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章
晨曦微光中, 起床号还没响,外面却已经人声鼎沸。
不停的有人从营房中跑出来,很多人连鞋都来不及穿, 光着大脚板就这么出来了。
薄雾缭绕还没散尽,一支百来人的队伍昂扬地列队走来。
清一色的黑炭头, 远看都辨不清五官了。可队伍走近,打头带队的那位, 凛冽英伟的气势,再不会错认, 正是特种部队的最高指挥官钟湛。
一阵狼嚎后, 一帮子彪悍的光脚大汉一起冲过去抱住他们的大头儿, 哭唧唧地,“旅长, 你可回来了。”
“旅长,你不在,我们就完球了。”
“旅长,你在, 我们才有方向。”
“旅长,下次让我跟着你,保证比他们顶用, 肯定早回来了。”
“旅长, 你可不能抛下我们。”
“对,我们没同意,谁也不能让我们旅长壮烈。”
平时还很怕自家旅长的人, 这会儿欢喜激动地全抛脑后了。忘乎所以地拥上来, 又拽又摸又拉手地哭诉着, 不知该咋稀罕才好的样子。
这能忍?钟湛几脚给踹开, “都滚蛋,老子好着呢,哪来的壮烈。”热带雨林里来去钻了一个月,高岭之花已下凡尘,改走粗犷匪气路线了。
有什么头儿,就有什么兵,黑炭头们咧着大白牙笑得放肆,“老子们得剩归来,你们哭什么丧呢。”
“旅长带咱们干了大票买卖,他们没份儿,准是妒忌了。”
……
跟旅长不敢太放肆,可战友们谁怕谁啊。
被钟湛踹开的这帮转而冲过去,挨个要给黑炭头们抡起来一圈。压抑担心这么多天,这些人急需抓住活生生的战友们表达一番。
不想,刚挨近,“妈呀,熏死个人,你们从茅坑里回来的吗?”
“咳咳,全是烂咸菜味儿,多久没洗了。”
闻味儿却步,再没人试图亲近了。
黑炭头们不乐意了,“懂个球,我们这是光荣的味儿。”
“就是,老子有味儿怎么了,还不是照样跟旅长捞大鱼。”
本就嫌弃死自己一身是味儿的钟湛,再不能忍耐,一把拔拉开挡路的,“都去给我洗了再出来,少给老子丢人。”说完,大步流星就往营房这边走。
这会有人才想起,忘提醒旅长,他媳妇来了。
嘴巴张开刚要喊,抬头间却发现,似乎已经不用了。
心有所感一样,钟湛望过去,朝思暮想的人,正在不远处浅笑盈立,凝眸处全是自己。
呆了一霎,几疑是梦中。
然后三两步急奔过去,抬手要抱人的刹那,仅剩的一丝理智让他记起,这是在部队,自己的一众下属在看着。
堪堪停下动作,可也只是这样。伸手捞过人,搂在怀里揽抱住。
软玉馨香满怀,他情不自禁地深嗅后,喑哑着嗓音,“苏禾禾,你来了真好。”
“嗯,钟枝枝,你没事儿真好。”
眼泪终没忍住,在他怀里肆虐滂沱,打湿了他的肩头。
钟湛心都拧疼了。想都知道,她这么千里迢迢地跑来,肯定是被自己吓到了。
单臂搂着她的腰,几乎是提抱着,掳着人快步进了营房大楼,再直上二楼自己房间。
后面闻讯赶来的边境部队的师团长们,善意理解地笑着,没谁会想这时候去打扰。
铁血军人,在枪林弹雨中杀出来,更需要家人的温情抚慰。
钟湛的归来,笼罩着驻地半月之久的阴霾终于散了。
驻地的各级领导都觉着压力骤减。天天被上面打电话轰炸询问,让拿出最快最稳妥的支援寻人方案,这些人也很久没回家了。
不过都丝毫没有怨言,只有满目的钦佩和服气。
被阻在境外近半个月,四处都是围追堵截。被认为几无生还可能的队伍,不仅大胜归来了,还一个不少,全员俱在。这是怎样的奇迹!
钟湛的强横彪炳的实力,再创辉煌。
家人不在,就领导们替代吧。跟黑炭头们一一握手,说热水已备好,大碗的肉管够,然后睡个饱觉,表彰和奖励一个也不会少。
这样,黑炭头们被战友们嘴上嫌弃,行动亲密地,勾肩搭背着也结伴休整去了。
——
房间里,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
把人扣在门口,低头就是窒息绵长的研磨辗转。
熏然中,钟湛突兀地拉开距离,有些懊恼地低叹,“我半个月没洗澡了,臭到你了吧?我先去洗澡。等我,嗯?”仍旧不错眼地牢牢盯住人,一刻也不舍或离。
看着他黑得都有些发亮的面庞,似乎更英挺俊逸了。迎着他热烈的目光,心尖都在拧紧发颤,苏禾禾又怎么舍得呢。
娇软地依过去紧紧环住他,呢喃着,“一起臭吧,陪我。”
……
确实是一起臭了。
等到中午被饿得起来准备找食儿时,不止两个人都臭,床单被子也都是一股子酸馊味儿,房间里的空气很不清新。
抱着被子,苏禾禾为难了。刚那身儿已经没个看了,可换一身就要被熏臭,她可怜兮兮地看向自家老公,求救道,“有女浴室吗?”
被自家媳妇儿的傻表情愉悦到,钟湛探头过来在她脸上连印两记。
故意揺头道,“苏禾禾,没有女兵,哪来的女浴室。”
“啊,那我就这么臭着?钟枝枝你怎么不早说。”苏禾禾急了,有点事后不认人了。
系上衬衫最上一粒扣子,钟湛拎起床头柜边的暖壶,朝她晃着,“我打热水给你洗,有你男人服侍你,还怕没澡洗吗。”
他笑得张扬肆意,可惜脸太黑,苏禾禾差点被他那一口整齐的大白牙给晃花眼。
也只能如此了,苏禾禾挥手让人赶紧去打水。
没想到钟湛行动力一流,来回两趟,拎来四暖壶热水,再一桶清水,一个大木盆。
看到苏禾禾表情嫌弃地看着大木盆,他蹭过来表功道,“不是人家用过的,是食堂用来装米饭的盆子,被我买来了。
说是刚买回来没一个礼拜,只装过米饭。我又给你里外刷了一遍,绝对干净。让我媳妇洗澡都洗不痛快,那我就太没用了。”
苏禾禾要被他的创意绝倒,不过她很喜欢。
“枝枝,装饭的盆儿用来洗澡?不耽误他们干活儿吧?”苏禾禾不大放心。
“附近寨子就有卖的,随去就能买到。什么也不耽误。”钟湛不以为然。
说着话,钟湛已经往木盆注了半桶清水,再倒了一壶热水,手试过温度合适,才带点小贱地对苏禾禾调笑道,“可以了,媳妇儿,用不用我服侍你宽衣解带?”
苏禾禾玉手一拂,“退下,门口候着等招唤吧。”
刚已经饱食一顿,再纠缠也知苏禾禾会炸毛。他嘴角噙着坏笑,听话地开门退了出去。
连换了两盆水,苏禾禾终于洗得透彻干净。
老公就跟失而复得一样,苏禾禾这会儿宝贝得很。
开行李箱,挑了一条米色棉布连衣裙换上,外面是一件薄薄的稍深一度的咖色宽松长开衫。头发叫她挽了个丸子头,脚上是一双白色高帮球鞋。
犹如枝头凝露绽放的春海棠,美得清丽脱俗,目眩神移。
守着佳人倾城,钟湛又要克制不住,眼见又要迫近。
被苏禾禾伸长胳膊阻住,“停,钟枝枝,你快臭死了,别靠近我。现在向后转,去洗澡。洗不干净,别来见我。”
钟湛被她的嫌弃表情逗笑了,指着她,“苏禾禾,你行。这一会儿就弃如敝履了,糟糠夫不可弃知道吗?之前是谁说要金屋藏娇的?苏禾禾的嘴,骗人的鬼。”
听他怨夫似的唠叨个没完,苏禾禾斜瞟着他,故意风情诱惑地,“啰嗦,洗干净了回来,自有你的三千宠爱。放心,金屋建好了,就等枝枝住呢。”
话说得柔情细语,可手上却毫不留情,把人直推到门外,又把毛巾香皂打包给他塞到怀里,关门上锁。
钟湛赶紧拍门,压低声音抵门道,“苏禾禾,内裤呢?换洗衣服呢?你连衣服都不给我穿了?肥水不留外人田知道不?你也太不爱惜我了。”
苏禾禾在里面差点被他笑死。
赶紧翻柜子拿了套干净的军装,把内裤给他裹衣服里,开门缝给他递过去,“别耍了,赶紧走。”
对着嘭又合上的门,钟湛还是一脸春风地笑着。
却不想转身在楼角,他的两位黑下属,正摸着鼻子,死命压着嘴角,脸憋的通红,一副没来得及跑脱的样子。
显然,听到了不该听不该看的。钟旅的高大形象要不保。
钟旅就是强大,冷哼道,“没见过?耙耳朵可不丢人。管好嘴,不然下次别跟我出去。记住了?”
两个黑炭青年拼命摇头又点头,都不知该咋表现了。
“大头儿,我们什么也没听见。”
“对呀,耙耳朵才能带好队伍,大头儿你……”
后面的话实在编不下去了,两人只能装憨地“呵呵呵”笑着。
钟湛懒得再理,“滚远点儿!”
等钟湛洗好回来,苏禾禾已经把被罩床单都给换了,都泡在了大木盆里。
两人关在房间里一上午,苏禾禾自觉无颜出去见人。
午饭是钟湛去食堂打回来吃的。
之后,虽然知道钟秉川那里肯定会收到消息了,可苏禾禾还是想给小豆子打个电话,让他亲耳听到钟湛的声音也好。
她知道,在小豆子心里,自己和钟湛是他最重要依赖的。这次钟湛失联的事儿,小豆子肯定很惶恐不安。
电话打过去,没想到就是小豆子接的。
听到钟湛的声音,那边小朋友哇地一声哭出来,“爸爸,你真的是我爸爸吗?我要妈妈证明一下。”
钟怀勉小朋友还从来没这么犯傻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