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章
自己在屋里左思右想, 苏禾禾也想不出,再有什么法子能让大姨打消给她介绍男人的念头。
相信有姜大姐这样的专业媒人的宣传,很快她就会被脱离保姆的行列了。
唉, 之前的法子这回是管不了用了。
哪有什么解释不清的事哦, 院子里的人之所以深信她是保姆, 还不是苏禾禾私下误导的。以致于曹大姨越解释, 越此地无银三百两。
至于怎么误导,其实特别简单。
周围除了孙朱两家都只有三口人,没用做饭干活的大嫂外, 剩下的人家是都用了的。
而阿姨, 也就是各家的保姆间是经常串门互通有无的。离得近的会一起做伴去买菜什么的。
苏禾禾刚来时,旁边几家的也曾过来拉她入伙。苏禾禾虽没加入, 但她也轻易不会得罪人树敌, 平日见了都是礼让有加的。
而坐实了自己是保姆这件事, 苏禾禾就是通过误导这些大嫂们来实现的。
就比如, 万建军家的李嫂, 她刚来第二天就被她问, “小苏, 曹大姐说你是她外甥女是真的吗?其实谁家不是这样,我还是万主任的表妹呢?谁敢当真的?”
苏禾禾还记得自己当时只是一脸惊慌的, “李嫂,不是我……没说……”李嫂就心领神会的拍着她的胳膊,“哎,李嫂都知道, 别怕, 不打紧, 大家都这样。”
如此换不同的大嫂往复几次, 她什么具体的也没说,她大姨就怎么解释也没用了。
“唉!”苏禾禾叹气,还以为能蒙混几个月,过几天平静日子呢。这才几天就被揭破了。
——
中午就吃了两个包子,苏禾禾早饿了。
看时间已经四点了,礼拜天刘望山会早回来,家里六点就可以开饭了。
想到钟湛拿来的那块儿五花肉,得有个一斤多了,可以做一多半,再克扣点可以明天再来一顿。
没办法,太缺油水了。即便昨晚才在苏家打了牙祭,今天她还是什么都馋。特别是饿的时候,脑里总被后世各种好吃的充斥,那滋味儿太酸爽了。
大姨家所谓的隔天能见肉,就真的是能见到肉。不过是让菜里有肉味儿些。一周的大荤,也就是一盘纯肉的菜,四口人根本不能敞开了吃,能就着吃完饭的量,不克制谦让些是不够的。
人总是不容易满足。刚来大姨家的时候,因为有苏家的对比,苏禾禾还觉得挺不错。
可日子长了,还是苦得难熬。一天到晚真的就惦记这点吃的了。
钟湛前天给的干荤和今天的肉,这么一会儿她已经琢磨出八百种吃法了。
天大地大吃肉最大,苏禾禾跑下楼准备晚饭。
楼下门廊,曹大姨正坐着小马扎打毛裤。毛裤不舍得用好线,都是从穿小或穿破的旧毛衣裤拆下的毛线,颜色都不一样,一条毛裤织起来都是好几截色儿。
可就这也是奢侈的,这样的毛裤也不是人人都能拥有的。
苏禾禾到了这个时代,才学会惜物。
大姨在外头看到她下来,放下手里的毛线活,“你告诉我要怎么准备,都我来弄。你再多歇会儿。”
晚上苏禾禾打算做顿五花肉盖浇饭,这样连饭带菜吃着又香又过瘾,还省肉。最主要的,看着也不寒酸,又是这里没有的吃法,待客不算简慢了。
而且有她自己的厨艺加成,能吃到就很荣幸了,拿点酬劳没毛病。
做这个就简单了,洋葱,包菜,再姜蒜就可以了。
“不用了大姨,晚上我做个简单新颖又好吃的,就几样菜就够了,我自己两下就洗完了。”
“那可不行,让你天天给做饭,大姨已经够不过意了,这些洗洗切切的,只要我在家,你就不许沾手。活多少都一样。”
这样说一不二的大姨是不能正面硬刚的,知道她都是被自己身上的保姆标签揭不掉给烦的。做为推手,苏禾禾自己也心虚。
赶紧告诉大姨要洗的菜,切丝还是切片,安排大姨干起来。苏禾禾这边也开始切肉腌制。
——
钟湛是和刘望山一起踏进来的,一进门,酱料香混合着煎肉味儿,真的是抵不住的诱惑,两人不由自主的都咽了下口水。
这时苏禾禾的五大盘五花肉盖浇饭也刚端上桌。两面煎得微焦金黄的瘦肥三七的薄肉片,和洋葱丝,包菜丝加酱料一起爆锅翻炒收汁出锅。
在装好盘的二米饭上满满的浇上一大勺,菜饭比例1:1,你说吃起来是不是过瘾?苏禾禾也不想被钟高枝儿觉着自己克扣他,还是很有诚意的。又另煎了五个外焦里流黄的煎蛋,每份饭上加盖上去。
这样的一份盖浇饭,就是到了后世,也称得是豪华加量版的了。
在座的,除了看到她留了块肉的大姨,因为阻拦不住一套大道理的外甥女,些微有些不自然。
其他人,没谁怀疑这是缩了水的饭菜。
就算吃过不少好东西的钟湛,也是极其捧场。
三位男士,苏禾禾还是给的加量版的,最后光盘了不说,还都有些再来点会更不错的意思。
刘望山自觉打外甥女来家,他的日子真是美啊。花样翻新的好饭菜的,他每天只想想就觉得充满干劲儿。
再不是为躲妻子的饭,天天借着加班吃食堂的那个刘师长了。
吃了饭,钟湛又和他一起杀了盘象棋。刘望山还有拿回来的公文要批,他回书房加班,钟湛就趁机告辞。
在刘家都不当他是外人,所以他起身要走,就刘少睿也只是起身说着“钟大哥再来玩儿。”并不用给他送出门外。
而曹大姨听着收音机在厨房收拾,也没注意到。
做完饭后的苏禾禾,剩下的杂活跟她不相干。
五月的气候最宜人,不冷不热的。
苏禾禾就在廊下就着屋里的灯光,洗自己攒了两天的衣服。
看到钟湛往外走,她也不准备吱声。
苏禾禾认为自己和他是平行线,不存在交流的必要。来也好,去也罢,都不是她该关心关注的。
自顾揉搓着衣服,每到这时候,她就无比的想念洗衣机。没有全自动,来个半自动的她也不嫌啊。
大概怨念太深了,脸上的表情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
嘴里也开始愤愤的碎碎念起,“苏禾禾,你很行嘛,都能自己洗衣服了。必须给你鼓掌加油哦!真的是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呀。我这是什么样的锦鲤运气呀,得千年一遇有了吧?啊?啊?”后面的尾音已经荒腔走板。
放飞念叨一通后,心里舒畅了,也把盆里的衣服全搓了一遍,倒到另一个盆里。
起身准备倒水时,苏禾禾都有些气喘吁吁了。
才发现一双黑皮鞋正杵在眼前。不防备下,苏禾禾惊悚的差点没坐个屁墩儿。
顺着抬头望上去,和钟高枝儿黑炯深邃的眼神对上,苏禾禾想到刚刚自己的疯魔,又一次想捂脸。
奈何手上全是泡沫,她只能直面。
不明白这人站这里看什么?是没洗过衣服想学习观摩一下?
也不对呀,部队里的人,他又是单身,基本的生活技能应该都具备的呀。
还是这人就恶趣味,就喜欢在阴暗处看人笑话?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好吧?
苏禾禾忍着不高兴,“钟营长有事吗?看我洗衣服能愉悦你呀?”
少有表情的钟湛嘴角竟抿出缕笑意,虽很快消逝,苏禾禾还是眼尖的捕捉到了。
撇撇嘴,确定自己可能真被钟高枝儿当成了乐子了。
却不防手里被塞了样小瓶装的东西,“给你,小谢礼。饭很好吃。”
说完,那人再没第二句,大步流星的,开了院子们,开车离开了。
苏禾禾都要被搞懵了。
拿起手中的物件儿,竟是一瓶春蕾雪花膏。时下年轻姑娘们人人想拥有的护肤品。有钱也难买到,据说只有燕城友谊商店有得卖。
钟高枝儿竟是这么讲究的人?为了感谢自己做饭好吃,这是辛苦费?是这个意思吧?
这……让她怎么拒绝得了。这谢礼送得太恰到好处了,苏禾禾正需要。
身为梁家曾经的儿媳妇,用的当然都是好的。
春蕾雪花膏她也在用着。不过这会儿已经快要见底儿了。去了菜站卖日用百货的柜台问有没有春蕾雪花膏,嗯,得到的眼神苏禾禾还记忆犹新呢。
估记是觉着自己这个保姆用不起还装样吧?
找大姨问,又怕大姨要给她额外花钱。她现在是除了口粮,一切都是花用大姨的,苏禾禾哪好意思提起,
还想着实在不行,就在菜站先拿个蛤蜊油顶几天,等回苏家时拐去百货商店看代不代销。以前在梁家,她什么都不用操心,唐砚岚都给她备得很齐全,所以她还真没自己买过这些。也真不知具体要到哪里买。
没想到今天,钟高枝儿竟给她送了一瓶,这也太及时雨了。
既然钟湛如此大方,苏禾禾觉着钟湛一周就多来两次也不是不行的。
毕竟这么出手大方的人,肯定不会亏了她不是?
——
把雪花膏送出去,钟湛也觉着心里下去了。
下午听说苏禾禾是曹大姨的亲外甥女后,钟湛就不得劲儿起来。
想起上次理直气壮的吃了人家辛苦做的庆功宴,竟连句“谢”字都没道,钟湛很有些无法面对。
尤其是人家的饭还特别好吃,吃了还想吃。
导致他现在对相亲的日子,又烦又期待,矛盾极了。
他这人别的都还能将就,唯有在吃这块儿不愿将就。
食堂饭对他来说就是添肚子,每周休息,他都是要到市里只有熟人老饕才知的私家里,花钱吃点顺口的。
每周若没这一顿撑着,他是挨不下去的。
从那天那顿饺子,再第二回的庆功宴,再今天的什么盖浇饭,三顿饭,他觉着比那家私馆儿的还更合他口味。
所以,接受相亲,也有那一口饭的因素。
至于雪花膏,那是他妈给他捎来的,说是怕他风吹日晒的再给吹老相了,让他既然不急着结婚,就别给自己整老了。
还不是隐晦的催他相亲。他当然是全当大风吹过了。
不过这瓶被他扔到抽屉里的雪花膏,今天倒是帮他解了困。
谢礼送出了,这样下次去吃人家的饭,他才觉着心安理得些。
从没给女人送过东西,钟湛也是别扭,在旁边挣扎了好一会儿才过去。
不过这个苏禾禾和一般姑娘还真是两样,没有时下姑娘的矜持羞涩。
他从没见过这种会做怪,自己跟自己都能说半天话,表情生动丰富,一个人躲着都能玩得自得其乐的姑娘。
这一见了,还真挺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