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旬, 刚入学没多久的这届警校新生们迎来了他们第一次的大型野外训练活动——团结马拉松。
樱花还未到完全落败的时节,依旧在枝头绽开得绚烂。只是风会裹挟着樱色的娇嫩花瓣,落在谁人的发丝又或是肩膀上。
“他怎么表现得像是个没参加过修学旅行的小学生一样。”松田阵平站在树下打了个哈欠, 有点搞不懂为什么长谷川彻可以那么兴奋。
卷发青年掸去落在自己身上的樱花,“这可是长途拉练, 甚至还要在山间过夜,第二天再跑回来的。”
想想就非常累人且毫无意义。
哪怕警校打着【团结一致】的标语,也不能掩盖这就是一项枯燥无味的跑步拉练活动的事实。
“就是因为这样, 好像才让阿彻更兴奋了。”诸伏景光和他站在一起,看着在有需要帮助的同期们身边东奔西跑,浑身充满干劲的Alpha, 带着点无奈和纵容地哈哈一笑。
萩原研二虽然没有和他们一起站在树下, 但离得并不远,自然也听到了松田阵平的吐槽。
虽然是这样说, 但依旧是在原地一起等着呢, 小阵平。萩原研二在心里悄悄笑了两声,毕竟自己的幼驯染自己清楚, 没有人能真正逼迫松田阵平做一些他不情愿的事情。
他们目前已经到达警校设立的某处中途补给站。
马拉松当然是最好不要停彻底下来休息——比如降谷零和伊达航, 早就跑到前面去了。
可是他们几人对争抢这种跑步第一没什么兴趣, 干脆在补给站帮助一些有需要的同学——递递能量棒或者巧克力之类的。
特别是长谷川彻,对于这种事乐此不疲, 忙忙碌碌有了十分钟,才带着灿烂笑颜跑回他们身边。哪怕是在为同期们服务,他也没有把自己的好友完全抛之脑后,一直在留意着他们的对话。
“我的确是没有参与过合宿啦——虽然可能目的不一样, 但这次还是我第一次和同学一起出来过夜。”
从小到大, 长谷川彻的确没有一次能完整体验完正经的校园生活。总是因为各种事情被打断, 有时候他甚至会觉得也许自己的同学们就是Jump又或是轻小说漫画里的男女主——但这种事情又怎么可能呢。
松田阵平愣了下,没想到自己的随口一提反而说到了真相。他有些不自在揉揉自己的卷发:“啊,哦......那你这次好好感受吧。”
“这次肯定不会有什么打断你的快乐了。”卷发Omega又这样补充了一句。
——
“真是好慢啊,你们。”降谷零在终点看到熟悉的几个身影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要不是教官下令,让所有人自己背着睡袋和帐篷,他都要帮忙将几个人的帐篷都搭好了。
“抱歉抱歉,小降谷~”萩原研二笑着将自己身上的负重褪去,“但是拒绝女孩子们的请求也太难了吧。”
长谷川彻若有其事地点点头——哪怕他是无论性别无论年龄来者不拒。
降谷零哪里不知道褐发青年的天生热情和一身除了面对学习外永远用不完的活力,金发青年指了指身边的空地,“我们班的帐篷就都搭在这里吧,晚上还可以聊会天。”
大概是警察学校每年都会来两次的原因,这座空山有不少平整的露营地,简单收拾一下就可以扎上帐篷了。
每届警校生也只不过一百来人,四个班八个教官,四个营地管理起来也非常方便。
——只要没有人偷溜出去的话。
按照常理来说,往年每每到目的地大家都会累到半死不活,更别提偷偷溜走了。但是这届,鬼塚班出了六只大猩猩,根本不能拿往年相提并论的。
教官还在后面等最后一波,扎好帐篷的男生们等的有些无聊。你看我,我看你,大家都是二十一二岁的年轻人,纷纷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同一种念头。
长谷川彻抬起头感受了一下风的湿润度,看向了山林间,向大家征询意见道:“不如我们去给晚上加点餐吧?”
还没等伊达航反应过来,班上众人纷纷欢呼。
“好耶!”
“我附议!”
“我也不想吃那些没有味道的能量块了!”
哪怕身体沉重得动不了,也不妨碍他们想凑热闹的心思。大不了回去一起被罚扫厕所或是跑圈就好——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但鉴于不是所有人的体力都像是源源不尽般充沛,只能将目前还有力气的人分为三波。捡木柴,摘野果或是无毒的蘑菇,以及跟着长谷川彻去扎鱼。
扎鱼是需要技巧和力气的,路程也离他们的营地有点距离。本来长谷川彻想说一个人也可以,但是几人说什么也不同意,伊达航身为班长又不能放着去摘蘑菇的其他同学们不管,最后还是决定让知识面比较广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留下来一起帮忙。
松田阵平从自己的帐篷里钻出来,顶着一头乱毛:“我和阿彻去就行了,你们就等着我们满载而归吧。”
降谷零:“......”
好气,不行,不能让他们独处。
金发青年眸光一转,落在了自己的另一位同期身上,问道:“萩原,你不和松田一起吗?”
突然被喊到名字的半长发Omega愣了一下,看了看那边有点诡异的氛围,不自觉打了个哈哈,“没关系啦,我对小阵平一百个放心,他们绝对不会出问题的。”
“是啊,零。”长谷川彻对自己的好友安抚地笑了下,声音里带上了不自觉地撒娇意味,“拜托对我的实力有点信心吧?”
降谷零咬住自己的腮帮内侧的软肉。
拜托,就是因为这样才不放心你和松田两个人啊!哪怕松田这个家伙看起来还没有彻底意识到这件事,但万一就突然开窍了呢?
岂不是就又要多出一个情敌了?
松田阵平穿好鞋,走到了长谷川彻身边,拍拍Alpha的肩膀:“我们走吧,阿彻。”
“注意安全,快去快回。”降谷零咬着牙一字一字道,得来长谷川彻一声乖巧地应声和松田阵平潇洒的挥手背影。
哇呜,小降谷看起来想要吃人了。
萩原研二在心底感叹了一句,吹了一声口哨,溜去了伊达航那边——这种情况下他还是不要和那对幼驯染一组了。
——
长谷川彻说河流距离营地比较远从来不是夸大的借口。
两人在林间越走越深。
夕阳斜斜地挂在树梢上,如火一般,像是要将整个树林都染上绚烂的红。
青年的褐色发丝尾端也染上了明亮的橘调,漂亮的脸庞迎着光,更像是落在人间的太阳。
见长谷川彻如履平地般辨别着空气的流动与湿润度,熟练到根本无需犹豫的动作。有一股细细密密的情感绕在心底,让松田阵平不自觉眯了下眼。
“阿彻。”卷发Omega突然开口,语气很平静,就像是闲聊般:“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杀鬼的?”
长谷川彻有些不解地从鼻腔里挤出一个疑问音,“阵平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松田阵平踢了踢掉落在脚下的断裂树枝,发出一声细小的咔嚓清脆声,“只是想更了解你一点。”
见褐发青年有些惊诧地瞪大眼,卷发青年又脸色平静地补了一句:“这不是很正常吗?想了解好朋友的过去......不能说吗?”
好像......是这样?
长谷川彻有些茫然地摇摇头:“只要阵平想知道,当然可以”
哪怕松田阵平不给出任何解释,单纯地说只是好奇,长谷川彻也会如实告知——毕竟除了被学院明令禁止告知他人的爱丽丝,他如今对五位好友根本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十一岁。”长谷川彻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因为天赋实在不够,学习了一年的呼吸法,师父才带我去杀鬼。”
十一岁——如果算上学习呼吸法的时间,那就是十岁。
松田阵平眸光沉沉地应了一声,试图想象小小一只的长谷川彻拿着日轮刀追着鬼砍的场景,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虽然当初长谷川彻说得轻松,但是没有人会认为这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情。
长谷川彻不知道自己的好友在想些什么,他只是记得刚刚松田阵平说的话,便多讲了一些自己过去的事情。
“其实我一开始练习呼吸法的时候是用的匕首。”
那天给五人科普时,长谷川彻有说过他们鬼杀队都有特制的日轮刀。所以此话一出,便迎来了松田阵平疑惑的目光。
褐发青年笑了笑,从腰后抽出重新锻造的那柄匕首,对着沉默的夕阳拔出了鞘。那双清透的眸色被清晰地映在了上面,却又因为只是倒影而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因为师父说,锖兔哥曾经差点因为日轮刀被折断而死在鬼的手里。所以从那以后,学习水之呼吸的人都必须要先练习匕首。”
松田阵平呼吸一滞。
他当然能看得出来这柄匕首锋利的冰冷......以及过于崭新的刀刃与磨损痕迹很重的刀鞘。
这种两种明显冲突的现象只能代表了一个真相——那就是,这柄匕首至少被折断过一次。
面前在笑着的青年曾不止一次地遇见生命危险。
从十一岁开始。
心底那种细细密密的不知名的情绪再次萦绕在心头,松田阵平深吸一口气,“和我讲讲吧,关于你的故事。”
他想知道,关于面前这个笨蛋的一切。如此热烈,又如此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