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瞪大了那双独特的上挑眼:“赤井秀一?!”
“许久不见, 水无怜奈……”赤井秀一已经拿到了水无怜奈的情报,对于她叛离组织的原因暂时还没有收集到太多,毕竟他们FBI如今在组织里是真的没有人了。但既然她已经不在组织了, 目标也明显是波本, 那么这一刻起,他们就有了合作的可能。
水无怜奈沉默了片刻,又看了眼他们此刻所在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在这片波本所在的区域,讨论明显与他相关的话题,这是在拿谁当傻子呢……?
两人来到了FBI的一个临时据点, 准备进行一番深入谈话。
*
本堂瑛海在那天接到临时通知让她撤离时,就与CIA的联络员接上头了。
CIA在日本原本就没有留什么后备人选, 对他们来说, 人留的越多, 伊森·本堂越容易暴露, 为了保护他,他们自他潜入之后, 就与他断了明面上的一切联系,生怕被人察觉异常,他们甚至没有特意派人去引导伊森·本堂出任务前和日本女子生下的两个孩子。
——本堂瑛海能自己找上门,并成功进入CIA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
留给伊森·本堂的, 只有一名知道他底细的联络人。
按照他们本来的打算,只要伊森·本堂潜入进去, 能够成为代号成员,就已经是他们CIA的一大成功了,之后只要一步步稳打稳扎, 他们总能获取到组织的深层秘密, 最终将他们一举抓获……本该是这样的。但让人措手不及的是, 那位联络人突然被杀了,CIA一下就失去了本堂的情报,他们紧急召开了会议,最终决定派人,最好是本堂自己也认识的CIA同事,将新的联络人介绍给他。
在人选方面,本来已经有一位男性同事了,并且对方也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本堂瑛海却自己站了出来,表示自己身为伊森·本堂的女儿,愿意去执行这次的任务,并且希望能留在组织内,协助完成任务。
CIA上面的人劝了劝,但见她固执己见,又一副愿意为了CIA出生入死的模样,充满了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朝气和气势。CIA内部商议了一番后,决定尊重她的意愿,但也特意跟她说明了:他们本质上并不鼓励她也牺牲自己,潜入组织,这样的人有一位已经很让人尊敬,他们不鼓励,也不建议她再将自己也送进去。
卧底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尤其这个组织涉及了十七年前美国一位重要人物被杀一事。更重要的是,根据他们所掌握的线索,这个组织与他们政府高层和那些手握资本的重要资本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碍于这层关系,他们只能暗中派遣卧底,长期执行潜伏任务,伊森·本堂这位已经有着十几年间谍经验的人已经是他们选出来的最佳人选。无论是出于人道主义方面,还是自身利益方面出发,他们都不是那么赞同让本堂瑛海也潜入。
——因为她的出现,很可能会动摇已经在里面卧底的伊森·本堂的信念,导致他卧底失败。这对于CIA来说才是不可挽回的损失。
但本堂瑛海自身的意愿又需要尊重。
最终他们只能同意,并且表示他们可能没办法提供更多的帮助,一切都需要靠她自己了。而且,也希望她能以伊森·本堂为中心,听从他的指示,不要轻举妄动,绝对要避免他的暴露。
这一点也很符合本堂瑛海本人的想法,倒是被她执行的很好,后面更是出现了一名神秘的黑客,时不时帮他们扫下尾,本堂父女二人竟然当真都在组织里成功扎了下来,前不久更是传来本堂瑛海也即将成为代号成员的好消息。
就在他们内部在为这桩好事暗自欣喜的时候,情况急转而下,那位经常给他们寄账单的神秘黑客发来的信息,称他们的两个卧底因为当时在日本留下的重大纰漏而彻底暴露了,他们顾不得其他,立刻启动了紧急程序,并让联络人联系本堂父女,立刻安排他们的撤离。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但最终的结果却很让他们遗憾。联络人只接到了本堂瑛海,却没能接回伊森·本堂。
根据那片海域的爆炸情况,以及日方后续的报道,伊森·本堂十之八九已经被炸死在那片海域里了。
……和他那个使他俩一并暴露、并促使他重新折回去的儿子,本堂瑛祐一起。
事后,联络员也去那片海域观察过,却什么蛛丝马迹都没能找到,等他带回这个消息时,本堂瑛海的眼神一下子就死寂了。
那个充满朝气的本堂瑛海同伊森·本堂和本堂瑛祐一起死去了。
联络员想催她回美国,毕竟她的身份已经暴露,虽然组织还没有彻底确认她就是本堂瑛海,但她既然已经离开了组织,那么对组织来说,她是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会追杀这个叛徒。
日本已经不安全了。
但本堂瑛海沉寂了两日后,再出来,却坚定地表示她要留在日本,哪怕粉身碎骨,她也要带走组织里的一个人。
她自信,以她的枪法和手段,不可能连他都拿不下。她恨!组织里的所有人,都是她憎恨的对象!如果不是他们……如果不是他们……
既然怎样都有可能死,不如把对组织有价值的人一并带走!虽然她更想杀了琴酒,但她也很清楚自己的实力,所以她将目标指向了情报专家,波本。
他也是父亲一直坚信的威胁性不下于琴酒的危险分子。所以她一定要完成这个任务!
……而且,她也不相信他们真的已经死了,他们一定还活着!
联络员说服不了她,只能联系CIA,双方不知道进行了怎样的沟通,最终联络员回了美国,而本堂瑛海留在了日本,继续执行她最后的任务。
父亲和弟弟的离开,对本堂瑛海来说打击很大,她也迅速学会了思考更多,只是短短一些时日,她真的成长了很多。
为了不被组织的人发现,她还特意去学了一些乔装手段。波本神秘惯了,又经常变换面容,想要特意去找他其实并不容易。
但她很幸运,波本这次使用的面容她曾经见过,这也是她立刻就认出他的主要原因,她小心翼翼地跟了对方几天,终于确认了他的最新落脚点——波洛咖啡厅。
隔着玻璃看过去的时候,本堂瑛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温柔浅笑、那个在给人煮咖啡做美食的男人……竟然是波本?!
她的内心在尖叫。
她从未想过那个在组织里除了脑子外什么都不太行、甚至还要请保姆照顾自己的波本,竟然有朝一日会在咖啡厅当温柔体贴的好服务员!
……既然他会厨艺,他为什么还要请保姆啊?这一刻,本堂瑛海的脑袋里被各种信息刷了屏,一时竟然不知道到底该抓哪条吐槽比较好。
波本……恐怖如斯,搞人心态也很有一手。
这是她监视波本的第三周,当然她不会全天候的蹲在这里守着,以波本的敏锐程度,如果她真这么做了,肯定早就被发现了,所以她只是有计划的一天来几个时间段,观察他的规律。
这一观察,本堂瑛海就麻了。
波洛咖啡厅正常营业时间是早上10点到晚上22点,大概是这么个区间,咖啡厅的另一位女员工每天都会提前到,但那是正常的提前。而波本……
本堂瑛海沉默了。
明明只是一份情报工作……总不可能波本真的会跑来做服务员吧?组织又不是要倒闭了!——虽然它如果真的倒闭了她会很开心——但波本竟然早上6点多就到波洛了,看他热情洋溢、仔细贴心地将灯管换下来、把桌子擦一遍,又将可能坏掉的椅子修一轮……
本堂瑛海……本堂瑛海开始怀疑人生。
这真的是波本?
这他妈真的是波本吗?!
她认识的波本好像不是这样的人啊……
回忆了下在组织里偶尔能见到,与波本每次通话后都会杀气腾腾的琴酒……以及偶尔的偶尔会见到的那个懒懒散散、拖拖拉拉不愿意做任务的波本本波……
本堂瑛海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对象。
被发现身份后当机立撤离的赤井秀一就是在这个时候找上来的。
……幸或不幸,正是赤井秀一提出的合作提议,让她确认自己真的没有找错人。
那个人……真的是波本啊……
本堂瑛海心情无比复杂。
“那么,你想谈什么样的合作?”
*
麻生成实回到东京,将自己安顿好之后,便前去毛利侦探事务所拜访对方。
由于他发型的改变,毛利兰先是一愣,又看了几眼才惊喜道:“成实医生!”
麻生成实笑着招呼道:“兰小姐,好久不见!你和毛利先生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成实医生快请进!”
两人寒暄了几句,毛利兰询问道:“成实医生今天来是有委托吗?”
麻生成实道:“不,今天冒昧来访其实是来向毛利先生你们道谢的。”他笑了笑,“如果不是你们,我很可能已经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毛利兰以为他在说笑,但他自己很清楚,当时他是真的做了完整的计划和安排。这个计划早在2年前前任村长龟山将他约去钢琴房,准备对他意图不轨,却发现他是麻生圭二唯一存活的儿子后吓得将一切道出又死于心脏病时,就已经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型。
如果没有毛利先生他们,想必他一定会按照计划,一个个将他们杀了,最后自杀吧……
毛利兰站起身,笑道:“那可能成实医生需要跟我去另一个地方了,我爸爸他们就在那里,而且你还能见到另一个人哦~”她说着,俏皮地眨了眨眼。
麻生成实被她勾起了好奇心:“去哪里?”
毛利兰却只是笑:“很快就到了。”
她的“很快”果然很快,只是关了门,向下走了几步,转了个弯就到了。
“噔噔~我们到啦!”毛利兰笑嘻嘻地将他引进去,门上的铃铛随着他们推门的动作发出清脆的提示。里面的金发服务员听到声音立刻招呼了一声:“欢迎光临……咦?”
安室透一眼就认出了他:“成实医生?”
麻生成实看到他这副装扮也很震惊:“安、安室先生?!”
“安室先生~我想加一份芒果布丁~”坐在附近的JK提出加单需求。
“马上!”他转头应了一声,又招呼毛利兰,“兰小姐,麻烦你带成实医生去入座,有什么需要的,跟阿梓小姐说就可以了。”
“知道啦,大忙人~”毛利兰也是这里的常客了,对于这段时间波洛的生意状况可谓是了若指掌,知道如今正是忙碌的时候,也没有多打扰他,波洛也不大,她随便一看就找到了正一边吃东西一边看报纸的毛利小五郎。
“啊,爸爸真是的……”她一边抱怨着,一边带着人走过去:“成实医生有什么想吃的吗?安室先生和阿梓小姐的手艺都超棒的!你一定要尝尝!”
麻生成实收回震惊,顺着她的话道:“那真是期待……”
他让毛利兰推荐了一下,一边听着毛利兰与毛利小五郎的对话,一边观察着四周。这家咖啡厅的风格很温馨,很多细节都能看出是被人精心打理过的,他只是大概看了眼,又将目光看向那个正在认真做甜品的青年。
……真是不可思议。
但看着他此刻的动作和神情,又好像可以理解了。这应该是他很喜欢的工作吧?
麻生成实托着腮沉思。
清脆的铃声又再次响起,一名戴着帽子的女性走了进来,由于里面几乎都坐满了,她只能在靠近吧台相对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除了榎本梓和安室透外,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请给我来一杯咖啡。”女子的声音有些低。
安室透看了她一眼,礼貌微笑道:“稍等。”
咖啡煮好后他将咖啡杯连同餐盘一并推了过去,刚说了句“请慢用”,女子就迫不及待地伸手过来,过于快速的动作让安室透避让不及,她略长的指甲不慎在他手上划出了一道伤口,她的动作一顿,立刻道歉:“抱歉,我……”
安室透看了一眼手上流血的伤口摆了摆手:“没事。”言罢,他就凑到水龙头前冲洗伤口。
伤口有些小,很快就止住了血,他没将它当回事,继续准备食物。
只是过了没一会儿,他突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砰!”一声,吧台那边传来一声怪异的动静,客人们诧异望过去,在他们的印象中,新来的安室先生一向很周到,从来不会犯这种失误——
“安室先生?!”
麻生成实察觉不对,立刻跳起来查看情况。
毛利兰也马上跳起来,跑过去,“需要叫救护车吗?”
麻生成实检查了一番,在看到他手上那个细小的伤口后,脸色立刻变了:“这里有休息室吗?我需要先带他去休息室急救下。”
榎本梓吓得脸都白了,听到他的话反应了一秒才道:“有、有个员工休息室,就在这边!”
麻生成实将人扶起来,一边走,一边道:“另外,麻烦你们报个警。”
“啊?!”附近听到这话的人都惊呆了。
“他中毒了。”
他说完,又转头看向吧台那边,之前坐在那里的那个带着帽子的女性此刻已经没了踪迹:“而且,很可能是恶意投毒。”
“什么?!”
*
警察来得很快,也许是因为这里是东京吧,尤其是东京的米花町,案件频发区,所以就连出警的效率都比别的地方高上几分。
黑白色的警车停在波洛咖啡厅的门外,客人们此刻正聚在一旁小声分析着什么。
“一定是最后进来的那个人!”一名JK磨着牙道。
“应该就是她,她没进来多久,安室先生就倒下去了,太可怕了!”另一个人焦虑地想咬手指甲,“也不知道安室先生怎么样了。”
“不太清楚,刚刚那位好像是医生,既然没有叫救护车,应该还行?”
“但真的可怕啊……她到底跟安室先生什么仇啊?感觉好像是直奔他来的。”和她们一起的另一位女生脸都白了,“你们有看到她做了什么吗?”
四人互相看了看,同时摇了摇头:“当时就顾着拍照了……咦?!”
“照片!”她们异口同声,立刻看向她手里的手机。
伊达航已经勘察完了现场,鉴识课的人也都检查了周围的咖啡杯和食材,没有问题,就连那杯完全没有人动过的咖啡也检查过了,什么也没有发现。
不但没有毒药的痕迹,也没有任何对方留下的痕迹,包括头发、指纹。很显然,这是一起有预谋的谋杀。
“受害人呢?”伊达航问道。
毛利兰忧心忡忡地看向休息室:“正在里面接受治疗,目前还不太清楚情况。”
“警、警官先生!”几名女生朝他们这边招手。
伊达航眉头微微一蹙,以为她们是想提前立刻:“我们正在调查,如果有结果了,一定会……”
她们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们只是拍到了嫌疑人的照片!”
伊达航一怔,立刻走了过去:“请务必让我看一下,谢谢!”
女生的手机里大多是安室透的照片,不过拍照片的妹子是个手控,所以对方的手部入镜更多一点,伊达航翻了几张,有些一言难尽地看了她一眼。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的……伊达航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行径。
女孩害羞地将自己埋在了自己同伴的肩膀上。内心哀嚎了一声:可恶!这能怪她吗?这分明是手控福利啊!如果不是差点出了命案,她还正好拍到了对方的身形,她一点也不想把照片给人看,简直公开处刑啊啊啊!
所幸伊达航很快就看到了那个犯罪嫌疑人,少女们坐的位置也在吧台附近——这当然是心机的少女特意挑选的,方便她们拍摄美美的手!安室先生不让人拍脸是他们所有人都知道的……好吧,通常他们也没那技术拍到,照片总会糊什么的,是可以随便说的事吗?但安室先生也很宠他们,所以对于拍摄他手部这种位置一般他都睁只眼闭只眼。所以从她们的角度,只能拍到那名嫌疑人的下半张脸,这还是不小心入镜的。
伊达航反复看了几眼,问对方要了这张照片后,将手机还了回去,郑重其事道:“非常感谢你们的配合。”
少女连连摆手,羞红了脸。
伊达航向其他人交代了一声,敲门准备向受害人确认下信息:“您好,我是搜查一课的伊达,请问我方便进来吗?”
门很快被人打开,露出来的脸让伊达航一愣:“你是……?”
“伊达警官,又见面了,我是之前与您在月影岛见过的麻生,是名医生。您先进来说话吧。”
伊达航进门后,顺手把门掩上,熟门熟路地准备开始问询流程:“受害人情况怎么样……”
麻生成实看了看正清醒地躺在那里,在见到来人后安静如鸡的安室先生:“目前还好,意识清醒……”他刚想将这种毒的性状描述一下,却发现安室先生正冲他眨眼示意,他顿了顿,住了口。
伊达航边说边抬头:“那就好,不知道受害人现在是否方便做个简单的笔录?”
麻生成实看了眼安室透,没见他有什么反应,于是点了点头:“可以,但建议之后让他好好休息下。”
“好。”
“那我先出去,有事请务必叫我,我就在门口。”
“麻烦你了,成实医生。”
麻生成实却很认真道:“应该是我谢谢你,安室先生。”他说着,就先行离开了,方便两人做笔录。
伊达航握着笔的手一顿,他慢慢抬头:“……安室、先生?”
降谷零立刻双手合十,做出“我错了!求放过!”的口型和手势,又眨了眨眼睛,朝外头示意了下。
伊达航冷笑一声,捏着笔的手努力控制了下,才勉强没有将笔折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进行笔录吧,安、室、先生。”
“……”哇……不太妙。但、他不是故意的啊!!
……噢,好吧,他是故意的。
但他真的是事出有因啊!!
如果现在说他其实没有中毒,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