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叔叔之间肯定有一架需要打, 但是并非现在。就算我现在能打赢,所消耗的魔力也绝对极大,很可能短时间内不能继续进行战斗。如今其他参赛者未退场, 叔叔又从不会遮掩自己的魔力波动,极易被追踪。于是如果我们现在鹤蚌相争,不免会被他人渔翁得利。
虽然我很想直接炸了他的住宅, 但是一想到他没地方待着后,又要到处乱逛搞事情, 我便觉得还是先跳过叔叔。总之先让他继续在家无聊地打游戏吧。
圣杯战争据说是隐蔽进行的, 因此主要的作战时间是在夜晚, 但说真的我总觉得除了它是在夜晚进行, 其他真的没有任何隐蔽的要素。我姐的Berserker显然就算什么事情都不做,只是站在那里都非常显眼, 更不要说他打起人来发出的巨响——但就是没有人发现。
所以到底是怎么做到隐蔽的?
我百思不得其解,但这不是重点,我很快便将其略过。虽然不知道叔叔从哪里得知“小圣杯已经装满,可以直接开启”这一事,但我认为绝大部分的从者和御主都没有渠道知晓这件事。也就是说,在战局的开始,参赛者们相互之间的对决肯定还会发生。
总之前期先不要主动出击,等中后期再参战, 重点注意能进行阵地作成的术阶,这类人大部分对圣杯有更深的见解,会察觉情况直接找上伊莉雅。同时他们进行阵地作成需要的素材,有很大可能会是人类。
恩奇都的锁链此时已经在室内展开, 相互交错, 就仿佛加强版的防护带一般, 层层叠叠几乎将房间的内部封锁,只要室内存在任何风吹草动,他都能察觉。
“接下来立香打算做什么?”
绿色长发的雌雄难辨英灵转向我,那双幽深的绿眸仿佛森林在凝视,于是带来清凉之感,我感觉因突发事件而有些过载的大脑开始冷静。
“先睡觉,”前期先苟着,而且据我哥所言,参加这届圣杯战争的主体都是学生,明天大家都还需要上学,我自然也不会选择熬夜去打架。我指向我的床,虽然伊莉雅已经在床上,但是她非常小只,另一侧还能睡人。英灵其实并不需要睡觉,但我实在不忍心让恩奇都待在角落里,“恩奇都也上来吧。”
我努力往伊莉雅那边缩了缩,结果就被上了床的恩奇都抱在了怀里。
“这样比较安全,”他平静地解释道,“敌人过来时我也能及时护住立香。”
我下意识扑腾两下,又被他抓住。我看着这简直是被锁链紧锁的房间,又看着以温和但是态度强硬的姿态抱住我的恩奇都,我莫名有种被锁住的是我自己的错觉。
“怎么了,立香?”漂亮的锁链问我。
“没事,”不过既然恩奇都主动过来贴贴,那我就没有拒绝的理由,我快乐地伸出手环抱住了他。
他似乎眼眸微微睁大了一瞬,但是我再想仔细看的时候又仿佛一潭悠远的泉水,已经什么都不剩下。
在清爽又令人放松的森林气息中,我一点点沉入梦乡。
鲜血味其实一直在蔓延在房间内,只是恩奇都没有询问。
在我睡着之后,他微微翻开我的衣服,看到了绑在我腰上的染血绷带,最后他轻轻撕开它,伸出舌在伤口上以缓慢又温柔的姿态舔舐那些流出的鲜血,就仿佛在安慰幼兽的成年野兽。
仿佛梦游仙境的爱丽丝,在梦境的绮丽花海中央,白紫色长发的花之魔术师坐在洁白又有着细致花纹的椅子上,他的长袍垂在花上,似乎与花融为一体,而他的正前方是同款圆桌。
“晚上好,立香酱~”梅林精致的脸上全是温柔的笑意,与整个冰蓝色系的花海相得益彰,看起来更加绚丽。他注意到我腰部的伤口,于是直接用治愈魔术帮我愈合。
我在梅林对面的白椅上坐下,接着把他之前赠予我的手镯重新推给他:“对不起,我不能收下。”
连带着他之前送我的对灵体有特效的子弹,我也一并推给他——我意识到它的原材料大抵也是梅林身体的一部分。
“梅林应该更重视自己。”
“我没有想到立香酱会发现,”对面的花之魔术师依然维持不变的温柔笑容,“但是既然我已经将它们制作出来,不用也太浪费了吧。”
“……”
“……为什么要生气?”梅林微微歪头,依然是那副柔和的邻家大哥哥模样,“既然我愿意取下来送给立香酱,而这又是对立香酱有用的事物,那么立香酱其实没有必要拒绝。虽然确实是身体的一部分,但是我会治愈魔术,伤口能立即愈合,因此最终我还是没有任何损失。”
“就像对待丘比那样,立香酱其实一点也不在意它的尸体吧?”梅林虽然笑容依然温和,但是眼里毫无波澜,“本质上我和丘比没有太多区别。”
“我明白了,”我点点头,“我会收下的。”
“你可以把它看作是投资——我想看见人类挣扎向前的荣光,我想要阅览更有趣的故事,”梅林转向我的方向,他依然是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似乎在看我,又仿佛在阅读一本书,“在拼尽一切但是依然什么都无法获得的绝望之后,新的希望到底又会从哪里出现呢?”
“那么现在就是等价交换,”我没管梅林的神棍发言,直接把另外一盒的子弹又推给他——
“我去研究了我爸之前制作起源弹的方法,并且刚刚用自己的肋骨做出了成品。”
起源弹是将肋骨磨成粉,放入子弹中的一种特殊子弹。
“只要梅林送给我你身体的一部分,那么过段时间我就会拿差不多的东西重新送回去。”
“……这没有意义,我根本不需要。”
“但是既然我已经将它们制作出来,梅林不拿也太浪费了吧,”我开始用他刚刚对我说的话反驳他。
“……”
“为什么不说话?”我学着他那样微微歪头,“既然我愿意取下来送给梅林,那么梅林其实没有必要拒绝。虽然确实是身体的一部分,但是梅林会治愈魔术,只要和梅林见面,我的伤口便能立即愈合,因此最终我还是没有任何损失,”我把梅林刚刚对我说的话修改了一下,重新怼了回去,最后我问他——
“现在能理解我的心情了吗?”
“……真的不可以吗?”这时梅林才说出一句话。
“你可以试试——只要你再送我这种东西,我就会回送同类事物,”我又补充了一句,“企图少混进去一点,认为我发现不了也是不可能的,我会让丘比帮我鉴定。”
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下次送我点正常的东西吧,我也会以正常的方式回礼。”
然后我从那堆冰花中摘了特别美丽且梦幻的几朵,编出花环戴在梅林头上,于是这位本身看起来就仿佛童话中走出的妖精,此时身上的那股仙气更加浓郁。我觉得很有趣:“打个比方——这样就足够了。”
清风吹过绮丽的冰蓝花海,于是发出了清脆的沙沙声,而他头上的花环似乎也变得更加绚丽。
我最后重新戴上送我的手镯,梦境由此开始破碎。随后我便感受到腰部微痒又湿润的触感,我睁开眼,发现恩奇都此时正凑在我的腹部,用舌尖舔舐着我的血液。
梅林确实治愈了我的伤口,连带被我磨成粉的肋骨,所以现在除了表面还有一点点血迹外,根本没有其他问题,我觉得久经沙场的恩奇都也知道这一点。现在恩奇都脸上还是和往常一般没有太多表情,却在缓慢又细心的舔舐过程中透露出若有若无的怜爱——就像发现自家可爱的小动物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不小心摔倒,于是把它捞起来耐心又细致地哄哄。
恩奇都见我醒来,也没有询问我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位人形兵器只是安静又细致地继续地做着这件事,就像是给予他人温暖的野兽,我能读出他未说出口的安慰之意。
我把被他撩起的衣服放下,最终抱住了他。
“晚安,我没事。”
似乎一切又重新回归平静,但是此时梦境的绮丽花海之上,有一只粉白相间的生物跳到原本我坐着的那张白椅上。
丘比微微歪头。
“你是怎么办到让立香酱收下你躯体的一部分的?”
“这是我和立香酱的秘密哦~”花之魔术师依然眉眼弯弯,眼里依然没有任何波动,无懈可击到简直可怕的地步。
他的手旁是一盒子弹,梅林注视着这份物件,接着微微敛起眼眸,他的眼里依然不起任何波澜,就像是一位俯视世间的冷漠圣人,连心都是寒冷的。丘比其实大部分情况不会选择与梅林打交道——基本上它都会当事人的情绪选择接下来的对话,但是梅林却仿佛和孵化者一般毫无感情可言,沟通起来便比较费力。梅林没有任何动作,但下一秒丘比便被直接驱逐出界,而在它离去的那一刻,丘比回望梅林——它第一次在梅林身上感受到了极其细小但是存在的情绪波动。
那是几乎比常人情感十亿分之一还低的情绪波动,甚至如果丘比没有将注意力一直放在梅林身上,根本没有办法察觉。这种情绪的构成极其复杂,如果用现今存在的词汇来概括,那么便是——
一种名为“自责”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