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中努和克莉丝汀的婚礼照常举行, 中间村中努因为听说警员牵扯到了自己的事件中而一度想取消婚礼,但最终还是在克莉丝汀收到的威胁短信后继续了。
——短信要求他们必须将婚礼继续下去。
尽管如此,他期待了许久的婚礼还是从简了, 虽然仍然是在涉谷定好的地方举行,明明可以容纳上百人, 可以眺望远方,欣赏美景, 然而此刻除了新郎新娘以外,却空空荡荡,只有一群便衣的警察。
没有亲朋, 没有好友。
也不对,目暮也属于他的好友。
想到这里村中努先是放松了一下,又沉默了许久。
他自觉万分对不起克莉丝汀, 他是真的很爱克莉丝汀, 想给她最好的,没想到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让她在人生中最重要的场合之一有这么多遗憾……
他愧疚不已,却不知克莉丝汀压根不在意这件事。
目暮警官戴着耳麦, 警惕地盯着四周, 同时查看着周围的情况, 确认没有可疑的人员接近,耳麦里还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在进行这场婚宴之前, 他们内部进行了一次认真而严肃的会议探讨, 目的在于如何做好这场婚礼的安保工作, 保证他们前警视正不受骚扰和威胁。然而这场探讨进行了没多久, 他们就被迫暂停了, 并且移到了另一个地方进行了。
——公安地下会议室。
一听名字就知道跟公安有关, 一般情况下他们很少来这里, 除非有特别重大的事情。
主持这场临时会议的是一名万分眼熟的公安……也是在这一刻,目暮才又想起,哦对,虽然这人一直很温和、没架子,但对方真的是公安的人物不清,还是警察厅的。
——真是想不明白,这么好一个人怎么就做了糟心的公安?今天的目暮警部也在痛心疾首。
完全不知道他心理活动的诸伏景光在向他们阐述了敌人状况后,又向目暮及其他几位被邀请来的警察们表态,希望在之后的婚礼现场大家一起合作,公安只提供相关的情报,并且承诺最后也不会抢他们的功劳、将人捞过去,他们只是希望这个人尽快抓捕到。
还是头一次听说他们还能达成这种合作的佐藤都惊得张大了嘴,同样很惊讶的目暮警部在确认了一些信息后就立刻点头答应了,就此警视厅和公安达成了短暂的合作关系。耳麦就是公安那边要求戴上的,在场的几名警员都戴着,方便联络。但截止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情报传递过来,有一瞬间,目暮警部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被公安耍了,但又很快收起了这个念头。
……不至于吧。
婚礼已经进行到了新人交换戒指,就在新娘即将被戴上指环,而新郎满心期待的时候,大门被人猛地踹开了。
始终在警觉着的目暮等人立刻将枪口对准了门口,按理说门外有他们的人,如果这个时候被人袭击,那就说明……目暮心里开始惊慌,担心他们这次行动将要损失多少人。
而佐藤已经在心里暗骂那群不靠谱的公安,说好了要给他们提供情报,但到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真是……
“废物”两个字还没来得及骂,耳麦中终于在一阵轻微的沙沙声后,传来了温润的声音:“不要慌,他们临时算是我们自己人。意思意思朝那边开几枪,注意,不要伤到要害。”
哈?!自己人?还临时?佐藤都要惊呆了,但她条件反射朝那边开了几枪,且按照对方的意思枪枪避开了人的要害。
开完枪的佐藤重新掩入作为掩体的柱子后面,这才开始观察这群突然闯进来又被公安要求不要伤到要害的人。
那是一群很显眼的外国人,除了领头的人意外娇小且是女性外,其余各个人高马大。
佐藤还在疑惑哪里来的这么一群有预谋的外来组织,耳麦里再次传来了解说:
“‘纳达乌尼奇托基提’,是俄罗斯和欧洲的一个民间组织,意为‘定要将其杀死’,是一个受害者联盟,首领名为艾莲妮卡·拉夫伦奇耶娃,他们的目标是普拉米亚,而普拉米亚是俄罗斯著名的杀手,一手残害了无数家庭。”
普拉米亚?不能说是头一次听说这个名字的各位警察立刻明白了这群人出现的原因。
但既然他们如此大张旗鼓地出现,岂不是说普拉米亚就在这里?!
已经有反应敏捷的警察反身将枪口对准了之前背对的方向。
而那边除了自己的队友和同事,就只有新郎新娘……
嗯?难道是有人假扮了他们?
“普拉米亚,我们知道你在这里,特意发出要退隐的消息把我们引过来不就是你的目的吗?”艾莲妮卡没有在意一旁的警察们,目标直指新郎新娘。
“什么意思?!目暮!你们在干什么?!”村中努满心期待的婚礼变成如今只剩自己和克莉丝汀已经万般愧疚,眼见如今有人捣乱而自己的好友却对其视而不见,愤怒之余只觉受到了背刺,他不敢置信地瞪着目暮,“你就是这么保护我的婚礼的吗?!”
他一边说,一边挡在克里斯汀面前,试图保护这个柔弱温柔的姑娘。
目暮有些尴尬,想解释,又说不出合适的理由,只能默默闭嘴,但他的枪口在迟疑了一瞬后,也转向了新娘的方向。
——他不太愿意相信自己的前任上司兼好友被人替代了,这一刻他与之前的毛利小五郎思想同步了。他宁愿相信是新娘有问题。
但他的举动让村中努更加愤怒了,他虽然没明白为什么自己和克莉丝汀变成了众人攻击的对象,但比起自己,把枪口对准克莉丝汀是更加不能容忍的事,他愤怒不已,恨不得与其决裂:“目暮!他们是谁?难道你宁可相信他们也不相信我吗?!”
目暮欲言又止。倒也不是相信这些陌生人,只是……
“目暮警部做的很好!普拉米亚正是新娘本人,对方穷凶极恶,大家务必注意自己的安全!”耳麦里传来诸伏景光的提示,“她的右肩有伤,大家可以攻击她的这个位置。”
在场的警察们齐刷刷将目光移向无措的新娘,一点也没看出来她穷凶极恶……但既然公安这么说了,应该没错……吧?至于受伤……攻击一个罪犯的弱点,他们一点心理压力也没有。
村中简直要气炸了:“你们!!!你们都给我滚!”
这是他幻想了许久的婚礼,结果现在一切都毁了!毁了!!他曾经的下属和朋友带着自己的下属,将枪口对准了他?这是什么黑色幽默?他不由反省了一下,难道他做人已经失败到这个地步了吗?连曾经的好友都要这么对自己!
“村中,你快让开!”目暮生怕对方被这群一听就不好惹的民间组织误伤,恨不得上前把人拽开。
没听到公安的人是怎么说的吗?那可是公安啊!被一群擅长违法的公安成员馆上了“穷凶极恶”的称号,一听就不妙好吗?!还护着?不怕人把你当靶子啊!
欸……村中没戴耳麦,确实没听到来着……目暮着急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这件事,愣住。
“克莉丝汀·利沙尔!不,应该叫你普拉米亚!
几年前你害死了我丈夫和孩子!仅仅只是因为他要去出庭作证就惨遭你杀害,他做错了什么?我无辜的孩子又做错了什么?!你这个恶魔!今天,就让我们送你上路,祭奠那些被你害死的亡魂!”艾莲妮卡将枪口对准他们,口中对挡在普拉米亚前面的村中努作出最后的提醒,“让开!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滚开!”
要不是跟答应了那个人,要不是自己心中还有最后一丝底线,这会儿眼见仇人在面前,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内心一直有个声音在叫嚣:杀了她!杀了她!给他们报仇!
她知道自己的同伴也都是这样的心情,因为他们跟她一样,都是这个屠杀恶魔手中的受害者!
什……?!乍然听到了对方所说内容的村中努都要惊呆了,这么罪大恶极的事怎么可能是温柔的克莉丝汀做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是不是误会她自己心里清楚!怎么,普拉米亚,敢做不敢认是吗?”艾莲妮卡没有兴趣跟他掰扯,目光始终落在目标身上。
村中努还想说什么,却听一直被自己护在身后的克莉丝汀发出低低地、又逐渐高昂嚣张的笑声。
他一寸寸回过头,想欺骗自己什么,克莉丝汀抬起头后染上狠戾的神情却让他再也不能欺骗自己。
克莉丝汀……?
这不是真的……
情感上难以接受,多年从警生涯的经验和理智让他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自己的未婚妻,真的是一个杀人无数、罪孽累累的杀人犯,罪大恶极的杀手——普拉米亚。
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听从了自己的内心,想伸手抓住什么。
普拉米亚却冷漠地一把拍掉了他伸过来的手,连同他手里精挑细选了许久的婚戒。
“哈哈!一群手下败将!既然你们今天真的敢倾巢而出,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我忍你们这群总是舞到我面前来的小虫子很久了!今天就做个了结吧!”她哈哈笑着,丝毫没有在意自己的准新郎。
戒指随着她的动作被打落,发出“叮”的一声轻响,甚至清脆、悦耳,却让村中努这位准新郎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她不爱他……她真的只是利用他……
这一刻,听着戒指落地声和她的宣告,村中努再也不能欺骗自己。
准新郎村中努逐渐死去,留下的,将是前任警视正。
在听到她笑声的时候,几名离得比较近的警察就已经朝她扑了过去,但她显然早有准备,手指轻轻一动,一根坚韧的细索“唰”一下向上伸出,“啪”一下固定在了上方的栏杆上,她灵活地顺着力道让自己从几名警察的围攻中脱出身来,碍事的白色婚纱由于她的特殊需求而被改版过,方便她瞬间脱下,成为了一个临时的替身被她留在了原地。
果不其然,有笨蛋警察上了当,扑在了婚纱裙上。
她嘲笑着这群警察,一跃上了二楼,掏出机枪狂笑着向下扫射:“哈哈哈!都给我去死!”
早已将自己躲在柱子后面的佐藤他们避过这阵密集的扫射后,抽冷子朝普拉米亚开枪,可惜对方也很敏锐。
“她要逃跑了!”从耳麦和耳边同时传来这样的提示,只是耳边的声音更加急切一些,让佐藤一时忽略了耳麦里的声音似乎一点也没意外。她毫不犹豫,带着自己的枪就准备追上去,在开门遇到自己的同事时,她还提醒了一句对方准备从二楼逃跑。
佐藤、高木追了上去,等目暮回过神来,却发现除了这两名得力下属,自己的知己萩原老弟也不见了……嘛……他挠了挠头,很快说服了自己。萩原老弟一向靠谱,没问题的!
佐藤和高木一路追过去,却很快被前往天台的安全门挡住了去路,为了避免他们追上,普拉米拉跑上来后就立刻用铁链将门缠紧了,确保短时间内绝对没有人会妨碍自己。
艾莲妮卡拉住冲动地想跟着冲上去的同伴,用俄语跟人道:“你忘了那人怎么说的吗?”
被她拉住的格里古利·拉扎列夫面露不甘,但想起对方当时的信誓旦旦,还是止住了自己的脚步,只是嘀咕道:“……那家伙靠谱吗?”
艾莲妮卡看了他老实收回来的脚一眼,心道,靠不靠谱的……不都把我们说服了吗?
她又回忆起了当时被打断又临时开启的新一轮谈判,至今还有些震惊,这世上原来真的有这种……比他们这个自立组织还要擅长违法的警察啊……
不过如果不是这样,他们现在也不会老老实实听话吧?
日本,真是深不可测啊……
*
普拉米亚站在天台上,享受地听着里面疯狂的砸门声,感受着他们的愤怒与绝望,噙着得意而从容的笑,等着直升机的到来。
“你似乎很得意。”
“是你!”普拉米亚先是一惊,但在看到对方脖子上仍然戴着的特殊项圈后,又放松下来,并止不住的哈哈哈笑起来,“看来那位松田也不过如此,哈哈哈!你戴着这样的东西,还敢送上门来?”
送上门来的降谷零表情愤怒又绝望:“你到底想怎样?”
“当然是为了报仇的!”普拉米亚收起得意,转为愤怒,“三年前那一枪,让我的肩膀至今不能动,所以我一直想找那个开了我一枪的男人报仇。但我没想到……他竟然到现在都没出现……”
她顿了顿,表情微妙地看了降谷零一眼:“他是死了吧?”
降谷零一下被触及了雷点,愤怒地朝她攻了过去:“住口!”
他的愤怒是如此的真实,让普拉米亚一下子就确认了自己的猜想:“哈哈哈哈!他果然死了。也是,如果没死,你这个样子他肯定已经出现了。哈哈哈!想不到啊!”
她一边笑,一边朝右侧身,试图避开对方的攻击,却不料,一枚子弹却精准地击中了她的左肩,她大惊失色:“什么?!是谁?!”
这种不妙的感觉……这种精准的枪法……不!这不应该!那个男人明明已经死了!刚刚降谷的反应也明明是这样说的,怎么会?!
她还在怔愣之间,降谷零的拳风却已经扫了过来,右肩无法抬起,又被精准命中左肩的普拉米亚愤怒又绝望,仿佛前一刻降谷零表情的再现。
降谷零带着笑意的脸出现在她瞪大了的眼前:“还真是……承蒙你照顾了呢!”
他狠狠一拳揍到她脸上,趁她愣神期间毫不留情将她打倒在地。
直升机轰隆的声音终于响起,她脚下一蹬,用力朝后滑去,在直升机落地的一瞬,借着强大的气流将人暂时逼退,自己脚下一用力,就着被拉开的舱门,蹿了进去。
“快走!”她朝着飞行员嘶吼,临走之前还不忘放下狠话,“别得意!我已经设下了天罗地网,在场的你、你们!统统都逃不了!哈哈哈哈哈!”
“是吗?”
降谷零却没有如她所料般脸色大变,依旧微笑着看着她:“你是说节日灯里的□□吗?”
“什?!”
飞机带着巨大的声音逐渐上升,狂乱的风吹不散她仿佛被凝固的表情。怎么、怎么会这样?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不可能!!
“真的多亏你了呢,要不然我们也不会找到中和剂。”
“?!”普拉米亚表情持续凝固,仿佛听不懂人话。
而已经逐渐升起的飞机在一声剧烈的爆炸后,开始向下坠落。
普拉米亚:“?!”
这短短几分钟内,普拉米亚觉得自己受到的震惊是这辈子以来最多、也是最刺激的,但她一点也不想拥有。
“你竟然骗我?!”她愤怒地她扯动自己的右手,艰难地按下自己手机上的那个键,面前的人却没有如她希望的那样炸成粉末。
她不是傻子,立刻反应了过来,既然对方已经弄出了中和剂,对付脖子上的炸弹也就不成问题了,但她见他一直戴着项圈,便以为松田真的拿它没辙……
这群混蛋!竟然合伙骗她!
混账!!
然而此刻的她已经黔驴技穷了……
“快走!”她对着飞行员喊道。
飞行员却欲哭无泪:“飞、飞机突然失控了!它不听我指挥了!”
“什么?!”
飞机在两人目眦欲裂中,撞向了天台,发出轰然一声巨响,但奇怪的是并没有发生剧烈的爆炸,似乎这次的撞击是被人刻意算好了力道与角度,避免了多余的伤害。
但双肩受伤而无法及时扶住扶手稳住自己的普拉米亚却在这阵剧烈的碰撞中被撞击的东倒西歪,最终脑袋撞在了座椅的金属脚上而失去了意识。
面如死灰的飞行员被枪口对着,战战兢兢地从飞机上走了下来。
而昏迷的普拉米亚却惨遭多人围观。
“啧!这就是这次搞事的幕后黑手啊?还挺凶……不过这就昏迷了?本来还想看看她受惊的表情呢。”被判定为“也不过如此”的松田蹲下,确认她真的昏迷了,才站起来从上方给了她一个鄙视的眼神,发出了胜利者的嘲笑,接着竖起大拇指,向后方一转,“太酷了!不愧是景光旦那!”
被他夸赞的诸伏景光从掩体处站起来,同样观察了一番才收起枪,再次无视了一旁欲言又止的幼驯染。
——没错,向来给人温柔感觉的诸伏景光至今还在与降谷零单方面冷战中。这次如果对方还敢乱来,呵!
“好好好,大家都让一让,到我们出场的时刻了。”无视了这对闹别扭的幼驯染,萩原站出来,大力拍了拍手,示意在场的几位公安向外退开,“按照协议,这人归我们警视厅了。”
一时间宛若大型瓜分赃物现场,让刚刚才突破安全门的佐藤和高木目瞪口呆。
虽然还在冷战中,但诸伏景光还是手脚麻利地将自己带过来的鸭舌帽往幼驯染头上一压,挡住了他的脸。
“Hiro……”降谷零眼巴巴看他。
“还不走?”诸伏景光瞥了他一眼。就当看在他这次乖乖听话的份上……但别以为就这么结束了,等事情告一段落后,四人围殴是少不了的。
“这是……”佐藤疑惑地扫了一眼戴上了帽子看不清脸的人,正想确认对方的身份,就被萩原叫了过去。
“佐藤、高木,快来帮忙!”
“这就来!”佐藤立刻放下了这人,优先去抓捕罪犯了,准备等有空时再跟他们确认。
于是降谷零就这么藏进了人群中,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下面毫不知情的人们还沉浸在欢乐的节日氛围中,对于自己可能出现的危机毫不知情,而他们的上方,挂满了的灯饰随着风轻轻晃动,仿佛也在与人一起庆祝这一刻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