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在侍卫和太监的簇拥, 一路上闲庭散步,还没到御花园就听到了孩子们喧闹的笑声,康熙侧耳听去, 依稀能分辨出这里头有五格格、八阿哥、十二阿哥的声音。
他加快脚步走进去,远远地就看到了这几个孩子就这么撒欢的跑着,一边跑着还一边傻乐,小孩子的快乐总是这么简单。看着他们,康熙觉得心头的阴霾都去了一大半了。
奕瑶和宜嫔她们正在亭子里百无聊赖地坐着, 彼此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已经懒得说些没营养的车轱辘话寒暄了,索性就这么尴尬的坐着, 宜嫔面上是专注赏景的神色, 而奕瑶和清澜则是看着孩子们。
康熙一进入御花园,她们就发现了,脸上神色各异,宜嫔和郭络罗庶妃是欣喜的, 清澜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呵,这怕是要热闹了。
“皇上吉祥!”几人纷纷起身行礼。
“这么巧, 几位爱妃都在?”康熙坐在最上首的位置。
那本来是奕瑶的位置, 她看着自己的位置被霸占, 感觉心头有些堵得慌。
本来在御花园里她的份位最高, 想要坐着就坐着、想要走就走, 可突然康熙来了,她还能愉快的玩耍吗, 这算什么事啊。
奕瑶只好堆笑回答道:“今天天气甚好, 孩子们在屋里都呆不住, 闹着出来玩呢……臣妾拗不过他们, 也只能让他们出来放放风,这些孩子可闹腾,臣妾都要管不住他们了。”
康熙微微颔首,眼神温和地看向远处的八阿哥和十二阿哥还有五格格。
“不错,阿哥们还小闹腾一些也无妨,等到明年八阿哥也该去上书房都书了。”看着两个儿子精力十足的模样,康熙心情大好。
提到八阿哥,清澜笑着应了一句:“皇上说的是。”
宜嫔不甘心被忽视,眉眼盈盈地看着康熙,柔声的说道:“臣妾也是这么想的,妹妹和肚子里的小阿哥也憋了一冬,臣妾担心他们闷得慌,便带着妹妹出来走走,可没想到遇上了舒妃姐姐和安嫔姐姐,可不是巧了么。”
随着宜嫔的话,康熙的视线落在了郭络罗庶妃高高隆起的肚子上,又抬眼看了看她,面色红润、健康。一眼就看得出她是被人精心照顾的,这可都是宜嫔的功劳啊。
康熙满意地看着宜嫔,“爱妃辛苦了。”
虽然他对郭络罗庶妃不甚宠爱,可是对着即将出世的孩子还是很期待的,就盼着再生出一个健康的小阿哥。
宜嫔娇笑着回道:“这都是臣妾应该做的,为皇上分忧是臣妾福分。”
奕瑶看着眼神缠绵的两人,再看看旁边挺着个大肚子的郭络罗庶妃,忍不住在暗地里撇撇嘴。
这倒是真好笑,皇上放着大肚子的郭络罗庶妃不去安慰,反倒是对着宜嫔温言软语的,怕不是有病,她都有些同情郭络罗庶妃。
被同情的郭络罗庶妃面上虽然还是挂着笑的,可心里已经是一片苦涩,她刚刚得到怀孕的喜讯时,心里不知道有多欢喜,就盼着皇上能多看她几眼,哪怕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也好。
可如今看来,哪怕是怀着孩子也没有多得皇上的一个眼神,她始终是比不上姐姐的。
在家里的时候她不如姐姐得宠,在宫里也依然如此,她都习惯了……她也从来都没有嫉妒过姐姐……可这会儿心里还是控制不住的难过。
郭络罗庶妃落寞的低下头,双手放在鼓起的肚子上,在心里默默的想着:孩子,额娘只有你了,你一定要平安出来、健健康康的长大才好。
“皇阿玛吉祥……”三个孩子跑过来请安,软软糯糯地童音拖得长长的,让人听得心都化了。皇上刚刚到的时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方嬷嬷就看到了,她立刻就让几个小太监去提醒玩闹的小主子们。
康熙看着跑得脸色红扑扑的、精力无限的几个孩子,笑着说道:“你们都起来吧。”
五格格和八阿哥听了皇阿玛的话,很快就利落的起身了,唯有年纪尚小的十二阿哥,吭哧吭哧的磨蹭了半天,最后还是被哥哥姐姐一人拽一边,像是拽着个小鸡崽似的给拽起来了。
康熙看到还没在状态的萌萌的小儿子,心里一乐,冲他招招手手说道:“小十二,来皇阿玛这儿来。”
十二阿哥是个胆大,从来都没有怕过康熙这个皇阿玛,况且康熙又时常去启祥宫,父子俩很是熟悉。
小十二咚咚哒哒的迈着小短腿就冲到了康熙的怀里,梁九功看着十二阿哥冲过来的速度,本来还想着拦一拦,担心他把皇上给冲撞了,可看着皇上开心的模样,他还是把手紧紧的笼在袖筒里。
康熙直接就伸手抱住了十二阿哥,这孩子是个顽皮的,即使在他皇阿玛的怀里也是不安分的、调皮的扭来扭去的,太考验抱他的人的臂力了。
奕瑶看了都忍不住捂脸,这孩子实在是皮实的很,她这个当额娘已经很少抱他起来了,主要是抱不动啊,好在康熙是个文武双全的皇帝,不然都要抱不住这敦实的小子。
奕瑶看到了旁边眼巴巴看着的八阿哥,于心不忍可也无能为力,笑着说:“皇上快把十二阿哥放下来,这小子现在可敦实了,您可别累坏了。”
“无妨,朕的儿子就是再敦实,朕也能抱得动!”康熙用结实的臂膀掂了掂,也不免感叹这小子分量着实不轻啊。
康熙低头便看到了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八阿哥,才把十二阿哥放了下来,说道:“小八过来,朕看看你有没有长高一些。”
八阿哥不是两三岁的小孩了,康熙没有抱他,而是伸手摸摸他的头说道,“小八果然长高了。”
刚放下的十二阿哥本来一溜烟的跑到了五格格身边了,此刻听到了长高这个词,又哼哧哼哧地跑了出来,展现存在感的喊道:“我也长高,我也长高……皇阿玛……”
奕瑶扶额,这小子怎么哪哪都有他啊。
康熙看着这几个活泼健康的孩子,就不免想到了之前夭折的万黼和许多早夭的阿哥们,从长子承瑞阿哥到十二阿哥,这中间夭折的阿哥已经够多的了。
现在十二阿哥虽然排行十二,可确实活着的第五的孩子!十二个儿子现在就剩下五个了,能养住的阿哥还不到一半。
是不是老天觉得他的阿哥太多了,才会把万黼也带走……他记得民间也是有这样的说法的。
康熙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不如把阿哥们重新排序?
想到这里,康熙自嘲的笑笑,他现在算不算是病急乱投医了,换了以前谁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他一气之下估计能把人拉出去砍了!
可是这些年他的阿哥一个接着一个的夭折,让他都有些草木皆兵了。
康熙想来是个行动派,下了决定便去做。
第二日,康熙便找来宗人府宗令,把活着的阿哥们重新排序,夭折的阿哥就不计入排行了,并择吉日重修玉碟。
惠嫔所出的五阿哥变成了大阿哥,太子胤礽排行第七变成了排行第二,安嫔所出的八阿哥变成了三阿哥,荣嫔所出的十一阿哥变成了四阿哥,舒妃所出的十二阿哥变成了五阿哥。
这件事情传回到后宫里,引起了轩然大波,连太皇太后都惊动了,听说太皇太后还命苏麻喇姑去了乾清宫把皇上请去慈宁宫了,只是不知道祖孙俩谈了些什么,之后太皇太后就没有再提过此事。
后宫的嫔妃则是心思各异,有过阿哥的嫔妃们肯定是不愿意的,可皇上的旨意已下,连太皇太后都偃旗息鼓了,她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虽然木已成舟,可她们心里总是不好受的。
荣嫔在钟粹宫里得到这个消息时,差点就当场倒下,还好旁边的宫里手疾眼快的接住了她。荣嫔只觉得胸口是堵着的,她快要无法呼吸了。
春兰和春香几个着急的团团转,可又不敢请太医,这个时候请太医,不就是表明了对皇上的决定不满吗。
春香轻轻地拍着荣嫔的胸口,慢慢的替她顺气,过了好一会,才缓了过来。
荣嫔想着她夭折的四个阿哥,如今在玉碟上都没有排序了,连证明他们来过这世上的凭证都没有,等过了几年,除了她这个额娘还有谁会记得他们呢。
越想越难过,她脑子里闪过承瑞、塞音察浑、长华、长生……顿时只觉得心口钝痛,感觉自己要挺不住了,昏过去前抓着春兰的手,“别喊太医!”
荣嫔对皇上是有怨恨的,可她现在还有胤祉,她不能不管不顾的表现出对皇上的不满,她要为胤祉做打算,这是昏过去前的想法。
阿哥们重新排序,后宫的嫔妃里有人欢喜有人忧愁的。
惠嫔纳喇氏应该算是后宫里最开心的一个,虽然她也夭折过一个阿哥,不算在排行里她也难过。
可是这份难过比不上阿哥们重新排行之后,本来的五阿哥一跃变成了大阿哥的喜悦。
她的儿子成为大阿哥,皇家的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