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有意思。”
比起刚才像是在捉弄新人的恶趣味,现在的萩原研二才是真的对面前的这个家伙提起了点兴趣。
山下仁美是他名下情趣用品店的老板,她的性格他自然了解,虽然有些他不理解的变/态嗜好,比如说总喜欢在床上把人玩的半死不活,因为这件事还给萩原研二惹过几次麻烦,但是总体来说是个谨慎聪明的人,用起来也还算是顺手。
这样谨慎的山下仁美,当然不会送什么见鬼的新品给他,除非她不想干了。
不过据萩原研二的了解来看,这位金发黑皮娃娃脸的新人,倒是很符合山下仁美的审美,而山下仁美这个变/态追人的第一步,通常就是从送情趣用品开始。
所以这个新品大概率就是山下仁美送给安室透的,但是现在反手又被安室透送给了自己。
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不知道这个新人是为了试探他的底线呢,还是干脆就想借着他的手废掉山下仁美呢?
外面的温度逐渐降低,雨夹雪变成了冰珠劈里啪啦的砸在安室透的头上 ,又被体温融化成水,打湿了他的头发黏在脸上,那双灰紫色的眼睛里面闪烁着某种让萩原研二眼熟的东西。
是个野心不小的家伙。
“那仁美酱让你把这个东西给我,有没有说别的什么呢?”萩原研二把东西随手丢到车后座,似笑非笑地看着安室透。
安室透温顺地弯弯眼睛:“没有。”
“真的——没有?”萩原研二拉长声音。
“没有。”
“哈。”萩原研二当着他的面,拿出手机拨通了山下仁美的电话,在这期间萩原研二一直紧盯着他的脸,眼睛里闪烁着不加掩饰的恶意。
电话很快被接通,萩原研二按下免提键,还贴心地凑近安室透,确保他也能听清电话另一端的声音。
“仁美酱啊~在忙吗?”
电话另一端本来嘈杂的声音立马停下,山下仁美的声音传来:“没有在忙,大人您有什么事情吗?”
“啊呀~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萩原研二:“就是今天到你那里拿东西的那个新人,说你托他给我带了最新产品?有这回事吗?”
“……”
“摩西摩西?是信号不好吗?”
半天电话那头才传来山下仁美咬牙切齿的声音:“那个小子是这么说的?大人这是污蔑!您是知道的,我不会做这种事,您对我来说……”
萩原研二把手机听筒拿远,山下仁美还在继续说着吹捧的话,但是两位听众已经不再把注意力放在那上面了。
在山下仁美的背景音中,萩原研二好整以暇地敲敲方向盘,用开玩笑地口吻说道:“现在有请透酱发言~”
安室透眨眨眼睛,脸上没有任何惊慌失措的申请:“看来是我理解错了仁美前辈的意思,她把这个东西和U盘一起交给我,我还以为这些都是要交给您的东西。”
“这样哦。”萩原研二拉长声音:“这样说来,倒是怪仁美酱没有和你说清楚咯。”
安室透:“……”
萩原研二手中的手机还在通话中,但是山下仁美的说话声突然消失了,显然她也在等着安室透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
萩原研二就是明晃晃的挖好了坑,等着安室透往里跳。
如果安室透回答说不是山下仁美的责任,那么就是间接承认了自己办事能力低下,连简单的命令都理解不好;但是如果说是山下仁美的责任,那他和山下仁美的梁子就彻底结下了,山下仁美必然会因此记恨于他。对一个无依无靠的组织新人来说,山下仁美的刁难无异于是致命的。
安室透突然笑了,伸手撩开自己湿透的额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声音很轻却很清楚:“诶,当然啦,不然难道还会是我的责任吗?”
空气安静了几秒,紧接着电话中就传出山下仁美的破口大骂,听起来恨不得从电话线爬过来亲手扒掉这个家伙的皮。
萩原研二慢吞吞地挂掉通话,山下仁美尖锐的声音消失,两个人之间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冰珠砸在车玻璃上劈里啪啦的声音。
“看来你的胆子比我想的还要大呢。”萩原研二的声音听起来莫名危险,词句中似乎暗藏刀锋。
“还好吧。”安室透也用同样的语气回答道:“毕竟和我的能力比起来,我的胆量也只是一般而已。”
用谦虚的语气说着狂妄的话。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他已经完全褪去那种乖巧听话的外皮,变得像是某种在黑暗中潜行的冷血动物,气质乖张獠牙半露。
萩原研二:“那听起来还真是让人期待呢。”
“一个月之后,你如果能从仁美酱的手中活下来,就来当我的手下吧。”
“透酱,加油活下来吧,我很看好你哦!”
黑色的马自达冲进雨幕之中,红色的汽车尾灯模糊飘摇,像是两捧魅人心智的鬼火。
安室透在原地站了好一会,直到车的轰鸣声彻底消失,他才疲惫地勾勾嘴角,看起来嘲讽意味十足,就是不知道是在嘲笑被他当作踏脚石的山下仁美,还是高高在上的Mead,又或者是他自己。
*
【hagi还有十五分钟到家哦~有什么需要带回来的吗?】
欢快的语气几乎要从屏幕中跳跃出来,直到今天,松田阵平在看到那个熟悉的号码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他依旧有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如果松田阵平就是松田阵平的话,那萩原研二会是那个萩原研二吗?
这个问题现在注定没有答案。
四年的时间,太长了。
他用四年的时间,习惯了电话那头‘嘟嘟’的忙音,习惯了永远不会得到回应的短讯,习惯了下班之后只有他自己的公寓,习惯了很多他原来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习惯的事情——事实证明人的潜能是无穷的,永远没有什么不能被时间抹平的事情。
……大概是这样。
松田阵平长长吐息,用小臂遮住眼睛,试图用屏蔽五感让自己更快的冷静下来。
外面的天光一寸寸的暗淡下来,光线从他无比熟悉的家具上略过,在曾经的四年中,他曾无数次的这样大脑放空的坐在这个位置上,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去想,就只是这样消磨时光,等待着那封不知道还会不会出现的邮件,和命中注定的那一天。
在摩天轮上被火光吞噬的时候,松田阵平的内心远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平静,说不定还有点兴奋,他算是和那个不穿防护衣的家伙扯平了,至于炸/弹犯什么的,他实在是累了,就交给另外三个家伙去苦恼好了。
但就是在这种他已经准备好闭上眼睛安息的时候,就像是有人突然把他从棺材里拉了出来,摇着他肩膀告诉他:你的幼驯染还活着!不是什么冒牌货!就是那个你记挂了四年的幼驯染!
这是什么混蛋行为。
真是想想就让人恼火。
试图冷静彻底失败,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真想要知道答案的话,干脆去问问不就好了,如果真的像是小泉红子说的那样,他失去了部分记忆,那萩他应该会直到更多的细节。
松田阵平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目标明确的走向家里的酒柜。
他早就发现了,客厅里的这个酒柜似乎是萩原研二准备的,里面酒的品类繁多,从啤酒到白酒再到红酒,大部分市面上能买到的酒这里都有,比外面大部分酒吧的藏酒还要多。
松田阵平从酒柜最下层拉出个空的玻璃酒桶,用水洗刷干净,从冰箱里翻出冰块倒进酒桶,然后把酒桶搬回酒柜旁边,拿出瓶白酒起开盖子连名字都不看,就把整瓶白酒倒进了酒桶中,一整瓶的白酒倒进酒桶也只不过是积起了薄薄一层的酒液,这只酒桶实在是太大了。
不怕它大,就怕它不够大。
接下来松田阵平重复以上的动作,把乱七八糟的各种酒都倒进了酒桶中,各种颜色的酒液混合在一起,是看起来就会胃痛的程度。
就算是酒柜中储备丰富,松田阵平装满这只酒桶,也几乎清空了大半个酒柜,空酒瓶摆了一地。
萩原研二拉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松田阵平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旁边摆着装满的玻璃酒桶和酒杯,看见他开门进来,映着窗外的路灯光,牙齿闪着白森森的光,拍拍旁边的地毯。
“回来了?坐。”
虽然松田阵平的表情很正常,但是萩原研二还是忍不住后退半步,对自家幼驯染的熟悉,让他几乎瞬间就接收到了对方不稳定的情绪。
而且那么大一桶酒,开玩笑的吧?
“我们两个很久都没好好喝顿酒了。”松田阵平敲敲旁边的酒杯,酒杯里的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毕业之后两个人忙到起飞,所以他记忆中上次和萩原研二喝酒,竟然还是警校联谊的时候。
萩原研二:……
松田阵平看着还站在门口的萩原研二,终于不耐烦的走过来,一把拉住对方的领子,把萩原研二拉进了屋子里。
“进来,别磨蹭!”
“小、阵平?”萩原研二的外套上都是黏的冰粒,在室温下很快融化,他不想让湿漉漉的寒气沾到松田阵平的身上,只能略微抬手不去碰他。
松田阵平却不在乎这些,三下五除二地扒了他的外套,直接把他按在酒桶旁边坐好。
回忆了下曾经从种花家同事那里听说过的劝酒方式,把接满的酒杯往萩原研二手中一塞。
“你来晚了,先罚三杯。”
萩原研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