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露提出这些要求的时候, 其实做好了和珊瑚宫心海乃至整个海祇岛的谈判专家死磕到底的准备的。
毕竟从迪卢克的态度就能看出来,想要和稻妻通行贸易有多难了,更何况还是自成一国的海祇岛。
她心理的底线其实是海祇岛与蒙德成功通商,航费按照市场规矩该是谁的就是谁的——但谈判嘛, 就是哪怕你的诉求只是“开个窗”, 最开始也得按“掀屋顶”的方式谈。
司露想得很好, 甚至想好了如果在谈判过程中过于咄咄逼人激怒了对方该怎么办, 却不曾想到珊瑚宫心海高坐主座, 上来就是一句——
“司露小姐的要求,我们可以尽量满足。”
司露:?
……啊?
满足这份不平等条约??
不仅司露, 连跟进来的露子也惊了——要不是这种内部谈判神里绫人不适合旁观,他要是在,大概也要惊了。
都不拉扯一下, 就直接满足了??
司露定了定神,缓缓道,“……我很想赞美现人神巫女大人的慷慨,但是请容我多嘴问一句, 作为这份条款的交换,除了打开渊下宫、取出珊瑚枝以外,我是否还有其他需要做的事?”
按照司露的判断,如果珊瑚宫心海能一口答应她这样的要求,那一定是还有其他事需要她去做。
甚至可能是比进入渊下宫更危险的事——毕竟她很清楚,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珊瑚宫心海无瞳的双眸中露出浅浅的笑意, 那有些空泛的视线扫来时,让司露心中一顿。
心海的视线不是在看她。
或者说——着落点并不在她的身上。
微妙又不详的预感在她心中腾起, 像是本能般, 几乎让她在那瞬间想开口拒绝一切。
但珊瑚宫心海先开了口。
“司露小姐不用担心, 仅是去往渊下宫取珊瑚枝,帮我们遏制圣土化,已经当得起如此筹码了。”
司露听得心里更发毛了:“……你们这个,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虽然群友们说游戏里的渊下宫相对安全——但那毕竟只是游戏,说不定现实里的渊下宫隐藏着什么大boss,才能让珊瑚宫心海如此大出血也要让她下去?
珊瑚宫心海像是想了想,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有些谨慎道:“距上一次封印开启已经过去了五百年的时光,据我们族中史料记载,上一位旅行者曾言底下并无危险——但是那位旅行者既能开启封印进入渊下宫……想必也是当世的能人异士。”
司露:懂了,上一位去的是大佬,他说没危险,但不一定对菜鸡来说也没危险。
司露其实一直不太清楚自己的战斗力在提瓦特是个什么地位,比普通人强是肯定的,但是如果真要和当世大佬或者什么神之眼持有者相比,她又觉得自己大概就不够看了。
但珊瑚宫心海这句话倒是让她定了心。
——去渊下宫有危险,所以她才那么大方。
有交换条件的“大方”,总比对方不明不白的“慷慨”来得让司露心安。
毕竟她一向信奉“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珊瑚宫心海见她没有了疑虑,也微微放软了声调。
“璃月最讲究契约,我已让专人来负责拟定相关条款,司露小姐可以在珊瑚宫中先休息一段时间。”
司露干脆地摇头:“那这段时间,我先去研究一下海祇岛上的各处封印吧。”
反正最后要从珊瑚宫正下方的漩涡去渊下宫,她总得回来一趟。
珊瑚宫心海已经很痛快地答应了她的不平等条约,那她也得拿出点诚意来。
那就先去解开封印吧。
珊瑚宫心海点头:“我们会派专人与司露小姐详细解释海祇岛上的封印机关。”
告别了起身离开的司露后,海祇岛现人神巫女接见贵客的大殿上恢复了往日的清冷。
“珊瑚宫大人……”露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司露小姐难道就是……?”
她的话并未说完,但在场的两人显然都明白这未竟之言的意思。
珊瑚宫心海没有说话,覆着纯白指套的纤纤玉指在雕浪刻鱼的扶手上轻击两下,仿似在思索着什么。
半晌,她开了口:“海祇大御神当年东侵前曾留下的预言……如今只剩这最后一句未曾应验了。”
露子将那句刻在所有海祇巫女自小到大记忆中的预言缓缓念出:“稻光蔽眼日,渊下再启时。”
她缓缓舒了一口气:“稻光蔽眼……确实该是指雷电将军的眼狩令不错,但您如何肯定那位天选之人一定是司露小姐?”
她想了想,小心地提醒道,“我也见到了那位……”像是为了避讳似的,她谨慎地咽下了之后的话,“但是,不存在‘鳍’。”
珊瑚宫心海看着露子,轻轻挑眉:“为何要有‘鳍’?”
露子愣了一下:“可那五处封印……”
“海祈之眼、海祈之牙、海祈之鳍、海祈之尾、海祈之心……”珊瑚宫心海将那五处封印依次念出,末了提醒道,“可那是‘海祇’之鳍。”她将“海祇”两个字格外念了重音。
露子愣了愣,“您是说……”
“海祇岛虽为大御神骨血所化,但当年东侵之后,他真正的尸骨却陨落在了八酝岛。”
珊瑚宫心海叹了口气,“而蛇,本身就是没有鳍的。”
*
“为什么会有鳍?”
司露听完面前的巫女介绍后,有些懵逼地挠了挠头。
“你们的魔神大人不是蛇吗?眼、牙、尾、心……这些就算了,蛇居然还有鳍吗?”
面前的巫女听完她的反问,也跟着懵了一下,像是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一般:“……这是海祇岛代代相传的封印……”
她从来就没思考过“为什么会有某个封印”这个问题。
她想了想,试图解释道,“我族史料由五百年前才开始采用图画记载,在那之前,无论是海祇大御神,还是第一任现人神巫女,都不曾留下过确切的长相与面貌。”
也就是说,海祇人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奥罗巴斯大人长什么样。
“如果是魔神的话……长着鳍的蛇,好像也没问题?”懵逼的小巫女歪了歪头。
司露:……
好吧,一切都可以用“玄幻”的世界观来解答是吗。
“当年蛇神东侵,将军大人将其斩于八酝岛,恢弘一刀开辟了如今的无想刃峡间,八酝岛现存的蛇神尸首上,确实没有‘鳍’的存在。”神里绫人听了两人的讨论后,思索着开口。
司露:“对啊,奥罗巴斯又不是死无对证,他是有尸体的!”
小巫女更懵逼了。
神里绫人看着两个人面面相觑的样子,缓缓接口,“但是在与将军对战前,蛇神曾与时任将军座下第一鸣神大将——时任天狗族长笹百合大将对垒,有传言当年大将虽最终不敌蛇神为其所害,但曾削断过大蛇的身躯,也正是因为那时留下了暗伤,才为将军大人一刀劈中要害,斩断头颅。”
司露摸了摸下巴:“也就是说,在被雷神砍头前,奥罗巴斯已经被你们那个鸣神大将砍了一刀了是吧……很可能那个时候被削掉了他的‘鳍’?”
神里绫人耸耸肩:“但终究只是传言。”
如今当年参战之人三死其二,唯一留下来的雷神又自闭于天守阁,当今世上已经没有人知道大蛇奥罗巴斯的真正样貌。
司露挥了挥手:“算了算了,这不重要——反正我们只要解开那五处封印,就可以打开渊下宫大门了是吧?”
小巫女点点头:“贵客可以先去解封其余四处,对于‘心’的封印,露子大人说待您回来后,会亲自引您前往。”
心,听上去就很关键的一处封印,由心海座下首席巫女带着一起破封也很正常。
司露点点头,顺着小巫女说的方向打算先去研究第一处封印。
只是……
她看着身旁十分自然地跟上来的神里绫人,有些无奈道:“……社奉行很闲吗?”
神里绫人没有自己的事要干的吗?在这里陪她逛了快一天了诶!
如果说之前和她一起在海祇岛旅游还能用设局来解释的话,现在再跟着她一起破封印打开渊下宫就不能理解了吧?渊下宫关你们社奉行什么事?
神里绫人又下意识朝袖子里掏去,但像是想到了什么,住了手,而后看向司露道:“并非社奉行之主。”
司露:“嗯?”
“此行并非社奉行之主,我只是神里绫人。”
他的眸中露出笑意,向来藏了三分的笑容在此刻竟显得格外真挚。
“作为一个对海祇历史与神秘封印感兴趣的求知者,可以与你同行吗?”
司露承认自己有那么一刻被美色微微晃了眼——她不懂感情,但至少拥有人类正常的审美。
波光粼粼的水色映着神里绫人湛蓝色的发丝,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但水色与发色再美,都被那夺目的笑容盖了过去。
司露看着那张闪亮的笑脸,认真思考了一下。
“得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