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发现又有好多天没见过那人了, 小田相一一边有条不紊地对着部下交代事情,一边翻了翻密密麻麻的行程表,最后疲惫地叹了口气。
虽说病来如山倒,可那样要强的一个人, 除非真的扛不住否则绝不可能如此频繁的请假, 知道自家先生一向有些讳疾忌医, 他决定还是先联系些专家。
心里想着事,就没注意到突然响起的几下有节奏的敲门声,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 那道几乎烙印在灵魂最深处的身影就已经站在办公桌前了。
“没打扰到你吧?”
逆着光, 男人眉眼含笑。
显然是精心收拾后再出门的, 黑色休闲的西装,扣子随意敞开两颗, 鼻梁上少有的带了副金边眼镜,没有在外人面前刻意端着的疏离与高傲,虽然脸色苍白了些,但气质高贵,比起刻板印象中不近人情的高层, 反倒更像一个没有经历过人间疾苦的世家公子哥。
心跳不争气地变快,记忆仿佛倒退回他们的初见,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久的让人感觉好像是上辈子一样的遥远。
那时, 他还只是个在动荡环境之下流浪的孤儿, 无意中瞥见了蛋糕店门口那个笑得无忧无虑的男孩, 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 他可真好看啊!
可惜在青天目家第二次见面时, 对方就再也没那样笑过了。
从恍惚中回神, 突然意识到这个时间点自家先生没理由会出现在这儿,小田相一低下头,隐隐猜到了什么。
“我也快忙完了。”
他是个温柔的人,无论身处哪个位置,总能和上下级保持良好的工作关系,也会贴心照顾到每个人的情绪。
“您身体一直不怎么好,这些事交给我完全可以的,没必要专门跑一趟。”
话是这么说啦,可看着桌案上被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文件,青天目溪源还是觉得自己是那种嘴上说着关心员工,其实什么事都往手下人身上丢的黑心老板。
也就助理先生任劳任怨,但凡换个脾气不是那么好的,只怕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相一这样的精英,用来给我打下手实在太屈才了。”
早就想说的,只是他一直留恋于助理先生的温柔,也渴望在孤立无援的时候能有个依靠,所以才自私地把人耽搁了那么久。
“您这是说的什么话?”
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要发生,小田相一声音不自觉拔高了一些,但还是尽量保持了理性。
青天目溪源既然来了就是已经做好了决定,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更改的。
“我向老师推荐了你,而且,那边正好有一个空出来的职位。”
他语气冷淡了下去,专横地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空气一时陷入沉寂,小田相一放在身侧的拳头握紧又松开,好半天才隐忍地长出口气。
“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我不喜欢听。”
感觉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些站不稳了,青天目溪源扶着旁边的椅子坐下,摘下眼镜用帕子擦了擦,良久,深深叹了口气。
“你前段时间为什么请假?”
终于还是问出来了。
小田相一以为自己会很冷静地面对,毕竟,从他做下决定那一天起就已经预测到了结果。
成功,一个刀尖舔血的雇佣兵死了也就死了,再正常不过的事,失败,无非是自己饮恨而终,或者被先生知道,他并不害怕。
因为坚信着,就算真的杀了那个人,先生也绝不会为此苛责于自己。
他自信的过了头,虽说后面的发展也证实了这点,可为什么,过了那么久的事会再度被提起,而且对方态度转变的如此突然?
他有些无措,又感觉到了愤怒。
“所以,您是为了那个人才要将我赶走?”
青天目溪源的心被这样尖锐的词汇给刺痛了一下,但他始终微垂着眼眸,没让自己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外露。
“这会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让你真正施展开拳脚,不要在我身上继续浪费时间了。”
小田相一“蹭”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深深平复着呼吸,好半天才勉强笑了笑,脸色比青天目溪源好不到哪儿去。
“抱歉,我不应该瞒着您动手,可伏黑甚尔并不是什么好人,您或许没有真正了解过,那样的人绝对……”
“相一!”
没料到助理先生已经知道了那些事,青天目溪源情绪不自觉变得焦虑。
“去京都吧,你知道的,我不会真的生你的气,可甚尔也很重要,我不希望你们之间的矛盾加剧,也不想哪天再有人受伤,别让我为难了。”
这话半真半假,旁人很难分得清虚实。
青天目溪源是真的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有这一点,他永远希望助理先生过得比自己好。
小田相一突然呆住,半晌后惨笑一声。
“好!”
结果,近二十年的陪伴却比不上短短几个月吗?
那是将近二十年的时光啊,几乎填满了他整个生命,怎么能甘心,怎么能甘心以这样惨烈的方式被踢出局?
不,他绝不会轻易罢休的。
没发现助理先生低垂着的头颅下那双几乎要被愤怒填满了的眼睛,青天目溪源感觉喉咙有些痒,他意识到了不妙,甚至没时间再打声招呼就步履匆忙地冲了出去。
“咳咳咳呕……”
帕子被鲜血染红,五脏六腑都快呕出来了似的,舌尖满是腥甜的味道,他脱力的靠在粗壮的木柱边,眼神放空看向头顶蓝白的天空。
突然想到,好像从来没有静下来欣赏过这边的风景。
咒术界地大人少,有大把钞票弄这些面子工程……
突然就有一种很难过很难过的感觉,好像什么重要的东西被连骨头带肉地从身体里面挖走了。
真糟糕。
他茫然的想着。
“二少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吧,葵少爷出事了!”
一天天的很难不让人怀疑青天目家是不是特意安排了人在门口蹲守自己,冷眼扫过神情激动的家仆,青天目溪源很想说对方死了也跟自己没关系,但考虑到确实有事要找青天目苍尺,于是很自然的顺着带领跟了过去。
身为现任家主,青天目苍尺的院子居于最中央,古典大气,每一处都彰显着他领头羊的存在感。
只是这只领头羊现在明显乱了阵脚,青天目溪源一靠近就见他在大堂里走来走去,青天目苍介也在,苦着脸显然碰见什么棘手的问题无法解决。
“你回来了,快跟我们过去,葵被人扣押了。”
手臂被大力地拉扯住,是眼尖的青天目苍介,别看对方当了几十年的纨绔,可好歹出生咒术世家,本身就不可能是什么普通人。
被拖着走了几步后青天目溪源才疼的挣脱开,也懒得和他说,只看了眼一言不发的青天目苍尺,语气冰冷:
“总要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并不奇怪于那个小鬼的惹事能力,但能让一家之主也束手无策的显然不是什么小事。
“别耽误时间了,先把人带回来再说,什么也没你侄子重要啊!”
青天目苍介态度不怎么好,显然早忘了当初是怎么急于攀扯关系的,似乎觉得今时不同往日,又可以摆老父亲的架势了。
所以说,野心这种东西有时候比毒药还可怕,一旦沾染上就很难再保存理智。
青天目苍尺从头到尾没有阻拦过,显然抱着一样的想法,直到和那双没什么情绪起伏的眼睛对视上。
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惋惜于这样一个手腕惊人的晚辈却只是普通人,否则,但凡有那么点咒力都足以成为青天目家未来的顶梁柱了。
“葵和山下家的小子起了点争执,结果对方带人围堵到学校,葵出于自保下手重了点,结果那个小子……总之,你快去把人接回来吧!”
这话说的,把他当傻子糊弄呢?
“打死人可不是小事,青天目桥日总还活着吧,我又不是他爸,有什么义务为他捅的篓子上门陪爷爷告奶奶?”
“你这说的什么话,葵那么小,平时还那么崇拜你,你怎么能忍心放着他的死活不管的?”
青天目苍介闻言当即瞪着眼睛,一副暴怒到随时要动手的架势。
青天目苍尺直等他说完后才装作不认可的皱着眉,苦恼的在父子二人间打着圆场。
“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哪儿有不互相帮助的道理,也别怪你爸,他就是太着急了,这事最好在你母亲知道前解决,不然……”
该说不说,兄弟俩是有些默契的,青天目有希子不在,青天目苍介就很自觉接过了扮红脸的任务。
“我还以为你是青天目家唯一的聪明人。”
语气中掺杂着一种莫名的叹息。
“这么多年你也没怎么往我面前凑,应该清楚我的态度才是。”
“放肆,敢这么和家主说话,你想尝尝刑堂的滋味吗?”
这回不止青天目苍介,就连青天目苍尺的脸色也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去。
“好好好,你有本事了,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可这么多年,即便你对青天目家没什么感情,有今天的地位,怎么也离不开家族的栽培吧?”
栽培?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就算有,青天目家也已经从我身上十倍百倍的拿回去了。”
不想在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上做争吵,青天目溪源看了眼恼羞成怒到表情扭曲的青天目苍介,淡定地退后两步。
“你到底怎么样才肯帮忙?”
耐心即将被耗尽,青天目苍尺在心里骂着喂不熟的白眼狼,竟然一直对家族心存芥蒂,早知道当初无论如何也不该点头把人接回来。
但现在救葵要紧,那可是他们的宝贝疙瘩。
“确实有一件事。”
青天目溪源迷之可以和这帮老家伙的脑电波接上轨,无非是世家骨子里孤芳自赏的一套罢了。
在他们眼中,普通人连人都称不上。
自己运气好了点,体内流躺着那个男人的血,所以才有资格成为他们的垫脚石,甚至于,他应该千恩万谢才对。
这样的说法一般人或许无法理解,但它确实是普遍存在于世家中所谓“正确的价值观”。
“大哥!!”
青天目苍介不明白为什么如此轻易就妥协了,有了葵,他们家族注定要崛起,这个小畜生难不成还真敢和一个未来的强者作对?
再说,不过是普通人,没有背景实力做支撑,有的是人可以将他撕成碎片。
感受到了那暗含杀意的一瞥,青天目溪源倏而冷笑出声:
“我劝你管好身边这一位,做事之前还是动动脑子,山下家虽然在咒术界只能排行三四流,但也是青天目家抓马都比不了的,我倒不介意给你们那位天之骄子陪葬,就怕某些人的心血要化为空谈了。”
不幸死掉的小孩明显并非嫡系,否则山下家也不至于没当场扬了青天目葵,并且还专门留出时间给这帮老家伙找人。
正好,本来还苦恼该怎么解决千叶优的事,貌似订婚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这个时候再跟他母亲说似乎是不可能的事了,没想到瞌睡来了就有人给送枕头。
他总是不愿意搞臭一个女孩子的名声的,而且也是自己失约在前。
瞪了自家不成才的弟弟一眼,青天目苍尺捋着胡须,又恢复成原先笑吟吟的模样。
“我知道你对家族有很多误解,不过没关系,这些都可以慢慢消除,你的事我会安排人办妥,当务之急还是葵那个孩子,哎,这么久了不知道有没有出什么意外?”
能成为家主,至少面子功夫是过得去的。
青天目溪源无所谓的点头,谈妥后就马不停蹄的赶去了山下家。
高大的木门上已经挂起了白帆,然而,刻意营造出的悲伤的气氛却在来往仆从的谈天说地声中荡然无存。
青天目溪源为那条稚嫩的生命惋惜了几秒钟,然后面无表情的走了进去。
也是时隔多日后再次见到青天目葵,这个年纪的男孩窜的飞快,如果不是一直在旁边看着,估计猛一下还认不出来。
他高了也壮了,眼神中的桀骜已经彻底掩饰不住,即便刚亲手杀了人,捅下天大的篓子,乃至于现在还被当成人质也没有丝毫害怕的。
这种变化在青天目溪源出现的时候尤为明显,他甚至连一分一毫的犹豫都没有,站在山下家一帮表情不善的人中间就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大伯,这帮混蛋合起伙来欺负我,你快教训他们!”
带着命令的任性口吻,很难想象吧,前不久还一脸“孺慕”说着我要变得和大伯一样厉害的男孩和面前这个标准的熊孩子会是一个人,只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
“青天目阁下,我们等你很久了,今天的事绝不能善了,我那孩子才十岁啊,结果无辜惨死在这贱种手下,你说,该怎么办?”
头发花白的妇人说着动手抹了把眼泪,好像有些承受不住的佝偻下脊背,可在被一群人上前搀扶的过程中余光却不停往他这边瞅。
真是帮到处吸血的怪物!
青天目溪源嘴角边的笑意加深,惋惜于他们今天的算盘要打错了。
“我可不是来给你们交代的……”
男人态度格外的坚决,甚至可以说强硬到了蛮不讲理的地步,和之前给人如山岳般稳重可靠的印象完全不符。
“说到底就是小孩子之间的切磋,下手没个轻重很正常的事,人类世界的法律也讲究未成年不予以刑事责任,你们有这个时间还不如教导教导自家晚辈没那个实力别到处惹是生非,葵才六岁,一帮半截身子快入土的人怎么好意思的?”
他先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又指责咒术界有明文规定不准私自挑起家族争斗,最后以山下族人在高层的发展做威胁。
一通明着嘲讽加贬低,最后如愿把人带了回去,才不管那些人怨毒的眼神。
恨吧、恨吧,反正自己也快死了。
彼时青天目苍尺并不知道一直以来任由摆布的棋子背地里给他使了多大的绊子,但也隐隐察觉到青天目溪源的失控,他一面暗骂弟弟不争气,一面决心加快推动族人接触高层,以及,想办法除掉这个对青天目家怀有恶意的人。
……
“哗啦啦~”
温热的水珠从花洒中涌出,然后顺着白皙的皮肤滚落,纷纷扬扬砸到白瓷地面上,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雾气蒸腾而起,迅速弥漫在逼仄的浴室内,带着几分寒意的身躯从后面靠了过来,尖利的牙齿摩挲过后颈,青天目动作顿了顿,放任了某人的动作。
水声突然大了一些,几乎快要压过越发隐忍的喘息和咒骂,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切又慢慢恢复到平静。
身上有些疼,里里外外都疼,他蔫蔫的趴在男人结实的胸膛上,眼皮一张一合的随时要睡过去的模样。
突然想到了什么,颤抖的睫毛猛地掀开,捧着某人帅气十足的脸强迫他对着自己。
“我找你有事。”
差点忘了这趟过来的目的。
“帮我杀一个人。”
语气微不可查的停顿了一瞬,很难说清里面到底掺杂着怎样复杂的感情。
伏黑甚尔枕着手臂,心浮气躁地偏过头。
“烦死了,能不能安静!”
“又不是不给你钱。”
青天目溪源被吼得有些生气,但考虑到毕竟有求于人,他也就忍了,想了想,说出在心中构思好的台词:
“不止如此,你欠我的那笔帐也可以一笔勾销。”
称得上非常大手笔了,可伏黑甚尔这次竟诡异的不为所动。
他似笑非笑的轻嗤一声,突然撞进那双深得仿佛暗藏了一汪幽潭的眼眸中,沉思片刻,表情慢慢就有些意味深长了起来。
“也行,不过我这次要的可不是钱。”
粗糙的指腹摩挲着眼角潮红的痕迹,青天目溪源嫌弃的侧头撇过。
“以后你得听我的。”
貌似没什么可容反驳的余地,他皱眉想了想,记起这话是曾经自己说过的,想不到风水轮流转,这家伙还挺记仇的。
“可以。”
在心里一通得意加嘲讽,想着可是你自己不要的,到时候别怪我不仗义。
自觉坑了某人一把,青天目溪源手软脚软的往前爬了爬,迎着男人若有所思的视线,低头在他唇边印下轻轻一吻。
“这是提前给你的报酬。”
“……”
颈间传来头发柔软的触感,伏黑甚尔莫名觉得自己养了一只猫,那种有窝不睡非要半夜爬到床上来,轰都轰不走,一轰还要发脾气的猫。
喉咙有些痒,某种刚刚被压抑下去的渴望又冒了出来。
啧,烦躁,想抽烟!
并不知道某人的辗转难眠,青天目溪源把头一埋,很快就放松的进入了梦乡。
这段时间睡眠质量格外的好,虽然可能一睡就直接十几个小时,而且醒来后头重脚轻,但也丝毫不影响他因此而产生的愉悦的情绪。
……
“啊,那还得了?”
“嘻嘻,我知道这事第一时间就来告诉你了……”
“你们在说什么?”
一颗白色的大脑袋突然伸进来,把正埋在一起交头接耳的家入硝子和冥冥给吓了一大跳。
“你这家伙,不知道偷听别人谈话是非常没有礼貌的事吗?”
冥冥的暴脾气当时就有些收不住了,如果不是念及学校规定不准私自斗殴以及真打不过五条悟的话,她估计能直接掏家伙。
“哎?可是明明就是你们挡在路中间的,是不是啊,杰?”
五条猫猫眨巴着眼睛超级无辜的样子,又回头望向始终缀在后面的好友。
闻言夏油杰耸了耸肩,一副别看我我跟他不是一伙的样子。
他一路走来都在想着夜蛾老师交代的有关星浆体的事,也确实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
“过分!”
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五条猫猫脸颊瞬间鼓成两个肉包子,十分不满地抱怨着。
“我听到了哦,你们在背地里议论我的名字,快点说!”
家入硝子和明明对视了一眼,表情从一开始的嫌弃慢慢就有些高深莫测了起来。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这话说的,就像把一个没有上锁的盒子摆在你面前,告诉你里面有很重要的宝藏,但绝对不能碰一样,好奇心极重的猫咪能忍?
“不,我要知道。”
“好吧!”
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三秒钟不到就掩饰不住脸上看好戏的神情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青天目部长要订婚了而已。”
话落,空气安静的落针可闻。
五条悟半天没反应过来:
“哪个青天目部长?”
仿佛在看待一个白痴,不过冥冥表面淡定,心里其实已经乐开了花,五条悟竟然真的和那个人有一腿,妈的,她要赶紧通知认识的人。
“还能有几个青天目部长?”
满满的恶意藏都藏不住,她甚至忍不住幸灾乐祸地想着,不知道这家伙是脑袋长草的那一个,还是被人三了的那一个,好吧,不管哪一个都挺让人开心的。
由此可见,某人人缘实在堪忧。
“……”
笑容凝固,嘴角边的弧度也慢慢绷直,六眼凝重的看了两个同校生一眼,确认她们并不是在耍着自己玩后,五条悟直接一言不发的往校门口走,只几个眨眼的功夫就消失的不见踪影了。
毫不夸张的说,一向没个正经的人严肃起来时,模样是有些吓人的。
“我去看着他。”
夏油杰眼神闪了闪,脸上担忧的表情有那么一点子虚伪。
“他们不会真闹起来吧?”
直到目送二人身影相继远去,明明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不妥。
无论出于道德层面还是那么点微弱的校友情,她都不希望事情会发展到无法收拾的局面。
“杰跟着,应该……不会的吧?”
家入硝子这话说的显然连自己都不信。
“……”
“……”
两相无言,唯沉默以对。
青天目溪源很快就知道有麻烦精上门了,彼时他刚将手里的工作分摊了出去,然后破天荒的躲在宴会角落里偷懒,看着场中的衣香鬓影,犹豫着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青天目苍尺正是在这时候领着个一身黑衣黑裤黑墨镜的少年进场的,他面容红润,笑得见牙不见眼,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几乎快被褶子填满了。
“那不是五条家的神子吗?”
“你看错了吧,五条悟会在这儿?”
“放屁,老子阅人无数怎么可能认错?”
……
人群开始喧嚣了起来,青天目溪源头疼的扶额,转个身就偷偷摸摸溜了出去。
五条悟可不是那种会因为人多而刻意收敛自己的人,全程无视某个在旁边喋喋不休的老家伙,六眼直接锁定目标。
“溪……”
话未出口,突然注意到前方不远处站着的两个女人,年纪小点的表情有些尴尬,而年纪大点的看他的眼神……
唔,怎么说呢,仇视?
自己有得罪过这人吗?
“五条少爷,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弟弟青天目苍介,弟媳有希子……”
态度全然不复平常时候的清高傲慢,只差哈着腰把“想打好关系”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了,五条悟天生对烂橘子没有好感,但突然意识到那两个女人是青天目溪源的母亲以及他未来的“妻子”。
“你们好!”
少年笑容灿烂,虽然墨镜遮挡了大半张脸但也能看得出模样极为出众,是那种站在人堆里也能被一眼看到的类型。
青天目有希子手臂哆嗦着,恨不得把手中的红酒直接泼过去。
她明白了,为什么好端端的儿子突然变得那么叛逆,为什么答应了的订婚最后却莫名其妙的拒绝,一定是这人挑拨了什么,现在还敢到自己面前来耀武扬威。
贱人!
千叶优一开始是有些尴尬的,可很快在青天目家主恭敬的态度中意识到少年身份并不简单,敏锐的第六感也让她迅速察觉到了对方的敌意,心中有些害怕,然而在发现青天目有希子的精神状态开始不对劲的时候却立刻警觉了起来。
“你好,我叫千叶优。”
今天是自己步入贵族阶层重之又重的一步,可不能让这个女人给破坏了。
“哈哈这是我大姐新认的干女儿,你们可以认识一下,年轻人嘛……”
青天目苍尺浑浊的眼眸中迸射出精光,随即露出一个大家懂的都懂的表情。
五条悟:哎?
不是未婚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