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简直也要落下泪来。
谁会愿意对自己的心上人讲出这么绝情的话呢。
可是他别无他法。
“空阳警官……”
他的声音在他不注意的时候也染上了一丝绝望。
两个人明明相爱的年轻人, 却像是困兽一样,在这繁盛的樱花之地,痛苦的挣扎着。
两人的心都不断的动摇着。
晴子听见呼唤, 也只是擦掉眼泪——即使是无用功。
“有什么想说的话, 现在就说清楚吧。”
她尽力的让自己还保存着一丝体面。
她甚至不敢看自己所信赖的那个人的一片衣角。
晴子的眼睛盯着地上的格纹地砖。
真好,被雨水浸染成了灰色。
和她的衣服一样。
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晴子的手臂都在因为寒冷而微微的颤抖着。
安室透终于忍不住了, 这样下去绝对会发烧的:“我们先回车上吧。”
他想要过来抓住晴子的手臂,却被用力的甩开。
“不要碰我!”
晴子简直像是哀求一般的拒绝, 她向后退了一步。
“不要碰我。”
她好不容易才劝告好自己。
请不要再用温暖来动摇她的内心。
安室透神色的惊讶和哀伤一闪而过。
“……我知道了。”
但一直注意着他反应的晴子却捕捉到了。
——为什么,会显得那么哀伤呢。
安室透的猜想没有错。
自从上车起就冷的发颤的晴子在这接近一小时内, 发起了高热。
安室透的心着急似火, 无论怎么说,他的本意都不是想让空阳警官受伤:“先上车吧。”
因为晴子对他的抗拒,安室透只站在原地, 再不作出逾越的动作。
也是, 那些亲密的动作,并不应该属于他们。
起码不属于现在的他们。
晴子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无力感。
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好像发热了。
看着前面那个朝着车辆走去的身影,晴子终于忍不住自己的崩溃。
高跟鞋的响声从后方传来。
安室透抑制住自己想要回头的欲望, 像是什么都不在意一样,继续向前走着。
高跟鞋清脆的声音急切了起来。
像是石子碰撞,又像是。
又像是什么呢。
安室透出了神。
“安室先生!”
又是一阵风吹来,簌簌的声音毫不停歇。
大片大片的樱花脱离树枝,像是下了一场奇幻壮观的樱花雨。
金发男人缓缓的回头。
!
披着灰色大衣的少女撞进了男人的怀中。
安室透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晴子慌乱又孤注一掷的抬头。
紫色的眼睛瞪大了。
安室透感受着唇上传来的微微吸力。
像是一只忙于讨好最最心爱人的小狗, 只会用自己热情的肢体动作表达。
既然语言会刺痛人心的话。
那么就用行动来告诉你吧。
请不要从这张温暖柔软的嘴唇中说出伤人的话来。
请抱抱我吧。
晴子的脚尖微微垫起。
樱花飘落在两人的肩头, 发丝。
“呼~哈……”
安室透喘了口气, 却又被拉入到被晴子所制作的漩涡中。
晴子的动作简直称得上是凶狠, 好像自己讲不出口的委屈和责问全部充斥其中。
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意见呢?
为什么要选择这种方式呢?
为什么会觉得我不爱你呢?
为什么……
为什么。
安室透简直要被晴子的力道带倒,他不禁向后退了一步,却又被晴子大力的扯了回来。
晴子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那让她喜爱的瞳孔。
是神秘又少见的紫色。
安室透第一次感受到晴子的强势,是一种暴君般的,不容其他人抗拒的。
让他可以在其中感受到被坚定选择爱意的。
两人不知不觉间来到了樱花树前。
安室透的背已经感受到了身后粗糙的树木。
他微微侧头,躲避着那炽热的视线。
他的喘息声还没有平复,唇边甚至还有些不明的水渍。
晴子的睫毛甚至都还因为刚才哭泣而湿润着。
因为高烧而火热的喘息让安室透感觉颈前有着微微的痒意。
好像这微小的热度,直接从胸口直接烧到了内心。
“果然我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晴子抬手擦掉自己唇边被晕染开的唇蜜,眼神充满锐利。
“如果什么情况都不了解就被判出局,对我来说是不是太过残忍了。”
一瓣樱花缓缓的从两人之中飘下。
安室透的视线忍不住追随着。
连你也在赞同她的说法吗?景光?
“晴子......”
沉稳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是撑着一把黑色大伞的琴酒。
“黑泽叔叔!”
晴子连忙起身,和安室透保持着正常的距离。
这时她也好像突然被惊醒了一样。
她,她刚才对安室先生做了什么?!
琴酒强压着自己的心酸:“过来。”
黑发少女乖乖的走了过去,然后被一把拉入银发男人的怀中。
从身后传来温暖的体温,身上盖着厚实的羊绒大衣,晴子眯了眯眼,忍不住缩了下脖子。
——在寒风中,有这样的避风港,舒服的程度不亚于在冬日,躺在刚刚暖热的被窝中。
晴子装乖,她可不想现在被带回去,她还有事情要问安室先生。
“我没有事情啦,等一下再回去好不好。”
安室透在另一边整理好了自己的着装......包括嘴角的不明痕迹。
从琴酒身后走出了一个黑发男人。
绿川光推了推自己刚买的黑框眼镜:“晴子小姐先回避一下好不好?”
他的语气温柔,仿佛,仿佛晴子还是那个因为摔到脑袋而嚎啕大哭的小朋友一样。
“我有一些事情想要和这位先生交流一下,给我十分钟好吗?”
他相信,即使晴子拒绝,琴酒也绝对不会就此放任高热的少女在寒风中坚持着。
毕竟,无论怎么说,自家幼驯染在琴酒心中......嗯。
安室透在看见这个从琴酒身后出现男人的第一瞬间,就好像被雷电击中一样。
“hir......”
hiro?!
然后在景光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他甚至都掩饰不住眼神中的惊愕。
为什么?连声音也?!
在晴子被琴酒半强迫的抱走后。
黑发男人摘掉这个压得他鼻梁有些酸痛的黑框眼镜,冲着面前一脸不可置信的小伙伴抱歉一笑。
“对不起啊,zero,因为之前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所以就瞒了你。
安室透自动把他剩余的话补全。
“不,我那天晚上,的确是见到了。”
金发男人的语序有些混乱,声音又颤抖又急促。
他不怀疑这是琴酒的阴谋。
毕竟琴酒早就察觉到了他的身份,那个男人根本就不需要,也不屑于使用这种手段来诈他。
景光把假面摘下来,向他讲述了这个计划的开始与结束。
“所以我现在是空阳宅的新任管家。”
猫眼男人耸耸肩,看起来十分轻松:“没有薪水的那种。”
安室透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停滞了,他的声音略带哭腔,本想打他一拳,但最后却还是轻轻的锤了下面前男人的肩膀:“你小子。”
竟然瞒他瞒的这么紧。
景光继续扔着一个又一个的炸弹。
“琴酒和公安达成合作了。”
他用同情的眼光看着自家幼驯染:“还特意避开了你的零组。”
安室透的面色僵住了。
这就是他为什么没有接到消息的原因吗?!
景光犹豫着,还是透漏了一些:“反正,再过几天,你就管不到琴酒的新身份了。”
毕竟,人家就要变成合法的了。
你还折腾什么劲呢。
“——诶?!”
安室透有些慌乱的比划着。
可是,可是他才刚刚因为这些原因和空阳警官提了分手。
景光的神色更加怜悯了。
“晴子小姐身上被安装了窃听器。”
所以你一路上干的所有事情琴酒都看在眼里。
包·括·你·打·断·晴·子·小·姐·讲·话·的·事·情。
安室透咯吱咯吱的转头,果不其然,看见了那辆熟悉的黑色老爷车。
而琴酒摇下车窗。
对他露出了一个熟悉的‘核善’笑容。
*
另一边,一无所知的松田和萩原。
“你有没有感觉最近,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但是我们不知道一样,那种,很玄的感觉。”
松田躺在萩原的床上,嘴里还叼着根棒棒糖。
还是从晴子的零食箱中找来的。
萩原把手上的托盘放到桌子上,然后过来嫌弃的把人踢下床。
“不要穿着鞋子就上我的床啊。”
“痛痛痛!!!”
松田咬到了自己的舌头,顿时眼泪都冒了出来。
“我又没有把脚放到床上!我伸出去了好吗?!”
而且还是拖鞋!
你自己家里的拖鞋!
松田没好气的把鞋甩出去,又重新爬上了床。
萩原才不理会这个邋遢的家伙。
就像是晴子所说的一样,完全浪费了他那张帅脸。
他盘腿在木地板上坐下,手里拿着一瓶温牛奶:“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最近的确是感觉怪怪的。”
就是有点心慌。
“不过今天突然就消失了。”
他把牛奶上面的塞子拔掉,咕嘟咕嘟的喝了起来。
脖子上挂着的毛巾吸着头发上所滴落的水珠,变得有些冰凉。
松田浑身提不起来劲:“还有多久退休啊。”
“噗,咳咳咳!”
萩原被最后一口牛奶呛到了,连忙把毛巾捂在脸前。
松田莫名其妙:“我退休......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吗?”
萩原说不出话来,只能笑着指着他。
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气:“晴子在一周前,才刚刚和我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你不是还和他一起嘲笑过晴子那种咸鱼一样的理想吗。
松田翻了个身,望着萩原房间的天花板,声音轻微:“......有的时候,我会觉得我现在应该已经死了才对。”
萩原慢慢的收起了笑容:“......我也是。”
不过无论感觉如何,他们现在还好好的站在这里。
应该只是错觉吧。