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年, 十月十三日颁金节,皇上带着小阿哥们在保和殿设宴,与宗室王公一起庆祝这个盛大的节日。
内廷由皇贵妃主持宴会, 除了后宫的嫔妃和两位老祖宗,还有宗室亲眷。
以皇上的亲兄弟恭亲王福晋、裕亲王福晋为首,加上各府的格格、出嫁的公主、郡主等等, 齐聚一堂。
太皇太后到底上了年纪, 稍微露了脸就同太后一起离开, 走之前还慈眉善目对着大家伙说,让大家好好玩耍。
老祖宗的离开, 殿内的氛围顿时轻松了许多,嫔妃们也不像刚才一样拘谨的端着了。
宜妃满脸喜庆,她在五月份又生下了一位小阿哥,序齿为十一阿哥。
温妃在九月下旬早产诞下一位小格格,所幸母子平安。现在还坐着月子,并未出席此次盛宴。
同样缺席的还有万琉哈氏, 是宣嫔向皇贵妃请旨意让她好生在宫里休息的。她的月份已经很大了,说不得就快要生了, 宣嫔可不敢让她来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
万琉哈氏肚子里的孩子可能也轮不到她作为养母, 可她是咸福宫的主位, 万琉哈氏一向老实也没惹过事情,这种举手之劳能帮就帮了。
奕瑶和几位亲王的福晋不熟,尽管宫里多次设宴,但她和几位福晋大多时点头之交, 甚少交谈。
裕亲王福晋、裕亲王福晋同皇贵妃一起不知道在谈论什么, 看神情应该是相谈甚欢。现在中宫空悬, 每年进宫请安时, 宗室福晋基本都是去皇贵妃处,一来二去也变得熟悉了。
况且,皇贵妃本来就是后宫嫔妃里位份最高的人,在关键的时候,是可以代行皇后的职责的。
除了皇贵妃,最让宗亲福晋们巴结的则是惠妃和宜妃。
她们也是有自己的小九九的。惠妃是大阿哥的生母,大阿哥将来也是有继承大统的机会的。虽然说现在太子已定,可纵观历史能平安登基的太子又有几人呢。
还有宜妃,她生有三个阿哥,按几率来算的话,确是可能性最大的,对她客气点总是没错。
可对于奕瑶这个贵妃,几位亲王福晋一贯的态度都是客气和恭敬,少了亲近。在她们看来兆佳氏虽然是贵妃,可是家世低微。她们并不觉得贵妃生的五阿哥有继承大统的可能。
皇上的阿哥不少,论嫡、论长、论出身五阿哥都排不上号,也没有听说五阿哥在读书会习武上有特别的天赋。
她们平时听自家王爷、贝勒爷夸得最多,还要属太子和大阿哥,这两位可是皇上最疼爱的儿子呢。
奕瑶可不管嫔妃和宗室福晋是怎么想的,在颁金节这种重要的宴会上她又不可能提前离席,只能对着桌子上各色干果、点心打发时间,百无聊赖的看着戏台上咿咿呀呀在唱着戏戏曲。
如今宫里头的戏班子里都是由太监组成的,这是先帝留下的规矩。先帝在位时对前明留下的教坊司不满意,觉得里头的女乐来历复杂,便不允许宫里使用女乐。
此后,宫廷中歌舞、戏剧、吹拉弹唱等几乎都由太监来一手承包了。
即使这样,嫔妃们也听得津津有味的,毕竟宫里的消遣实在是太少了。
奕瑶确实兴趣缺缺,倒不是她对戏班子有什么意见,实在是这出戏的故事她看过太多了,这种类型的话本子在她的启祥宫里起码不下五本。
都是些类似王宝钏苦守寒窑,终于“苦尽甘来”等到丈夫功成名就、携带美妾衣锦还乡,一家和乐团员的故事,腻味得很。
宣嫔和清澜都坐在她的斜对面,这距离实在是不好交谈。可这怎么能难得倒宣嫔,她挤眉弄眼的用眼神交流,仿佛是在说,看吧,我就知道你也不爱看这玩意。
奕瑶冷漠脸回应,继续嗑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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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坤宫里,五岁的七格格正在宫里玩耍,在翊坤宫内她可是名副其实的小霸王。虽然名义上是养在宜妃名下的,可是宜妃几是她的养母也是她的亲姨母,更是因为当初把六阿哥送去宁寿宫抚养的缘故,对七格格颇为疼爱。
平日里也也不拘着七格格见生母,七格格喜欢住在哪儿就住在哪儿,在翊坤宫里欢乐的很。
此时,七格格被嬷嬷和宫人烦死了,她做什么都要在旁边啰嗦几句,这也不能那也不能的简直烦透了。
她不过是昨晚咳嗽了两声,现在连宴会都不能去了,还连累额娘在宫里陪她。
她气鼓鼓的对奶嬷嬷和宫女说:“你们都退下了,本格格要自己去找额娘,不许你们再跟着了!”
奶嬷嬷和宫人哪敢答应啊,要是放小主子自己一个人乱跑,出了什么事情她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格格,奴才不敢,宜妃娘娘和常在吩咐了,让老奴……”
嬷嬷话还没说完,就被七格格一挥小手打断,学着宜额娘平日教训宫人的模样,板着小脸冷声说道:“本格格的话你们就不听了?要是你们再跟着我,等宜额娘回来,我让她打你们板子!每人三十……不,五十大板!”
七格格小小的人说出来的话很是很有威慑力的,若是换了其他的小孩可能不会当一回事,可是七格格身边的嬷嬷和宫女却是战战兢兢的看着小主子,真是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她们服侍七格格的理应跟在身边寸步不离,可七格格现在不让她们跟着,否则就要打五十大板的事情也不是随便所说的。
要是七格格真去同宜妃娘娘告状,说不得她们还真的要挨板子。
宫女苦着脸问道:“嬷嬷,咱们到底该怎么办呀?还要不要跟着小格格?”看着七格格即将消失在前方的小身影,宫女有些担忧。
“算了,由着格格去吧,在翊坤宫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你们几个警醒点,看着门口,可不能让七格格跑到外头去了。”嬷嬷说着,看七格格去的方向,应当是郭络罗常在处,这样一来她就更加放心了,常在总不会害七格格的。
嬷嬷明知道这样有些不妥,可也只能这么做了,总不能让七格格真去告状等着打板子吧,她这身老骨头可经不起了。
七格格看着奶嬷嬷和宫女都没有跟上来,小脸扬起得意的笑容,正打算要去找额娘时,忽然看到一个色彩斑斓的漂亮小蝴蝶翩翩起舞似的飞了过来,七格格看得眼睛都直了。
她前段时间在御花园里看到三姐姐和四姐姐一起玩扑蝶的游戏,她也也想玩的,可是三姐姐和四姐姐都不带她!嫌弃她是碍手的小孩子。
此时她看到这个五彩斑斓的漂亮蝴蝶,一下子被吸引了目光,顿时忘记了要去找额娘的事情,蹑手蹑脚的追着小蝴蝶就跑。
一路不敢发出声音,生怕吓到这美丽的蝴蝶,可不知怎么地,越走越是偏僻,小蝴蝶都飞到后院了。
她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两个嬷嬷在角落里低声的说话,似乎是说什么十一阿哥……辅食……盐……等等。
可七格格一门心思都放在蝴蝶上,压根没去理会那两个嬷嬷。她生怕惊扰了漂亮的小蝴蝶,轻手轻脚的追着小蝴蝶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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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结束,嫔妃们各回各宫,太监宫女叽叽喳喳的在说着今天宴会上的趣事,虽然他们没能去保和殿服侍,可是太监宫女之间消息也算灵通,三言两语就把保和殿宴会的事情经过说了个大概,让奕瑶和留守启祥宫宫人听的津津有味。
第二天本不是请安的日子,可宫里的惯例是这样的,像这种较为大型的宴会过后,第二天都要到主事的后妃宫里聚一聚。有事说事,无事就算是请安了。
行礼落座后,第一个开口的事宜妃,她要禀报的七格格生病的事情,郭络罗常在正在翊坤宫照顾她不能过来请安。
“……说起来也怪臣妾御下不厌,七格格向来是个有主见的孩子,昨日她说了不让嬷嬷和宫女跟着,可没想到那几个奴才竟然胆大包天,就放着七格格一个人跑去追蝴蝶玩耍了……”
“七格格本来只有一些咳嗽的,可能是昨日出了汗又吹了风,竟然半夜起了高热,太医说是寒邪入侵……可怜的孩子,看她病歪歪的躺在床上,臣妾的心都快要碎了。”宜妃用丝帕轻轻擦拭着眼泪,哽咽着说道。
“哼,如此玩忽职守的奴才,不知道宜妃妹妹如何处置?”荣妃恨恨的说道,她夭折的孩子是最多的,虽然知道这不能怪罪到服侍宫人身上,可还是免不了迁怒。
奕瑶微微抿了茶润了润唇,看着在座神色各异的嫔妃,并不做声。这件事情要是说起来,服侍七格格的宫人还是挺冤枉的,无论她们听不听七格格话都是错的,要是七格格没事还好说,如今生病了只怕服侍的人讨不了好。
宜妃也在烦恼这件事情,她惩罚重了名声怕是不好听,可若是轻了也没法交代,毕竟她是翊坤宫的主位,七格格也是在她名下抚养的,她现在只盼着七格格那丫头赶紧好起来,等她好了才好说处罚的事。
此时也恼怒荣妃多嘴,“看荣妃姐姐说的,臣妾这一颗心都挂着七格格身上,正担心她的病情的,还没空处置那帮奴才,等到七格格好了,在处置她们也不迟。”
“哼。”荣妃不满的哼哼,也没再说话了。
惠妃像是好奇的问道:“宜妃妹妹,七格格该是养在你膝下的吧,怎么孩子生病了反而在郭络罗常在处?”
宜妃差点就把一口银牙咬碎,皇贵妃还没有说话呢,这一个两个的还有完没完了?像是兴师问罪一般。
“七格格虽然是养在本宫的名下,可郭络罗常在是七格格的生母。母女连心,七格格生病的事情她最是难过的了,恨不能以身代之。臣妾相信她能比任何人都更好的照顾七格格!”
这话她是说得一点都不心虚,昨天晚上她这庶妹遣人来报,说是七格格咳嗽未好,留她在侧殿休息了。宜妃当时也每当一回事,毕竟七格格往常也时常去郭络罗常在的侧殿住的。
可到了半夜七格格突然起烧时也惊醒了她,等到太医院的太医过来诊脉开药时,才发现七格格这次病情有些严重。
宜妃当时就在犹豫,她毕竟是七格格的养母,想着要不要把七格格挪去正殿好一些。
可她这庶妹死活不同意,紧紧的抱着七格格不肯撒手,宜妃也能理解她的感受,毕竟她只剩这么女儿了,还在犹豫不决时,郭络罗常在下一句话出来,她立刻就同意把七格格留在侧殿。
郭络罗常在哀求:“姐姐,七格格病情凶险,妹妹不亲眼看着她始终不能放心,况且你殿里还有九阿哥和十一阿哥念旧尚小,可不能被七格格过了病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