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居丧, 停灵二十七天。
奉了康熙的临终遗诏,三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和十阿哥都得跟随胤禛一步不离地守灵。
九楹乾清宫内,皇子们居于东侧, 福晋们则在西侧, 底下是以佟佳贵妃为首的妃嫔们,白色孝衣跪了一地。
胤禛的身子铜筋铁骨, 不怕这么连轴转, 他就操心小幺, 正是长身体的年岁, 不宜守灵。
小敛、大敛等仪式已经结束。
佟佳贵妃倒还好, 像德妃乌雅氏、荣妃马佳氏和陈氏这样身子骨弱一些的,几乎就要倒下。胤禛正好借着这个由头, 请妃嫔们回宫,只每日前来跪灵。顺道悄悄将打盹的小二十四塞给佟佳贵妃身旁的宫人。
佟佳氏会意,对胤禛点点头, 带着迷迷瞪瞪的小团子快步离去。
胤小祕蜷在五花背上,揉揉鼻子, 被冷风激得打了个喷嚏,喷出一朵鼻涕泡,嘴里嘟囔着:“还要……陪着汗阿玛。”
佟佳贵妃将手上的汤婆子递到胤祕怀中,又解了狐裘给他裹起来, 半哄半骗道:“睡吧, 睡着了, 你阿玛陪着你呢。”
这话果然管用。
小团子强行撑着的眼皮终于再也忍不住,纤长卷翘的睫毛颤了颤, 脑袋蹭蹭五花的背, 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起大觉来。
佟佳贵妃已经听说过畅春园的事, 素手轻轻抚了抚胤祕的后背,叫着陈氏一道回了承乾宫。
左右这几日乱着,陈氏陪陪儿子,有她在一旁打掩护,也没人敢说什么。
*
赶在停灵最后一日,十四阿哥走陕西一路快马回了京师。
胤禛这些日子没离乾清宫。在康熙灵前,当着兄弟们的面小敛继位以后,胤禛便着令众位阿哥们避讳“胤”字,改为“允”。
只除了胤祕一个人例外。
这件事还引起了不小的波澜,阿哥有意见,大臣也有意见。不过,胤小祕在承乾宫从佟佳贵妃口中知道时,已经被他四哥全都摆平了。
对此,胤小祕大为不解:“为何哥哥们都改,我不用改?这样开后门,是不是对四哥不太好?”
佟佳贵妃将一碗熬得热乎乎的姜汤递过去,陈氏要亲自喂,她便没拦着。
佟佳氏道:“四……新皇说了,这名字是你阿玛特意为你保留的,说叫你再用几年,等成了人,出去开府了,再改为“允”字。”
胤祕一听沉默了半天,将一碗姜汤一滴不剩的用完,才小声道:“那,那我要亲自去跟四哥说。”
佟佳贵妃眼眸一闪:“你们兄弟的事,你们自己商量,本宫跟你额娘如今很快都是老人了,等迁了宫,什么事都不好再插手。你只记得,你四哥真心待你,你便要真心待他,以己推人,你汗阿玛为你铺好的路,可莫要走岔了。”
小团子脑袋晕晕乎乎,躺在床上跟他佟额娘点点头,又沉沉睡过去。
*
这一场连日大雪,叫小团子来回折腾,到底还是引起了风寒。
夜里,胤祕发着烧,又梦到了乾清宫内。
这回,梦里不仅有四哥,还有八哥、九哥、十哥、十四哥以及两位未曾谋面的哥哥。
胤小祕听人喊他们“大阿哥”“二阿哥”。
梦中始终隔着一层雾气,小团子看不真切,却知道他的哥哥们下场都不算好。
从梦中醒过来,胤祕还有些恍惚。
烧已经完全退下去了,身体轻轻松松,连二筒都惊奇,他这回烧来得快去得快。
胤小祕摇摇脑袋,从床上滑下去,蹬上鞋子跑去了书房。不知为何,他想到汗阿玛最后的指示,迫切的想要找到留给他的书箱。
两扇楠木大箱被打开,里头放着的都是康熙从小到大的读物,书上密密麻麻作满了手记。小团子盘着腿坐在地上,靠着书房内一盏小灯,大致翻阅起来。
这些书可有的他看许多年了。
小小的人儿翻得满头是汗,五花立在一边想要帮忙,也被他制止了。过了许久,他终于翻到了箱笼最底下,找到一道机关。
里面藏着康熙留给他的两道密旨,旁边都夹着一封简短的家书。
第一道密旨旁的家书说,倘若德妃不愿迁宫,还在偏心老十四,便把这道“奉佟佳贵妃为悫惠皇太后”的密旨交给老四。信中还笑道,这回你汗阿玛可没偏心十四,偏的是你四哥。
胤小祕嘿嘿一笑,吸溜着鼻子去看第二道密旨。
这回,康熙在信中叫他先不要忙着打开,要他帮着四哥分担一些家事,若是日后觉得累了,委屈了,有什么难题的时候,再打开看看,他这个阿玛才能起作用。
平日里皮的像猴子一样的小阿哥,这回竟也乖乖的听了阿玛的吩咐。
小团子将一切归位,叫五花进来,将两个大书箱就放在了书案旁边。
这回换阿玛陪着他,不会孤单的。
*
等到出了停灵之期,已经到了腊月。
佟佳贵妃原以为自己至多奉为皇贵妃,迁入寿康宫或是宁寿宫,没想到,发生了一件意外之事。
新皇登基后第一件事,便是奉德妃乌雅氏为皇太后。然后才能奉皇太后懿旨大封先皇妃嫔。
可是德妃不愿意做这个皇太后,也拒不迁入慈宁宫,就要守着永和宫,还大骂胤禛“德不配位”。
胤禛黑着脸从永和宫出来后,整个宫中低气压了两日。
胤小祕听到这消息,不顾佟佳贵妃阻拦,带着汗阿玛的密旨一路跑到了养心殿。
胤禛正在独自一人生闷气,苏培盛守在养心殿西暖阁外头发愁,见到小阿哥来,才笑道:“总算是把您盼来了,皇上在里头,大半日滴水未进,谁也不见呢。”
胤小祕眨眨眼:“那苏公公我进去看看四哥啦。”
苏培盛忙开了门,请小阿哥进去,又重新守在外头,只盼着小阿哥这一趟,能把万岁的心头刺给除了。
胤祕进了养心殿还有些好奇,毕竟汗阿玛不常过来,四哥如今住在这里,一应布陈都重新换过。
胤禛正独自伤神,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声响,紧跟着就看到幺弟一脸雀跃的跑进来,怀里还抱着他博古架上随意摆上的小玩意:“四哥,你这个西洋万花筒好好玩,我也想要。”
胤禛:“……那你想想吧。”
胤小祕扁嘴:“四哥真小气,亏得阿玛还在我这里给你留了个宝贝,我可是你的小救星呢!”
胤禛虽然对于连日来的事情感到火大,却也不至于对着幺弟撒气,遂开口顺着他的话逗道:“什么好东西,留给四哥,不留给你。”
“哼,我才不稀罕。”胤小祕说完,从衣襟里掏了半晌,把圣旨随随便便丢到他四哥身上。
胤禛一见这明黄,心中惊骇:“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阿玛给我的书里面留的。他说啦,要是德妃娘娘不愿意做皇太后,想偏心十四哥,就叫我带着它来偏心你!”
胤禛打开圣旨,怔怔看了半晌,才道:“汗阿玛原来早就想到了。”
胤小祕是他阿玛的死忠吹,闻言骄傲道:“那当然啦。四哥,感动吗?”
胤禛扫他一眼:“怎么不早拿出来?就看你四哥在这里发愁是不是?”
小团子叹气:“还不是因为四哥敬重她,要是德妃娘娘早点骂你,我早就跳出来啦!哼,谁敢当着我的面骂你!”
胤禛:“……”
这话怎么听着又感动又别扭。
胤禛不由想到汗阿玛临去之前,多次召他去清溪书屋相谈。
最后那几日,他老人家总是提起帝王权位,容易蒙蔽双眼——
“权力就好像一个洞穴,不论是我,还是日后的你,都是穴居人。从此往后,你看到的、听到的,都是支撑权力的正面消息,负面消息便被全盘清洗。你周围会形成一个看不见的牢笼,自动过滤掉错误信息,输入所谓的正确信息。①”
“朕想,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对大清国的认知都是错误的,甚至于,对自己的力量都无法产生大致的判断。”
“所以,朕要你务必善待小幺,日后或许……你能有机会,从小幺身上看到故宫六百余年是如何一步步凋零。”
胤禛回忆着汗阿玛的话,心中不可避免的开始动摇,天平倾向幺弟那一边。
胤祕毫无所觉,开口道:“四哥,你看,其实我也可以帮上忙,我可是你的弟弟,是汗阿玛的儿子。”
胤禛没有理会幺弟的跃跃欲试,而是上下扫视一眼他的小肉脸,径自坐在书案前的禅椅上,问道:“汗阿玛给你的书可念过一遍?”
胤小祕:“……”
别说一遍了,一页都没念完就睡着了。
汗阿玛好学,这一点小团子比谁都清楚。
上至天文地理,术数言语,下至医理骑射,音法兵书,就没有一样落下来的。
作为汗阿玛最最最爱的小孩儿,在的时候,还没觉出来,如今见不到了,小团子才生出一丝丝羞愧之情来。
以前,汗阿玛总说张廷玉大人喜欢炫自家儿子,叫他“把用来玩的小脑瓜多读点书,朕出去也能勉强夸你几句”。
那时的小团子总会叉腰拍拍阿玛肩膀。
“汗阿玛,你看,你有辣么多儿砸,排着队去炫耀,都已经把张大人他们妒忌得不行啦。我就手下留情,给他们留一条地缝钻进去吧~”
过去没读的书,现在却有点想读回来。
尽管是目的不纯,为了叫张大人再也没法炫儿子。
胤小祕神游天外独自思索着,被他四哥一喊,回了神。
小团子就像是把自己最喜欢的糖果拱手送出一般,蹙着眉头仰头道:“那,要不,我也试试去尚书房读书吧……”
语气极其不情愿,字都是从牙缝挤出来的。
胤禛等的就是这句话,唇角带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朕明日就着皇考为你挑选的谙达与哈哈珠子收拾妥帖,等过几日你搬了宫,便跟弘历弘昼他们一道去尚书房吧。”
胤祕总觉得有种被四哥挖了个坑的感觉。
可这孩子最大的优点就是心大。
一听搬宫之后才读书,那可还有好几日能玩,顿时又开心了,连连点头道:“皇兄放心,我可是四侄子五侄子的幺叔,等我去了肯定会好好护着他们的!”
胤禛无言以对。
半晌,他咬牙切齿:“朕叫你去尚书房是读书,弘历他们好好跟着先生上课,用不着你护!”
小团子摇头晃脑不说话,显然没把他四哥的话听进去。
胤禛又道:“你方才……喊朕什么?”这话才是重点。
胤小祕眨眨眼:“皇兄呀。我瞧着十三哥和十七哥他们私底下都是这么喊的。”
胤禛脸色黑了黑,正想着训斥两句,见幺弟有些紧张地缩着脖子,似乎生怕犯下什么大错,屁股再次遭殃。
胤禛的恼火顿时烟消云散,叹气道:“做了这皇帝,你便不认一声‘四哥’了吗?你十三哥这多年与我们没见,有些生分,都可以理解,你怎么也……”
看着四哥长吁短叹,小团子语无伦次,上前拍拍他四哥的后背道:“不,不是的四哥。就是……我只是……怕给你惹麻烦了。”
见幺弟乖巧垂着头,胤禛也放柔了声调:“你能惹什么麻烦?你四哥如今是大清国的皇帝,难道连你一个六岁的小阿哥都护不住吗。”
胤小祕照搬了从前给阿玛捶肩捏背的流程,给他四哥也来了一遍。
爱新觉罗家的男人果然都吃这一套!
胤禛很快就被他搞得没脾气,好气又好笑道:“行了,你这点花样朕又不是没见过,都不带变的。”
小团子“呼哧呼哧”被他四哥从背后抓下来,放在腿上。
“四哥,你别多想。”胤祕乖巧坐在胤禛怀中,小声道:“最后一次在清溪书屋见阿玛的时候,我都感觉到啦,八哥九哥他们并不想你当皇帝。”
“可我太小啦,还不能给四哥帮上忙,就只能不裹乱了。上回四哥叫我不用改名,而给其他哥哥们改名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太好啦,这回,至少在别人面前,就让我叫一声皇兄吧。”
“而且,这声皇兄,还是我偷偷跟了你和十三哥一路学来的呢!”
胤禛看着幺弟略显骄傲的小表情,心中万般感慨,都藏在一张冰山将要融化的黑脸之下。
他淡声道:“没人时候,你还是叫四哥。”
小团子小鸡啄米式点头。
他看了胤禛半晌,突然惊奇道:“咦,四哥,你好黑啊!再不好好保养这张老脸,真能当我阿玛啦。”
胤禛:“……”
朕的感动,终究是错付了。
这对皇家兄弟,向来是互相掣肘的关系。
小团子嘴上占了便宜,胤禛此时自然不愿相让,冷哼一声,把人提溜着拎到地上站好,道:“朕看你闲着也是没事,明日便开始着手迁宫吧。”
“……”
胤小祕,卒。
*
深冬里的紫禁城,连一呼一吸都沁着凉气儿,格外不好捱。
乾清门,御茶房值庐内。
当值的太监名唤徐平安,是康熙曾用的老人。
五花躬身进去,跟徐平安道了一声“徐爷爷吉祥”,便不好意思的笑道:“咱们阿哥今个又想喝蒙古茶房做的奶茶,咸福宫小厨房做不出那个味儿,阿哥爷从前在先皇那里常用,只认这一种口味。这不,奴才没辙,便厚着脸皮找上您了。”
徐平安跟了康熙那么久,胤祕又被康熙时常带在身边,自然知晓这些。最重要的,当今新皇也特意嘱咐过,咸福宫阿哥若是来要点什么,一切都按阿哥爷的吩咐办事,不可懈怠。
徐平安是宫里的老人了。
就没见过像这位一般命好的阿哥,虽说老子只宠了五六年便撒手人寰,可这不是一个额娘生的哥哥上位了,还不照样宠着。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嘛。
当今登基之后,说是为表对先皇的怀缅,搬进了乾清门西首位的养心殿。
饶是如此,还特意留下这御茶房值庐,给谁留的不言而喻。
徐平安思索不过转瞬之间,笑道:“五公公客气什么,阿哥的事自然要紧,我这就叫他们去制新茶。你在这值庐内喝喝茶吃吃点心,待会爷们下了课,你也好送去。”
五花脸上的笑有一瞬僵硬,连连点头。
自从他们阿哥来尚书房读书以后,他就被莫名其妙的叫一声“五公公”,已经习惯了。
五花坐在炉边取暖,喝茶,等着徐平安回来。
御茶房内分蒙古茶房和清茶房。
其中,清茶房淘洗果品、办造茶汤、取好每日泡茶的用水,以及制作乳茶所需要的乳饼。有些时候,来议政的大臣们也会相讨一杯,乾清门内侍卫们的茶水同样由清茶房负责。
相比之下,蒙古茶房则只需要制作乳茶,活儿清闲多了,速度也快。
五花刚坐下屁股还没热,徐平安带着奉茶的宫女打了帘子进来笑道:“好了,估摸着阿哥也该下学了,五公公瞧瞧还有没有什么补充的?”
五花忙起身凑过去一看,除了一提乳茶,还有几样从前胤祕最喜欢的小糕点,都是刚出炉的,还带着热乎气。
“哎呦,徐爷爷可太细致了,这些日子真是替咱们小阿哥谢过爷爷,这点心意,爷爷还请收下。”
五花掏出怀中几粒金银豆子就要递过去,被徐平安挡下:“快去吧,待会凉了,给小阿哥可就不好用了。今日这金豆子我不收,绝非驳了五公公的面子,只求他日有事相求时,五公公能帮我递个话儿。”
五花心中猜到徐平安意指何事,笑着应了一声,端起东西,顺着围房廊下,快步往尚书房去。
如今的御茶房值庐,不比盛年。
只是因为当今住在了养心殿,乾清宫便不是那等红火之地了。
徐平安多半是看中了他们阿哥得皇上的脸,想要疏通疏通,调去咸福宫谋个差事。
五花摇摇头,只觉得阿哥爷自打被皇上亲点入住咸福宫以后,这弯弯绕绕的事情着实变多了。他想不明白,索性不去想它。
到了尚书房外,五花放缓脚步,便听到里头传来朱轼的声音。
“所谓千人同心,则有千人之力;万人异心,则无一人之用。这话虽是前明《草庐经略》中所言,却有普世玄妙之理,众位皇子以为如何啊?”
书房里头,端端正正坐着的除了胤禛的两个儿子弘历和弘昼,还有如二十一阿哥允禧、二十二阿哥允祜,二十三阿哥允祁,以及朝中列位大臣的伴读儿子们。
胤小祕跟着富察大人家的傅清,做贼一样缩在最后一排靠近窗户的位置,已经快要打盹。
富察·傅清连日来已经摸清了小团子的脾性,心中虽然喜欢,却还是狠狠心把他叫醒道:“阿哥,书……该翻页了。”
胤祕惊醒,“吸溜”一声把快要流出来的口水收回去,连忙把画满了小人儿的书翻过一页。
一室静谧中,这点噪音格外响亮,引起了朱大人的十万分注意。
富察·傅清捂脸,不忍直视。
果不其然,朱大人黑着一张脸道:“二十四阿哥有何见教?说出来与众阿哥分享一番。”
小团子才刚清醒呢,哪里知道朱大人在讲什么东西。
好在有个靠谱的傅清。
傅清无声地指了指书页行列后,就看着胤祕将书“啪”的举起来,盖在脸上一个字一个字小声念出来。
周围的阿哥们都开始小声笑起来,弘历眼神复杂地看着幺叔,希望今天的朱先生坚强一点,不要被气走。
很快,小团子念完了,长长的“嗷”了一嗓子后,看到窗外站着的五花,笑着露出小梨涡给朱大人卖萌:“老师等等我,我要个东西,演示一下,大家就都明白啦!”
朱轼冷哼,倒要看看,这小阿哥能玩出什么花来。
五花满头是汗,也不敢在这种场合轻易出声提醒他们家阿哥。只得照着吩咐,从食盒里取了三双木箸出来递过去。
胤小祕得了箸,便开始大大方方演示:“假使这一根食箸是一个人,弘昼,来试试折断它。”
弘昼最喜欢看他幺叔在尚书房里作妖。闻言立即应声,起身上去,三下五除二折断了木箸。
小团子嫌弃的看着他五侄子:“待会四侄子用这双木箸吃糕点。”
弘历:“……”难道不该是弘昼吗?
朱轼看着这叔侄三个人离题八百里远,重重的咳一嗓子,胤小祕连忙把话题又扯回来。
“五侄子的力气,一个一个掰,我这把木箸全都可以掰断,就不用叫他再试啦。可是,要是这一把木箸一起给他呢?”
小团子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上的木箸全都放在了弘昼手上,弘昼想也不想就开始用力去折,掰的面红耳赤,还是朱轼看不过眼,喊了停。
朱大人心中虽然对胤祕的方法有些赞叹,面上却依然严肃道:“不能光有行动,阿哥还得理解,或许还可以举例给描述出来,有助于消化新的知识。”
小团子想也不想道:“团结就是力量嘛。就好像——”
他看着这一屋子的阿哥们,灵机一动:“就好像我跟哥哥们明明都是阿玛的儿砸,如今心却没有在一处,可若是一起齐心协力,阿玛想要见到的大清盛世,就不是什么难事啦。”
朱轼大惊。
倒不是小团子说的不好,反而是说到了如今没人愿意指出来的点子上。他怕惹来祸端。
新皇登基,阿哥们已经不单单是阿哥,还代表了背后的势力。
这其中,或许有些阿哥已经不想再争,可选择了他的势力却还在伺机而动,寻找可以联手的门阀。
这背后牵扯的,是满蒙汉各方势力。
胤祕或许单纯说的是他跟哥哥们的感情,可话若传出去,怕是难免叫人多想。
朱轼心中叹了口气,面上不得不再次罚了这位小阿哥抄书一百二十遍。
这话没多久,就传到了胤禛耳中。
正批阅奏折的胤禛笑了笑,望向暖阁窗外,喃喃道:“兄弟……同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