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 重伤濒危的波本此刻在哪里呢?
琴酒默默咬着烟,语气冷漠:“被路过的警察直接送去杯户医院了。”
“……”东京的警察怎么这么闲啊……某几位知名不具的卧底默契的想着。
“啊,与警察接触, 他不会暴露了吧?”某FBI同样点了一支烟,毫不委婉且不负责任地猜测着, 作为被长期迫害的一份子,他丝毫不担心自己会因为这一点小小的报复行为而引起怀疑。
“啊?那就糟了,他可是我们的情报专家……”明明不是卧底,却因过于简单的头脑而被轻易带了节奏的基安蒂不自觉地跟着补了一刀。霎时让几位卧底同时心内叫好,并且默默给了她一个赞美的眼神,搞得基安蒂很是莫名其妙。
可惜因为波本平时故意显露的为人——虽然据伏特加观察, 组织内有不少成员是他的迷弟迷妹,但同样的,也有不少是真的恨不得他翻车的——所以……几位卧底的表现真的一点也没有惹起众人的怀疑。
琴酒视线冷冷扫过他们, 除了个别心脏强大的人, 其余人纷纷避开了他的目标,细碎的讨论声也戛然而止。他又扫了两眼唯一没避开他目光的人,哼笑一声:“我会亲自把他带回来, 如果他真的暴露了,呵。”
众人默默噤言。
一些被得罪狠了而巴不得他倒霉的成员——主要是假酒们, 纷纷在心里期待对方暴露了, 最好让琴酒一枪一个波本。
*
深夜,正是众人疲惫不堪,想顺从本能进入睡眠的时刻。
特殊病房门口负责监视的小警察已经不自觉地开始频繁打哈欠, 突然“叮”的一声轻响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打了一半的哈欠立刻停了下来, 精神紧绷, 握紧执勤用的警用手|枪, 警觉地朝那个方向看过去。
却不料,刚刚扭过头去,颈后一痛,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黑色的人影轻巧地将人接住,左右确认无人后,紧跟着的另一名魁梧男子轻手轻脚地将其拖进病房,小心翼翼掩上门。病房内只有心电监护仪滴滴的起伏声以及病人轻微的呼吸声。
琴酒只看了一眼,就基本可以确认,波本确实昏迷着,应该至今没醒过,这样最好,不需要担心他暴露了。不过这一点也不影响他做二次确认。
二次确认的手段也很简单粗暴,他直接用枪托对着波本包扎着绷带的位置狠狠按了下去,伤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
病床上的波本眉头狠狠蹙了一下,似乎想挣扎着醒来,虚弱的身体却不允许,只能闷哼一声后在剧烈的疼痛中再次昏睡了过去,一旁的监控仪器也显示着对方实时的身体指标,原本平缓一些的心跳开始剧烈波动。
如影子一样一直跟着琴酒的伏特加看着惨兮兮的波本再次欲言又止,想提醒自家大哥,再这么报复下去,医生就该赶来了。
——对,他明显看出他大哥只是打着确认的旗号在打击报复波本。虽然他不怎么聪明,最近也越发沦落的似个司机,但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以前也算是情报人员来着?虽然不是那么专精,但自从波本出现后……伏特加默默流泪,为自己日益低下的存在感。
“伏特加。”琴酒无语地瞪了他一眼,发什么愣呢?还不赶紧把人带走?
“是,大哥!”伏特加一个激灵,上前一步,将连接着设备的管子统统拔了,留下了吊水的针管和瓶子,一手将人背上,一手将吊瓶拎在手里。
琴酒对他多余的动作嗤之以鼻,但也没多说什么,毕竟波本还是有用的自己人,对待自己人和对待叛徒是两种不同的方式。
两人带着波本,很快在设备的尖叫和其他方向汇集来的脚步声中,快速撤离了现场。
发动车子将人转移到组织所有的医院里,琴酒将人和对方的病例扔给了赶来的医生。病例?病例当然是伏特加带人走之前琴酒顺手带上的,虽然他只是希望对方可以早点醒来,别因此耽误了情报工作,毕竟这家伙的能力确实是组织内屈指可数的,这段时间他昏迷显然会导致情报工作的收集不太顺利。
——虽然但是,一周目的波本和其他卧底如果知道了琴酒此时的举动一定会瞳孔地震吧。
好运享受到了琴酒难得体贴的波本依旧昏迷着,让琴酒万分唾弃他的警觉性。这样被搬来搬去都不醒,哪天地震了第一个被埋了的也一定是他吧?不愧是搞情报工作的,除了脑子,一无是处。
简略的点评了下波本的废柴体质和差到让人羞愧的警觉心,琴酒毫不留情地转身走了。
伏特加紧随其后。
医生紧急将病人处理了下伤口,又将监测仪器重新插好,确认血压、心跳逐渐稳定下来,才总算松了口气,带着一群人退出了病房。
病房内空无一人,波本眼皮动了动,他的意识其实一直很清醒,但高超的演技和忍耐力以及警觉的本能让他维持了昏迷的假象。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医生,他怎么也不可能会放任自己昏迷。
“7021、7021……啊,找到了!”一名陌生的男声嘀嘀咕咕着,似乎想要进来,却被人拦在了门前。
“先生,您是?”
“啊我是这个病房病人的专属护工,刚刚收到信息让我过来7021,护士小姐,您可以确认下。啊对了,这是我的证件。”
门口的护士确认了下这个名叫绿川的男子的护工证,点了点头:“是的,我就是在等你,病人的情况我先跟你讲一下,他之后一段时间的护理工作都要你这边负责了……”
“好的,好的……”两人逐渐远去,没太久,护工又独自一人轻手轻脚的回来了。
开门,关门。
动作轻柔。
之后,他就在病房内将物品整理了下,良久才坐了下来,无声叹息:“你啊……没事了,快睡吧。”
降谷零听着来人熟悉的声音,微微弯了弯,终于放任自己睡了过去。
于是他没听到对方嘀咕了一句:“之后再跟你算总账。”
诸伏景光无奈地盯着床上再次在他面前呈现病态模样的幼驯染,深深叹了口气。
早前接到他的电话时他就知道不太妙,这家伙要开始剑走偏锋了。说什么还是觉得不太对,准备换个方向调查,什么正好有个机会可以利用,利用好了完全可以一举数得,末了还加了一句,之后就拜托了。
……那一副心虚的口吻,以及完全不听他反对就迫不及待挂断电话的架势,他还有什么不懂的吗?!
从他们小时候认识那会儿起就这样,每次因为他或者因为一些事去打架,就是这种难得弱气的表现,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真让人担心他一个人在组织里卧底的这段时间到底有没有好好照顾好自己、有没有被人欺负。
毕竟在诸伏景光的概念里,自家幼驯染可一直是那个倔强又要强,过分认真,受伤了也只会默默承受的家伙。
诸伏景光又气又担忧,但他还能怎么办?他只能紧急将工作都安排了下去,并且照着Zero的吩咐,安排其他人盯梢他交代过注意的那些人,然后自己扔了工作亲自去照顾对方啊。谁让这家伙是他的幼驯染呢!
至于跟公安那边的理由……他去照顾受伤的卧底,顺便与其对接工作,有什么问题?一听说他们的宝贝卧底受了重伤,公安这边也很焦急,如果不是怕直接将人扣在医院会引起组织的怀疑,他们才不会只是意思意思派了名小警察就将人放走了呢。
只希望降谷君的计划一切顺利。又在他准备过来时,千叮咛万嘱咐,生怕他们这一根独苗因此受到了什么重大损伤,还用言语暗示他注意下他的精神状态,一旦有什么不对,一定要跟他们保持联系,他们有的是心理医生,绝对要保障他们这颗独苗健健康康、安安全全的。
想到这里,诸伏景光摇了摇头,这些不用他们交代,他也会注意的。不过能如此关心卧底搜查官,他也因此放松和坚定了很多,对自己目前因为工作而不得不经常做的非法手段,也能坦然面对了。
毕竟,值得。
*
在波本安心在医院养伤的这段时间里,组织里的各位成员也终于意识到了波本有多强大。以往的任务压根不需要他们额外动脑筋,波本那家伙虽然死要钱,虽然给的情报也完全只看钱给的多寡,虽然因此害他们一开始不知道这事时各个都差点翻了车、虽然对着他们这些男性说话大多时候还很刻薄……
什么“这还需要情报?这不是一眼就能发现的吗?”
什么“就这点钱,还指望我给你们多全的情报?”
什么“你们好废物哦,我都把情报给你们了,竟然还能把任务做砸……”
啊啊!像这种哪怕现在只是回忆都让他们火大的话……但,不得不承认,摸清了波本的特色后,就会发现跟他打交道还挺简单的,只要给足钱,就会给他们特别全的情报,除非遇到特殊情况,否则大多数任务都能顺顺利利的完成。
至于什么特殊的情况……
嘛……
比如……某某拆弹专家工作日竟然不好好上班而是跑去商场购物导致安装的爆炸事件最终失败;
比如……搜查一课的某某警部同样在工作日不好好上班跑去他们要实施犯罪的地方约会,最后敏锐察觉到他们的犯罪讯息,在他们刚准备动手时就将他们擒获了。
再比如……他们准备实施犯罪时,隔壁突发凶杀案,警察一溜烟就杀上来了,让他们只能慌忙撤退。
……总之,是像这种奇奇怪怪又很难避免的突发情况。
所以说,这些警察是什么警犬化身吗?这么敏锐!还有,为什么东京都这边的警视厅都这么闲啊???工作日警察都不好好上班,跑出去浪什么浪啊?如果不是波本好心发声提醒他们,他们这些代号成员怕是早就被抓进搜查一课几轮了。
麻了。
以前还不觉得,但如今波本昏迷入院了,他们才终于意识到了波本的重要性。连已经有段时间不关注他们的朗姆都抽空来关切了一下,问,为什么最近失误率这么高?都丢了魂吗?
众人:……
其实也、也还好?只是没有波本在时完成率高……而已,也、也就下降了30%的成功率……吧?不敢吱声。
这就好比吃惯了美味佳肴突然要改成吃糠咽菜,让人绝望。这也让卧底们真切意识到除掉波本的必要性,好在他如今昏迷不醒……几名卧底已经开始思考,要不要偷偷潜入医院,将对方的药换了,以绝后患。
“这几日行动暂缓,大家都休整一下,之后会对一部分人的工作内容进行调整。”琴酒接了一个电话回来后就这么跟众人交代,自己则行色匆匆向外走了。
看那个方向……大概率是去确认波本的情况吧。
啊波本大哥不在的第N天,想他。
*
琴酒确实带着伏特加前往医院去看了一下波本,护工刚好出去为他买饭了,倒是正好错开。他带着伏特加一身黑色长款大衣进入病房时,波本正清醒着,氧气罩也摘下来了,里面还有几个小孩子,正嘻嘻哈哈地与半坐着的他聊着什么,一见他和伏特加进门,这群小孩瞬间被吓哭了几个,剩余几个用警惕的眼神盯了他一会儿,哒哒哒蹭着他的脚边跑出去,没多久就拉着自己的家长,指着他小声说着什么,家长们的手里还警觉地握着手机,一副随时准备报警的架势。
琴酒:“……”
是他没想过的待遇。
他冷哼一声:“你还是老样子呢。”一个组织成员竟然如此讨小孩喜欢?明明是个变态。
波本笑了笑:“欸,一段时间没见,你也还是老样子呢,看你都快把孩子们吓哭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地朝着正紧张盯着这边局势的家长们和孩子们,“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同事,长得有点吓人,其实……他人……嗯……是挺吓人的。”
他似乎本来想找个形容词安慰一下众人,却发现翻遍了他的脑内库存,他一时也找不到一个褒义词来形容琴酒,于是只能说了实话,不过可能是因为他的笑容实在温和,大家竟然以为他是故意在开玩笑,原本紧绷的气氛一松,见他要和自己同事聊天,大家忙拉着自己的孩子先行离开了,但也有一些不太放心这个乖巧孩子的家长在外面张望。
琴酒:“……”
他如果真要对波本做什么,也不会将他转到这家医院里来了好吧?!而且这些人对波本的滤镜未免也太厚太奇怪了吧?
他忍不住打量了两眼波本,突然升起了一丝诡异的念头:“我觉得你跟贝尔摩得去混演艺圈挺好的。”以这种诡异的亲和力,说不定能为组织赚更多的钱呢。不过只是用来赚钱也有点过于浪费了这人的脑子。
波本瞪大了眼睛看他,一副“琴酒是不是被人魂穿了?”的表情打量了他许久:“看不出来啊,一段时间没见,Gin你都会开玩笑了。”
琴酒哼笑一声,进入正题:“你应该伤好得差不多了?什么时候回来干活。”
波本瞬间露出虚弱的神色:“啊……其实我刚刚一直忍着痛,没好意思在孩子们面前表现出来呢,你看,我今天的指标也很差呢。”
他捂着伤口,一副要努力给他拿病历卡的模样,时不时还呼痛两声,将一个可怜弱小的病人模样展现的活灵活现。
琴酒有没有信暂时不知道,但门口正关注着他们的其他病人家属显然信了,低呼一声,用内疚又谴责的目光看向琴酒:“天哪……这孩子竟然这么不懂事,明明身体不舒服也不说……”
“对啊,他同事也好过分啊,小安室一看就身体不好,年纪还小,也不知道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他同事竟然一来就问他什么时候回去上班,天哪!”
“他们资本家都这样,之前我儿子也是,因为过度加班晕倒了,他们也是派个人过来看了一下,没多久就催着他返回工位……”
“都是为了钱啊……”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辛苦了。”
“对啊,小安室也工作了吗?我还以为他还是学生。”
“勤工俭学吧?小安室看起来是不大,这次受伤据说是在下班路上遇到了火并,被误伤了……”
“天哪!这孩子怎么这么倒霉啊?不得不说,东京这几年的治安真的越来越差了……”
“是啊,前不久还有炸弹犯到处扔炸弹,幸好被警察及时发现制止了,真是让人心慌啊……”
琴酒:“……”他眼神示意了下伏特加,对方立刻将门关上,将那些人的碎碎念全挡在了门外。
如果不是伤口不允许,波本是很想笑的,不过他还不想被对方用枪再捅一次伤口,于是他努力忍耐了下来,维持着虚弱的表象,他道:“真不骗你,我这伤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趁我昏迷的时候恶意报复过,比我预估的要严重很多,现在这样我肯定是不可能跟你们跑来跑去出任务的,说不定任务没出完,我人没了,那怎么可以?”
趁着他昏迷而恶意报复的当事人琴酒眼也不眨一下,仿佛完全与他无关:“你可以暂时不出现场了。”
“欸?”波本瞪大了眼睛,仿佛这一切并不是他的算计一样,“不需要我跟着行动了?”
“你本来就是情报人员,如非必要,以后也不太需要你出现场。”
波本却没有太开心,望着他小心翼翼问:“那……佣金……”
琴酒:“……”不愧是他!波本!“照旧。”
“好耶!”
“但如果没法远程获取,那就只能你自己上了。”
“没问题!”
“另外,考虑到你这次受伤,很可能是因为组织内出了内鬼,你出院后,先去科研所那边待一阵子,暂时不用回基地了。”琴酒说出了之前与Boss和朗姆沟通后的结论。
波本小眉头一皱:“不、不好吧?科研院欸,我不适合我不适合。”
“……”琴酒开始抽烟压下内心的暴躁,“工资照给,还有额外的奖金。
“……欸多……”波本开始横跳,“我、情报组好像还是很好的……”
“……”琴酒看着他几乎把“科研院压力好大要秃头的!!!”几个大字写脸上的波本,心知对方纯粹是犯懒不想去科研院搬砖,磨了磨牙,要不是最近科研院缺人又陷入了瓶颈,导致那边一直有人问脑洞大思路广的波本什么时候过去,他本人又恰好在这个时候遇到袭击,谁愿意搭理这个作精啊!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再度升起的暴躁:“要么过去,要么在这里等死。”
他的话已经明晃晃的在告诉他,他们怀疑有人要在医院对他动手了,波本也不是傻瓜,他只好叹了口气,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琴酒冷哼一声,带着伏特加转身就走。
临走之前还听到波本那家伙在跟那些关心他的人嬉笑:“啊,其实没事啦,真的,只是不想那么早回去上班……啊对,真的没有那么夸张,姐姐你们放心啦!”
琴酒:“……”
伏特加:“……”
波本,真的,好勇啊。
怒气冲冲的琴酒加重步伐,按下电梯,电梯“叮”的一声恰好在该楼层停下,从里面走出一名护工模样的青年。
琴酒浅浅扫了他一眼,又漫不经心迈了进去,丝毫没有将这名普通的护工往心里去。
这名护工却在他们离开后,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这就是Zero经常与之打交道的组织成员……吗?
真是让人……印象深刻呢。
诸伏景光拎着饭盒进来,就见幼驯染安静地站在窗边,摘下了美瞳的紫灰色眼眸冷冷注视着楼下那辆黑色的保时捷,又在对方出现时,收回了视线。
“回来了?”
“嗯,怎么样?”
“正如计划执行。”降谷零回头,因受伤而略微憔悴的脸上重新绽出了独属于他的锋芒。
——他之所以将计就计故意受伤,等的就是这个结果。
下一步,他就要进科研院,好好挖掘下他们的目的了,希望这一次,能有所收获吧。这才不枉费他受这么重的伤和当初去看志保时顺手刷的好感度。
至于FBI和CIA……他已经这么努力、这么蹦跶的帮他们洗清嫌疑、制造不在场证明了,如果他们这个时候还没半点脑子的在这个档口撞上来,那他也没办法再帮他们了。
……仔细想想,如果真这么蠢,可能不如早点离开更好哦?
日本公安降谷零无慈悲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