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目部长,尹地知谎报消息导致咒灵暴动,你不应该放他走。”
仅仅片刻时间的安静,幕帘后很快就有人不满的抱怨出声,青天目溪源瞥了一眼,认出那是五条家长老的位置。
“呵,你们好歹找个厉害点的人背锅吧,一个辅助监督,难道他能把刀架在五条悟脖子上逼他放了那个准一级吗?”
五条家现在有点儿众矢之的的意思,都不需要青天目溪源开口,立马就有人冷笑着怼了回去。
“你们可别忘记,任务早就交了出去,就算找直接负责人那也是冥冥。”
“呸,五条悟自己都承认了,是他主动放过那只准一级的,也是他威胁尹地知和冥冥隐瞒情况,甚至在咒灵暴动的时候重伤我加茂家的护卫,害得藤原勇太惨死,他必须为此承担责任!”
从左侧传来另一道声音,不用想,是加茂家的人。
青天目溪源这回是真的感觉到头疼了,他大概能明白发生了什么,无非是五条悟使了方法让高层以为那只咒灵已经被拔除,然后在藤原勇太卸下防备后动手,当然,也可能是他主动找上门炫耀的,反正结果就是,那只咒灵成功了。
青天目溪源真没想到五条悟能这么丧心病狂,明明有很多方法可以不被人察觉到的,可他偏偏选择了最激进的一种,关键还承认了,这不是在跟高层对着干,这简直是大耳瓜子的往高层脸上招呼啊!
跟疑似勾结诅咒和残害普通人两项罪名相比,谎报上级这样的小事简直不值一提。
也就是五条悟,换成任何人,现在恐怕都死八百回了。
最主要的是,五条悟此举无疑侵犯到了高层集体的利益,想想看,他今天可以随心所欲弄死藤原勇太,明天呢?后天呢?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讯号,因为在场就没有几个是干净的,如果不让他受到惩罚,谁知道下一次会不会轮到自己?
五条家的人也明白这点,可是,谁都清楚六眼对于五条家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又怎么样,藤原勇太这样的奸恶之人本来就不配活在世界上,悟为民除害有什么不对,我们五条家行事爽朗,可不是那种没有怜悯心的上位者。”
这话说的,就连始终臭着脸作壁上观的五条悟都没忍住投来见鬼一样的目光,青天目溪源更是差点笑出声。
“反正,只要五条家还在一天,谁都别想平白欺负我们五条家的人!”
掷地有声的话约等于在宣战了,很明显,五条家以一敌多根本没在怕的。
当然,并不是他们有多开明,仅仅因为关乎六眼罢了。
即便没有咒力,青天目溪源都能清楚感知到流窜于空气中恐怖的威压,让人有些喘不来气,他喉咙有些痒,下意识就想要咳嗽,最后还是生生忍住了。
原本这事说小也小,五条悟的实力摆在那儿,肯定不可能真拿他怎么样的,大家需要的只是一个态度罢了,结果闹到现在撕破脸,如果真退让了的话,以后在五条家的人面前说话不是都得要矮一头。
这谁能忍?
眼见矛盾要被激化,青天目溪源瞥了某罪魁祸首一眼,意外的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那双漂亮的眼睛执拗而认真,里面好像盛满了一整个世界那般。
可惜下一秒,在发现自己看向他后,五条悟就冷哼一声,倔强的偏过头。
青天目溪源:怎么了这是?
他一脑袋雾水,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这只大猫。
“青天目部长,你说怎么办吧?总要有个解决办法,藤原家那边还等着呢!”
场面僵持不下的时候,终于有人想起还有个端水大师,青天目溪源挑了挑眉,少有的站了队:
“规矩就是规矩,如果谁都可以违反,以后也就没人当回事了。”
他的声音冷清,说出的话也仿佛机械般毫无感情可言。
五条家的人第一个反对出声:
“青天目部长也是普通人,难道不应该更能感同身受吗?”
“五条简,你真把高层当成你们的一言堂了?”
“……”
说着说着又吵了起来,五条悟表情逐渐阴沉下去,心中一股无名火起,不知道是为了男人漠视的态度,还是因为有人拿他普通人的身份作为攻击点。
“行啊,我认罚!”
话音落下的瞬间,现场鸦雀无声,所有人目光齐刷刷朝着门口那道高挑的身影看过去,都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
青天目溪源耐心都快磨光了,见五条悟退步也乐的轻松。
“既然你主动承认错误,看在年纪小的份上就不太过苛责了……”
五条悟不爽的想着:他可只认罚,才没有认错!
“跟夜蛾正道说一声,明天起去乡下吧,你会在那儿得到沉淀的。”
他再说些什么东西?
五条悟不可置信的抬头,对上男人沉静如水的目光后,更生气了。
“随便你!”
气冲冲的开口,然后想也不想推开门往外走,脚步落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的动静很大,活像只等着主人去哄的小猫咪。
青天目溪源才不理他,鬼知道发的什么神经。
“部长,你不觉得这样的处罚太轻了吗,藤原家可不会认同。”
“是啊,他们毕竟失去了唯一的继承人。”
“……”
显然,这个结果在场没有一个人满意,可事实就是,他们拿五条悟一点办法都没有。
闭塞的环境让青天目溪源身体上的不适越来越强烈,他抿了抿发干的嘴唇,语气有些不耐烦:
“不然呢,让五条悟一个特级咒术师给他儿子偿命吗?”
这话很残酷,却比任何的辩驳都有用,世道就是如此,别说藤原勇太,就算死的是他老子也一样不可能掀起多大的水花。
青天目溪源喉咙痒得厉害,而且越来越痒,好像卡了根羽毛似的,见事情顺利平息了下去,他也不管背后的暗流涌动,急匆匆告别一声,差不多跟着五条悟前后脚的走了出去。
因为来往的都是一些身份特殊的人,所以附近安静的出奇,他找到最近的卫生间,几乎是靠近洗手台的瞬间就没忍住猛烈咳嗽起来,要把肺都咳出来似的,眼泪模糊了视线,头也被牵扯着发出撕裂一般的疼。
掌间隐约传来黏腻湿热的感觉,他惊恐地抬起头,宽大的镜面反射出自己苍白到透明的脸,还有血、到处都是血,手上、下巴上、衣领上,目之所及全是一片艳丽的红,一如盛开到了极致的花朵。
远处有说话声传来,他如梦惊醒般扯下领带和帕子,哆哆嗦嗦的清理着洗手台上的狼藉,又冲了把脸,把能洗掉的都洗干净了,然后失魂落魄的冲了出去。
青天目溪源少有的感觉到无措,他走到一处喷泉边坐下,从兜里找出一粒药干咽了下去,喉咙火烧火燎的疼,仿佛有刀片划过一样。
失神的看着从旁边雕像嘴里喷出的一小束水柱,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身体似乎真的出了问题。
他会死吗?
这个疑问在脑海中浮现的瞬间,青天目溪源第一反应是有些害怕。
是的,他害怕死亡,就好像害怕那些每晚纠缠不休的噩梦一样。
“你还好吧?”
一只拿着帕子的手递到面前,青天目溪源迟钝的接过,握在掌心却没有动作,只是垂着眼,不想让人看出他的茫然。
“悟刚才很生气的样子,我们给你添麻烦了吗?”
夏油杰并不是真的想问这个,可看着男人病态的面颊上毫不掩饰的抗拒,他还是没有办法违心的逼迫,于是干脆随便找了个话题。
逃避也好,舍不得也罢,总之做不到把人丢在这儿。
青天目溪源好半天才勉强的笑了笑,病态的脸上看不出情绪起伏,却还是顺着他的话题说了下去:
“你们这次得罪的人太多,我把他发配到乡下去了。”
夏油杰闻言有些诧异,然而并没有询问为什么:
“这样啊!”
他不觉得好友是个能吃亏的人,否则也不至于大咧咧的承认了,除非自己愿意。
青天目溪源只是摇头,问起另外一件比较在意的事:
“你们救的那个人呢?”
“你是说松本君吗?”
夏油杰苦笑着在他身边坐下,仰起头看着上方碧蓝如洗的天空,眼神也慢慢放空了下来:
“只是按照他的要求将那只咒灵封印在他体内,并没有救下呢!”
青天目溪源闻言将目光移向少年棱角分明的侧脸,看出了几分失落,还有卸下了沉重包袱后的轻松感。
“为什么要这么想,和心爱之人团聚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夏油君很了不起,能坚定不移的朝着一个方向前行,无论何时都会让人感觉到钦佩啊。”
好像从第一次见面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这样心平气和的交流过了,青天目溪源是真的喜欢少年谈起理想时眼中灼热而纯粹的光,那样耀眼,他终其一生都无法追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