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妃病重, 最近宫里气氛诡异,奕瑶除了去承乾宫、宁寿宫两处请安之外,非必要都懒得出启祥宫。
只安心的宫里养养花、看看游记、话本子, 五福晋进宫请安的时偶尔还会带上弘晖进宫,逗逗小儿子和孙子玩耍, 一度让奕瑶以为自己提前过上了退休生活了。
要不是奕瑶知道历史,知道后面康熙诸子夺嫡的惨烈状况,还真的以为从此岁月静好呢。
弘晖还不多三岁,和小十四也差不了几岁, 正是好玩的时候,叔侄子两个坐在铺着铺着羊毛地毯的地板上, 十四阿哥逐一分享着自己的玩具。
五岁多的十四阿哥对不到三岁的侄子说道:“大侄子,这是十四叔的最喜欢的小陀螺, 我玩的可好了,能转很久呢……还有这个木马,一拉这个转轮,马腿就会蹬起来, 可好玩了。我把这些送给你, 你悄悄的收好了,可别让我五哥知道, 他最烦人了,忒凶!”
十四阿哥想起有一次他在宫里逃课玩陀螺被亲哥撞到,直接就打他的手掌心,现在回想起来手心仿佛还滋滋疼, 挨打也就算了还要罚他抄书!
他回来同额娘告状时, 额娘非但没有责罚亲哥, 还幸灾乐祸的笑了, 当时把他都气成河豚了……哎呀,幸灾乐祸这是个成语呢,他都会用了真棒,十四阿哥喜滋滋的想着,亲哥还要说他不学无术、玩物丧志,下次要好好同他分辨分辨。
小弘晖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对十四叔的叮嘱一脸郑重的说道:“不说哒!弘晖不说。”
奕瑶看着乐了,十四阿哥比历史上的十四出生晚了几年,年纪都和弘晖差不多了,叔侄俩还挺能玩到一块去,太好玩了。
乌拉那拉氏虽然在陪着奕瑶说话,但是却时刻关注着儿子这边的状况。众所周知,十四阿哥是皇上和贵妃娘娘的幼子,听说也是宫里的小霸王一个,她既担心十四阿哥会欺负弘晖,也担心弘晖会十四阿哥闹矛盾,万一娘娘因此不喜欢弘晖了怎么办呢?
婆媳关系本来就很脆弱的,她在皇家福晋里已经是让人羡慕的了,对比大福晋、四福晋、六福晋等妯娌,她婆婆贵妃既不会干涉府里的事情,也不会突然赐下侍妾格格……连她亲额娘都说能遇到贵妃娘娘这个婆婆是她前世修来的福分。
所以,乌拉那拉氏格外小心维护着,生怕贵妃不喜自己这个儿媳妇。
奕瑶可不知道儿媳妇心里是怎么想的,她看着孩子玩得欢乐,突然想到了永寿宫的事情,说道:“现在正是春夏交接的时节,小孩子在这个时间最是容易生病了,这段时间你在府里多看着弘晖,暂时不必进宫请安了。”
乌拉那拉氏一愣,她还以为自己是哪里惹得贵妃娘娘不喜了,可是看着贵妃娘娘的神色也不像是生气的,脑子里灵光一闪联想到永寿宫那边,瞬间明白了娘娘的意思。娘娘怕是觉得这段时间宫里事情多,想让找个借口让她在府里避一避,她笑着应道:“额娘说的是,前几天儿媳娘家侄子也是着凉,病了几天都没好,儿媳也担心弘晖的身子呢,这段时间儿媳定好好看着弘晖。”
奕瑶见她领会了自己的意思,就不再说些什么,留下乌拉那拉氏和弘晖用了膳,就让他们回贝勒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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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送走了乌拉那拉氏和弘晖,康熙就过来了。
奕瑶看着康熙的眉眼似乎有些疲惫,她从宫女的手中接过茶盏,亲手给康熙奉了茶,就没有再打扰他,自顾的拿起手中还没看望的游记,接着刚刚的地方看了下去。
康熙喝完一盏茶,看到贵妃还没从那本子游记里抬头,问道:“朕倒是好奇,这本游记有什么特别之处让爱妃如此着迷?”连他都忽略了!
“啊?”奕瑶从书里分神出来,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眼前的男人说了些什么,她笑道:“这本游记挺有趣的,臣妾自小在京城里长大,没去过什么地方,后来进了宫才跟着皇上去了塞外和江南等地,也算是见识不同的景色了……可这本有些写得好极了,三山五岳、南北风情、臣妾看着就好像身临其境一般!”
“原来如此,这就难怪一直沉浸在这游记里,怕是连朕都忘了!”康熙幽幽的说。
奕瑶纳闷,她怎么从康熙的语气里听到了几分哀怨的意思?难道是是她产生错觉了?
对上康熙的幽深的眼神,她嗔笑道:“皇上,您刚刚一进来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臣妾哪敢打扰您呢,只好自己找些事情来打发时间了,您倒好,反而怪罪臣妾忽视你,哪有您这样的?”
康熙闻言笑了笑,说道:“是朕的不是,只是温妃的病情加重,太医说她的时间不多了……她现在最记挂的就是老十的婚事。”
“温妃就十阿哥这么一个孩子,放心不下也是人之常情。”奕瑶就事论事的说道。
“老九的婚事还未定,老十这个弟弟也不好越过他去。”
奕瑶:“……”这是重点吗?给三阿哥、四阿哥指婚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太子还没娶太子妃呢,现在倒是矫情上了。
康熙继续说道:“温妃觉得老十性子应该娶一个活泼开朗、性子爽利的蒙古格格为福晋更为合适。"
奕瑶眼里闪过诧异,温妃不可能不明白阿哥娶一个蒙古福晋的所代表的的意思,如果只是喜欢活泼开朗、性子爽利的姑娘,从京城里的闺秀中挑选就是,何必特意提了蒙古格格呢。
她瞬间明白了温妃的想法,这是要为十阿哥求一张保命符!温妃虽然总是耍小聪明做糊涂事,可是这拳拳爱子之心确实动容。
奕瑶想到了孝昭皇后的好,虽然她和温妃没有交情,看在孝昭皇后的份上,也愿意帮忙说几句:“都说当父母是最了解孩子的,温妃想要替十阿哥找一个活泼开朗、性子爽利的福晋,想来也是为了十阿哥好,不如皇上您就按这个要求为十阿哥挑选福晋,也是为了成全温妃的一片慈母之心。”
康熙看到奕瑶为温妃说话,很是诧异,贵妃性格爱憎分明从来不说假惺惺的客套话,今日怎么帮温妃说话了,他疑惑的问道:“朕记得爱妃同温妃当初有些矛盾,今日怎么帮她说话了?”
奕瑶摇头:“臣妾也不是看在温妃的面子上,只是想起了孝昭皇后在的时候对臣妾挺照顾的,那时候臣妾随皇上外出围猎,还是孝昭皇后照顾五阿哥的呢。”
提起孝昭皇后,康熙眼里也变得柔和了许多,他对孝昭皇后始终有一份愧欠,孝昭当皇后期间尽心尽力为他打理后宫,上至太皇太后下至阿哥、格格都照顾周到,但是孝昭却……英年早逝,他还不能为还她一个真相。
也罢,就算是为了孝昭皇后,老十的事情就答应了温妃。挑一个阿哥娶蒙古贵女为福晋本来就是计划中的事情,这个人选换成老十影响也不大。正好老八的福晋是安亲王的外孙女郭络罗氏,老十选一个得势的蒙古格格为福晋也未尝不可。
温妃得知康熙已经答应她的要求时,心里顿时就松了,虽然皇上也说了,十阿哥的福晋虽然是定了蒙古贵女,但究竟从哪一个部落中选,还要再斟酌。但是温妃相信,皇上定然会为十阿哥挑选一个合适的福晋的,家世太差的皇上是看不上的,参照前头几位阿哥的福晋就知道了。
温妃提着的一口气也松了,对十阿哥的也算了放心了。可是她病情反而是越来越严重了。
康熙看着太医呈上来的脉案,他知道温妃已经时日不多了,他犹豫了许久才提笔,梁九功低着头在旁边侍候,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了皇上落笔的地方,看到了几个字:晋温妃为温贵妃,康熙犹豫了片刻,提笔把“温”字划掉。
三十七年,康熙下旨:
“朕惟王化始于宜家、端重宫闱之秩……咨尔钮祜禄氏笃生勋阀、克奉芳型、秉德恭和、赋姿淑慧……兹仰承皇太后慈谕、以册宝封尔为贵妃。尔其祗勤夙夜、襄壸范而弥嗣徽音。衍庆家邦、佐妇职而永膺渥眷、钦哉。”①
“臣妾接旨,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病重的温妃在宫女的搀扶下起身接旨,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皇上还是心疼十阿哥的,往后她也能放心了。
温妃晋位贵妃,和奕瑶一样同属贵妃之位。这件事在后宫里并没有引起众嫔妃的嫉妒或是忌惮,因为她们都清楚,温妃时日无多了,皇上也是看在这个份上才会晋升她的位份的,她要是身体健康,皇上是怎么都不可能晋升她的位份的。
众人对此并不羡慕,位份和性命,还是命最重要。
贵妃之位并不能多留永寿宫贵妃一些时日,仅仅是过了一个多月,贵妃的封妃大典还没有办呢,贵妃钮祜禄氏薨逝在永寿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