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丈太郎这次二进宫的事件过程, 就像是做梦一样玄幻。
先是在早上的时候,被几个自称是警察却穿着便衣的家伙,强行带走, 就在他以为是什么新型绑架手法的时候, 那几个人竟然真的把他带到了警视厅,还是警视厅的公安部。
就在松田丈太郎有些惴惴不安的时候,这些在外名声并不太好的公安们,却并没有对他进行什么审讯或者拷问,反而还把他请到了办公室, 还有人给他送来了一次性纸杯装着的速溶咖啡。
这场景看起来有些熟悉啊。
这样说起来警示厅刑事部的办公室和公安部的办公室,他都曾经去过了, 就剩下交通部了……松田丈太郎隐隐中察觉, 这件事又和他的儿子脱不开关系。
松田丈太郎试探着叫住那名给他送速溶咖啡的公安警察:“您好, 请问把我叫到这里来, 是因为什么事情?”
“欸?”那名警察只是刚刚入职的新人,身上还带着青涩的气息, 他挠挠头:“井藤警部没和您说吗?”
“井藤……警部?”
小警察看起来更迷茫了:“井藤警部说您是他的朋友……”
“相田!”井藤川从走廊中走过来,喝止了对方说的话。
小警察讪讪地再次抓抓头发,终于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多了,难得机灵地在离开办公室的时候, 顺手带上了门。
办公室里只剩下松田丈太郎和井藤川。
松田丈太郎的目光在井藤川的身上游弋,看起来又在怀疑自己是否遭遇了联合警视厅公安部的绑架了。
把松田丈太郎带到警视厅, 借此来配合松田阵平的行动,确实是个意外。井藤川感觉自己的脑袋被劈成了两半,一半在痛骂松田阵平这个小混蛋不听指挥, 另一半在思考该怎样在不透露行动计划的同时, 向松田丈太郎解释这件事。
他当初一定是疯了, 才会觉得这个小混蛋是乖巧听话的后辈。
两个人尴尬地对视,最后还是并不擅长松田丈太郎先开口了:“您找我来……是和我的儿子有关系吗?”
井藤川听到对方主动提起这件事,惊讶的同时连忙接话:“是的,所以要劳烦您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但具体的原因恕我不能细说。”
“……”松田丈太郎沉默片刻,抹了把脸,神情多出几分沧桑:“明白了。”
井藤川:“感谢您的理解。”
“不……不如说还是我感谢你们吧,这孩子从小就主意多,我一直担心他走上歪路,但如果是协助警方的话,不管是做什么,都不至于和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吧。”
井藤川:……
该说不愧是亲生父亲吗?简直是十万分了解自己的儿子,而他的儿子虽然在协助警方,但现在却也和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这样说来倒像是他们警方把人家的儿子领上了邪路。
这种话还是不要和对方的亲生父亲说了吧,会被揍也说不定,听说这人当年也是出色的拳击手……
井藤川:“您说的没错,我们作为警察一定会好好督促。”
*
虽然组织Boss向松田阵平保证了,只要他们忠于组织,组织就不会牵扯他们的家人。
但最后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还是决定从家里搬出去,到相对于远一些的东京市内租房子,这样也免去了很多遮掩的麻烦。
出乎松田阵平意料的是,松田丈太郎关于他决定出去另租房子的事情,并没有过问太多。松田阵平问他原因,他只是含糊其辞地让他跟着上头好好干。
松田阵平:……?
老爸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这个念头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但松田阵平很快就把它放到一边。老爸在被‘抓’去警视厅的时候,八成已经有公安的人和他敲打过了,井藤那家伙是做事靠谱的人,这方面后勤的事情应该用不着他来担心。
接下来还有许多需要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要忙碌的事情,租公寓,考驾照,熟悉组织内分配的工作,背熟井藤交给他的卧底名单……还有搞清楚自己最近总是烦躁的原因——在面对萩的某些时候。
松田阵平虽然总是认为感情是麻烦的事情,也并不在这方面上留心,但这并不代表他会真的蠢到察觉不出来自己情绪上的古怪,毕竟他也是名成年男性,而萩作为他的幼驯染,又是游刃有余的情感专家,耳濡目染多少也了解些‘喜欢’是什么样子的。
这里的喜欢,当然说的不是他上次在天台上随口胡说的那些,不知道是在骗别人还是在骗自己的鬼话。
当然,以上都是松田阵平的【自认为】。
就像是刚刚掌握了加减乘除的国小生,总以为这就是数学的全部,殊不知在头秃的海洋里,还有方程几何代数函数导数变化率……
所以理所应当,松田阵平凭着自己的‘真才实学’也并不能得出什么有效的结论,比如他为什么会在看到萩的时候就莫名烦躁。明明他既不讨厌萩,也不讨厌库拉索,但看到两个人放在一起的时候,就感到拳头发痒。
这对于松田阵平来说,就像是缺少关键步骤的伪命题,无论如何都解不开,在这期间他抽空捡了几个孩子,拿下了东大的学位证明,甚至还专修了下绘图技能……
“等等。”十一岁的短发女孩,穿着略长的实验服,冰蓝色的眼睛里是无语的神色,还夹杂着点不显眼的羡慕:“这些是你抽空做的?你哪里来的这么多时间?”
松田阵平懒散地靠在实验室的电脑椅上,支着长腿转来转去:“Boss批准的。”
她就是在问那位先生为什么会批准这种听起来就是在摸鱼的假期啊。雪莉抿抿嘴角,她也……有点想。
萩原研二靠在旁边的试验台上,看出来小姑娘的好奇,替松田阵平解释道:“因为小阵平的理由足够充分!只要把请假说成是出差,老板就必定会批啦~”
雪莉:“……所以你们究竟是怎么说的?”
萩原研二掰着手指数道:“把那几个孤儿收进装备部的时候,说的是他们有机械方面的天赋,收进来可以扩大组织力量,所以BOSS很爽快的就答应了,那几次去周边旅游用的也是这个理由——出去为装备部收集新鲜血液。”
“后来小阵平说想要体会大学生活,我们两个就去考了个大学证书,我的专业是金融,小阵平是机械工学,借口是……咳、请假的理由是,要提升自己的专业素养,回来才能更好的为组织工作。”
“再后来去巴黎学绘图的时候,说的也是这个,还顺带用两个月的时间,放松了下身心。前天才刚刚回来,这不就到你这里来找灵感了嘛。”
明明是因为实验室新来的厨师做饭更好吃一些,所以这两个家伙才一天三顿都在这里蹭。雪莉木着脸看向松田阵平:“所以你在巴黎学习绘图两个月的成果是什么?”
松田阵平从桌面上捡起支铅笔,随手拉过张白纸,抬手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椭圆。
萩原研二立即捧场的鼓掌:“当当~和当年的达芬奇大师,使用的是相同的教材哦——完美的鸡!蛋!”
雪莉:…………
雪莉冷漠地转回去继续比对实验数据了,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对视一眼,萩原研二才又笑着说:“所以说很简单咯~比如说某个小朋友想要养小动物,就可以和大人说实验需要观察动物的行为模式;而且小孩子都很容易生病,实验进度放缓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再或者小朋友想要见见姐姐……”
萩原研二坏心眼地故意停下来,雪莉绷着脸转回来,但声音里还是泄露了她的急切:“就可以怎样?”
萩原研二笑眯眯的弯腰,视线和雪莉齐平:“就可以说想要去装备部玩,说不定就刚巧遇到了呢?”
刚巧、遇到。雪莉睁大眼睛,瞳孔深处终于亮起了点属于小孩子的欣喜。
两个人离开实验室的时候,萩原研二还嘟囔:“小阵平也太心软了,雪莉的事情和我们有什么关系,BOSS明显是想要用明美牵制雪莉,到时候要是被发现我们偷偷帮她们见面,又是个大麻烦。”
“雪莉来找我们,宫野明美去找她新认的弟弟,刚巧碰上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萩原研二叹气:“这种话糊弄糊弄基安蒂还好,贝尔摩德琴酒他们肯定会怀疑的。”
松田阵平撇嘴:“再麻烦也麻烦不过那个家伙。”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沉默几分钟,突然咬牙切齿地磨磨后牙:“啊,说起来那家伙还没死吗?”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说话的功夫,两个人推开了装备部简陋的铁门,夏日刺眼的阳光让松田阵平眯起眼睛,看着远方烈阳下那个身影,生无可恋的说道:“不仅没死,还活蹦乱跳的追来了。”
那人影也注意到这边,兴高采烈的跑过来,那双显得没什么精神的眯缝眼,似乎都睁大了些。
“黑比诺大人!是我啊!需要我开车送您回去吗?”
萩原研二像是护食的狗崽,大跨步挡在两个人之间。
“不用!滚!!”
那人怯怯地停下,并算不上俊美的脸上,挤出个可怜兮兮的表情:“是因为贵子我昨天阻止了Mead前辈偷拍黑比诺大人的丑照,所以前辈才一直记恨我吗?”
萩原研二:“我不是!我没有!小阵平你别听他胡说!”
荒井贵子的小眼睛里挤出几滴眼泪:“那就是前天我撞破Mead前辈和库拉索……”
松田阵平额角青筋凸起,他推开面前的萩原研二,打断荒井贵子的话,眉眼中充满不耐烦的味道:“你太吵了,闭嘴!”
松田阵平的不耐烦,全都是真情实感。
荒井贵子,三十一岁——是警视厅的公安卧底,虽然和井藤川不属于一个部门,但由于警视厅的公安部也属于警察厅的下属单位,所以他的名字也被送到了松田阵平这里。
他在组织中已经卧底六年,时间很长却没有什么成效,他一直没有拿到代号,在组织外围也没有拿到任何的重要信息,所以公安那边就想要让他结束卧底。
毕竟荒井贵子已经错过了在组织中立功的大好时机,三十岁后他的身体机能也在逐渐下降,而多年的卧底生涯也给他留下了不少暗伤,结束卧底回到警视厅,也是出于他身体角度的考虑。
松田阵平本来是想把这人调到自己手下,随便找个由头把他赶出去,反正只是组织外围成员,并不会有人在乎他是死掉还是失踪。但结果这家伙自己却执着的要命,无数次松田阵平黑着脸对他说,要么死要么滚,这家伙拿起枪张大嘴巴就要吞/枪自杀……
松田阵平也不能看他真的自杀,只能暂时作罢。这样的事情发生几次后,不仅没能把这个家伙赶出组织,反而还被对方像是狗皮膏药那样黏上了,找准机会就大献殷勤,把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两个人都逼得要发疯。
萩原研二已经开始在家烧香,祈祷这家伙赶紧自杀成功。
松田阵平某天路过的时候,也顺手插了三支。
赶紧让井藤把这个家伙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