与源家那些老家伙相处一样恶心。
和源鹿一体的哥哥温柔耐心的教导她。
“待人接物需要伪装,小鹿,而且提前打入某个势力,说不准会对主人有帮助。”
源鹿这才安静下来。
她看了眼一旁栽种着的树,阳光被树枝和叶子切割成好几段,在地上打出许多光斑。
“为什么我们不是一出生就待在主人身边啊,哥哥。”
“因为「正确」需要修正,小鹿,这是命运的安排。”
*
「源鹿看着被粉笔写满了‘笨蛋’‘□□女’‘白痴’等一类侮辱性词汇的课桌,还有塞满了空零食袋子和纸球的课桌,黑色的眼瞳波澜无惊。
原本吵闹的班级在她进门的那一刻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她笑话。
源鹿一脚把课桌踢倒,冷冷的环视一周:“是谁做的?”
前面的同学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跳起来,这才没被课桌砸到:“源鹿,你有病啊!”
“是你做的吗?”黑发的女孩一歪头,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在这种情况下,怎么看怎么诡异。
前面的同学不敢说话了,班级里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听的到。
源鹿平时是很活泼的性格,虽然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但和谁都能聊几句。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人,被欺负了竟然会采用这么激进的方式解决。
哪个班级没有被欺负的人!她怎么敢……
“如果没人承认,我保证,明天你们来上学时,课桌都会变成这样哦。”
终于有人说话了。坐在第三排的男生站起来。
“源鹿,你敢说自己三天没来上学不是去……”
“去什么?”
“别装了,大家都看到了,连便当都吃不起的你前几天放学被一辆很贵的车接走了!除了不三不四的极道,谁还会开那种车!”
啊,原来是她被源家抓走的事情啊。
源鹿冷笑一声,大步走向那个男同学。她长相本身是清秀无害的类型,个头也不高,但气势莫名压了高她一头的男同学。
少女又一脚踢倒出声的男同学的课桌,坐到他的椅子上,双手环胸:“我这几天去干什么了,有眼睛的人可以去看报纸,没眼睛可以继续造谣。”
源家被烧的新闻还没传出来吗?报社动作真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