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赶来装备部的路上, 松田阵平就问过萩原研二琴酒是个什么样的人。
萩原研二迟疑了片刻,说道:“琴酒大约不管放到哪个公司里,都会是老板最喜欢的那种人吧, 能力强还是工作狂, 从来不上心同事关系,眼睛里只有任务, 既不是贝尔摩德那样的享乐主义, 又不是基安蒂那样热衷于杀人,说实话我现在都不知道他最初加入组织的原因是什么……小阵平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松田阵平在心里默默记下这几点, 说:“其实在今天之前我还见过他一次, 当时他就怀疑我是被人假扮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又打消了怀疑……总之是个很敏锐的家伙,而我暂时不想让他知道我失忆的事情,所以还得伪装一下。”
造成小阵平失忆的幕后黑手还没有浮出水面,在此之前确实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萩原研二点点头:“不过小阵平也不用太担心啦,琴酒那个家伙和你的关系算不上多好, 每次只有要帮忙的时候,才会找到小阵平头上。”
“这样……”
“而且小阵平失忆前后的性格, 根本没有很大差别嘛。”萩原研二随口说道:“如果不是hagi无敌了解小阵平, 别人肯定很难察觉啦。”
松田阵平怔住,性格……很相似吗?
*
时间回到现在。
“呵, 看不出来黑比诺你很有想法嘛。”
琴酒脸上的神色差劲,这次就算是伏特加也说不出劝阻的话了。
组织里众所周知琴酒最厌恶‘老鼠’ ,琴酒每年一半以上的工作量都来自于这些老鼠, 而组织中的老鼠最多的来源, 就是从条子那边派来的。这种情况下, 黑比诺当着他的面, 让装备部的孩子长大了去当警察,和踩着琴酒的脸挑衅,没有丝毫的区别。
伏特加想,这下就算大哥不会杀了黑比诺,至少也会打断他的腿吧。
萩原研二也浑身紧绷,警惕地看着面色不善的琴酒,防备着他随时暴起。
萩原研二虽然也吃惊于小阵平刚才说的话,但却并没有多意外,小阵平本来就是和他们不一样的人啊。
小阵平因为父亲当年被误抓的事情,虽然有的时候会说出蔑视警察的话,但小阵平实际上却是比任何人都要有正义感的。当初如果不是自己,小阵平真的会去做警察也说不定。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小阵平不管去做什么他都会选择支持,如果这真是小阵平出自本心的想法,那研二酱大可以陪着小阵平一起去报考警察。
但是萩原研二早就怀疑小阵平这次失忆有古怪,既没有来他的屋子里找日记本,也没有心情暴躁,反而更加克制自己的脾性,看起来要比原来正派的多。
萩原研二微眯眼睛,现在又说出了追捧警察的话,让他怎么相信这件事和公安那些家伙没有关系。
萩原研二正在胡思乱想,被挡在身后的松田阵平一把推开。
“小阵平你……”萩原研二担心地拉了下他的衣袖。
“没事。”松田阵平无所谓的抬起眼,看向神色不明的琴酒:“你很惊讶吗?我不是早就说过类似的话了吗,你怎么搞的像是第一次知道似的?”
“呵。”琴酒冷笑:“你那可笑的条子梦还是没变呢?现在你真是越来越找死了,竟然还想要策反组织的其他人去做警察?”
“最后一次警告你,嘴上说说也就算了,别让我发现你和那些条子真的有什么实际上的联系,不然我第一个出手清理垃圾。”
琴酒说完这话,拿上在平台上放着的配套枪包,转身离开,伏特加深深看了一眼松田阵平,也转身跟了上去。
果然。
曾经的他也说过同样的话啊。松田阵平看着琴酒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松田阵平并不是在无脑的激怒琴酒,他是因为想起了在来的路上,萩原研二说的那句话,才想借机试探一下。
【而且小阵平失忆前后的性格,根本没有很大差别嘛。】
22岁的松田阵平和26岁的松田警官性情上虽然有相似的锋芒,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天差地别的。
22岁之前的松田阵平,就像身上处处都是棱角的石头,意气风发但也略显急躁。但现在的松田阵平,虽然还是块石头,但石头外面已经学会包裹上用来伪装的外包装,虽然石头的棱角时不时还是会从外包装下面凸出来,但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个成熟靠谱的大人了。
就算是不了解松田阵平的外人,也不会说出这两者没有差别的这种话。
松田阵平从目光慢慢移到萩原研二脸上,如果说琴酒是不了解他的外人,察觉不出来他前后的变化,但萩没可能察觉不出来。
除非在自家幼驯染看来,他是真的没有变化。
他之前一直以为,是因为想起了上辈子的那些事,才导致了小泉红子说的灵魂不稳记忆混乱。但现在看来,似乎又多了一种可能,如果说他早就有了那些记忆呢?
可是……如果是成熟可靠的松田警官,又为什么会放纵自己和萩,沦落到现在这个境地。
简直就是糟糕透顶。
松田阵平郁闷的搓了搓脸,看来即使是人生重来,他好像也把结果搞得一团糟。
萩原研二看着松田阵平难看的脸色,挥挥手示意旁边那些孩子们先不要凑上来,自己却上前两步挂在松田阵平的肩上,领着松田阵平往门外走,拉长声音。
“小阵平竟然早就想去当警察吗?琴酒那个家伙都知道,研二酱被小阵平瞒得好苦。”
松田阵平受不了他粘粘糊糊的声音,伸手去推他的脸:“作为亲友你没察觉出来,责任在你。”
“哇——小阵平时在倒打一耙吗?越来越无赖了啊!”
“被你带坏了。”
*
另一边。
伏特加开着车,目光一直从后视镜中打量琴酒的脸色,神□□言又止。
琴酒掀开眼皮,和后视镜中伏特加的眼神对视:“有话就说。”
“大哥。”伏特加好奇终于压过了恐惧:“我们要调查黑比诺吗?”
“调查他干什么?”琴酒重新闭上眼睛,闭目养神。
“他……他说了那样的话,大哥你不怀疑他是条子的人吗?”
“呵。”琴酒的声音充满不屑:“你与其怀疑黑比诺,还不如怀疑Mead。”
“啊,啊?”
“黑比诺的父亲就是因为条子才啷当入狱,如果不是我们,恐怕他现在还背着杀人犯儿子的名头。”琴酒:“所以他说那些话,也只不过是在恶心人而已。”
“哦哦。”伏特加没太听懂,但这并不影响他吹捧:“大哥分析的好。”
琴酒:……
“闭嘴,蠢货。”
*
东京是座纸醉金迷的城市。
午夜12点,在这个大部分人已经进入梦乡的时刻,城市中的某些庞然大物,却在黑夜中慢慢苏醒,斑斓的灯光构成它的四肢,往来的人流构成它的血脉,而权力和金钱是它永不停歇的心脏,带着嘈杂的欲望活力四射。
这是这个城市里名副其实的销金窟,是钱权者触手可得的伊甸园。
从外部来看,坐落在山顶上的老旧建筑残败不堪,似乎只会有三流惊悚片的导演才会光顾这里。
但内部的装饰以外部截然相反,金色大/厅里流淌着舒缓的音乐,高高的穹顶之上,数量惊人的灯点亮了这个巨大的空间,让这个郊外的废弃建筑亮如白昼。
这里是某些人心知肚明的聚会场所,每当有‘大生意’的时候,就会有人在这里牵头举办宴会,邀请有能力的人来瓜分蛋糕。
上一次他们聚集在这里,还是为了那桩震惊举国上下的警备部军火走私案。
风险惊人,但利益也极其可观,这也是他们这群人今天依旧敢聚在这里的原因。
他们为了百分之百的利益,践踏一切的人间法律。
金发黑肤的青年身穿浅灰色的西装,紫灰色的狗狗眼看起来帅气又无辜,转动间恰到好处的流露出几分多情。这种男人即使是在这样的宴会上,也是少见的极品。
所以尽管他坐在宴会的最角落,从宴会开始,向他搭讪的人就络绎不绝。当手中的钱多到了一定程度,还能刺激人类产生乐趣的活动也就那么几种,上床在其中算是其中最合法的。
所以女人们都抱着一半来试探这个生面孔的背景,一半来把这个生面孔拐到自己的床上的想法。男人帅成这样,其实背景经无所谓了,大不了可以她们出钱来养。
安室透不知道第几次婉拒了女人一起喝一杯的邀请,晃动着高脚杯中金黄色的酒液,继续紧盯着自己的任务目标。
“欸?小帅哥的目标是那位小姐吗?太难啦!”女人的视线跟着他落在被簇拥在人群中央的,身穿裸色纱裙的少女,少女半披着微卷的长发,踩着镶满碎钻的高跟鞋,游刃有余的与左右攀谈的人搭话。
“听起来夫人您很了解那位小姐啊。”
“嗯哼。”女人从旁边的应试生那里拿来两杯香槟,把里面的酒尽数倒进安室透的酒杯里,女人微微抬起下巴:“喝干净~”
能进到这里的都是人精,女人听出了安室透套话的意图,现在只不过是想要看着这个难搞的男人,为了自己喝杯酒。
安室透勾起嘴角,仰头,喉结上下滑动,从嘴角流出的金黄色酒液顺着脖颈的线条,打湿了一小片白色的衣领,滑落向更深处。
“哈。”安室透用手指抹去嘴角的酒液,将空掉的高脚杯放在旁边的台子上:“现在能说了吗?美丽的女士。”
女人恋恋不舍的目光从对方的领口收回,说道:“那位是小鸟游香小姐,据说是山口组掌权者的私生女,虽然只有十九岁的年纪,但是参加宴会的时间甚至比我还长……见过的男人也不计其数,难度太大啦小帅哥。”
女人又再次重复太难,用脚尖去撩安室透的小腿裤脚,意思很明显,小鸟游香肯定看不上他,与其奢望不可能的事情,还不如跟着她。
安室透微侧身体 ,躲开女人的挑逗,冲她眨眨眼睛:“那可未必。”
“?”女人刚想再说什么,后面就传来了年轻少女的声音:“麻烦让一下可以吗?”
女人扭过头去,色心顿时飞了一半,只见刚才两个人的谈论对象正站在她的身后,脸上挂着有礼疏离的笑容,眼睛中却暗含警告之色。
女人头也不回的离开,安室透收起刚才对女人敷衍的态度,神色看起来充满遗憾:“小姐,你赶走了我的女伴。”
小鸟游香满不在乎地笑笑:“那你的女伴还真是有够多的,这都是今天晚上的第六个了吧?”
这个青年实在是太符合她的审美,所以在对方出现在场上的时候,小鸟游香就一直关注着对方。
宾客名单她早就看过,上面没有对方的名字,而小鸟游香也没有在宴会上看到对方的女伴或者男伴。
所以小鸟游香猜测,对方是偷溜进来,想要找机会挤进上层社会的‘菟丝子’。
经常有长相漂亮的男女,从黑市上买来这种宴会的消息,然后想办法混进宴会,想要借机翻身,青年大概也是其中的一种,所以才会用那种像是小狗一样湿漉漉的眼神,偷偷打量场上的所有人,尤其在自己这里停了很多次。
小鸟游香并不介意对方的目的是钱财,或者说知道对方的目的是钱更让她高兴了,因为这样会让他们之间的交易简单很多。
小鸟游香清楚的看到对方放在身侧的手紧张的动了动,有些局促的开口:“您、您都看到了。”
青年紧张的样子,让她觉得有些可爱,她想这个青年可能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所以还会为此感到局促。
小鸟游香心里的恶劣因子蠢蠢欲动,她冲身后勾勾手指,立马有人给她送上了张黑卡。
小鸟游香笑着用黑卡挑开安室透西装最顶端的那几颗扣子,暧昧地把卡片塞进对方衣襟内侧、靠近胸膛的口袋里。
“三千万,没有密码哦~”
青年脸色爆红,但是却并没有马上抽出卡片丢在地上,这足以说明对方要的就是钱,小鸟游香更加肯定了心里的猜测。
她已经有些等不及了。小鸟游香舔舔嘴角,看着青年欲拒还迎的可爱姿态,她现在就想找个没人的角落,看看对方更诱人的表现。
小鸟游香用手指勾住对方的领带,安室透顺从地跟着她的力量站起身,穿过半个宴厅,在女人男人们羡慕的目光中,像是胜利者一样带着战利品退场。
在没有人的休息室,小鸟游香踮起脚尖去亲吻对方,安室透却有些抗拒的侧开脸。
小鸟游香挑眉:“怎么?钱不够?”
安室透难为情地摇摇头,伸手指指站在不远处的两个身材魁梧的保镖:“不能让他们出去吗?太难为情了……”
小鸟游香无奈的摊摊手:“没办法,那是我爸爸的人,没有爸爸的命令,他们是不会离开的。”
“这样,那真是太可惜了。”青年垂着头轻轻叹息,语气古怪。
“你……”小鸟游香感觉到一丝不对,但是话还没说完,青年就出手如电切在她的颈侧,她眼前一黑软倒下去。
月光透过茶水间的玻璃,照在金发青年的脸上,他抬起头露出个截然不同的危险笑容,面对着冲过来的两个保镖,语气无奈:“太可惜了,本来以为能更轻松的解决这次任务呢。”
*
十五分钟后。
穿着白色衬衫的金发侍应生站在茶水间的门口,在墙上贴上了‘清扫中’的字条,对旁边想要进去躲闲的男人笑笑:“抱歉,先生这个茶水间正在维修中,请您去宴会西侧的那间吧,顺着这条走廊走到尽头右拐,您就能看到另外那间茶水间。”
男人绿色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茶水间也会维修,只能无奈的点点头转身离开。
安室透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闪身重新返回茶水间,脸上的笑容消失,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发出了两声抑制不住的咳嗽,咽下了嘴里的血沫,看向茶水间地上被捆好的三个身影。
山口家雇佣的保镖,果然身手不凡。
小鸟游香,是山口组掌权人山口鸥外的私生女,也是那人唯一的后代,所以他十分疼爱小鸟游香,为了保证女儿的安全,还让女儿跟着母亲的姓氏,这么多年来一直是把女儿寄养在下属家中。但尽管千小心万小心还是被组织查到了,小鸟游香和他的关系。
山口组和组织有武器交易,但今年BOSS想用更低廉的价格从山口鸥外手中买到更优质的武器,但山口鸥外不是随便就会妥协的家伙,所以组织就把主意打到了小鸟游香的身上。
今晚的宴会就是组织设计举办的,与此同时山口鸥外也正在和组织的另外的代表,商讨明年武器供给的价格。
安室透要做的,就是用小鸟游香的电话打给山口鸥外,迫使山口鸥外降低未来一整年的武器走私价格,就算是时候山口鸥外反应过来,交易也早就完成。
安室透很快在小鸟游香的手提包里,找到了她的手机,用早就得到的密码解开手机,抬手看了看时间,把电话打了出去。
“山口先生您好。”
“你是谁?香子呢?”
“您不用担心,小鸟游小姐目前来说很安全,只要您配合我们,她还会一直安全下去。”
“……无耻。”山口鸥外咬牙切齿:“你要我怎么配合你们?”
安室透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直接挂断了电话,他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的任务内容就和他无关了。
安室透用茶水间的冷水洗了把脸,深吸一口气,重新调整好状态,走到茶水间门口,挂起微笑重新变成了礼仪得体的侍应生。
安室透拉开茶水间的门,看到门侧站着的,本来应该已经离开的绿眸男人愣了一下:“先生您……”
下一秒,安室透的声音戛然而止。
尖锐的刀,插进了他的腹部,撕裂般的疼痛后知后觉的蔓延开来。
男人抬起那双特别的绿眸,眼部下的单折像是加深的眼线,平白给他的脸上填上了几分凶狠,皮筋没绑住的黑发,从脸侧垂落,声音是成熟男性的低沉磁性。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