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任务我们显然不能走正常路子去解, 只能曲线救国。”
后来司露是这么和默菈解释的。
“……我们就没用正常路子做过任务吧。”默菈默默吐槽道。
“就我们目前的经验而言,系统的判定条件其实还是着落在‘文字’上,也就是说, 我们可以适当地做一些阅读理解。”
“……你管我们之前的做法叫阅读理解?”默菈都被她的无耻惊了。
“比如你这个任务, 系统要求只是‘获取风神之心’, 那么光从文字而言,有两种解读——获取风神的心, 或是,获取风系的‘神之心’。”
默菈愣了一下, 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两者的区别在于……?”
“前者只有一个解法, 后者的可操作性就大了去了。”
风神的心, 这个范围太小了, 可操作性余地不大,有且仅有一种解读——风神巴巴托斯的心。
“但如果是风系的‘神之心’嘛……打个比方。”
司露取出背包里的史莱姆凝液, “比如我手上的史莱姆凝液, 它是我打一只风史莱姆掉落的,那它就满足了‘风系’的要求, 对不对?”
“等等, 先不说别的,你怎么能区分哪个属性的史莱姆掉落的凝液的?”默菈还是想吐槽。
“……你到底还想不想做任务了?”司露瞪他。
默菈缩了缩脖子,示意她继续。
“那我们如果有本事让这个史莱姆凝液被定义成‘神之心’,它不就成了‘风神之心’了?”
默菈:?
默菈觉得自己的思路有点受到冲击,“你要怎么‘定义’?”
司露摸了摸下巴, 诚实道:“还没想好, 但是我觉得吧, 钻空子的那种定义法肯定不行——比如直接拿着史莱姆凝液大喊一声‘我命令你成为神之心’之类的中二操作……”
默菈顺着她的思路继续往下想:“那按这么说, 按照一般情况而言,一个物品的‘定义’分为主观和客观两个条件。客观上它被‘命名为’神之心,以及——在所有相关者的眼里,它主观上被认可,成为‘大家眼里’的神之心。”
司露点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你是想,直接拿着这个史莱姆凝液,让温迪承认‘这是我的心’?”
司露:?
这回换司露愣住了:“……虽然我想的是另一种方法,但我居然觉得你的想法可行?”她伸手拽住默菈,“走,我们去找温迪。”
默菈一把把她拽了回来:“你站住,我刚刚只是开玩笑的!”
开玩笑,这种“改变大家对某样事物的认知”的操作怎么可能这么草率地就能做到!
哪怕温迪真的点头说“好,我承认这玩意儿就是我的心”,他们拿着这份史莱姆凝液去找其他人,告诉所有人“这是风神巴巴托斯的心”,大概也会被送去找大夫看看脑子吧?
而且不是嘴上说什么,心里就信了什么的——哪怕温迪点头了,只要他心里不觉得“这是我的心”,这个定义还是无法完成。
说白了,这话除了嘴上安慰安慰人以外,谁都骗不了。
“所以,我们现在需要一样‘可以被更改定义,还有人得信’的东西,而这定义的更改还必须是‘拥有一定说服力的人’来执行。”默菈总结道。
“我们可以从神之眼入手。”司露直接摆出她的解法。
“神之眼?”默菈想了想,“但是所有人都觉得它是‘眼睛’,而不是‘心’啊……更不可能是‘神之心’了。”
“……我想的是,当中再弯一道路,神之心神之心,为什么一定要是‘神的心脏’呢?”
“?那不然呢?”
“也可以是——神赐予的心脏。”
于是她找到了流浪者,开门见山:“你想要试试拥有‘心’的体验吗?”
她思量再三,话里还是没有说死,只是说了“试试体验”。
毕竟就算这个“定义”完成了,神之眼也不是真正的“心脏”,它不负责供血、不负责提供生命体征,并不能替代真正的“心脏”。
——所以这只是一个实验,是对流浪者的,也是对系统任务的实验。
她说完这句话,便看见流浪者的目光有了片刻的失神,随即目中的浅紫色在一瞬变灰,下一秒便合上了眼,“砰”地一声栽在了地上。
司露无动于衷。
片刻后,他清醒了过来,从地上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恶狠狠地瞪着司露:“你让我头朝地栽了下去,两次!”
司露看着已经切换成散兵人格的这具身体,毫不客气地嘲笑道:“你五百年前害我用脸接法器的时候,就该想到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她早就说了,君子报仇,五百年不晚。
散兵揉了揉鼻子,显然也不想和她多说什么,只是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
“你最好是有了确切的打算,才会说出这么大言不惭的话。”
司露其实也没想到会一句话就把这熊孩子给钓出来——她还以为散兵会更谨慎一点,至少等她和流浪者再接触一会儿,了解到她想要做什么后,才会出现。
看样子虽然面上不显,但这人对于“心”的渴望,当真十分迫切了。
一想到自己拿捏住了他的迫切,她便也不急了。
她施施然走到散兵对面坐下,目光一撇桌上的茶壶,拿捏着老派璃月风格道:“看茶。”
散兵:?
散兵的语调阴恻恻地,“你再说一遍?”
司露摇摇头,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文化,‘看茶’就是让你给我倒茶的意思啊。”
散兵的脸色已经沉得能滴出水来:“你把我叫出来,是因为活腻了?”
司露瞥了他一眼:“谁把你叫出来了?我明明在和他对话,是你自己非要出来搅和我们好事的,要么你现在把自己塞回去,把他还给我。”
流浪者这小可爱才不会介意给她倒茶呢。
司露看着咬牙切齿的散兵,勾了勾唇,意有所指道:“我口渴的时候不想说话。”
散兵咬紧了后槽牙,伸手拿起桌上的水壶,动作僵硬地给她面前的水杯灌了一杯,然后“砰”地一声重新砸回桌子上。
“喝、茶!”
司露眉尾一跳:“‘请’字呢?”
散兵的拳头捏的咯咯作响:“请、我、喝、茶!”
“噗……”
对不起,没忍住。
散兵的额头上已经冒出青筋来了:“你最好……”
还没等他说完,司露已经见好就收,不再钓着他,直接开口打断他,“你对于神之眼怎么看?”
散兵显然还没从刚刚的“屈辱”经历中回神,“……用眼睛看。”
司露白了他一眼,“你最好如实说明自己的想法,不然我帮不了你。”
散兵顿了顿,最终还是选择压下脾气,答道,“我不喜被神明的视线注视,但神之眼本质只是一种力量来源,到了我身上便是我的——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我不挑。”
按照散兵的性格,司露并不惊讶得到这样的答案。
她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老实说,如果是在散兵的地盘上,他给自己倒的茶她还真不敢喝,但现在在迪卢克的庄园里,她喝得毫无压力。
“你大概就是属于那种,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类型吧。”
散兵:?
她伸手指了指散兵挂在胸口的神之眼:“你嘴上说着‘不喜欢’这东西,但却把它挂在了胸口最醒目的位置——身体很诚实嘛。”
散兵看了看心口的神之眼,又停顿了一下,“他挂的。”
“你如果不喜欢,我不信不能左右‘他’的想法。”
散兵看上去有些烦躁了,“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司露笑了笑,“你要把它贴在脸上都和我没关系,我只是很好奇你挂的位置。”
她比划了一下,“你把风系神之眼挂在了左胸的胸口,老实说我第一眼看到你的神之眼,就有这种感觉了……”
司露想到第一眼见到那个看上去有些茫然的流浪者,便注意到了这颗醒目的神之眼。
它被挂在胸前最敞亮的地方,仿佛是为了填补胸口某种空缺而存在。
这也是她兜兜转转,最后将这个计划选中散兵的原因。
“或许你不想承认,又或许连你自己都没意识到——你把它当做了一颗心,至少,是‘心’的替代品。”
散兵的指尖微微收紧,他没有开口。
这是个摆在所有人眼前,却似乎从来没有人提出来的线索。
散兵把他的神之眼挂在心口,当做“心”一样的存在。
甚至司露好几次见到他无意识地轻轻抚过胸口的神之眼,像是在确认它的存在。
它或许当真不喜神明,但它无法拒绝一个可以“替代”心的存在。
哪怕那代表着神明视线的注视。
也就是说,这颗神之眼在一定程度上,已经拥有了成为“神所赐之心”的条件。
接下来的事就很好操作了。
她只需要想办法强化这个“概念”,然后让默菈把这颗神之眼拿到手就行了。
“我可以让你体验拥有心脏的感觉,作为交换,我需要你将神之眼借给我……一个小时就行。”
这是她能想到不与神明或者任何关键的剧情角色为敌,还能解决这个任务的两全方法。
但是如果这条路子走不通的话,那就只能让默菈撕卡换角色了。
……就是有点可惜他的愚人众卧底身份。
司露礼尚往来地给散兵面前的杯中也灌了半杯茶,然后心平气和地等他的回答。
半晌,那个有些低沉的声音终于再度开口,“那么,这个交易对你的好处是?”
司露嗤笑一声,“你在乎么?我就算想要拿你这颗神之眼去毁灭世界,你也不会眨一下眼睛吧?”
大概是她的这个回答深得他心,散兵“哈”地笑了一声:“这话不错。”
司露又抿了一口茶,“当然了,如果你担心的是我想要对你的神之眼做什么手脚,从而对你不利的话,你最好明白一个道理——如果我想要这么做,我在你傻白甜的流浪者时期就可以动手了,你和他的人格切换,看你的反应是身体会失去意识几秒吧?如果我真的想动手,你早就死了几百遍了。”
“身体上的伤害永远是最不值一提的,”散兵冷声回复,“如果你——或者你背后的人——打的是杀人诛心的主意……”
司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杀人诛心的前提是你得把心交给我,我是说,不是这颗神之眼替代的心脏,是感情与信任——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真的喜欢上我了吧?”
散兵将手中的茶杯捏的嘎吱作响,遏制住了自己把这杯茶泼在她脸上的冲动。
他一直不喜欢面前这个女人,或者说散兵这么多年的生命中,就从来没有真正对哪个人抱有过“绝对正面”的情绪。
——哪怕是曾客观上对他有诸多帮助的人。
更别提“喜欢”与“信任”这种难能可贵的感情了。
他一直坚信,被感情与欲|望驱使头脑中的理智清醒,是失败者固有的生理缺陷。
他不会放任自己成为一个有“缺陷”的人。
但这事关那颗他渴盼已久的“心”——那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的“欲|望”。
他终于还是放松了捏着茶杯的手指,转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如果我发现你动了什么手脚……”他缓缓开口。
散兵的话还没说完,司露已经翻着白眼打断了他。
“我就算现在和你发誓说我不会动手脚,你信吗?想要得到收益却不想承担风险,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你又不是不懂这个道理?磨磨唧唧干什么?痛快点!”
散兵又想泼她了。
……但他还是按捺下了冲动。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