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如果做了非常过分的事情,无论怎么样都已经不可以再被称之为「朋友」了吧。”
降谷零说着,弯起食指轻轻敲了敲似乎有些呆滞着的长谷川彻的脑门。
“回神,笨蛋。”
笨蛋回了神,有些迷茫,似有什么想不通。但是在这一瞬间,他感觉压抑着的情绪清爽了很多。
而这一切都是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功劳。
师父说的果然没错,他是想要和他们做挚友的!
长谷川彻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糖,公平地分给了两个人。两位Omega握着糖果哭笑不得——为褐发青年宛如幼稚园水平的交朋友举动。
虽然内心觉得有点幼稚,但却意外地不觉得累赘。
“砰——”
外面传来了强烈的爆破声。
甚至爆炸产生的冲击力让隔了一条马路的写字楼的窗户都震了震。
三人不约而同地冲向窗户,探头往外看去。
滚滚的黑烟从对面的某个楼层席卷向天空,带着橙红的火舌。尖叫声、哭喊声、鸣笛声、还有围观群众的嘈杂声顿时四散响起。
高空随时有东西坠落的危险,而有不少人还在底下张望,甚至堵住了逃生的出口。
人们推搡哭喊着,短短的几秒,马路那边就陷入了地狱般的场景。
最近的警察署和消防署距离这里都还有段路程,想来根本不可能那么快就赶到。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对视一眼,抬腿就要往门外冲。可本以为会冲在第一线的那个青年似乎还在原地。
黑发Omega出门前下意识回头看去。只见刚刚还站在窗前的青年已经抬腿踩上了边沿,正一手向上撑着向外打开的玻璃窗,看上去正打算往下跳。
诸伏景光顿时呼吸一滞。
这里可是三层!更何况写字楼的层高本就要比寻常的居民楼要高出一些,加起来零零碎碎至少近十米。
这可不是什么能轻易跳下去的高度!落地姿势不对的话一辈子就完了!
像是感应到诸伏景光担忧的目光,长谷川彻回过头来,对他安抚地笑了一下。窗户大开着,将他的褐色碎发吹得凌乱。大概是因为爬窗户的动作幅度过大,单薄的卫衣被往上撩了一小段,露出他的一小截紧实的腰身,阳光下的皮肤泛着健康的柔和色泽。
随后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诸伏景光:“!”
他反冲回去,猛地推开没人支撑而正在下阖的窗户。
而此时褐发青年已经向前一个翻滚卸了力道,快速撑地跃起,向马路对面跑去。此时马路已经堵得水泄不通,鸣笛声一片,倒也不需要再从天桥跨过去。
灵巧的身姿矫健,几乎是眨眼间就逆着人流冲进了那座人人自危着的大楼,消失不见。
诸伏景光下意识捏紧了窗沿。
他刚准备回头下楼,却发现对面的马路好像闪过一位熟悉的人影。头发稀疏,体态臃肿,佝偻着腰提着篮子,步履蹒跚。
正是早上长谷川彻帮忙的那位老人!
她怎么还会在这里?
诸伏景光将这一副画面暂时先压在脑海里,动作不停地从安全通道往下跑。他不知道的是,在自己离开后的几秒,那位老人正好似咳嗽偏过头,正巧看向了学习室所在的写字楼。
只是探头围观的人实在太多,她扫了几秒,没能找到刚刚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视线主人。
她又颤颤巍巍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在人行道尽头拐过弯去。
紧贴着人行道停着的一辆黑色保时捷打开车门,在脱离了喧闹人群,无人注意到一辆车载着老人疾驰而去。
“真是磨蹭,贝尔摩德。”戴着黑色礼帽的男人脸色不耐,抬眼看了下坐在他身边的老太婆模样的人,眼底更是立刻充满了嫌恶。
“啊呀,GIN,还真是无情。”贝尔摩德故作可惜地叹了口气,按了衣服上一个按钮,那有些臃肿的体态顿时像放气般松泻下来。她直起腰身,伸手掀起假面,露出一头璀璨的金发和姣好的面孔。
见银发杀手并不搭话,她依旧不死心,红唇微张:“明明一样是Omega,我上午遇到的那位小漂亮可比你要正常多了。”
前面兢兢业业开车的伏特加不敢说话,只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毕竟琴酒的Omega身份是因为组织里的某项实验失败而导致的,对方一向很在意这个。用这个来打趣还不被杀死的人大概只剩下BOSS面前的红人,贝尔摩德了。
“任务目标给我,然后立刻滚下车。”琴酒撩起眼皮,冷绿的眸色像是沁了一股杀意。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摊开在女人面前,催促的意味明明白白。
贝尔摩德知道已经到了这位冷血杀手的底线,耸肩,从篮子里掏了掏,将一个小巧的U盘丢了过去。
她撩了一下自己的金色长发,跨出已经停下的车后,弯下腰,“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体验到身为Omega的美妙之处呢,GIN。”
在银发杀手要伸手掏出伯丨莱塔之前,她眼疾手快地关上车门,随后踩着刚刚换上的高跟鞋完美融入人群中。
——
长谷川彻背着不知道是因为爆炸还是因为吸入过多有毒气体昏迷的男人从滚滚浓烟中闯出来时,手上还公主抱着一位满脸惊慌的职场女性。
他那张漂亮的脸此刻已经被蹭上东一块西一块的黑灰,发尾也有点烧焦,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依旧明亮。
楼下因为警察的到来已经恢复秩序,火情也渐渐得到控制。长谷川彻一带着最后的幸存者出来,先行带着一批人下来的降谷零与诸伏景光就赶忙将他背上的伤员扶起,交给了待命的医护人员。
警察没见到他往里冲的那一幕,还以为长谷川彻也是刚刚逃出来的受灾人员,将他一齐带去了救护车边上,被两位内心担忧着的Omega好友逮了个正着。
“我说,你怎么这么莽啊!”降谷零满脸都是郁色,拳头攥得死紧,站在长谷川彻的面前毫不留情地批评着:“火势这么大还敢往里面冲,要是有二次爆炸怎么办!”
而一向温柔的诸伏景光也丝毫不赞同地补充了一句,将降谷零没看到的壮举一齐说了出来:“他甚至还直接跳窗户下来。”
褐发Alpha捏着医生递来的消毒湿巾,面对着两位好友的指责不知所措。
“救人也要讲究方法,不是选择把自己也搭进去的那种,懂吗?”
大约是青年的眼神过于委屈和无助,诸伏景光没辙,拿起那张湿巾替人擦脸。长谷川彻乖乖地闭眼,睫毛纤长,尾端还有点自然上翘,此刻正微微颤抖着。黑发青年力道挺大,把那脸皮都擦红了一层。
“我不会把自己搭进去的。”长谷川彻本还想为自己辩解,他想说自己速度很快力气还大,甚至有治愈爱丽丝,但下一刻就被诸伏景光的手法阻止了。
察觉到湿巾离开了面颊,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看见的就是诸伏景光沉默离开的身影。Alpha顿时手脚冰凉,抖着嗓子问旁边的降谷零:“景光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降谷零:“!”
他看见自己的幼驯染明显脚下一个趔趄,飞也似的拐去了更远方的垃圾桶。
这笨蛋……不会吧?在这方面这么敏锐的吗?
金发青年狐疑地将视线转回长谷川彻身上,看到的就是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狗,声音闷闷:“可是景光早上还说我们是朋友……我惹他生气的话他可以揍我的。”
这种年头怎么还会有这种类型的热血笨蛋?
降谷零不理解,但也明白了长谷川彻口中的不喜欢是指朋友间的友谊。
金发青年只觉得自己为了幼驯染操了不少心,“不会的,hiro只是去扔垃圾而已。”
长谷川彻大悟:“是这样啊!“
降谷零叹息:“是这样啊。”
两人对视一眼,降谷零叹了口气:“不是在责备你,但是后面又重新燃起那么大的火势,一旦出了什么事情,你都有可能回不来。”
刚刚在大楼和火场里寻找未逃生的人员时,他们看着长谷川彻义无反顾地再次冲进了快要崩塌的火场里,阻拦的时间都没有,只好带着一批伤员先下楼。
“其实,我只会害怕无能为力地看着他们死去。”长谷川彻看着楼上逐渐被扑灭的火势,“我既然有能力去救人,那我就会去这么做。只要里面还有人活着,那我就会是他的求生希望。”
褐发Alpha这么说道,视线对上了降谷零那双紫灰色的眼。
在嘈杂的人群中,他此时就像是暖色的太阳,脸上的笑容自信又肆意,和平常那迷糊的笨蛋模样完全不一样。在天光之下,那昳丽的眉眼飞扬,琥珀般的眼眸含着一抹璀璨的金。
因为刚刚才被用湿巾擦过脸,降谷零这才发现他右侧的鼻梁上,竟然还有一颗特别小的红痣。
金发青年立刻不自在地撇过眼去,只是那颗小痣却像是黏在了正在胸腔里怦然跳动的心脏上。
“……我去看看hiro,他怎么还不回来。”降谷零说完,转身就走。
徒留根本不知道自己刚刚难得帅到人心里去了的Alpha在原地眨巴了下眼,气势尽散。
所以,这就是挚友吗?一刻看不见就要问问找找的那种。
长谷川彻今天也学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