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八章
要问为什么哄睡小豆子不用钟湛呢?无它, 不过是父子争宠,当爹的没争过无齿小儿罢了。
只要钟湛挨过去,小豆子的“咿呀”音就会变得荒腔走板, 听着特别下头。苏禾禾不想脑壳嗡嗡叫, 只好自己来。
她还发现, 自己在哄睡的过程中和钟湛说话也不行。只要只言片语,这孩子保证就跟刚才似的, 半睡着都能清醒过来,横插几句话才成。
往往这样一来, 小崽子就要晚入睡十几分钟到半个小时。而钟湛自觉已让步很多了,就晚上这点时间还要被小崽子一再占着, 意见也是老大。
这父子俩现在可说有点互不让份儿了。
外头人模人样的钟团长,谁能知道他回家会和他刚满月没多久的儿子抢夺媳妇儿的注意力。总之,这位的形象在苏禾禾这里已经幻灭了。
终于把小豆子哄睡熟了, 钟湛过来给他小心的移到小床上。
看着满月后已完全长开,白白嫩嫩,结合了他和苏禾禾优点, 比西方故事里形容的小天使还要可爱漂亮的儿子。终忍不住轻点他小鼻尖, “我现在是让着你知道吗?等你再大点, 就让你妈给你安排干不完的活儿,你就没时间唧歪咯?”
苏禾禾捂眼, “钟枝枝,咱能有点更高的追求吗?”
钟湛扑过来把人抱起, 又一起跌入高枕软被中。
嘴里犹在委屈不停地叨逼着, “他坏了我多少好事, 我已经够忍让他了。你说的都给他攒着的, 到时不许心软……苏禾禾?”
雨点般的轻啄在眼角唇间徘徊, 讨着说法一样纠缠着。
出月子后在一起,钟湛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少了些急迫和颠狂不顾,从容了却也难缠邪魅起来。
“好……我记着……”苏禾禾撑着手,尽量让自己不被诱惑。已经连续好几天了,丧权辱国的条款她在不清醒下已经签了好多了,再不想被钻空子了。
钟湛这会儿还特别体贴地给她稍让出些喘息的空间,只额头和她相贴着,呢喃细语般一条条讲着要求,“等他会爬了就不能哄睡了。”
“嗯……好。”
“一岁了就给他分出去单睡。”
“哦,行吧。”
“一岁半了自己泡奶吃饭。”
“你要能教会,我没意见。”
“二岁他自己的事儿咱就不管了啊。扫地擦桌子跑腿儿也能帮忙了。”
“行,你只管教。”见他一直都在拿小豆子说事儿,苏禾禾也放松下来。
“三岁了,他就该教给我管了,找你哭,你也不能护着。”
“你行你上,我保证不插手。”苏禾禾好笑,后世三岁的小孩子还带着尿不湿吧?她倒要看看钟湛到时能怎么管理小豆子。
“后天妈走了,咱们一起洗澡。”
“哦,我都听你的……不是,钟枝枝你又套路我……”苏禾禾反应过来后,就要挣扎着起来去锤他。
“你可是言而有信的苏禾禾,你答应了啊……”得逞的人轻笑着俯下身来……
又是一夜花好月圆,俪影双叠,恩爱又绵长。
——
无论安华再怎么不舍,她也得走了。
钟秉川那里离不开她,小豆子满月后,他已经打过来两个问她归期的电话了。
林阿姨也说,安华走后,钟秉川胃口一直不好。回来没人说话,他后来干脆在办公室呆到要就寝了才回家。身体状态也差了很多。
少年夫妻老来伴,安华自然也要心疼顾惜他。
再舍不得孙子,也只能回去了。
和儿子儿媳约好了今年过年一定要一家三口回燕城,安华才万般难舍地回去了。
说实话,这次安华来陪伴照顾,两人也从未红过脸有过争执,可就如钟湛所说的,这个家里,他们三口之外的人,苏禾禾能共处一个月已是极限。
明明之前在大姨家也住了几个月的,那时她还能忍来着。可自从有了自己的小家后,苏禾禾发现自己的容忍度还更低了。
安华走后,苏禾禾又特意问了钟湛,“枝枝,我这样会不会太自我?有没有让你不舒服,或是你有个人空间被压缩的感觉?这是咱们共同的家,总要大家都自在舒心才好呀。”
结婚的时候,苏禾禾是希望家是自己的私密花园,她很盼着钟湛能少回家,心底里是把他排除在外的,自然不会考虑他的感受。
就是怀孕一直到小豆子出生前,她都没改变这一想法。
是月子里,她才从大姨还有哥哥嫂子和谢清瑜那里听说了,她以为的平安顺产,对等着的人却是那样的惊魂时刻。
而钟湛的表现让所有人都感概万端。
所有人都跟她说,钟湛心里眼里都是她,这样难得的有情郎,让她务必要好好珍惜爱重。
两人当初结婚,互相是什么心思,彼此都有大概的数。说钟湛爱她到无法自拔,苏禾禾是完全不信的。
但钟湛一直在对她好,一直在对她妥协,苏禾禾是看得到的。
特别这次做月子时,钟湛虽仍有懒筋做崇,可只要事关于她的,钟湛确实从未假手他人。
就连洗尿布的活儿,他也一直坚持下来,没有任何抱怨。
这跟当初刚新婚时比,钟湛可说已经变了很多了。
苏禾禾反思过了,钟湛这样一再让步,是摆明了十足诚意地想跟她过日子。
结婚到现在的日子她觉着很舒心无忧,夫妻之事也渐入佳境,她也同样喜欢。
又有小豆子,这段婚姻长久保持下去她真的没意见。所以她不该再把钟枝枝排斥在外了。
所以,带着接纳,苏禾禾才有今天此时的一问。
钟湛再是在家事上粗枝大叶,可他的敏锐和审慎在职业军人中都是最顶尖的存在。
只要稍留点心,他什么又堪不破呢?
苏禾禾跟他不走心这个事儿,他是在一日日的同床共枕中感触日深呐。
开始他还没所谓,觉着两个人一起,性情互补,观念契合,日子照样和美。
苏禾禾做得好饭,长得也够美,还解语花一样的会哄人,他心目中的妻子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确定了苏禾禾心里同样也没别人后,钟湛也不想细究别的了。他觉着那些伤春悲秋的爱恨纠葛太无聊,也跟他无关。
那些天天“爱呀恨呀”的挂嘴上的人,钟湛最接受不了,只觉都是纯属吃饱了撑得。
苏禾禾这样不追着他问“喜不喜欢”的,他反觉着省心舒意。
那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是发现苏禾禾嘴里哄着他,其实笑意并不达眼底的时候吗?
还是发现只要他说不回家,苏禾禾从来答应的痛快,并且从不问缘由的时候?
然后更多的发现,苏禾禾很多时候都像戴着面具,她的真实性情很少会外泄。
偶有的一次半次,落入他的眼中,却是那么惊艳,让他想掬在手心,好好珍藏。
渐渐地,他想要的越来越多,却又无法诉诸于口。更怕把人给吓得缩回到躯壳中。
后来他还安慰自己,反正人就在自己怀中也跑不了,就这么过一辈子,何必想那么多呢?
多情总被无情伤,何况他还不认为自己有多么深情不悔。
他更多的觉着,自己只是心高气傲下的不甘还多些吧。
直到苏禾禾生产那天,意识到她人可能因为一个意外就会离他而去。特别是医生提到“保大保小”时,他的心脏缩紧之后就是巨痛。
他才深刻明了的确定,他对苏禾禾不但不能放手,他还想拥有更多。
他想苏禾禾在他面前真实无伪地过小日子,再不用想一句话都要在脑里思量半天。
可要怎么做呢?
是要请君入瓮?还是……
钟湛从没想到自己的一身韬略,会用来攻克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