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备忘录, 我大概知道是谁偷的。”
松田阵平听到这话,脸上并没有出现惊讶或者愤怒的神色,只是稍微挑了挑眉尖, 在这种时候甚至顺手开始收拾窗台上的纸质资料, 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味道:“是朗姆?”
这下换成安室透惊讶地问道:“原来你知道?!”
安室透没想到松田阵平居然能直接说出朗姆的名字。
那件事发生的时候只有他和朗姆两人知道,当时他听到了朗姆欣喜若狂的语气后, 就意识到了那个本子的重要性, 所以把这个秘密当作最后的底牌,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这件事。
如果不是他说梦话时说出去的话,那么就是朗姆自己告诉松田阵平的?朗姆已经开始利用备忘录威胁松田阵平了?如果是用来记录记忆的备忘录,里面应该记录了很多重要的东西, 被朗姆看到后,会不会泄露什么重要的情报?不过好在朗姆性格谨慎多疑, 就算从备忘录里发现了什么东西,大概也不会直接告诉别人, 所以只要赶在他说出去前做掉他, 就能继续守住备忘录里的秘密。不过朗姆这些年行动越发谨慎, 想要动手的话,还需要好好计划……
安室透在几分钟的时间里, 脑海中已经迅速模拟了行动计划雏形, 思路从‘松田知道日记本是朗姆拿的’,跳到了‘如何能在最小影响范围内暗杀掉组织二把手’。
松田阵平有些奇怪地看着安室透变来变去的脸色, 总觉得这家伙在谋划些不得了的事情。
松田阵平刚才能说出朗姆的名字,其实并没有安室透想的那样复杂,他只不过是一半猜测, 一半直觉。毕竟组织中看他不顺眼的家伙虽然很多, 但像是朗姆那样, 恨不得蹲在他家门口翻垃圾桶,从泡面外包装上找他叛逃证据的人,也就只有朗姆一个。
毕竟大家每天忙着杀人,忙着出任务,忙着醉生梦死,能把记仇这件事做到从始至终始终如一的,也只有朗姆那个小心眼的家伙了。
另一点就是,当初朗姆在拉萩进组织的时候,就是想把萩当作眼线,安插到贝尔摩德身旁,虽然这件事后来因为萩接手了组织的风俗业,所以被掐灭在了萌芽中,但还是给松田阵平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朗姆这老东西,就是喜欢把有点天赋的新人当作眼线,安插在组织代号成员的身边,明面上是代号成员的新人,暗地里却都和朗姆有些联系。
之前松田阵平就觉得诸星大那家伙被琴酒赏识的过程有些古怪,现在他恢复了记忆,瞬间就发现这件事眼熟到不可思议。
诸星大是某次惊险的狙击任务中唯一活下来的幸存者,不过虽然惊险但还是出色的完成了任务,琴酒也因为这次任务,注意到了这个出色的苗子,几天后就到萩原研二那里出手要人了。
眼熟吧。
当初萩原研二也是在差不多的情况下,被送到了贝尔摩德面前。
几年过去了,这家伙的手段没什么变动,但看起来还是依旧好用。
不过大概正是因为手段足够简陋,也才足够有效吧。
因为大部分的代号成员,都把手下的新人当作是短期消耗用品,这种情况下也不会让这些新人接触什么太要紧的情报,只不过是偶尔被泄露点行动轨迹,朗姆也是组织的人,他不会做什么影响任务结果的蠢事。
就像是一次性纸杯上有个印刷错误的字,谁都不会去在意,因为反正用完就会被扔掉,小瑕疵可以忍受,所以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也有像是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这样从来都不用新人的奇葩,这也就导致了朗姆浪费了五六年的时间,都没能从两个人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松田阵平把这些事情,简洁地讲给安室透的时候,手上的动作也没闲着,他把没用的草纸拢到一堆,有用的草图塞进书架,这些和交给组织的残次品不同,都是消耗了他大量脑细胞设计出来的精品,得好好保存……
“其实……我也是朗姆的人。”安室透吞吞吐吐的说道。
‘刺啦——’刚才还被松田阵平评价为‘消耗脑细胞的精品’,就这样在他手上撕成了两半。
“你-说-什-么?”
刚才还说朗姆是记仇的小气鬼,明明自己也不遑多让。安室透在心里默默吐槽,后退半步说道:“先听我说完。”
两个月前,就是松田阵平因为枪击案被扣押在警视厅的那次,萩原研二因为分身乏术,又不能带着满背包的武器去警视厅,只能匆匆通知山下仁美给他找个靠谱的新人,给他回去送东西。
就是这个时候,朗姆联系上了安室透,给他提出了个极其古怪的要求。
【你把背包放在天花板中的暗层中时,要装作不小心的样子,露出半条背包肩带。】
朗姆承诺事后让他能跟在代号成员身边做事。虽然安室透当时不明白对方这样做的意义,但也听说了些朗姆和黑比诺不合的传闻,所以猜测这件事和组织成员内斗有关。
当时在他眼里,无论是黑比诺败,还是朗姆败,或者两败俱伤都对他们有利无害,所以他就依从对方的吩咐做了。
不过他还是留了条后路,为了避免彻底得罪Mead,他还是转移了背包里的武器,所以天花板上的背包仅仅是空背包而已。
事后,朗姆果然兑现承诺,把他安排到了Mead身边。
“当时萩原还让我租下了隔壁的公寓,而朗姆让我在冰箱里准备了食物和纸条,纸条上是能单线联络朗姆的邮箱号,所以我猜黑麦现在大约也是他的人。”安室透回忆着当时的每个细节:“再后来就是黑麦偷袭我的那次……”
安室透说到这里,狠狠磨了磨后牙槽,才继续说道:“卧底训练的时候做过抗药性的训练,所以我比他预计的更早清醒,看到了他当时在客厅的餐桌上翻看一本棕皮的笔记本,笔记本很薄,只有几页,他每次翻到头之后,还会折回来重新看,不仅会看字迹,还会看本子上的其他痕迹,狗狗祟祟的样子,一看就是偷来的东西。”
松田阵平很快抓住了重点:“所以日记本到他手上的时候就是缺页的。”
安室透沉默半晌点头:“虽然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人,但他确实没有这样做的必要。”都已经拿到整本的日记了,直接看就可以了,根本不需要把其中某些页撕走。
两个人相对着沉默片刻,最终是松田阵平古怪的哼笑了声:“所以……这家伙是被人当作替罪羊了是吧?”
撕掉日记本页数,无非就是不想让他和萩发现日记本丢掉这件事,但这种办法也只能止步于打开盒子之前,万一盒子被打开,只剩下三页的日记本肯定会被发现不对劲。
这种时候如果有人刚刚好把日记本拿走,就算最后日记本被找回来,主人大概也会认为是偷日记的人撕掉的吧。
黑麦就是那个偷日记的人,在刚刚好的时机撞上来,拿走了陷阱中本来就是为他准备的饵。
那节被刻意叮嘱过的,挂在天花板上的背包带子。
正是因为那节背包带子,黑麦才想起卧室里或许也有这样用来藏东西的暗格,才会借口返回卧室,取走了那本看起来重要,实则已经被撕走了所有重要内容的日记本,成为了Mead怒火的倾泻点。
朗姆。
松田阵平转了两圈,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眉头紧皱。
这套计划从头到尾,像是齿轮咬合那样精密,做出这个计谋的人,不仅仅要时刻把握着全局,更重要的是足够了解‘他们’——他,萩原研二,诸星大,安室透。这样才能保证计划的进行万无一失。
只是……
“朗姆他有这个脑子吗?”松田阵平发出了真心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