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女有些狼狈地躲避着来自低阶妖兽的攻击, 原本整洁的衣袍也沾满了污泥,清秀白净的脸上也零星散着几点污泥。
还未筑基的她鲜少一个人出过远门,以前即使出远门身边也一定带着足够的仆从, 从来没有在生活琐事上操过心。所以自己也并没有在自己的储物里装上足够的辟谷丹。
肚子饿了, 也只能摘些野果,或者用法术从河里抓起几条,勉强弄熟来果腹。
捧着半生不熟的鱼咬了一口,涌入喉腔的浓重腥臭让她忍不住干呕。她连忙放下手中的鱼, 急切抓起一枚青涩的果子啃了下去,果子的酸涩瞬间压下了那股恶心的腥臭味。
她低头垂眸盯着手里的果子,眼眶慢慢红了起来, 眼中似有热意涌出,却又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勉强哽咽地吃了个半饱, 她才分出心思环顾了一圈四周的环境。
秘境入口的传送是随机的,所有人被传送到的位置都看个人运气。
她运气不错,被传送到的地方是一片林子, 林子近着河, 附近也并无危险性巨大的妖兽,所以她即使狼狈却也很安全地度过了第一天。
第二天,全身脏兮兮地感觉让她有些受不了, 她重新换了一身衣服,小心谨慎地躲避着妖兽走出了林子。
林子不大,女少女很快就走了出来了。吃了亏, 她也不敢疏忽大意, 一边走还一边警惕地看着周围, 生怕稍不注意就冒出一个妖兽来给她重重一击。
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眼里闪过一丝警惕。
虽然她自出生就一直被父母宠着爱着, 被身边所有人养得飞扬跋扈,在生活琐一事上一直都有人为她操心着,所以也只是在生活琐事这些方面有所欠缺。
但作为蓬莱阁少阁主,她也是自小跟在父亲身边,要是被精心地教导地长大的,作为蓬莱阁少阁主该有点敏锐一点也不少,对于修真界中发生的各种尔虞我诈的肮脏事,更是有一定程度的耳闻。
并不似凡人话本里的修士那般的心底良善,与世无争。修真界的修士几乎是个个都是逆天而行,与天争命的。为了追求修为大道,更是手段百出。
而在修真界中摸爬滚打多年的散修,大部分更是尔虞我诈中的佼佼者,杀人越货这些事做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她不知道来人的品性如何,她也不敢赌,也不想去赌。
少女小心翼翼地用着法宝收敛着气息,屏着呼吸,将细弱的身子藏在一块巨大的石头后面。
她很快就看到前方的几个人了,是的,不是她以为的一个人,而是三个人。
俱是身材高大壮硕的男修士,身上穿着半旧不新的道袍,头发全都束了起来,面目普通带着沧桑,混浊的眸子里散发着贪婪与狠绝,看起来不是就什么良善的人物。
他们三人的眼睛不断地向四周扫视着,好像正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少女背靠着大石,努力地躲避着这些以前自己从来不放在眼里的散修,她无力地闭了闭眼,努力忍住眼里的酸涩与惊惧。
“奇怪,明明法宝显示那人就在此处,怎么就不见人呢?”灰色道袍的中年修士看着手上的罗盘,脸色不好地嘟囔道。
“再找找,兴许就在这附近。”他同伴的眼睛依旧四处地扫视着。
“欸,大哥,我们找那丫头片子做什么?”另外一位黄袍修士也认真地寻找着目标,只是一边找,也一边好奇发问。
“我听说那丫头已经不是蓬莱阁的少阁主了吧,要想进蓬莱阁,我们要找她也没什么用啊。”
“谁说我找她是为了进蓬莱阁了?”灰衣修士一双泛着混浊的眼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中的罗盘,眼里透出浓烈的贪婪。
“那丫头虽然已经不是蓬莱阁少阁主了,但身上好东西肯定不少。”不怀好意溢于言表。
“可是,大哥,那丫头毕竟是蓬莱阁的少阁主,我们这样做……”黄袍修士心里也涌现了贪婪,只是想到那丫头的身份,他还是有些顾虑。
虽说那丫头已经不是蓬莱阁少阁主了,但是好歹现任蓬莱阁阁主也是她亲伯父,他们如此明目张胆,要是被蓬莱阁的人知晓,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听了同伴的话,灰衣修士眼色微闪,却很快归于平静,让人毫无察觉。
他有些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怕什么?且不说那丫头在蓬莱阁的地位怎么样,就是我们现在对她怎么样,又有谁知道呢?”毕竟试炼场里出现伤亡是常有的事,自己实力不济,怪不了任何人。
黄袍修士很明显被他说服了。是啊,修炼场出现伤亡再正常不过了,只要他们做地小心些,蓬莱阁的人即使知道那丫头出事了,也找不到他们身上。
打定了主意的三个修士,继续认真地寻找了起来。
且不说三个修士的话已经被映射在青曜石上,被试炼场外的人听到后引起的轩然大波。
只说一旁躲在石头旁边的少女听到三个修士的话,心里也是一惊,脸色刷一下子变得霎白。
原来这三个男修的目标居然是自己!
清透的眼眸里盛满了惊惧,少女小心翼翼地回望着,有些庆幸刚刚自己没有一头撞上去。
她小心地咽了咽口水,躬着身子,待在巨石后面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被那三个丧心病狂的散修发现。
而秘境外,众人看到青曜镜里的这一幕也是议论纷纷,虽说试炼中杀人夺宝并不少见,但暴露在众多大能眼前却实所罕见。
而且这被夺宝的对象还是……他们都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转向了蓬莱阁众人。
岑浩脸色难看地看着青曜镜里发生的事,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那个躲在巨石后面的正瑟缩着的白衣身影。
尹南乔无论在何时都是神采飞扬,肆意跋扈的,他从未见过少女脸上出现如此胆怯的神色。
眼见台上的大能都默不作声,他有些按耐不住地上前一步道:“师尊,要不还是先暂停试炼场吧。”
这突兀的建议一下子将高台中的人的眼神全部吸引了过去。
“为何?”容隐仙尊脸色依旧不变,只是看着自己三弟子的目光如炬。
岑浩承受着来自高台上所有人的目光和来自自己师尊颇有压力的凝视,他脊背依旧挺直,言语间不卑不亢:“修真界众人皆知前任蓬莱阁阁主在陨落之前有恩于师尊,这尹真人才陨落不久,今日若其女在剑宗出事,恐怕会对师尊名声有损。”
他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仿佛是一个全心全意为自己师尊考虑的好徒弟。
容隐仙尊的目光却没有改变,依旧沉沉地压在自己的三弟子身上。
修真界第一人的眼神带来的威压可不是那么容易承受的,何况是一个才筑基不久的少年,很快,岑浩的脸上就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咬着牙,凝着眸,脸上淌着汗珠,依旧挺直了脊背。
“这位小友说得也不无道理。”此时慵懒散漫的声音徒然响起,引得众人纷纷举目看向说话的人。
那人身着白袍锦衣,精致的玉冠将头发束起,面容俊美,唇角勾笑,他一直手支着侧下颚,一只手把玩着茶盏,从骨子里透着一股子慵懒闲适。
对方清淡的目光落在青曜镜中躲躲闪闪的少女身上,眼中似有深意:
“前任尹阁主意外陨落,徒留下这唯一的血脉,想必在座亦有不少曾经受过尹阁主恩惠之辈,如今尹阁主唯一的血脉落入险境,倘若袖手旁观,恐怕心中亦过意不去……”
某些“袖手旁观”的修士顿时神色微僵。
岑浩也看了眼出声的人,随后便立即眼露期待地再次看向自己师尊,他知道这个人,是师尊的至交好友,孚玉山宴宁,宴真人。
有宴真人相劝,师尊也许会给对方一个脸面呢?
只是他注定会失望了,容隐仙尊移开了眼神,少年身上的威压立刻消散,让他微微有些颤抖的脊背挺地更直了。
“试炼继续。”他淡淡地宣布驳回自家徒弟的请求,修长的手端起茶盏饮了一口。
宴宁闻言晒笑,眼睑微微敛起,被驳了面子也不在意,无所谓般同样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几年不见,他这好友身上的寒意倒是越发厚重了。
好似生来便冷心冷肺,一心向道,又身为仙尊,最是秉持公义。若要因为一人而暂停下整个试炼场,想必是绝对不允的。
再次抬眼看了看青曜镜中形色落魄的少女,宴宁眼底有些可惜。
他曾与那位陨落的尹阁主有过一面之缘,对其的印象亦是不错,刚刚替对方说的一番话,也是为了当初那一面之缘。
况且,华袍修士眼里划过一丝沉思,这镜中的少女,总给他一种,颇为奇妙的感觉。
莫不是自己同对方有何因果?宴宁眉心微凝,转而倏地被自己的猜测逗笑,只继续把玩着指间的杯盏。
毕竟他与这位少阁主平生从未见过面,又怎么会存在因果呢?
中间的少年久久没有动弹,仍旧固执地站在中间,直到师兄师妹过来把他带走,他才恍惚地回过神来。
他重新回到了师尊的身后,眼睛却依旧紧紧地盯着青曜石中的景象。
他的确从小就不喜那个被养得娇气跋扈,喜欢对人颐指气使的少女。
可是,自小一起长大,即使心里不喜,也从没想过要对方她落得身陨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