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难得换下那身死板的校服,深蓝色的卫衣和休闲裤搭配着一双帆布鞋,从头到脚都给人一种少年人的精致活泼感。
青天目溪源双手揣在大衣衣兜里,闻言只是摇头,并不做回答,他这段时间头发长了很多,没有刻意用发蜡固定后就有些蓬松,虽然出门时象征性戴了副黑框眼镜,但依旧很难再找出总监部时的高高在上。
五条悟想了想,单手握住甜筒,另一只手往兜里掏了掏,翻出一颗糖果撕开包装后塞到男人嘴里。
草莓的香甜在口中蔓延开来,青天目溪源不免呆愣在原地。
然而没等他反应过来,五条悟就很自然的拉着他的手冲进了游乐场的大门。
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
“这就是你想出的办法?”
五条悟光速解决完一根甜筒,闻言毫无所觉的歪过脑袋,捏了捏被揣在兜里那只僵硬的手,表情纯真,语气却有些莫名的阴阳怪气。
“杰也觉得可行啊,而且,谁让溪源乱招惹男人,也要负一部分责任的吧?”
青天目溪源照着这家伙的脚后跟踢了一下,碍于人多没有发作。
“你好好说话!”
五条悟自顾自往人堆里扎,边走还边回头漫不经心的解释:
“不出来也没办法,无非是躲在总监部,实在不行也可以找藤原家要人,他们总不会为了个不争气的纨绔连家族都不管吧?”
这人是真的聪明,表面横冲直撞其实什么都明白,青天目溪源在心里叹了口气,沉默的任由少年牵着走。
其实,看上去随心所欲的往往才是顾虑最多的,只要五条悟想,他绝无可能处处受制于高层,不过是被世俗的条条框框束缚住罢了。
“老板,我男朋友想试一试。”
正陷入沉思中不可自拔,面前突然就出现一张放大的俊脸,青天目溪源瞳孔受惊般的收缩,下一秒,怀中便被塞进一把冰冷的木质长弓。
中年老板笑呵呵的递上箭矢,五条悟伸手接过,墨镜下的眼睛眨了眨,故意捏着嗓子撒娇:
“溪源酱,要中间那个哦!”
“……”
感受到四周围观群众投来的热情的注视,青天目溪源深深呼了口气,干脆利落地选择最能息事宁人的办法——默默接过箭。
他高中时期加入过社团,虽说花了三年的时间也只能勉强不脱靶,但对于从小到大都运动废的青天目溪源来说,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了。
然而,他并不是一个明知不可为还非要为之的人,理所当然的,毕业后就彻底荒废了这项没什么作用的技能。
随着九支箭矢相继脱轨,周围隐隐约约传来一些不带恶意的轻笑。
五条悟嫌弃的啧了声,心里却愉快的想着:你也不是什么都会嘛!
少年高挑的身体突然靠了过来,略有些冰凉的掌心覆在他手背上,弓弦瞬间被拉满,青天目溪源惊讶的回头,却没想到因为距离太近,差点迎面和五条悟撞上。
空气仿佛安静了下来,二人呼吸交缠,瞳孔中倒映着彼此的影子,气氛莫名就有些暧昧。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五条悟歪了歪脑袋,突然注意到男人衣领下似乎是被蚊虫叮咬过的红痕,他好奇的又凑近了些,视线刚在对方漂亮的脖颈上停留片刻,一股好闻的味道便扑面而来,很淡,离得稍微远一点都发现不了。
嘶,大男人为什么要弄得这么香啊?
某个纯情高中生显然没见识过这种场面,突然炸毛似的松开手,卸力的同时,白色箭羽以着一种恐怖的速度飞了出去,“咚”一声巨响,狠狠贯穿不远处的木头支架。
人群瞬间哗然,老板夸张的咽了口唾沫,然而在发现那支箭同样射歪后立马笑得见牙不见眼。
“两位,这是本店特意赠送的小礼品,欢迎下次还来玩哈!”
哎哟,现在这些情侣……
安慰奖是一枚卡通图案的胸针,青天目溪源随手接过,神情古怪的扫了眼突然在风中凌乱起来的某人。
他懒得询问为什么,对方最好开窍了,改改这随时随地往别人身上扑的臭毛病。
“溪源先生?”
稚嫩的声音有些不确定的响起,青天目溪源下意识回头,就见不远处花坛前正站着一位容貌秀丽的女士,身边还跟了个十来岁的小男孩。
“降谷夫人?”
有些诧异于会在这儿碰到熟人,他从人堆中走出,态度自若的打了个招呼。
其实说熟悉也算不上,只是因为和对方丈夫降谷正晃多年来一直维持着不错的关系,那算得上他少有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
“零说的时候我还以为看错了呢,想不到您这样的大忙人也有空来这儿玩。”
女子矜持的笑了笑,虽然已经在尽量表现得端庄,目光中却是藏也藏不住的流露出好奇。
“好久不见,溪源先生!”
明明父母都是土生土长的亚洲人,男孩却有着特殊的金发黑皮,瞳孔是纯净的灰蓝色,眼尾下垂,活像只软乎乎的狗崽子。
青天目溪源弯下腰,将刚刚拿到手的胸针戴在他衣领上。
“零长得好快。”
有些记不清上次见面是多久之前的事,心中不免感叹,小惠是倒霉碰上伏黑甚尔那个人渣,降谷零自幼家境富裕,父母开明,也不知道小小年纪怎么就这么沉稳的。
“谢谢!”
珍而重之的摸了摸胸前葵花造型的胸针,小降谷零眼睛亮亮的。
“溪源酱~”
气氛正融洽的时候,一道幽幽的轻唤自身后响起。
青天目溪源收敛起笑容,面无表情的回头瞪了某人一眼,示意他别找事。
可惜这一眼并没有被五条猫猫成功接收到,因为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前面小豆丁给吸引了过去,不,准确来说,是被他身上那个幼稚的胸针。
“你竟然……”
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活像个发现自己老婆在外面偷腥的怨夫一样。
青天目溪源被自己这比喻给恶心到了,想也不想照着某人小腿就是一脚,把他未完的话给踹了回去,反正不管说什么,总归没一句是自己想听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五条悟:讲不讲道理的?
拿着我的钱在外面养人(?)被我当场抓包,怎么还好意思打我的?
对上他控诉的眼神,青天目溪源一阵头大,到现在都没搞明白自己是怎么招惹上这个麻烦精的,眼见势态即将脱控,他赶忙低声对着女人道别:
“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降谷零脸上笑容逐渐消失,眼尾也直接耷拉下去。
“溪源先生要走了吗?”
老实说,青天目溪源并不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可就如同不明白怎么招惹上五条悟的一样,他也不懂为什么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的自己会让本该健忘的小孩这么惦记。
“啊,那个……能不能拜托看顾一下零,他真的很喜欢先生呢!”
知子莫若母,降谷夫人一边吃味一边心大的把儿子往前面推,笑容明媚,很难让人产生恶感,当然,五条悟除外。
他眼中的黑气都快冒了出来,打定主意青天目溪源敢同意他就敢闹。
“当然,如果有重要的事就不麻烦了。”
青天目溪源叹了口气,在男孩满怀期待的注视中点头。
“太好了,那辛苦您了!”
目送女人背影欢天喜地的远去,全程被无视的五条悟冷笑出声,每根头发丝都写满了不开心。
“小鬼,老师没教过你,打扰别人约会是件很不礼貌的事吗?”
降谷零闻言仰起头,巴掌大点的小脸上天生自带一种无辜感。
“你是溪源先生的男朋友?”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遭,但青天目溪源还是会惊讶于现在小孩的早熟,笑了笑,很认真的想要解释,然而五条悟却快他一步。
“是啊,看不出来吗?”
说着不老实的将手臂环在青天目溪源肩上,做出一副亲密的举动。
“溪源先生才不会喜欢你这种幼稚的男人。”
降谷零怀疑的皱着眉,心里是有些相信的,但表面上根本不吃这一套,甚至主动开启嘲讽模式。
五条悟当即炸毛。
“哈,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幼稚啊,离不开家长的小鬼!”
一点没觉得大庭广众之下和个孩子吵起来有什么不对劲的,青天目溪源却不想被围观着丢人现眼,嫌弃的扒拉开某只粘人的大猫。
“零还是个孩子,你没事针对他干什么?”
小猫咪可听不得这些!
“真是受不了,明明说好今天就我们两个人的,你问都不问拉个电灯泡也就算了,还把我送的东西给别人,还站在他那边,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吗?”
五条悟说着说着竟然真情实感的委屈了起来,长这么大,从来都是别人迁就他,哪儿想得到还有自己主动迁就别人的一天,他做的不好吗,被打被骂都没有生气,上次还主动找台阶下。
降谷零全程无视某人狗叫,只是本来还很开心,片刻过后又失望的垂下脑袋,低头小声嘀咕着:“我都十岁了。”
感受到从四面八方传来诡异的视线,青天目溪源隐忍的呼出口浊气。
“闭嘴!”
手指掐上少年腰侧,因为担心对方继续闹下去所以没太敢使劲,只是提醒他适可而止,别忘了这次出来的目的是什么。
这招十分好用,或者说有些好用的过了头。
即将喷发的火山诡异的平息下来,微风拂过,在心间荡起一圈圈涟漪,五条悟反手将那只手握在掌心,耳根发烫,语气莫名就有些磕巴:
“你……说话就说话,动手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